《渣男与绿茶绝对是真爱》 第1章 《渣男与绿茶绝对是真爱》作者：李若淼【完结】 简介：高考结束背上巨额债务的林尹川，一刻不停奋斗十年，终于成为小蒋总身边的第一得力干将。 但是，人生似乎总是充满变数。一场被陷害的“艳照”事件，让他背上了引诱小蒋总的罪名，从此人憎狗嫌。 直到，小蒋总的哥哥、从来不受宠的蒋彦恂异军突起，一举成为集团的真正掌门人。 不甘心的林尹川，只能心下一横，用伪“弟媳”的身份接近他，请求一个实现理想的机会。 令人没想到的是，蒋彦恂提出的条件是：成为他的伴侣？ 林尹川满头雾水，我不是你弟媳吗？说好的兔子不吃窝边草呢？ 在得知蒋彦恂有一个前任后恍然大悟：原来是要让他刺激前任，成为他们play中的一环。 林尹川：没有问题，一定保质保量完成岗位职责！ 前任出现。 林尹川：哎呀，假摔一个，要抱抱才能起来~ 蒋彦恂：川儿一定是吃醋了，他好爱我，呜呜。 长辈不喜欢林尹川。 林尹川：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只会心疼哥哥。 蒋彦恂：川儿为了我忍辱负重，一定要对他更好一点！ 两人当众秀恩爱。 林尹川：一定要演好戏！ 蒋彦恂：好甜蜜~ 众人：渣男抛弃前任，垃圾！绿茶装模作样，吐了！渣男和绿茶肯定是演的！ 经历了一系列洗礼，被闪瞎双眼的众人终于无奈地承认：渣男和绿茶绝对是真爱！ 人设： 外表心机深沉内在恋爱脑攻x外表温柔绿茶内在清醒强大受 攻受看似逢场作戏，实则秀恩爱狂魔，疯狂打脸各种怀疑者 职场政斗文，狗血get√，修罗场get√，占有欲攻get√，恋爱脑攻get√，绿茶受get√，事业脑受get√，内心强大受get√ 排雷： 攻多年前和前任有段短暂感情，但后来暗恋受多年。 受不喜欢弟弟，没有和小蒋总好过，只是被众人误解。 攻受是真爱。 每日下午3点，6点更新。有存稿，单更或双更。 第1章 鼻 血 夏日午后，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d座。 近几日来温度飙升，太阳烤得落地窗外的柏油路滋滋冒烟，众人不是出门吃午饭，便是趴在工位上休息，办公室的大通间里鸦雀无声。 身穿灰蓝色保洁服的陈阿姨，悄没声儿的从工位间走过，走到通间最边缘的角落里，来到一个被旧书和各种收纳盒堆满的工位旁，压低声音说：“小林，你出来下，我有事和你说。” 林尹川的视线从屏幕上一堆重叠的数据里抬起头了，看着保洁陈阿姨，淡淡地道：“陈阿姨，上次被你泼上水的电脑，现在处理好了吗？” “我就是来和你说这事的。”陈阿姨道，“那个电脑我拿去修了，人家修电脑的说，那个机型太老了，修不好了。” 林尹川沉默地看着陈阿姨，问道：“那后来你怎么处理的？” 陈阿姨有些尴尬地摸摸头说：“那我也没办法，那个电脑太老了，用不了只能卖了。卖了500块钱，我又补了一点，凑了800。你就收着吧。” “卖了？”林尹川冷笑了一声，“我是电脑的主人，你把水泼在我电脑上，我让你拿去修，你不问我就卖了？” “那不是修不好了吗？”陈阿姨也强硬起来，“你看我家也没啥文化，你是文化人，别和我计较这个。” 林尹川语气也变冷了：“陈阿姨，我知道你干保洁工作也不容易。但是依据物业公司的条款，因为你的工作失误，造成了我的财物损失，你必须负责处理。更何况，你也没有权力在不过问我的情况下，直接把我的电脑卖了。” “小林啊，小林。”陈阿姨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看，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你那个电脑太老了，修不好了，你就拿着钱吧，也算个补偿。” 不等林尹川开口，她又抢白道：“我知道你觉得吃亏，但是大中午的，吵到别人不好，你也知道你之前的事情闹的不好看，现在最好别惹事，这个亏，这个亏你就吃了吧。” 林尹川听了这话，突然笑了，他看向陈阿姨，道：“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你老公是物业的，你们一家都很会拜高踩低。你看着我这些年混得不好，所以每次打扫都不管我这里，你老公也是小偷小摸，把别人寄给我的东西拿走。这些我都不和你们计较了。” 他的声音突然转厉，严声喝道：“但你这次也欺人太甚了！先是泼水在我电脑上，还在不过问我的时候把电脑卖了，我看你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告诉你，无论如何，我也是恒硕的正式员工，你私下卖了我的电脑，必须赔偿我的损失！” 陈阿姨不防他突然提高声音，也是吓了一跳。周边的员工纷纷从午后的酣眠中清醒过来，发现是林尹川这边的事，虽没人直接过来，却都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众人之中，只有坐在通间另一头的陈奚桥走了过来，他虽入职没有几年，但平时就他和林尹川关系最是亲近，他也是唯一一个会和林尹川一起吃午饭的人。 “川哥，怎么了？”陈奚桥端着他的蓝色小鲸鱼杯，走到林尹川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道。 第2章 “没你事，不用管。”林尹川也站了起来，抱着手对陈阿姨说，“陈阿姨，话我已经说在这里。这件事情是你不对在先，你现在去把我的电脑拿回来，我找人修，按照实际价格进行赔偿。”他顿了顿，眯着眼看向陈阿姨道：“如果你拒绝赔偿，我会找物业公司赔偿。如果物业公司不赔偿，我会投诉到他们上级管理部门，直到这件事情解决为止！” “你这人，怎么那么不识好歹！”陈阿姨急了，正要开口，却有另一道粗哑的声音加入进来：“谁要投诉？谁大中午的在办公室里嚷嚷？” 看热闹的众人一听这声音，纷纷作鸟兽散。 通间玻璃门一开，走进一个高高瘦瘦，约莫40多岁的男人进来。这人一张脸狭长，五官却都和急着开会一样聚集在中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像一蓬乱草，遮挡住了他的额头和眉毛，看起来像个老学究。这人就是附近几个通间众人的大领导，分管文宣部、研发部等多个部门的副总王晟。 王晟还没走到跟前，陈阿姨已经走上前哭诉了：“王、王总，这个小林，逼着我赔钱，你知道我家老于没钱的，他也太欺负人了，麻烦您给我做做主！” 林尹川对这一恶人先告状的行径也不放在心上，他看都不看王晟一眼，只是继续对着陈阿姨说：“陈阿姨，我工作也十年了，也担任过集团的重要职务，你一声声叫我小林，对我毫无尊重，现在又私自变卖我的电脑，我不知道是谁给你的底气？” 陈阿姨还未开口，王晟却阴恻恻地开口了，“叫你小林怎么了？怎么别人叫得，你就叫不得吗？还是你比别人精贵一点？林尹川，蒋老去世没多久，你大中午的在这里大声喧哗，还扬言要投诉，我看你是不把高层放在眼里，一点尊敬都没有了。” 林尹川知道王晟对他积怨已久，好不容易抓到个羞辱他的机会，怎么肯轻易放手，不过林尹川也不是个能吃亏的主儿，开口道：“王总，论起和蒋老的关系，对蒋老的尊重，我想你未必比得上我。” “是么？怎么个尊重法？是给他儿子当助理当到了船上，还是教唆他儿子和他对着干差点把他气得脑淤血？”王晟情绪越激动，声音越尖细。一直在旁边瑟瑟发抖、一言不发的陈奚桥感觉自己的杯子都要被震破了，听了这话却也不禁汗颜，集团里大家虽私下都有所了解，但是这么直白地拿到面上来说却还是第一次。 林尹川听了这毫不给他留面子的指控，也是心头火起，直接斥道：“什么当到船上？你亲眼看到的？怎么你当时在船下吗？你也知道蒋老刚刚去世，蒋老当年最在意的就是小蒋总，你却在这里空口白牙地污蔑，你是什么居心？” 他顿了顿又道：“王总，我知道你当年和我同时竞争岗位，输给了我这个小年轻你很是不满。也知道你记恨我当时举报你给我穿小鞋，让你提拔时受阻。但是，如今你已经成副总，就算你不能做到公平地对待我，对于提拔了你的蒋老和小蒋总，至少要有一点尊重之心吧？” “你！”王晟想要反驳，却被这一连串的连珠炮哽住了，半天没找到反驳之辞。 陈奚桥看形势愈演愈烈，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说两句吧，大中午怪热的，川哥我们出去给大家买点冰饮料。”说着拉起林尹川便往外走去。 王晟辩不过强势的林尹川，却不怕素来胆小的陈奚桥，这下抓住他斥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来掺和？整天正事不干，和林尹川这个二椅子瞎混，我看你是不是也想学他那套陪水上位？哄了小的还不算，连着蒋老一起哄，父子都不放过，脸都不要了。” “你说什么？”林尹川本来都走到门口了，听到王晟提到蒋老，又折返过来，“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个二椅子脸都不要，哄得蒋老……”这一句话还没说完，王晟脸上就挨了一拳，打得他半身都折下去，脑袋嗡嗡作响，黑框眼镜也歪到了鼻子下面。 王晟一时没反应过来，颤颤巍巍站起来，摸摸鼻子下面，还好什么都没有。 这时，他另一边脸上就又挨了一拳。 他趴在桌子上，看着工位下面的一片狼藉，鼻血顺着下唇滴到地板上，“好嘛，这下有了。” 王晟想，“林尹川，看我不整死你。” -------------------- 第2章 学 长 傍晚，长堡吴甸区，片区派出所。 太阳已经落山，天却还没黑透，夏日的白天总是显得尤其漫长。 林尹川坐在派出所等候区蓝色的凳子上，用一个冰袋敷着淤青的嘴角，摇晃着腿，等着派出所的后续通知。 旁边的凳子上坐着的是陈奚桥，他一会儿抱着头一脸忧愁，一会儿又像是听到什么声音受到惊吓一般四处张望。 “没大事，别瞎紧张。”林尹川拍了拍陈奚桥的手，以示安慰。 “这还叫没大事！”陈奚桥一个不注意声音大了，又赶忙压低声音道，“你把王总打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林尹川道，“也不是光我打他，他也打我了啊。没事，顶多算个打架斗殴，轻伤都没有，调解调解就完事了。” 陈奚桥捶胸顿足地说：“这不是调解的问题。唉，我说的是，川哥你也太冲动了。现在蒋老刚走，你知道的，这些年王总一直在研发部那边很有威望，很多人都说……” 第3章 陈奚桥看看周围，进一步压低声音，凑到林尹川耳朵边道，“都说他有可能接任小蒋总，成为下一届公司的实际掌控者。你现在把他得罪成这样，你……” 林尹川看他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心下好笑，开口道：“他没戏的，你放心吧。” 陈奚桥看着林尹川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更是着急，苦口婆心地劝道：“怎么没有戏？你好久不和大家一起吃饭了，不清楚这些年的情况。我来给你讲讲。” “你看，我们集团呢，是蒋老一手打造，才有今天成就的。最初跟着蒋老的人呢，现在都已经是集团的元老了，这些人肯定都支持蒋老，也支持蒋老选定的继承人，蒋旭阳小蒋总，对吧？” “嗯哼。”林尹川半靠在椅背上，一手托着腮，像在听相声一样看着陈奚桥。 “本来呢，小蒋总一直是按照继承人来培养的，他来接班，名正言顺，大家都没什么可说的。但是，后来出了那种事……”陈奚桥突然想起来，这件事的主人公之一就坐在他身边，一时有些尴尬，但看林尹川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也就硬着头皮继续讲。 “咳，总之就是，小蒋总因为一些原因，再加上现在精神不太好，已经进了疗养院，不太有可能子承父业。本来吧，大家也觉得等他养养，蒋老也原谅他了，还有戏，但是现在蒋老突然去世了，这就肯定没戏了。” 林尹川看陈奚桥看向他，像是在寻求他的肯定，于是也点点头道：“你分析的很有道理，继续。”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谁会成为蒋老的真正继承者。”陈奚桥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桌子上拿来几个纸杯套，作为“教具”，“一种可能呢，就是这个绿杯子套代表的这一派。这些人呢基本都是这几年新提拔上来的，他们的学历啊背景啊这些都比较好，但是在行业内没有根基，他们支持的是留学归来、能力强、名声好、形象美、气质佳的谢总，eason。” 看他连用了一连串形容词，又直接称呼谢云杉的英文名，林尹川也不由得被逗笑了，笑问道：“还eason，他没有中文名吗？成天装腔作势的。怎么着，你也喜欢他？” 陈奚桥气得打了他一下，道：“不许笑，说认真的。谢云杉谢总，虽然之前没有做过我们这个行业，但是他家里人都是国际著名音乐家，因此他从小就是在国外接受的最优质的贵族教育，这举手投足之间，处处都是高雅。而且，更重要的事，谢总没有架子，每次遇到我们，都会主动地请大家吃饭，或者送吃的给大家，还关心大家的生活和工作。因此年轻一代几乎都觉得他好。你不知道，行政部那几个小姑娘，更是天天对着他犯花痴。” 林尹川听到这儿，不由得皱起了眉，打趣道：“怎么现在女孩都喜欢他那样的？就没有个小姑娘对着我犯花痴吗？” 陈奚桥心道，你不是因为和小蒋总那事都出名了吗，对着你这张帅脸，没有犯花痴的，只有嗑cp的。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于是无视了林尹川的调侃，继续道：“另一个派别，就是白色杯套代表的市场部那边，那边你知道的，本集团最卷的地方，一切都是业绩说话。他们在董事会里有人，和各分公司以及地方更是联系紧密，他们支持的是常年在各分公司担任一把手的杨磊。” “嗯，杨磊是挺厉害的。”林尹川对此人也是有所耳闻。 “对吧，杨磊是国内顶尖名校出生，当然了我们集团也不缺这些名校毕业生。主要难得的是，他的业务真的很强，尤其是涉及到那种需要和友司抢占市场，或者竞争客户的那种，几乎是战无不胜。” 陈奚桥顿了顿，又说：“不过就是吧，他的脾气有点问题，比较爆。听说和董事会里支持他的大佬也处不太好，不过他常年在分公司，不来总部倒也还好。” “你怎么不说说蒋老这派呀？”林尹川已经半躺在休息椅上，半扭着身子，眯着眼看陈奚桥道。 陈奚桥撇了他一眼，林尹川平时风风火火，性格强势，没有一点点社会刻板印象中取向是男的味道。但和他熟悉的陈奚桥却知道，有时他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些特殊的感觉，像是故意撩拨别人，又像是无意流露出的脆弱，或许特别能拨动某一类人的心弦。 “蒋老这一派啊……”陈奚桥收回心神，接着道，“这派肯定没得说的，都是跟着蒋老打江山的兄弟，我们都直接叫蒋派。虽然这派的人吧，年龄有点大，行为也比较保守，但是确实在公司里根基最深、占比最高。不仅在董事会里席位最多，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些人的裙带关系实属宽广，经常往集团里安插八大姑七大姨，所以搞得我们在集团里不敢得罪任何人，搞不好食堂那个炒菜的就是谁谁家亲戚。” “呵呵，确实。”林尹川继续拖着腮，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当年他和蒋旭阳那点破事，一转眼就整个集团人尽皆知，到底是裙带关系太甚、消息传的太快，还是有人在暗中动了手脚，难以说清。 “蒋派如今，虽然势力大，但是却没有一个明确的支持对象。有一种说法是，可能会支持王晟，因为王晟的导师是行业内的知名学者，和蒋老也很熟悉，就是他推荐王晟来集团任职的。还有一种说法嘛，就是会支持蒋老的大儿子——蒋彦恂。对了，你了解蒋彦恂？” 第4章 陈奚桥看向林尹川，林尹川漫不经心地，继续玩着钥匙串，淡淡地说：“不太了解。你今天一天说了太多话，又讲了太多人，我听着头疼。” 陈奚桥瞪他一眼，道：“我好心好意给你讲这些，你别不识好歹。蒋彦恂，这个人呢你应该是有接触的，就是你刚进公司那几年，他正好也在总裁办，你们应该有过交集，不过你可能没留下什么印象，毕竟你那个时候可是蒋老面前的红人。哦，对了，他好像还和你，还有蒋旭阳小蒋总，都是一个学校毕业的，你们当时不认识吗？” “不太熟。”林尹川坐了起来，看着没什么表情。 “我和你说，蒋彦恂这个人，你别看他平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一幅书生气的样子，其实是个很有手段，很厉害的人。他作为蒋老的大儿子，因为不是如今这位夫人所出，一直不是很得蒋老待见。再加上吧，他小时候脾气也有点怪，经常在小蒋总吃饭的时候，拍桌子、发脾气，搞得蒋家都觉得他脑子有点毛病。” 陈奚桥停了停，神秘地说：“但是你看这几年，不管管理层怎么动荡，他始终都没有被排挤出来，也没有出现任何特别不良的舆论，所以居然熬着熬着，当年那个谁也看不上的人，已经混到集团高层了，你就说这人有没有心机吧？” 林尹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却很正式地问道：“小奚，今天这些话，你都是在哪里听到的？前面那些我就不说了，后面这些甚至涉及到蒋老的家事，是谁和你讲的？” 平时都是林尹川像大哥一样照顾着陈奚桥，难得也有林尹川不知道的地方，陈奚桥颇有些得意，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一年来，我混进了一个内部圈子，他们晚上吃饭喝酒，有时候会喊我去，这就是那个饭局上的消息。” 林尹川听了这话，更是咄咄逼人地追问：“是什么人组的圈子？出于什么目的组的？你们都聊八卦吗？还是也谋划别的什么？” 陈奚桥被他这连珠炮一般的问句哽住，嗫嚅着尚未开口，林尹川就恍然大悟一般开口：“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是谁了，你的评价是有视角的，今天这么多人，你只没有说一个人的坏话。” 话赶话说到这儿，陈奚桥也不得不惊讶林尹川的敏锐，但他还没开口解释，林尹川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陈奚桥一撇，黑色的屏幕上两个字：学长。 陈奚桥正在奇怪这人的备注为何如此简单，却发现林尹川露出了一种平时从没有过的表情。那表情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一般，有点畏惧，又有点兴奋，像是大型猛兽突然被吵醒了，从那种懒洋洋的休息状态中，进入了一种全神贯注的fight or flight状态之中。 林尹川拿起手机，对陈奚桥说：“帮我看着，有事叫我。”便匆匆拿着手机走到楼梯间那边去了。 陈奚桥正犹豫，要不要跟过去看看情况，但没半支烟的功夫，林尹川就回来了。 他对陈奚桥说：“我去和派出所那边说一声，有点事我就先走了。谢谢小奚今天陪我，现在也挺晚的了，来不及请你吃饭了，改天请你顿好的，谢谢好兄弟。”说完捏捏陈奚桥的肩膀，头也不回地冲向楼梯间去了。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陈奚桥半天没有回过味儿来。他回身收拾起自己的物品，又想到刚刚屏幕上的那个名字——学长。 似乎有一瞬间电光火石般的念头，然而又很快消失不见。 -------------------- 第3章 冥 想 夜晚，长堡呈仰区，瑞莱酒店11层康养私人中心门口。 一位年龄40来岁的中年女性正歪在桌子上有些焦躁地戳着手机。 她身穿黑色西服套裙，头发在脑后盘成精致的发髻，看着很干练。 林尹川风一般地冲下电梯，走到门口时却刻意慢下脚步，调整了一下呼吸频率，才稳步走进康养中心，笑着对面前的女人说：“盈姐，抱歉久等了。” 林尹川知道，眼前这个女人虽然其貌不扬，却是蒋彦恂的助理，颇得蒋彦恂信任，也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对象。 王盈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意，在林尹川身上打了一巴掌道：“哎呀，你跑哪里去了，先生都等你好久了，一点都不着急。” 林尹川也跟着笑，说道：“怎么不着急？你看我跑得，一身汗。” 王盈笑嘻嘻地说：“哎呦我看看，确实是，快擦擦。”一边拿了纸巾帮林尹川擦起来，接着又说，“先生等你好久了，引导师都进去好一会儿了，你赶紧换换衣服进去。” 林尹川却按住她，说道：“盈姐，你看看我一身臭汗，进去把蒋总熏坏怎么办？我还是先去简单冲下，吹了头发再进去。” “好好好。”王盈拗不过他，指了个方向，让中心工作人员带林尹川洗澡去了。 洗完澡，林尹川在浴室的高清镜子前一边吹着头发，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表情。 眼神不要太凶，眉头别老皱着，表情温和一点，姿态松弛一点。 别把自己平时那副要和人拼命一般，剑拔弩张、强硬霸道的样子带进去，不然别人看了添堵，也妨碍自己的大谋划、大战略。 经过一番努力调整，林尹川终于在自己脸上找到点当初读大学时，那种轻松开朗阳光自信的感觉了。于是满意地关了吹风机，高高兴兴地走出了浴室。 第5章 走到冥想室前，王盈已经等在那里了。 看林尹川就要推门进去，忙拉住他道：“尹川，你今天是不是和王晟打架了？” 林尹川点点头。王盈一向就是整个集团消息的集散地，从来便是各种情报最为灵通，因此也不奇怪她那么快就知道了。 王盈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说：“尹川，我提醒你一下，今天先生知道这件事以后，第一时间可是不太高兴。你一会儿进去好好解释下，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吧，如果先生朝你发火，你记着，情绪再大都是小事，先生永远不会错，知道了吗？” 林尹川心想，当年蒋老雷霆之怒我都不怕，如今这个蒋彦恂又有什么值得怕。不过面上不显，赶紧做出一幅虚心受教的样子，说：“我知道了，谢谢盈姐提醒。” 看着王盈满意地点点头，林尹川推开了眼前的大门。 冥想室里，此时正烟雾缭绕。 加湿器里冒出一阵阵白雾，空气中都是精油混合的植物的奇怪味道。耳边回荡着颂钵空灵的声音，脚下玻璃之下还有一层鱼池，水流汩汩作响。 屋里的灯没有全开，在昏黄的灯光中，林尹川蒋彦恂正盘腿坐在一个冥想垫上，闭目养神，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林尹川上下打量着蒋彦恂，这个男人30多岁，比自己和蒋旭阳都大了6-7岁，看上去却很年轻。一张细长的脸盘，皮肤白得一看就是很少参与户外运动。细眉细目，身形修长精瘦，衣服虽然朴素却一看就很考究。 确实像陈奚桥说的，有点像个文弱书生，林尹川腹诽。 此时，这个文弱书生像是突然惊醒了一般，一看到林尹川便是一亮，一跃跳下床来，三步两步走到林尹川面前，拉起他的手，激动地说：“川儿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你一直不来，我心里吊着，晚饭都没吃两口。” 林尹川知道，他一贯就喜欢这种夸张的表达，因此也没把这话当真，不过嘴上却说：“啊呀，那学长你饿了吗？我现在就出门去给你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告诉川儿？” “我看到你就不饿了，你别去买，我一分钟都不想和你分开。”蒋彦恂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林尹川，拉着他往冥想垫边去。 林尹川心里冷笑，我就知道，什么想我想的没吃饭？张口就来。说到底其实没赶得上吃饭的是他自己，不过他一向就是忙起来就不吃饭，因此也不觉得有什么。 蒋彦恂牵着林尹川的手，带他来到冥想垫旁，道：“既然你来了，那就赶紧躺下吧，今天我找了个新的冥想主题，我们来一起试试。” 林尹川对冥想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情，一向就是无甚兴趣，他一直搞不懂躺着一动不动有什么乐趣可言。不过蒋彦恂却是个狂热爱好者，研究冥想很多年。 当时，落魄的林尹川，为了搭上蒋彦恂这条线，也是颇费心思，弄了很多冥想相关的书来看，又学了很多冥想课程，就是为了和蒋彦恂有个共同语言。 后来，一起冥想就成了他们的“共同”爱好，也成了两人私下见面和沟通的最好途径。 因此，林尹川也很熟悉地，打算在冥想垫上躺下。不过他却突然迟疑了：“这两个垫子怎么紧挨着啊，靠这么近躺下不舒服吧？” 蒋彦恂坐在另一个垫子上，笑着说：“这就是今天新主题的乐趣，川儿别犹豫了，快一点，一会儿天都要亮了。” 林尹川心想，这么紧紧挨在一起，躺上去岂不是和两个人同床共枕一样。这垫子那么窄，两人说不定还有一边的手臂会贴在一起，这像什么样子？蒋彦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该不会是想搞什么试探吧？ 不过即使心理怀疑，林尹川却不会在面上显露分毫，只把心一横，平躺到了一个垫子上。 蒋彦恂看他躺好，嘴角轻轻一抬，也平躺下来，两人果真有一边的身子紧紧挨在一起。 “叮铃”蒋彦恂拿起铃铛一摇，帘子后的冥想引导师便走了出来，用轻柔的声音，伴随着背景中空灵的颂钵声，开始引导两人进入冥想状态。 林尹川躺在藤麻编成的垫子上，尝试了一会儿关注呼吸，抛却杂念，但心里的念头却像马路上穿行的车流一般，一个接一个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一会儿想起来，当年母亲去世后，他紧紧地搂着妹妹，心想不管怎样都要挣扎着活下去。 一会儿想起来，自己进大学的第一天，收拾了一天的东西累的精疲力尽，看到蒋旭阳从门口进来，背后跟着5-6个搬东西的人。 一会儿又想起来，蒋旭阳第一次带他到家里，把他引见给蒋老，在书房里他们聊了聊对行业的看法，蒋老送他了一本厚厚的签名的书。 最后又想起来，有消息说他将提拔副总的那天早上，他走进办公室，发现人人都在看他。而蒋老的桌子上，放着一封打印的匿名信，信后附着一叠照片，最后几张上两个一丝不gua的人，分明是他和蒋旭阳。 林尹川已经忘了当时自己第一时间是什么反应了，只有一些细节，如此清晰，比如蒋老看他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厌恶与失望。有一段时间，他也发疯一般地尝试去和蒋老解释，照片上的人不是他，他对蒋旭阳从来没有超越同学、朋友、合作伙伴之外的情感。 然而这些解释终究没有什么用，已经布好的局，已经收起的网，怎么会因为鱼儿的挣扎而放松一丝一毫？ 第6章 那之后的每一天，那些曾经热络的奉承、友好的关切、崇拜的眼神，全变成了背后的窃窃私语、面前的冰冷态度，以及午后工间一次次独行的身影。 没有关系，林尹川想。这些事情早就不值得拿出来反刍了，有些人、有些事不值得花费一点点心神，人要向前看。 沉浸在思绪中的林尹川，没有发现自己的呼吸早已不复平静。 此时，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搭在了他的小腹上：“川儿，把注意力回到呼吸上。” 林尹川一惊，赶忙把收回像野马一般狂奔的思绪，或许是今天太累了，才会想到这些事。他正了正主意，开始重新把呼吸调节地平静而绵长。 然而，没一会儿，林尹川就平静不下来了。因为那只手一直放在他小腹上轻轻摩挲着。 “咳，学长。”林尹川打破了冥想室里的宁静，“我已经注意力回来了，您不用帮我看着啦。” 身旁传来一声轻笑，近在咫尺的人道：“川儿就会糊弄人，我刚刚听你呼吸紊乱，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惹得你如此烦心？要不说出来听听。” “呵呵。”林尹川尴尬地笑笑，道：“没有什么，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罢了。” “是吗？”蒋彦恂用一种类似打趣，又似拷问的语气道：“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什么。我劝川儿你还是乖乖说出来，否则……” 蒋彦恂眯起眼睛，语气也变冷：“被我查出来，可就要小心了。” -------------------- 第4章 助 理 夜晚，长堡呈仰区，瑞莱酒店康养私人中心。 光线昏暗的冥想室里，两个人影半躺在冥想垫上。 林尹川一时有些无语，他怎么忘了身边这个人最是心思多，刚刚自己一反常态地呼吸紊乱，肯定引发了他的疑心。于是他也调整了一下语气，主动交代道：“我今天把王晟打了一顿，我想学长肯定也知道了，担心您怪我沉不住气。” “我还当是什么事呢。”蒋彦恂笑出声：“原来是这个。” 蒋彦恂也不再冥想，挥挥手让指引师离开了，拉着林尹川坐起来，一手拉着他的手，一手揽着他的后背，颇是亲密地说：“今天听说你打架了，我担心得很，吃不下也睡不着，生怕把你打出个什么好歹来。后来你来了，我看没大事，这才放下心来。” “都是我没用，让您费心了。”林尹川听着他如此真诚的剖白，却一点没往心上放，他知道眼前这人对于要拉拢的人，最擅长表现出一幅亲密无间的样子。但是如果真的动了他的利益，恐怕也一点不会留情。 蒋彦恂在他的背上轻拍着，像是在哄一个摔疼了的孩童一般，轻声道：“王晟这个人，别看会点专业技术，其实最是拎不清事情。他在集团里管事，一点事儿瞻前顾后的，经常拖着不给下面人意见，搞得别人一头雾水，就连他家里照顾他儿子的护工，都私下叫他‘懵总’，可见这个人多么不顶事。” 林尹川心下腹诽，连他儿子护工给他取什么外号都知道，您这个眼线也够广的。 蒋彦恂看林尹川低着头不言不语，只当他是受了委屈，正在伤心，急忙补充道：“他平时不给你好脸色，故意给你小鞋穿，这些学长都知道。你受委屈了，我也心疼。再忍一忍，等过段时间，我上任了，一定给你出气，好不好？” 他讲了一长串，林尹川却注意到了“上任”两个字，一下子来了精神，心想赶紧处理正事。于是开口道：“我不委屈，为了您，我永远都不会觉得委屈。” 他这话倒确实是发自肺腑，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林尹川从来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自怜自艾上。 “现在是学长您的关键时期，不用为了我的小事费心。”林尹川又开口补充道：“说起来，您这次去合城出差，有见到杨磊吗？他和他背后的包董那几个人，愿不愿意帮您？” 蒋彦恂沉吟了片刻，说：“我没有见别人，我只见了杨磊。” “为什么？那么好的机会，怎么不一起见了！枉费我跑前跑后……”林尹川一着急，难免冲动强势的性子又露了出来，还好他及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妥，赶紧调整了一下态度，放柔语气说：“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多可惜呀，不过学长您肯定有自己的考虑，能告诉我吗？” 蒋彦恂笑了笑，又挪得离林尹川近了一些，几乎贴在他身上，说：“我当然有我的考虑。川儿你虽然聪明，但是应对这些老油条，还是欠缺点火候。你以为，凡事都可以打开窗子说亮话，大家齐聚一堂坐在一起聊个痛快吗？” “那应该怎么样呢？我不会，学长你教教我。”林尹川知道蒋彦恂最吃这种虚心求教的样子，于是故意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问。 蒋彦恂果然受用极了，伸出手刮了刮林尹川的鼻子，说：“人心和人心之间呀，永远隔着肚皮。就算是多紧密的合作关系，也总有沟通不到位的时候。一个人没法知道别人的真实想法，就永远都会有猜忌。有猜忌、有不满，这个人就有拉拢和利用的余地。” 林尹川心想，这话说的没错，就像蒋旭阳和蒋老一般，就像蒋老和我一般，就像此刻的我和你一般。 蒋彦恂顿了顿，又说：“我不去一起见他们，是因为我不想让他们看清我的底牌。更是因为只有脱离群体，一个人的真实欲望才会显现出来。你以为，杨磊对于包董这帮人，就真的很服从吗？包董对于杨磊，就真的很满意吗？如果我集中一起见他们，这样的矛盾只会潜在水下；可是如果分开见，可聊的事情就太多了。” 第7章 “对于杨磊来说，他早已累积了对包董他们的不满，急需重新为自己在集团高层寻找一个后台，我以及我身后的人，将是他最好的选择。”蒋彦恂笑了一笑，又接着说：“对于包董他们来说，杨磊已经越来越不像一个合格的打手了，他们也急需寻找一个更听话、更好操控的人，作为台前的傀儡。”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不会选择支持彼此，反而有可能支持一个第三方。”林尹川也明白了他话里未尽的含义。 “川儿真聪明！一点就透！”蒋彦恂摸摸他的头，像在奖励一个答对题的孩童一般。 “那、那么，杨磊同意支持你没有？”林尹川还是很着急知道答案。 蒋彦恂看着他急切的模样，笑地弯起了眼睛，说：“当然，我出手，还不是轻松拿下。不仅如此，后来我又单独去见了包董，也谈妥了。” “真的！”林尹川大喜过望，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林尹川高兴地语无伦次：“我们的胜率至少就有八成了，就算谢云杉那边不支持，他们席位少，影响不了什么。杨磊愿意支持我们，太好了、太好了！” 蒋彦恂特别喜欢听他说“我们”，似乎两人是飘摇小船上两个紧紧相依的旅人，命运休戚与共，情感也紧密纠缠。于是开口道：“是，我们就要熬出头了，我们就要赢了，你开心吗？我的川儿。” “开心，我特别开心，不枉我这些年那么费心、受那么多气、联络了那么多故人……”林尹川从膨胀满满的情绪里清醒过来，意识到这话有点居功自傲的味道，又赶紧找补道：“我是说，我为您感到开心。我没什么能力，但能帮上学长一点微薄的忙，是我的荣幸。” 蒋彦恂看他眼睛亮闪闪的样子，喜爱极了，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道：“我要是能上任，成为董事会主席和总裁，那最大的功臣就是你。等我坐稳了位置，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这话像是一个小气泡在林尹川心中炸响，他乘着此时氛围好，试探性地开口道：“学长是说真的么？不会是说瞎话哄我的吧。” “再真没有了，骗你我就是这个世上最没良心的人。”蒋彦恂揽紧了他，斩钉截铁地说。 “那、那我要副总职位，未来分管项目部、人力资源部。”林尹川心一横，直接说出口了，此时不讨赏还要等到何时。 可话一出口，林尹川就感觉周边降了至少10摄氏度，空气中漂浮着令人难耐的沉默。 看蒋彦恂不说话，林尹川有点憋不住了，又撒娇撒痴一般说：“好不好嘛，学长。” 他注意到，蒋彦恂皱起了眉，目光也转开了，有些烦躁地说：“这个不能给你，我有人选了。” “谁？”林尹川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已经把他看好的位置预订了。 “杨磊。”蒋彦恂道：“我和他谈好了，之后安排他上这个位置。” 林尹川心中大怒。好家伙，原来把集团实权二把手的位置都许出去了，难怪杨磊愿意支持你。但他终究不敢直接在蒋彦恂面前发怒，于是强压了一下火，调整着语气开口：“学长为了让杨磊支持我们，不得已给了这个位置。可是杨磊脾气大，又有后台支持，恐怕很难和我们长久的一条心。” 他缓一缓，又以一种娓娓道来的语气说：“我刚刚提这个副总的职位，不是因为我野心大，没什么贡献就敢空口白牙的提要求。实在是因为，这个职位是当年蒋老曾经和我说的。” “爸他答应许你当这个副总？”蒋彦恂很是惊讶，他没想到当年蒋老竟然如此信任林尹川，但他突然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语气低沉：“他想让旭阳去接班，然后让你帮旭阳一起对吧？” 林尹川低垂着眼，点点头。 他心理很是不甘心，非常想要一争这个本就该属于他的职位，然而他知道如今已经定了杨磊，蒋彦恂必然没有为他转圜的理由。 于是，咬咬牙，决定退而求其次。 他也转开身子，不再看蒋彦恂，用一种低落的语气说：“这么多年，我一直把蒋老的话记在心里，我不为了副总的福利待遇，也不是为了报复那些侮辱我的人，就想实现当初来到集团时的理想，真正为集团做点事。”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既然您已经安排好让杨磊来了，那为了安他的心，也不适合再调整了。您安排我其他职位，我也一定尽力做好。” 蒋彦恂没想到他这么善解人意，又是激动又是感动，伸手揽着林尹川的肩，把他转过来道：“川儿，我没想到你这么懂事。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只要有我一天，一定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林尹川听他这么说，心里的火花又炸响了。他知道自己不太走运，很少有人会主动替他着想，所以他一向只能自己为自己着想。 于是，他再次试探道：“那，不知道您把我安排在什么岗位呢？我之前曾经了解过市场部那边工作，如果是分管市场部、财务部的副总，我想我也一定能够胜任。” “这个、这个，我也有考虑了。”蒋彦恂似乎尴尬极了，嗫嚅着开口，道：“这个几个部门年轻人多一些，你知道谢云杉在年轻人里声望很高，这个位置我想安排给他，可以有效安抚他以及他的人。” 第8章 林尹川一时无语，他怎么忘记了，这个谢云杉可不仅仅是公司里一个青年翘楚。林尹川还在大学时代，就遇到过蒋彦恂和谢云杉，了解到二人的一些“旧事”。后来听集团里的人说，谢云杉当时能够认识蒋老，也是因为蒋彦恂的举荐，可见二人关系的紧密程度。 林尹川明白了，原来在这些人里面，自己还要排在第三。 于是调整心态，平和地开口：“那不知道您给我安排的什么岗位呢？” 蒋彦恂似乎在认真地观察他的脸色，用一种近乎讨好的语气开口道：“川儿，你原来是部门副职的级别，本来要升任部长，后来因为旭阳的事情吃了挂落。这些年虽然不担任什么实职，不过副部长的级别还在，所以这次我打算安排你担任总裁助理，后续有机会安排你上项目部长。” 听了这话，林尹川如同被一盆冰水泼在头上。他当年入职时，便被蒋老安排为总裁助理，一直跟着蒋老学习；后来又担任小蒋总的总裁助理，帮他处理了很多问题。如今兜兜转转，工作十多年了，费那么多心思，归来仍是总裁助理，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长久的憋闷和委屈，在此刻再也不能抑制，林尹川突然不想在这里继续伺候这位未来的新任掌门人了。 他看着蒋彦恂，平静地说：“这个岗位如此核心，我恐怕不能胜任。谢谢蒋总的厚爱，我想起来家里妹妹让我早点回去，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和您请教。” -------------------- 第5章 情 人 夜晚，长堡呈仰区，瑞莱酒店康养私人中心。 林尹川还没走到冥想室门口，就被蒋彦恂从后面紧紧拉住，用一种急切的语气道：“川儿川儿，我错了，我错了，我和你开玩笑的，不会让你当总裁助理的。” “没关系，您的考虑有道理，我确实能力不行，现在的岗位挺好挺适合我的。”林尹川依然不看蒋彦恂一眼。 “哎呀，你误会了。”蒋彦恂拉着林尹川，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川儿的能力怎么样，集团上下谁不知道，当年老爷子不也对你赞不绝口。原来部长马上就要退了，其实直接让你接任项目部部长，完全没有问题。只是我私心，想天天看到你，所以才安排你做我的助理。” “哼。”林尹川冷笑一声，不知道他这话几分真几分假，猜测多半又是觉得自己因为之前的“黑历史”名声不好，直接提拔自己可能引发别人对他的质疑，才拿总裁助理说事。 蒋彦恂看他依然不开口，又让步道：“这样，直接让你做部长。其实后续我对你也有别的安排，我本来是想着让你在部长上干几年，再让你当副总的，到时候我也理顺集团里这些人了，你想管什么就能管什么，全都交给你管也不是不行，只是怕累坏你。” 林尹川腹诽，哼，又给我画饼。勉强压抑下脾气，说：“我知道这些年，自己一直被边缘化，没有让学长看到我的能力，冒然让学长把重要岗位交给我，您也不能放心。既然这样，您不如给我设置一个代理副总的岗位，期间您需要我分管什么，我就分管什么。但我不要副总的待遇，也不要副总的级别，只要让我干活就行。如果我干的不好，您随时可以让我走人。” “这不至于。”蒋彦恂迟疑道：“代理副总，当然是可以的，待遇也不会少你。但是这样必然要去分其他副总碗里的肉，恐怕……” 林尹川注意到，蒋彦恂似乎在犹豫什么，眼神不住地在他身上逡巡。他知道，要答应这样的条件，自己给出的砝码恐怕还不够，富贵总在险中才能求。他从来就是个不怕冒险的人，于是开口道：“学长，您告诉我吧，还有什么是我能为您做的。” 林尹川估计，多半不过是让他去做死士，比如将他推到台前与杨磊打擂，用于制衡杨磊。再比如扮演一个“酷吏”，为其在集团里排除异己，等到他的地位稳定后，被推出来作为靶子承受攻击。 这些他都不怕，反正已经走到今天，他也没有太多可以失去的了。 蒋彦恂迟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像是非常纠结该不该开口，转过身走到窗边。 林尹川却不想放过他，跟着走到他背后，用一种温柔轻缓的语气安慰道：“没事的，您说什么我都愿意去做，告诉我吧，您想要我做什么？” “我确实有件事，想要你去做。” 蒋彦恂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缓缓的转过身，“代理副总可以，未来你想分管什么都可以，但有一样，除了集团这些公事，你必须跟我。” 这话说的实在太委婉，林尹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已经跟上他了吗？难道蒋彦恂还是怀疑他的忠诚？ 看他一头雾水的样子，蒋彦恂似乎也察觉自己没有表述清楚，于是补充道：“在公司，你作为副总，需要向我汇报。私下里，你必须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或者我再买个房子，你住进去，我随时可以来找你。周末，如果没有工作安排，那么需要来陪我。” “啪”一声，林尹川开始以为是自己脑子里的弦断了，后来才发现是自己手机掉在地上了。 如果不是蒋彦恂确实补充得很清楚，林尹川都要以为是自己理解错了。 因为这话怎么听都只有一个含义，蒋彦恂想要一个情人。 第9章 作为一个疑似性取向为男的男性，林尹川不是没有想到这种事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出于这些年和蒋彦恂的接触，他也清楚蒋彦恂多半对他抱有一定好感，至少应该不讨厌他。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蒋彦恂居然会直接提出让他做情人。 林尹川不做这种假设也是有原因的。 其一，自己当初的“艳照”事件，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和小蒋总蒋旭阳是情人关系，虽然林尹川清楚二人实际上并不是。 当时看到照片，他也很吃惊，因为照片上蒋旭阳身下的那个人，乍一看确实很像他。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个人大概是特意找来的，这是一个刻意做的局。然而网已撒下，即使他再怎么辩解，也没人相信另一个主角不是他。所以，这些年他也懒得解释，因为即使解释也是越描越黑。 蒋彦恂作为蒋旭阳的亲哥哥，也是少数当初看过照片的人之一。依据这些年他试探的结果，蒋彦恂也以为他们二人曾是情人关系。 因此按理来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人至少不该对自己的“弟媳”有想法。 其二，蒋彦恂自己也疑似有固定伴侣。 这件事情隐藏很深，林尹川也是机缘巧合发现的。 林尹川本科时期，就经蒋旭阳介绍，见过当时研究生在读的蒋彦恂几面，“学长”的称呼也是来源于那个阶段。 蒋彦恂对外宣称异性恋，但是一直没有什么女伴。一次林尹川走错路，夜晚路过学校的湖边石亭，居然发现蒋彦恂和一个男性在以很低声音的吵架，主要内容他记不清了，主要就是一对情侣互相指责对方不关心自己感受一类的。 后来的饭局上，有一次蒋彦恂带着一个男性朋友一起来参与，林尹川很快认出这就是当晚和他吵架的人，不过当时他并不知道这位男性的名字。后来进入集团，林尹川才知道，原来这位神秘男子，就是谢云杉。 因此，作为分别都有“伴侣”的人，林尹川从来没有想过两人能有工作以外的其他关系。 其实这也是林尹川找上蒋彦恂合作的原因：同样是性取向为男之人，蒋彦恂不会对有“黑历史”的他那么抵触和反感；两人各自有“伴侣”，也不会让私人感情影响工作关系。 然而林尹川却万万想不到，在今天这样一个讨论“大事”的语境下，蒋彦恂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甚至还将其作为天平上最重的一颗砝码。 这不是蒋彦恂的风格。他向来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干扰到他的目标，更不会让私人生活干涉到事业的发展。 因此，林尹川很是怀疑，这样看似不合理的要求，恐怕隐藏着别的目的。 看林尹川长长久久地没有说话，蒋彦恂也实在憋不住了，说：“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同意可以说出来，觉得哪里不合适，我可以调整。” 看着蒋彦恂忐忑的样子，林尹川也平复了一下情绪，努力让自己把这当做一个普通的上级要求来回应。 于是，他温和地说：“您刚刚的要求我听明白了，但是有些地方，我担心自己理解的不对，和您确认下。您是希望我扮演您的情人，配合您在一些场合完成任务，对吗？” “不是的！”蒋彦恂急了，“不是扮演，是你必须和我住在一起，我们会一起吃饭，一起聊天，晚上一起回家，做一切恋人情侣之间会做的事情。” 好，要同居。林尹川麻木地在心里记录“客户需求”。 “那请问，我们需要有一些亲密行为吗？像其他同性情侣那样？”林尹川追问。 “当然了！”蒋彦恂语气越来越急，“都说了，做一切恋人情侣之间会做的事情。” 好，还要上船。林尹川标注了第二个核心需求。 “您对我平时如何生活？和别人的交往，以及呃，上下，有什么特殊要求吗？”林尹川觉得自己仿佛是餐厅服务有在点菜，问顾客有没有什么忌口。 “生活的话，你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和别人交往，情侣关系当然不允许，任何人都不行。最后这个，嗯……”蒋彦恂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词来表述，“就和你之前一样就行。” 我之前是什么样？林尹川觉得匪夷所思，他又没有真的和蒋旭阳好过，怎么知道在蒋彦恂心里，自己之前是上是下。 回想了一下，林尹川恍然大悟，拜那几张高清照片所赐，照片里和他很相似的那人似乎是下。难道蒋彦恂是当纯1？林尹川心想，这在现在圈子里可不多见，他最好不是为了充面子装的。 一切都清楚了，林尹川梳理了一下工作要求：当情人，偶尔同居，不能和别人交往，做一切情人间会做的事的时候在下。 而这份工作的回报是，可以当代理副总，可以实现当初未竟的目标。 这么看起来，似乎也蛮合算，反正他也不讨厌蒋彦恂，也懒得搞明白蒋彦恂之前的那些感情关系。 而且就算蒋彦恂有别的目的也没关系，林尹川从来都是信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自己有着莫名其妙的自信心。 于是，他开口道：“了解了，最后一个问题，这个工作，啊对不起嘴瓢了，就是您和我的这种关系，有一个期限吗？” “什么期限？”蒋彦恂以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他，“你是说什么时候能够进入下一个阶段吗？” 第10章 “嗯，不是。”林尹川说，“没关系，这都是细节。总体来说，我听明白您的意思了。我这边的答复是，没问题，可以当情人，您有其他安排时随时告诉我，我会处理好，不产生麻烦。” 说完这话，他看到蒋彦恂的表情变得非常微妙，不是协议达成的志得意满，也不是对林尹川“上道”的点头肯定，而是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仿佛一个长久心愿突然达成的不可置信，又仿佛是对林尹川那么干脆答应的满腹疑惑。 -------------------- 第6章 心 愿 深夜，长堡呈仰区，瑞莱酒店外大街。 即使是再繁华的街区，到了深夜，人流车流也变得稀稀拉拉。 十字路口，林尹川开着自己的黑色suv，正在等红灯。他抬头看看直插云霄的瑞莱酒店，想到刚刚在房间里他和蒋彦恂的对话。 两人今天通过一系列愉快或者不那么愉快的“会谈”，终于达成了两个共识： 第一，林尹川要担任部长，并兼任代理副总。 第二，林尹川要按照蒋彦恂的要求，和他成为情人关系。 其实，当年进入恒硕集团时，林尹川就是冲着副总职务来的，他以为以他当时的风头与气势，这一目标定会轻轻松松实现。 谁料到后来，小蒋总接班以后，他总裁助理的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一连串的打击搞得错手不及。先是公司账务出现问题，他和小蒋总的几个心腹都被带走调查。随后几笔大单子也出了问题，蒋老不得不重新出山。再后来就是他和小蒋总的“艳照”事件，蒋老气疯了，直接把他赶到了文宣部，挂个虚职，集团a座的大门都不让他进。 最后就是他再一次见到小蒋总，蒋老找他去问话。在董事会上，小蒋总突然发疯，当着众人的面做出各种离奇的举动。他到达时小蒋总已经被制住，只是用一种动物濒死的眼神看他。 后来，就是蒋老带着小蒋总去了国外医院，四处寻访医生治病。 蒋老远程坐镇，集团内部却群龙无首、暗流涌动。 当蒋老去世的消息从国外传来，集团众人都被要求去参加遗体告别仪式。 看着棺中那张面色如常、却又似乎苍老了很多的脸庞，林尹川还是忍不住留下泪来。 他想对蒋老说：虽然您误会我，虽然您也曾当众斥责我，虽然您把我高高举起又狠狠摔下，但我还是要谢谢您。 因为也是您，不嫌弃我贫寒的家境，在旭阳带我见你的第一面之后，就悄悄派人给我和妹妹提供资助。也是您，在我本科毕业打算直接工作还家里的债时，找我长谈，劝我继续读研究生，还借钱给我先垫上了债务。最后还是您，在我进入公司以后，知道我连公司提供的周转公寓都租不起，就找人给我安排了免费的住处。 林尹川从小就知道，一切都要靠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成为依靠。也被生活教育，想要得到任何东西，总要先付出代价——免费的往往最贵。 然而蒋老用那些年的倾心相待与真诚付出，让林尹川认识到，原来世上真的有人能够无条件的对你好，原来世上真的有人能给他提供一个庇护所，让他不用随时为生活殚精竭虑。 这段萍水相逢的知遇之情，尽管结局潦倒，开头与过程却足够美好，足以成为林尹川生命中的一抹亮色，成为与妹妹一样、支撑他继续前进的动力。 所以，蒋老当初的夙愿——恒硕好好的，也成为了林尹川铭记于心的目标。 当年进入恒硕时，蒋老期待他成为集团副总，辅佐蒋家人管理好集团。 距离此时，已经有十来年。 时间久到，林尹川一度以为，这个心愿再也不会实现。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平凡的夜晚，白天他甚至还在因为一点琐事和保洁吵架，下午他甚至还在警局里和同事聊八卦。 这个心愿就这样，轻而易举、毫不费力地，以一种吊诡的方式实现了。 这不禁让他想起，一位演员在获奖时的一句话： 如果大家真的有梦想， 而且愿意为之努力，也很长命的话， 那么梦想终究有一天会奇怪地， 同时又带点遗憾地实现， 但不要紧，世事岂可尽如人意。 如今自己即将成为副总，虽然是代理的，虽然是用当情人的代价换来的，但无论如何，已经离这个目标又近了一步。 林尹川自信自己的能力足够胜任这一职位，更相信自己能通过努力总有一天真正成为合格的集团副总。他看着远处连成一片的街灯，从车中拿出一块巧克力，含在嘴里，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深夜，长堡平山区，城西嘉苑小区的五楼。 一个20岁出头的女孩，穿着一身卡通睡裙，抱着电脑坐在公寓有些破旧的沙发上。她一边在电脑上奋笔疾书，一边从旁边铺着老式桌布的饭桌上拿起个不锈钢杯喝水。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伴随着吱呀一声，林尹川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林佳岚头都不抬，直接开口道：“你干嘛去了，这都一点了，我给你发信息也不回，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林尹川看看相比同龄女孩，过于成熟的妹妹，走过来摸摸她的头，道：“有点事情耽误了，你吃饭了吗？怎么还不睡？” 第11章 “吃了啊，等你的话我早就饿死了。”林佳岚朝着厨房努努嘴：“给你留了饺子在锅里，你热一热，吃了吧。不要打扰我写期末作业。” 林尹川一笑，拍了她的脑袋一下，说：“知道了，小管家婆。”说着朝厨房走去，一边开了火，一边哼起了歌。 隔了一会儿，林佳岚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厨房里哥哥的背影。 林尹川端着饺子出来，在饭桌旁拉个凳子坐下，开始囫囵吞枣地吃饭。 这个房子很是拥挤，大概50多平，隔出两个卧室后，客厅就只剩下了放个沙发，放张饭桌的面积。因此，两人的吃饭、娱乐、工作，几乎都在这里完成。 林尹川正咬着饺子，就听林佳岚问到：“你谈恋爱了？” “咳。”林尹川呛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你心情很好，你很久没这样了，你晚上见了什么人。”林佳岚一连三问道。 知道林佳岚一向操心，又非常成熟，林尹川也不瞒她，平静地说：“对，见了一个人，蒋彦恂，你之前也见过一面。” “哦，他和你表白了？”林佳岚又问。 “当然没有。”林尹川很是诧异，“想什么呢？我们谈了谈事情，他拿下了集团里面很强势的一派的支持，他接任蒋老、成为集团真正掌门人，可能快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他和你表白了，他之前看上去很喜欢你。”林佳岚顿了顿，又说：“不过在这个时代，其实喜欢也不顶什么用，还是自己立得住最管用。他给了你什么许诺？” 林尹川沉思了一下，说：“他答应让我当副总，虽然是代理的。” 林佳岚似乎很惊讶，说：“这么轻松吗？那你的心愿是不是要实现了，不过，他恐怕需要你付出一些什么吧。” 林尹川惊讶于林佳岚的聪颖。 这个女孩，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的庇佑，开始跟着他颠沛流离。 她经历过困难时代，那时候艰难到两个人直到开学前一天，都不知道这学期学费在哪里。 也经历过高光时代，林尹川刚到恒硕工作，志得意满，住着蒋老安排的干净整洁的新家，虽然两人身上还有债务，但是总归有个环境相当不错的落脚地，感觉未来充满希望。 再后来，美好的一切又都变成泡影。他们搬到了现在住的小屋里，又过上了平凡、拮据的生活。 小小年纪，就经历了生活的大起大落，也让林佳岚，建立了一种远超同龄人的通透与成熟。 所以，林尹川也不隐瞒林佳岚什么，他平和地说：“他想让我当他的情人。” “哦，原来是这样。”林佳岚也没什么大反应，“想要得到什么，总是要有付出，这也很合理。” 她顿了一顿，又补充道：“不过哥哥，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们可以不过这样的生活？你可以换个地方工作，反正我也快毕业了，到时候我们就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 林尹川停顿了一下，说：“想过，我也认真想过。但是，佳岚，这个世界上，其实到处都是这样的事、这样的人，如果我遇到点挫折，就放弃，就重来，那我恐怕这辈子就要浪费在这无止境的重来里了。” 林尹川吃完了饺子，坐起来认真的看着林佳岚：“当年的那些事情，我现在回想起来，虽然人人都说是我的错，但是我自己清楚，我没有引诱蒋旭阳，没有撺掇他糟蹋蒋老的心血，更没有做过他们污蔑我做的事情。错的人从来就不是我，而是那些恶意打压我，设计陷害我的人。” “既然我没有错，那我为什么要走？”林尹川一笑，眼睛里闪烁着倔强的光，“我就不走，我没有输，就算再失败一万次，我也不会放弃。总有一天，我要重新回到属于我的位置上去，完成蒋老交给我的任务。” “哪怕这个过程要让你付出很多代价？”林佳岚有些不解地问，“你一个人和他们那么多人斗，你会累死的。我只是想让你陪在我身边，不想让你再这么累。” 林尹川安抚地摸摸林佳岚的头，坐到她身边抱住她，说：“我知道，我答应你，恒硕走上正轨的那天，我会辞职离开。这个过程我会攒够钱，到时候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真正过上平静的生活。” “好，我等着那一天。”林佳岚笑了，也伸手抱住林尹川。 不过她突然想到蒋彦恂，那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如果林尹川走了，他会很伤心吗？ 昏黄灯光照耀着这狭小的起居室，两个身影在灯下紧紧相拥。 -------------------- 演员讲话引自刘青云在获得第41届金像奖最佳男主角时的讲话。 第7章 道 歉 早晨，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a座32层，会议室。 暗红色圆桌旁空荡荡，仅在桌子的一角贴着坐着两个人。 谢云杉穿着一件白色笔挺的衬衫，胸口的纽扣扣到最上面一扣，十分规整。他带着金丝边眼镜，发型也打理的清爽挺括，一看便是商业精英的模样。 不过此时他正低着头，用指尖揉着眉心，一幅很苦恼的样子，他低声问身边身宽体阔的中年人：“陈总，那天董事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您打听清楚了吗？” 旁边的中年人正是分管后勤部、行政部的陈建群，此时朝他转向坐着，也低声说：“问清楚了，行政那边一个做纪要的小姑娘，来和我讲了一下那天的情况。说，本来事情都好好的，连董那边都向着我们说话。包董突然提名蒋彦恂，而且非常坚持，和连董吵了好几句。” 第12章 说着他又警惕地看看周围，进一步压低声音：“其他人都没说话，本来以为问题不大，结果投票的时候，蒋彦恂那边压倒性优势。我们都怀疑，王董带领的蒋派那边应该全部倒向他了。” 谢云杉长叹一声说：“王董那边，我之前已经猜到可能会支持他了。但是包董这边，怎么突然也改了主意。如果他们支持杨磊，分票之下我们一定有优势，结果现在……” 陈建群也很着急，急切地说：“可不是，我们后勤那边这几天都乱套了，蒋彦恂上来不把我们整个底朝天？现在怎么办？谢总，我们都在等您指示。” “我能怎么办？唉……”谢云杉突然警惕起来，“别说了，来人了。”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声音洪亮的男子走了进来：“哟，两位来得好早啊，哈哈哈。” 谢云杉站了起来，陈建群也跟着站起来。 谢云杉温和体面地一笑，伸出手，对着面前的男子道：“杨总好，好久不见。” 面前的男子正是杨磊，他在集团里一向以脾气火爆、语速快、霸道专横著称，虽然常年在外很少回总部，但是集团里众人都时常听到关于他业绩与做事风格的“传说”。 “谢总好，我在分公司也常听说您的大名，好久不见，哈哈。”他伸出手，与谢云杉握了握，又撇了一眼陈建群，却装作没看见他的手，大跨步坐到了谢云杉的另一边。 陈建群见状脸色一黑，但是知道杨磊的脾气，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好跟着坐下。 此时，会议室大门又被打开，副总王晟走了进来。 他正是林尹川所在部门——文宣部的分管领导，一向和林尹川不和。 王晟进了门，却不和在坐各位打招呼，只是转过身，恭敬地把门拉开。 门外，正是这几天集团各种人议论的中心人物——蒋彦恂。 谢云杉盯着他看，今天的蒋彦恂不知为何和他印象中的很不一样。 没了当年那种小心谨慎、一惊一乍、随时都紧绷着的感觉，反而变得有些从容淡定起来，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 蒋彦恂拉开凳子坐下，回头看看王晟，招呼他坐到杨磊身边。 然后转过头，首先亲切地对杨磊说：“磊哥，你这次是从美国回来的吧，飞机坐了那么久，直接来开会吗？累不累？” 这一句磊哥真是把众人噎住了，一是没想到二人那么熟悉，二是没想到蒋彦恂如此吹捧杨磊。 不过他两一个敢喊，一个敢接。 杨磊在外习惯了被吹捧，不觉得被叫声哥怎么了。于是自然地开口：“还好还好，我本来就经常飞这种国际航班，各个分公司一刻都离不开我，习惯了，哈哈哈。” 蒋彦恂和杨磊寒暄几句，又转向谢云杉道：“eason呢，刚刚接手市场部、财务部这边，有没有不适应的地方？” “谢谢蒋总关心。”谢云杉一如既往的妥帖，“我这边已经让他们把前期工作情况和报表都update了，我也还在了解。” “呵呵。”蒋彦恂笑了两声，“eason你从来都是这么谦虚。” 虽然蒋彦恂亲切地叫他的英文名，谢云杉心里却莫名有点毛毛的。 蒋彦恂随后转向陈建群，笑着和陈建群寒暄了几句。 陈建群脸色却不太好，他之前在工作中就曾经和蒋彦恂结怨，如今对蒋彦恂上位是一百个不情愿，面子上也很难做出服从的样子。 蒋彦恂对他的慢待却像是不放在心上，最后才转向王晟：“王晟，你是集团的老人了，工作也熟悉。” 短短开场几分钟，蒋彦恂就通过问候的顺序和称呼，明确区分出了四个人的亲疏远近。 王晟预料到他必然会先问候杨磊和谢云杉，不过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放在了最后一个，毕竟陈建群可是和他有旧怨恨，而自己在得知他上位消息以来，一直是恭敬有加。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 还没等王晟思考完，蒋彦恂就又开口了：“我最近听说，你在文宣部和人打架，影响很不好啊。”他眯起眼睛看向王晟。 王晟吓了一跳，没预料到蒋彦恂居然会问这件事。 他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是有这样的事。一个，呃，一个员工，平时很不服管，那天无故责骂一个保洁人员，我看不过去，帮忙说了句话，就被打伤了。我后来已经在几个分管部门里公开批评这位员工了。” “无故？据我了解，是因为保洁弄坏了这位员工的电脑，又私自处置，两人才会有争端。”蒋彦恂语气冷了下来，“既然是有原因的，王晟，刚刚你为什么说是无故责骂？是觉得我好糊弄，还是想要遮掩自己处事不公？” 他这话一说完，在场众人都面面相觑。 吃惊他怎么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了解得那么清楚，也搞不懂为什么他上任后，第一次总裁办公会的第一项议题，居然是讨论一个员工和保洁的纠纷。 王晟吓了一跳，新官上任三把火，没想到第一把就烧自己。 他连忙找补道：“我刚刚用词不到位。我到场时确实不知道二人有什么纠纷，只是听到这位员工中午在办公室里高声喧哗，影响到了其他人休息，所以才出言阻止。” “狡辩！”蒋彦恂语气变得更严厉了，“你听到他高声喧哗，怎么不问问事情的前因后果，上来就训斥，可见你平时就对他有成见。要不就是你脑子糊涂，分不清好歹！” 第13章 王晟搞不懂他为什么莫名奇妙地就发作了，也知道此时和硬顶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于是他赶紧低头道：“您教训的是，我这件事处理的不好，我回去会反省的。” “反省？你打算怎么反省？”蒋彦恂紧咬着不放。 “我……”王晟实在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说：“我回去会重新修订一下我们办公室的管理办法，也会和物业沟通，请保洁向这位员工道歉。” 蒋彦恂眯着眼睛看他，皱了皱眉：“保洁当然应该道歉，不过她损坏并私自处理别人的财物，态度恶劣，我看她也不适合继续留在我们的物业部门工作了。” 王晟没想到他事做得怎么绝，心里也是一惊，却不敢反驳，赶紧说：“是是是，我回去就和物业那边说。” “对，记得说，是你自己发现冤枉了别人，所以决定辞退她，和那名员工无关。”蒋彦恂笑着说。 王晟冷汗都流下来了，可恶的蒋彦恂，这岂不是相当于让他和别人结怨，始作俑者林尹川却可以置之事外？ 王晟低头思索了一下要不要反抗，可他终究是个没什么胆气，又一贯喜欢自保的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还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连连称是。 “对了。”蒋彦恂又补充道，“王总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也请你召集个会议，当着研发部、文宣部所有成员的面，正式向那个员工道歉。” 空气中弥漫着沉默，王晟万万没想到他这么过分，居然能想出自己当着所有人面道歉的主意，这让他面子往哪儿搁？ 但是抬头看看蒋彦恂打量琢磨的眼神，终究不想一上来就成了杀鸡儆猴的鸡，只能咬咬牙道：“好，我知道了。” 蒋彦恂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他二人拉锯的过程中，谢云杉早已悄悄给陈建群使了个眼色，陈建群心领神会地在桌子下拿起手机，给后勤部发起微信，问蒋彦恂如此关注的这位员工是谁。 此时信息回过来，陈建群轻轻拽了拽谢云杉的衣服，把手机屏幕给他看，上面写着一行字： 文宣部林尹川 二人对视一眼，皱皱眉，都是一头雾水。 谢云杉当然知道林尹川，其实集团里资历老一点的人都知道。 这个人身上的标签无非是：怪人，蒋老厌恶，和小蒋总关系暧昧，道德不好。 这五年，他基本处于一个无人在意到人憎狗嫌之间的居中态。 他实在搞不懂蒋彦恂为何如此关注这件事，也没听说过这个林尹川和蒋彦恂有什么深入交集。只能猜想，今天这一出多半是冲着王晟来的，想找点由头收拾他罢了。 然而，谢云杉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因为接下来，林尹川还将继续成为这场会议的讨论焦点。 -------------------- 第8章 任 命 早晨，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a座32层，会议室。 风波过去，会议继续。 蒋彦恂按照议程听取了业务、人事、财务等方面的汇报。 谢云杉实在没想到今天居然还能第二次看到林尹川的名字。 在最新人事变动建议方面，一张ppt上出现了林尹川的简历和照片，并明确写着拟任市场部部长。 谢云杉看得眼睛都直了，因为他市场部正是他的分管部门。 市场部原来是杨磊的势力范围。这次高层调整，市场部原来部长，也随着杨磊调整到了项目部，因此市场部部长就空出来了。谢云杉原本打算安排自己的心腹接任这个岗，没想到凭空空降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就把岗位占上了。 他忍不住开口：“sorry，打断一下，这个林尹川拟任市场部部长，人力这边似乎没有和我沟通过。” “哦。”蒋彦恂一边欣赏着投影上林尹川高清的照片，一边不急不缓的开口：“这个任命是我提的。” “可是……”谢云杉还是忍不住说：“这个岗位需要和我密切配合，我对这个林尹川不太了解，看resume他虽然已经满足提拔条件，但是没有在市场部门工作的经历。” “没事，我很了解他。”蒋彦恂说，“他的工作能力你放心，保证没有问题。至于和你配合这方面，我想他也很愿意配合你工作，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来找我沟通。” “可是……”谢云杉还是觉得过于离谱，想争取下转圜的余地。 蒋彦恂脸色不太好地看着他：“怎么了？谢云杉，你是觉得我的安排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你觉得我会胡乱安排一个人在市场部，把集团的工作搞乱？或者你觉得你在公司里很出名，人力都应该听你的，不需要过问我的意见？”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任命我分管部门的部长，是不是至少应该问一下我的看法？你这样的操作我实在……”谢云杉脾气也上来了，不由得顶撞道。 陈建群在一旁低着头一动不动，手却拼命拉了几下谢云杉，示意他从长计议。 谢云杉只好深吸一口气，强行憋住了后面的话。 蒋彦恂冷冷地看着谢云杉，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对着人力主管道：“继续。”于是人力主管继续开始后面的内容。 两个小时后，这场会总算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王晟故意落后几步，走出会议室，不想和这堆人在电梯间撞上。 第14章 作为今天唯一的倒霉蛋，他真的想不清楚，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地就成了被首个针对的对象。 想来想去，只可能是这个可恶的林尹川，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搞了什么操作，居然搭上了蒋彦恂，添油加醋地越级告状，害他吃了挂落。 实在可恶！ 王晟恨极了，想找出个路子来收拾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而此时，本次会议的中心人物——林尹川，正坐在他的工位上，听着周围同事的闲聊。 文宣部一向算是边缘部门，目前距离午餐时间只有五分钟了，众人心都飞到了饭桌上去，已经无心工作，只是三两成群的聚在一起，小声的闲聊。 “唉，你知道咱们新任的老大，最早刚进集团时，在哪里工作吗？”年长些的马姐笑着问。 “知道呀。”扎着马尾年轻的孙媛媛道，“他以前刚进公司，有很长时间一直在市场部工作，和eason共事了好久呢。” “这你怎么都知道？”本来打算倚老卖老的马姐没了资本，吃惊地问。 “那当然了，我还知道他读书时代就认识eason，两个人关系很好，谢总朋友圈里面还有当时过生日两人的合照呢！”孙媛媛开心地分享道。 “你有谢总的微信？”马姐皱眉问道，这个小丫头片子难道如此不可小觑。 “咳。”孙媛媛有些尴尬，“当然没有，是圈子里的姐妹说的。” “什么圈子？”马姐又疑惑地问道。 “嗑cp的圈子呗！”旁边的陈奚桥拿着蓝色小鲸鱼杯，晃悠悠地插话道，“就是有个群，他们一帮年轻的小姑娘，天天在里面嗑集团里的cp。她嗑的就是咱们新老大和eason的cp，cp名叫江山如故（蒋杉如故）。” “？”马姐已经被一大堆新名词搞晕了。 “唉，马姐，我和你说，江山如故可好嗑了。”孙媛媛一听有机会安利自己的cp，激动极了，拉着马姐科普起来。 林尹川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笑了。 他心想，蒋彦恂和谢云杉确实好过，你别说，还被你磕到真的了。 此时陈奚桥又晃悠了过来，轻轻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小心翼翼地道：“你还好吧？” 他知道前几天，林尹川被王晟逼着在众人面前道歉，肯定心理很不爽，于是也很照顾他的情绪。 没想到林尹川朝他挤挤眼睛，调皮地问道：“当然好啊。你怎么知道她们那个群？你也在里面？” “啊……嗯。”陈奚桥不好意思地承认。 林尹川实在憋不住笑了，说：“厉害啊小奚，妇女之友。你也嗑江山如故？” “怎么可能？”陈奚桥急了，“我不嗑cp，我在里面主要是因为，她们想了解你的事情……” “了解我？干什么？”林尹川有些疑惑，突然又悟了一般，问道：“她们嗑我和谁？” “啊……这个……”陈奚桥很为难，还是想了想说，“她们嗑你和小蒋总，蒋旭阳。” 嗨，林尹川心想，除了蒋旭阳还能是谁，他和蒋旭阳的那事闹的，对于这些小姑娘来说，估计算是“实锤”了罢。 不过可惜了，这个看起来“是真的”的cp，从友情的角度来看，或许没错。但从爱情的角度来看，只能“是假的”了。 不过林尹川也懒得解释，何必打破别人的梦呢？ 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有人嗑我和别人的cp吗？比如我和蒋总蒋彦恂？” “蒋总？呃……没有。这是什么鞋教cp？”陈奚桥疑惑地问，他顿了顿，似乎想起来什么：“不过确实有人嗑你和别人。” “谁啊？”林尹川也很疑惑，他还能和谁“组cp”？ “呃……”陈奚桥尴尬极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吐出一个字：“我。” “哈哈哈！”林尹川万万没想到这个走向，憋不住爆笑出来，引得众人都朝他看去。 “哎呀！你别笑那么大声！”陈奚桥气得打他两下，“就是因为你每天在这里那么高调，害得我经常要安抚你。搞得她们都说你和我是，霸道攻和温柔受。” 林尹川自己取向是男，当然知道攻和受是什么意思。他没想到自己在陈奚桥这里居然是攻，满意极了，决定自己支持一下这个cp。 于是拍了拍陈奚桥的手，道：“这个cp不错，支持，建议取名川流不息（奚）。” 两人正在这里一边说笑，一边打打闹闹。 突然门口急匆匆地走进来一个年轻女性，穿着精致的套装，头发盘在脑后，看上去很干练，和文宣部摸鱼划水的氛围格格不入。 众人都好奇地看着她，她却不看周围的人，只是径直走到林尹川身边，开口道：“您好，我是总裁办的李若淼，请问是林尹川先生吗？” “是的。”林尹川也停下了和陈奚桥的嬉闹，平静地回答道。 “蒋总这边有点事情找您，请您跟我一起去a座一趟。”李若淼公事公办地道。 “哦，现在就走吗？”林尹川问，毕竟已经到午饭时间了。 “没错，现在。”李若淼说。 “好。”林尹川没有过问太多，只是不慌不忙地收了收东西，站起来跟着李若淼出门。 他回头看看陈奚桥担忧的眼神，笑了笑，伸出手捏了捏陈奚桥的手，故意打趣道：“别担心，darling~我很快就回来。” 第15章 陈奚桥气得瞪了他一眼，他忍不住又笑出声，这才转身跟着李若淼出门。 电梯里，李若淼一言不发。 林尹川用余光看看她，又抬头看看不断跳动的电梯数字。 他有多少年没来过总裁办公室了，在那年从楼上灰溜溜的离开后。 林尹川心想，蒋彦恂工作日的中午找他，多半是想讨论工作，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总裁办公会上，出了什么麻烦的事？ -------------------- 第9章 亲 吻 中午，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a座。 电梯到达次顶层停了下来，林尹川跟着李若淼走出电梯，顺着走廊到达尽头，推开总裁办公室厚重的木门。 在林尹川记忆里，这个曾经属于蒋老的办公室，是一个套间的结构。 外面有个小房间，是总裁助理和秘书的办公室，隔着一扇木门，里面才是总裁办公室。 这个不太大的外间，曾经也是林尹川办公的地方。 还没等林尹川触景伤情，睹物思人，一个声音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哎呦，尹川来了。”蒋彦恂的秘书王盈，高兴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如既往热络地拉住他，或者说比往常还热络。 “盈姐。”林尹川也笑了，赶紧也热络地打招呼，又亲切地走到她身旁，说：“第一次来你的办公室，你现在搬到这里办公啦？这办公室真气派。” “哎呀，我这算什么，先生那个才是气派呢，一会儿你看了就知道。”王盈亲切地拉住他，又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小伙子，厉害啊，我都听说了，先生要包你，有点手段啊。” 林尹川心想，什么包不包的，也太难听了，自己又没有收钱。 他有点不高兴地开口道：“盈姐这是什么话，蒋总看得起我，安排点别的任务给我罢了。” “好好好，反正我都知道了。”王盈这人虽然有点小心思，却没有坏心思，她也是真心想指导这些年轻人：“尹川，这话只有姐和你说啊，虽然如今你在先生身边有了别的身份，但是也别恃宠而骄，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重。否则到时候惹怒了先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肺腑之言，你一定要记在心上，知道了吗？” 林尹川知道王盈跟着蒋彦恂很多年，经常喜欢指导小辈，因此赶紧虚心受教道：“知道了知道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我可以进去了吗？” “去吧。”王盈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 林尹川转过身敲敲门，听到里面蒋彦恂的声音后，轻轻推开了房门。 环顾这间熟悉又陌生的办公室，一面墙完全由落地玻璃组成，可以俯视都市核心区交汇纵横的街道。 在靠房门这边，是一张矮几，环绕着几个沙发，可供会客使用。里面靠左放着一个小餐桌，大概是蒋彦恂不想出门吃饭时用餐的地方。 另一边靠着落地窗，林尹川记得原来是蒋老放茶桌的地方，如今茶桌已经不见了，只是放了一张颇是精致的贵妃椅。用来干什么的？林尹川有些疑惑，难道是蒋彦恂要在上面睡午觉？ 办公室的最里面，是一张长长的老板桌，蒋彦恂此时正坐在桌后，皱着眉看着一叠文件。 “蒋总，打扰了。”林尹川出声示意自己到了。 “川儿来了。”听到他的声音，蒋彦恂突然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烁着火花，嘴角也抑制不住露出笑意。急急忙忙地站起来，三步两步走到他身边，扶着他的肩，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说：“一个月没见到你了，怎么瘦了，是不是吃不好、没胃口？” 我胃口好得很，林尹川心道。没接这茬，而是笑着问蒋彦恂：“好久不见了蒋总，我还以为您把我忘了呢~” 蒋彦恂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当然没有忘，我只是……唉这段时间太累了，忙不过来那么多事，我怕把你叫来照顾不好你。”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需要什么照顾？林尹川心里想，不过他又反省，自己是不是对蒋彦恂太苛刻了，他没时间见自己是正常的，反而自己作为“情人”，长时间不联系老板，不太合格。 于是，他调整语气，亲密又不失恭敬地说：“这段时间您刚上任，工作肯定很辛苦，尹川不能为您分忧，也感到很抱歉。蒋总您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随时可以告诉我。” 这话说完，林尹川就注意到，蒋彦恂似乎不太高兴，他转过了身。 林尹川正在回想刚刚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说得不够恭敬，就听到蒋彦恂说：“是不是我这几天没找你，你生气了？” “没有，我怎么会生气。”林尹川想可能是自己刚刚进门，表情没调整到位，把平时的臭脾气带在脸上了，于是解释道，“我只是有点饿了，我这个人一低血糖，脸色就不好。实在不好意思啊，蒋总。” “那你为什么叫我蒋总？还和我那么疏远？”蒋彦恂终于憋不住问了出来。 林尹川也是一惊，原来为了这个，他最擅长随机应变，于是笑着说：“哦，原来是这事。这不是您刚上任，我想这样叫您两句，恭维您一下吗？” “臭小子，就知道和我胡闹。”蒋彦恂听完这个理由，似乎觉得很合理，于是也笑了，装模作样地打了他一下，拉他到身边，柔声说：“饿了啊，想吃什么？吃西餐行不行？” 第16章 林尹川意识到，这是要切换到情人的岗位职责了，他虽然没想到情人在工作日白天也要上班，但还是赶紧切换状态道：“嗯，有点饿。学长您想吃西餐吗？要我给您去买吗？” 林尹川本来想问：要我陪您去吃吗？突然想到蒋彦恂估计不想带他出现在别人眼前，因此及时调整了一下表达。 “不用，我让他们订了楼下博朗酒店的西餐，一会儿估计就送上来了。今天先随便吃点，等周五晚上再带你出去吃。”蒋彦恂的两只胳膊已经环过林尹川的肩，揽在了他的腰上，两人紧紧贴着，额头几乎靠在一起说话。 林尹川无视了这个亲密的姿势，心想，这句话的意思是周五有任务要完成，应该空出来。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此时应该说一些应景的话，于是笑着说：“我吃什么都好，学长喜欢就行。您搬到这个上面来办公，有没有什么不习惯呀？” “有啊。”蒋彦恂紧紧抱着林尹川，二人呼吸交缠地说话：“最不习惯的就是离你太远了，你来一次我要等好久。我今天本来想直接发信息让你上来，又怕路上有不识数的拦住你，所以找总办的人带你一下，下次你就自己上来，好不好？” 林尹川心想，怎么还有下次？他还以为今天中午是有话要说，没想到就是吃个饭。不过这样也好，以后有工作上的事情就可以在午饭时间汇报，提高一点沟通效率。 于是，他笑了笑开口道：“当然好，有您在谁敢拦我呢？” 林尹川早就发现，蒋彦恂非常喜欢自己崇拜他、依赖他的样子，这句恭维的话果然让蒋彦恂非常受用。 他心情激荡，紧紧地抱着林尹川，说：“川儿，我真是太高兴了。我没想到，我上任的事情居然这么顺利。但是更不敢相信的是，你居然能答应我。你这么乖巧，这么温顺地在我怀里，我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生怕醒来就什么都没了。” 林尹川不知道，蒋彦恂这番看似夸张的感叹，其实真是发自内心。 他初见林尹川，其实是在蒋旭阳组的局上。那时的林尹川，虽然家境贫寒，但在一堆二世祖的聚会里，却丝毫没有怯场的样子。反而他飞扬的神采、自信的神态，像是耀眼的太阳一样，紧紧吸引住了蒋彦恂的目光。 当然，还有那被不太合身的衣服紧紧包裹住的曲线，那线条流畅的背部、深深凹陷的腰窝以及挺翘的臀部，从那以后便经常出现在蒋彦恂的各种梦中。 可惜，他从来便和蒋旭阳形影不离，后来又成了蒋老身边的红人。 一向不受重视、不被关心的蒋彦恂，又有什么勇气把自己的心意付之于口呢？ 但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曾经属于蒋旭阳的一切，已经牢牢的握在了他手中。就连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丝毫不知道自己正散发着惑人魅力的梦中情人，如今也乖巧、温顺的依偎在他怀里，对他一百分的崇拜与依赖，这情境太过美好，怎么能不让人怀疑只是一场梦？ 蒋彦恂的真心感慨，听在林尹川耳朵里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他一向好强，听了这话内心不禁吐槽：什么乖巧、什么温顺，这词是用来形容人的吗？蒋彦恂难道把他当成个小宠物猫吗？不过林尹川这些年已经修炼的，不会在真正重要的人面前乱发脾气了，于是也赔笑地说道：“是不是真的，掐一下不就知道了，我掐了啊，您可别生我气。” 于是他玩笑一般地，轻轻在蒋彦恂腰侧掐了一下，轻声在蒋彦恂耳边问：“疼吗？” 林尹川没想到，这一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蒋彦恂突然呼吸急促，更加用力地抱着他。脸也贴到林尹川的眼前，把林尹川吓得屏住了呼吸。 在蒋彦恂眼里，此时肖想多年的人就在怀中，自己做什么都可以，本来就已经是志得意满，满意得不能再满意。这人还忽闪着浓密的睫毛，和自己亲密地调笑，在自己的耳边轻轻低语。这哪里还憋的住，他一时间意乱情迷，凑上前，便从林尹川的额头开始，轻啄。 林尹川僵住了，不知道为啥突然惹到了蒋彦恂，感受着额头上的吻，顺着鼻梁慢慢滑下来，心里一横，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林尹川咬了咬牙，顺从的轻抬起头，轻轻张开了嘴。 蒋彦恂看着林尹川睫毛低垂，却轻轻仰头，嘴唇微启的样子，更是神魂颠倒，只觉得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他也不想再等待，郑重而又急切地，将嘴唇压在了林尹川的嘴唇上。 -------------------- 第10章 贵 妃 中午，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总裁办公室。 蒋彦恂刚想搂着林尹川，把他按在一旁的贵妃榻上，就听到门锁咔哒一声，王盈带着一贯洪亮的声音出现在门口道：“饭来啦，我给两位送个饭。” 蒋彦恂只感觉怀里一空，林尹川像是条件反射一样，推开他的身子，跳了起来，转头对王盈说：“谢谢盈姐，放在门口桌子上就好。” 看到眼前这一幕，王盈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边把东西一放，一边麻溜地就想出去，嘴里还念着：“抱歉抱歉，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蒋彦恂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刚刚本来佳人在怀，气氛正好，多年美梦就要成真。突然就幻灭了，被现实打了个落花流水。 第17章 他本来就不是个脾气好的人，平时做事对人要求也苛刻，这下受了这样的挫折哪里还会压制怒火。于是满脸怒气地叫住了想要溜走的王盈，气急败坏地道：“王盈，我没教过你进我办公室之前要敲门吗？你是怎么回事？是觉得让你当了总秘，就可以为所欲为，不尊重我了吗？” 王盈向来熟悉他的脾气，刚刚一进门就知道恐怕要遭。本来想遛结果没遛掉，现在只好转身过来苦苦认错道：“不是这样的，先生。我刚刚是怕你们饿了，所以一送上来就着急进来了，没有敲门是我的错，下次再也不会犯了。” 王盈认真认错，平时蒋彦恂可能也就放过她了。不过这次时机太不凑巧，搅和了他和林尹川的事，蒋彦恂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又接着开口道：“王盈，你整天在集团里到处传是非，拿着我的情况和别人卖人情，这些事情你别以为我不清楚。我不发作你，只是因为你跟着我的时间长，念你几分苦劳。你可别以为为我做了几年事，是我身边人，就可以骑到我头上。让我知道你私下有什么出卖我、不向着我的地方，你就等着吧，看看我是不是个好拿捏的！” 这一番话说得王盈和林尹川都是一头冷汗。为蒋彦恂做了几年事，是他身边人，这两句话说王盈可以，说林尹川也可以。蒋彦恂顺着脾气发作，自己没有察觉，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借着骂王盈的机会，顺带敲打林尹川。 林尹川自然也品味出了这个意思，不过他没太往心里去，只是有些担心王盈。 他本来就是个，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人。比如，遇到王晟这种仗势欺人的领导，越强势他越想去顶一顶，抗一抗。遇到陈奚桥这种弱势的、需要照顾的，他越是想去保护和照顾。 于是此时，虽然知道自己如果开口，不排除引火烧身的可能，依然坚定地开口劝阻道：“学长，你别生气。盈姐刚刚不敲门，确实是她不对。但我想也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太关心您了，担心您饿着。您就看在她的这份心上，原谅她今天的错吧。” 蒋彦恂本来还想继续发作，不想那么轻易放过王盈，但是看到林尹川都出面求情了，他也不想破坏他和林尹川之间的氛围，于是强自咬牙压下脾气，沉声道：“你走吧。” 王盈感激地看了林尹川一眼，转身灰溜溜地出去了，还不忘轻轻带上门。 来了这么一出，什么氛围都没了。 林尹川在压抑的氛围里面，强行笑了笑，活跃气氛道：“学长我饿死了，你不饿吗？饭都来了，我们吃饭好不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麻溜地布置起碗筷来。在把餐具食物都摆放好后，走到贵妃椅边，拉起还在生闷气的蒋彦恂，走到桌边，邀请他一起吃饭。 蒋彦恂也终于从和自己的情绪搏斗中挣脱出来，拿起刀叉，开始用餐。他一边吃着，一边不忘照顾林尹川，一会儿把食物分好放他盘子里，一会儿看他吃急了就赶忙送上汤。 林尹川对他的妥帖却有点受用不起，笑了笑说：“您快吃吧，不用管我了。” 二人吃了一会儿，蒋彦恂突然开口，带着点邀功的味道道：“川儿，今天总办会上，我提了让你担任市场部部长的事。已经基本过会，后面再走走程序，你就是市场部部长了。” “市场部？”林尹川吃了一惊，“您不是说让我去项目部吗？” 蒋彦恂沉吟道，“本来是想让你去项目部的，但是那边杨磊有安排，我不想让你和他直接对上。” 对于这个理由，林尹川不置可否，只是说：“市场部也没问题，不过这是谢云杉的分管范围，他没有意见吗？” “有我在，他不敢有。”蒋彦恂冷笑一声，“不过就是要委屈你，以后和他汇报一段时间了，毕竟他还算你的直属上级。” “不过，不会太久，我尽快让你担任代理副总。”蒋彦恂看看林尹川的脸色，似乎怕他生气，赶紧找补道。 说到谢云杉，林尹川却突然想起刚刚讨论的“江山如故”cp。 他只知道蒋谢二人，当年确实有过一段感情经历，进集团的初期似乎也很好。那么多年过去，两人看上去已经分了，但是想起集团小姑娘们讨论的话题，他也突然不能确定了。 这是蒋彦恂的私事，林尹川自知自己没资格干涉，但是还是想确认一下，这个情人工作不会违反公序良俗。于是试探性地开口道：“学长，向谢总汇报没有问题，不过为了处理好关系，冒昧地问一下哈，您和这位谢总目前是伴侣还是？” “当然不是！”蒋彦恂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我们早就分了。” 看他反应那么大，林尹川心想，难道是藕断丝连？旧情难忘？ 不过他也不太关心蒋彦恂的感情生活。不管怎么样，只要两人实质关系不是现在进行时就行，他也不可能为了一个谢云杉，就放弃实现自己心愿的机会。 于是，他长舒了一口气，说：“我明白了，没问题，在工作上，我会配合好谢总的。” 蒋彦恂也点点头，低下头吃了几口，又像憋不住一般，抬头看看林尹川，笑着打趣道：“川儿，你刚刚是不是吃醋了？” 林尹川想回答，我吃的哪门子醋，都是工作，关心下有没有不好搞的三角关系罢了。 但他还没说话，蒋彦恂就笑着说：“你放心，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不过你为我吃醋，我太开心了。” 第18章 这下林尹川不好接话了，只好尴尬地陪着笑笑，揭过这一茬。 蒋彦恂又像是乘胜追击一般，用炫耀的语气对林尹川说：“今天会上，还有另一件事。之前欺负你的哪个保洁，我已经安排王晟去把她辞退了。至于王晟，他居然敢让你当众和他道歉，我看他是彻底不想混了。所以，我今天会上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当着研发部、文宣部全体员工的面，正式和你道歉。” “什……什么？”林尹川听得目瞪口呆，他听到这些的第一时间不是感到快意，而是觉得难以置信，于是问道：“您在会上，让王晟来和我当众道歉，还让他辞退保洁？” “对，我今天才知道他前几天让你道歉了，如果我知道的早，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发生。你受委屈了。”蒋彦恂听了林尹川当众道歉的事，心里心疼极了，想着一定要让他出这口气。 林尹川却有些急了，他说：“王晟那天和我打架，虽然是他不对在先，但他哪里打的赢我，我只是被打了一下，他却结结实实挨了我好多下。我这样打他，就算后来道个歉也是正常的，你何必要让他给我当众道歉呢？” 林尹川这么说，不是因为他圣母不在乎别人的伤害，而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当下就发作，从来不吃亏的主儿。那天他打王晟的时候可是一点没收着，虽然王晟没有受重伤，但是林尹川都是挑的他脆弱的地方打，后续足够他喝一壶了。而且林尹川本来就不在乎面子，道歉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因此，在林尹川这里，这件事算是和王晟打了个有来有往。 可是让王晟当着所有分管下属的面道歉可就不一样了，他是个学技术出身的，平时最在意自己的面子，当众道歉对他而言比挨打还要难受。对于保洁而言，当众道歉反而是小事，丢了她赖以生存的工作，却是天塌了一般的大事。 林尹川向来信奉的就是不惹事也不怕事，但是也知道穷寇莫追、斗而不破的道理。他不知道蒋彦恂是有什么毛病，专挑着别人的最痛处戳。如此这般报复，一时确实是出了气，但是却和对方结下了无法缓和的仇怨。蒋彦恂到底是要为他出气，还是想帮他结仇？ “川儿，你就是心太软了，这些小人才会总敢欺负你。”蒋彦恂一幅语重心长的样子，“人心就是这样的，你不对他们严厉一些，他们就蹬鼻子上脸。” 林尹川对他这种行事风格，毫不认可，于是也语气冷硬地说：“我不觉得让王晟给我当众道歉，辞退保洁就能让别人尊重我，我也不需要出这口气，还请您以后不用为我费心了，怎么处理我自有分寸。” 他这话说的语气不好，蒋彦恂听了也脸色一沉，说：“川儿，你太年轻了，很多事还不懂。不要不听话、不懂事。” 林尹川知道，这话的意思是，如果自己再不识好歹，他就要爆发了。 他不想让这种小事破坏了他和蒋彦恂的合作，毕竟现在他还没有真正成为副总，蒋彦恂也不会无条件包容他，于是虽然心里不愿，嘴上还是强撑着开口道：“谢谢学长的关照，我只是觉得自己人微言轻，其实不值得学长为我费那么多心思，更不想让我的这些琐事影响了您的大局。还是请您，和王总那边说说，道歉可以，公开就算了；至于保洁那边，罚她点工资就行。” 蒋彦恂对王晟一肚子气，本来不情愿，但是又怕不答应林尹川生气，于是勉为其难地说：“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就饶过他们一次。如果他们不能知错能改，我要收拾你可就别拦着了。” “是是是，都听您的。”林尹川看目的达成，避免了一场风波，也笑了，主动挪过来坐到蒋彦恂身边道：“没有学长你的关照，尹川今天哪能成为部长呢？尹川以后一定好好跟着您，希望多多有机会听您指导。” “小东西，就你会说话。”蒋彦恂也笑了，伸出手刮了一下林尹川的鼻梁。他虽然嘴上抱怨，心里却极度满足林尹川这种温顺的样子，更喜欢林尹川语句里流露出来的依赖，此时心里满得想要溢出来一样，忍不住又伸出手揽住林尹川，温柔地道：“困不困，去那边贵妃椅上休息一会儿？我专门给你准备的，就是怕你中午想要休息又没地方。” 林尹川一愣，听这意思那贵妃椅居然是给自己睡觉用的。不过他也没把这话多当真，笑笑说：“贵妃椅上，不都该躺着贵妃吗？我只是个小职员，哪里能在老板的办公室里睡午觉呢？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下午也是要打卡的，我就先回去了，您有事再叫我吧。” 说着，他也不管蒋彦恂什么反应，直接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就打算走了。 “好吧……”蒋彦恂还想和他再温存一会儿，但又觉得不急在一时，于是只能不情不愿地放他离开。 “周五晚上留时间，别忘了。” 林尹川走出房门前听蒋彦恂对他说，于是他转过头笑笑，眨眨眼道：“没问题。” -------------------- 第11章 steven 傍晚，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副总办公室。 太阳西沉，阳光在落地窗的折射下，为这个办公室里的一切镀上一层金光。 这里是谢云杉的办公室。墙面上挂着一幅世界地图，上面用红色的磁吸石标注着他曾经学习与工作过的地点，还贴着很多张照片，都是和各行各业知名人士的合影。 第19章 一旁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相框，里面是谢云杉从高中到工作后，获得的数不清的荣誉。 最右边的衣帽架上，挂着一堆五颜六色的胸牌，都是他参与各种论坛和重大活动的纪念。 此时，这个数不清荣誉的得主——谢云杉，正坐在自己宽大的办公椅上，一手轻扶着额头，一边打着电话：“嗯嗯，我知道的，现在我也没有办法，只能从长计议了。” 电话的那头是谢云杉的心腹，行政部长张绣茵。 张绣茵毕业于世界名校，与谢云杉在国外读书时就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两人共同合作多年，有着深厚的感情基础。张绣茵心思缜密，主意多、脑子快，本来谢云杉此次就是想让她接任市场部部长的岗位，结果没想到天降一个林尹川，破坏了两人的计划。 此时，在电话里，张绣茵用温和的声音说：“eason，这次我没成功过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的重点，不是在这里烦恼这件事，而是你要搞清楚，这个林尹川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蒋彦恂这样挺他。” “嗯，我知道，他们两个应该是早就认识。”谢云杉努力回忆道，“我这几天想起来，当时我和蒋彦恂一起去参加过旭阳的party，当时旭阳身边就带着这个林尹川，他和林尹川两个应该是那种关系。” “那这就奇怪了，因为依据你之前和我说的情况，我们判断蒋彦恂和小蒋总的关系并不好，既然这样为什么他会这样去挺小蒋总的人？”张绣茵思考了片刻，又说：“除非这个林尹川，掌握了一些比较关键的人脉或者是信息，后面可能凭借这些东西，去投奔蒋彦恂了，因此蒋彦恂投桃报李，给他兑现了这个职务。”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林尹川是蒋彦恂安插在你这里的间谍，就是为了看看我们到底支不支持他，借机会找我们的把柄。”张绣茵接着分析，“如果是这样，你一定要高度警惕他，知道了吗？” “well, i see.”谢云杉点点头道。 这时，门被敲响了，谢云杉抬头道，“come in.” “eason，文宣部有个叫林尹川的找你，说是你让他来的。”谢云杉秘书道。 “是我，叫他进来吧。”谢云杉抬头道，又对电话里的张绣茵说：“grace，之后再聊。” 挂了电话，谢云杉抬头，看见林尹川已经进来了，正走来桌前。 谢云杉上下打量他，眼前这个男子身材高挑，一件合体的西装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上身一件浅蓝色的衬衫，扣子没有扣到最顶端，看似随性又恰到好处地露出锁骨和胸前一片皮肤。长相上浓眉大眼，睫毛浓密，鼻梁高挺，充满了搏动的生命力，整个人看上去充满自信与活力。 谢云杉当年与林尹川只是几面之缘，这些年也很少和他见面，乍一见到也不得不承认，林尹川确实拥有人群中能够一眼引人注目的外貌，而且非常符合大众的审美标准。 “难怪旭阳会和他传出那样的事。”谢云杉感叹道，不过他心里并不真正觉得林尹川在外貌之外有什么其他的过人之处，毕竟像他们这样规模的集团，养几个花瓶太正常了。有花瓶说明集团的效益还可以，还能供养一些中看不中用的观赏品。 不过，谢云杉很快就发现自己可能看错他了。 “谢总，您好。”林尹川对着谢云杉一笑，不卑不亢地说：“我是文宣部的林尹川。” “啊，尹川你好，请坐请坐。”谢云杉调整了一下，立马恢复到平时温和、nice的状态中，“好多年不见了，听到你要就任市场部部长，真是为你感到高兴。” “谢谢您，我也很高兴能来帮您做事。”林尹川笑着说，接下来又说：“不过公示期还没有结束，我可能要等下周才能过来。” “sure，当然没问题。”谢云杉也笑了，不过想起刚刚张绣茵的分析，决定适当的试探一下，装作无意地问道：“那天在会上听steven提到你，你之前有做市场工作的经验吗？” “您说的steven是？”林尹川一般都是有问题就问。 “啊，就是蒋总的英文名，你不知道？”谢云杉笑着问道。 这是前任在宣誓主权吗？林尹川觉得很好笑，但是脸上一幅虚心求教的样子：“不知道，原来蒋总叫steven啊。” 不过林尹川总体不想在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因此他又把话题拉回工作上道：“我之前对市场这块接触不多，不过任命以来，我也提前学习了一下相关的情况。” 谢云杉往后一靠，看着他道：“哦？那请你介绍一下，你觉得我们集团目前市场方面存在哪些问题？” 林尹川平稳地说道：“我看了集团这两年的报告，也和市场部门的一些资深同事进行了沟通。我认为，目前集团在市场方面主要有两大问题。首先在对外方面，我们在处理和供应商、经销商和客户的关系上，面临很大挑战。不同利益主体，他们的核心诉求是不一样的，这与我们集团的诉求存在夹角，这就带来了冲突。这些年我们一味地去满足外界对我们的期待，在市场方面一味地追“热点”，导致我们失去了自己的一些真正的竞争优势。” 谢云杉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有些吃惊，皱着眉看他：“这是对外方面，对内呢？” 林尹川笑笑，继续说：“对内方面嘛，市场工作需要依赖和外部主体建立关系，这没什么问题。不过现在太多关系都过于依赖个人了，比如一些资深的销售人员，他们建立的人脉完全属于自己，一旦离职，集团就会彻底和这部分市场失去联络。太多事，没有明确的规章制度，完全依赖于这种私人化的关系，或者说潜规则，让市场部门形成了国中之国，这也影响了集团未来的发展。” 第20章 谢云杉皱了皱眉，他一向是个秉持面子上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人，没想到林尹川居然敢如此直白地指出集团的问题，实在和他的作风不符，于是道：“你这话说的也太绝对了。听你的意思，是在指责杨磊，原来管市场这边管的不好，才导致市场部成为独立王国？” “呵，我说的只不过是一种现象，这属于集团的结构化问题，不是指个人。”林尹川受到质疑，也不惊慌，只是平静地回应。 谢云杉接下来问：“那你觉得应该如何改善呢？” 林尹川笑了，回答道：“梳理关系，重建制度，让集团管理更规范，更现代化。” 关于规范化、现代化，谢云杉有海外集团的工作经历，当然也不会反对。但是他一向是个和事佬，本质上最关心自己的名誉，又怎么会愿意去动这种触犯别人利益，惹得一身骚的问题呢？于是开口敲打道：“集团当然不是尽善尽美的，但是你今天说的话也太过绝对。你刚来市场这边，很多事情还不熟悉，我希望你先好好了解情况，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林尹川心想，这可由不得你。 不过，他面上却是非常服从，低头道：“我明白了，谢总，一切都听您指示。” “okay，今天就到这吧，我就不送你了。下周见，尹川。”谢云杉看已经接近下班了，他今天晚上还有安排，需要早走，于是匆匆下达送客令。 “谢总，下周见。”林尹川晚上也有事，于是站起来，离开了谢云杉的办公室。 傍晚，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a座地下停车场。 林尹川从来没有来过b2层，因为这里是公司高层专用的停车场。他看着手机上蒋彦恂发来的定位，又看了看墙上的指示牌，四处张望。 “尹川，这里！”王盈走了过来，拉住他道：“先生让我去接你，结果我去你工位那边没有看到人，听他们说你出来了，幸亏在这里遇到你。你一会儿见了先生，可别说我没接到你啊。” “我当然不会说，盈姐你放心吧。”林尹川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两人一起朝蒋彦恂的车走去。 还没走到那张墨绿色的宾利车旁边，蒋彦恂已经迫不及待地摇下了车窗，他笑弯了眼睛，挥手道：“川儿，快点上来。” 林尹川于是乖巧地，从另一侧打开车门，坐在了蒋彦恂旁边。 蒋彦恂几天没见到他了，心痒难耐，看他上来也不顾前面还坐着司机和王盈，直接把笨重的中央扶手收起，伸手揽着他的背，说：“靠过来一点，好几天没见你，想不想学长？” 林尹川有点受不了他这种旁若无人的作风，但是还是顺着他的话说：“嗯，我也想您。” “撒谎！”蒋彦恂故意板着脸说。 林尹川心想，确实是撒谎，这您都看出来了。嘴上却说：“是真的，不过想到今晚要见您，就好多了。” 蒋彦恂听他配合的绵绵情话，心里像吃了蜂蜜一般，与他十指交缠，轻声说：“是吗？那你想学长什么？告诉我。” 林尹川更是无语，这怎么回答，回答的太正经破坏氛围，回答的不正经这所有人都听着呢。于是凑近蒋彦恂耳边，用气声低低地说：“在这怎么好说，晚上告诉您。” 就算林尹川啥都不说，蒋彦恂靠着对梦中情人的脑补，也能想出十种暧昧的回答，这种水平的调情属于杀鸡用牛刀了。他心神动摇，巴不得现在就带林尹川回家，过二人世界。然而他的理智却在耳边疯狂嘶吼，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于是，他放开了林尹川，故意不去看他，来恢复自己剩余不多的意志力，说：“一会儿带你去见个很重要的人，你先休息一下。” 林尹川搞不懂刚刚自己那句话为啥突然让蒋彦恂“降温”了，不过他也不是个喜欢琢磨别人心思的人，因此点点头，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起来。 半梦半醒间，林尹川想到今天和谢云杉的对话，他想，谢云杉很是防备他，看来以后工作不好干。 但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居然不是他今天最后一次见到谢云杉。 -------------------- 第12章 重 逢 入夜，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 墨绿色的宾利车过了山庄大门，便驶入一片绿意的别墅区中。 林尹川看着窗外的湖光山色，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回忆。 那时候他才大二，但是和蒋旭阳已经混得很熟了。 蒋旭阳周末从来不住寝室，就是平时也经常回家去住。 有一次，也是这样一个周五晚上，蒋旭阳对刚一起上完课的林尹川说：要不要陪我回家住一个周末。 蒋旭阳的家是什么样，林尹川一直很好奇，于是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洗漱用品，坐上了蒋旭阳那张红色保时捷，二人一起来到了这个别墅区。 林尹川还记得当时他看到这个别墅区内，居然像公园一样，有一片私人湖泊时，是多么惊讶。毕竟吴甸区寸土寸金，能够在这里拥有一个50来平的小房子，也至少要700万左右了。 如今，再次回到这里，这个他初次见到蒋老的地方。林尹川突然有些百味陈杂，他转头看了看蒋彦恂，发现蒋彦恂一直在看他，于是问：“学长，我们是要回您家吗？” 蒋彦恂被他逗笑了，说：“不是，我们去拜访一个我爸的老朋友，也是我们集团的董事，王绍刚王叔，他也住在这里。”他又学着林尹川一般，凑到对方耳边低声说：“吃个便饭我们就回家，别着急啊。” 第21章 林尹川心想，我有什么着急的？ 回想起来，这个王绍刚，虽然和蒋老关系很好，但却不喜欢蒋旭阳，所以林尹川和他接触也很少。蒋彦恂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吃饭呢？ 他正在想着，宾利车已经在一栋别墅面前停了下来。 王盈率先下车，先给蒋彦恂开了门，过来想开林尹川的门，却发现他已经自己下来了。林尹川看着她笑了笑，用口型说：“不用麻烦。”随后就跟着蒋彦恂走进了别墅的大门里。 穿过一个下沉式的入户花园，二人来到别墅门口按门铃。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女性把门打开了。 “干妈好，彦恂来看您和干爸了。”蒋彦恂立刻满眼笑意地迎了上去。 林尹川听到这个称呼也被噎住了，刚刚他记得在车上蒋彦恂还叫王绍刚为王叔，这怎么没有两分钟，就成干爸了。 “彦恂来啦，老头子。”王绍刚的夫人赵姨，一边开门让两人进来，一边对着里面喊。她又对着二人说：“来来，先换鞋啊。” 二人进到门厅，蒋彦恂先坐下换鞋。他换完看林尹川在一旁站着，就伸手过来，一手扶着林尹川，一手帮他把鞋子脱下。 林尹川立刻感到这个动作不妥，他推开蒋彦恂，坐下说：“我自己来。” 赵姨在一旁看着，笑了笑，也不说话。 换完鞋，赵姨对二人说：“老爷子在后院种花，我先和保姆一起去给你们做晚上的饭，彦恂你自己去后面啊。” 蒋彦恂连连称是，于是二人从别墅后门出去，来到后院花园里。 这个花园面积在别墅区里也算得上非常大了，左边是铺着防腐木的户外用餐区，右边则是一个花架，上面爬满了紫藤萝绿色的藤蔓。正是开花的季节，紫色的花朵像瀑布一样从花架上倾泻下来，景致很是宜人。 王绍刚穿着非常随意，一身普通的衬衫在腰间扎起，裤脚也挽着，还穿着一双人字拖。此时可能是干活累了，拿着一把破旧的蒲扇扇风。这么一个人如果走在街上，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他是恒硕的董事。 “干爸，这么热的天，您休息会儿，我来替您干。”蒋彦恂一边说着，一边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 林尹川看他谄媚的样子，实在是叹为观止。不过想想自己平时在蒋彦恂面前可能也是这样，不禁感叹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王绍刚抬头看看蒋彦恂，也笑了：“不妨事不妨事，我马上就弄完了，彦恂在边上休息着啊。” 他的目光随后又扫到林尹川，有些疑惑地问：“这位小朋友是？” 蒋彦恂仿佛炫耀一般，把林尹川拉倒身前，说：“这是林尹川，目前刚升任恒硕的市场部长，如今是我的人。” 蒋彦恂的用词非常古怪，林尹川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也恭敬地打了招呼：“对，我目前跟着蒋总干。王董，您好，很高兴认识您。” “嗨，这里没有什么董不董的，叫我王叔就行了。”王绍刚说，又转头对着蒋彦恂说：“我这活还有一点点，彦恂你袖子挽起来，过来帮帮干爸。让你这位小朋友，先进去坐着喝茶。” 林尹川哪能听不出来，这是要支走他，于是笑了笑说：“好的。”转身进别墅里去了。 看林尹川的身影消失了，王绍刚转过头看着蒋彦恂说：“你怎么把他带来了？就是他闹得大哥和旭阳父子不和，你不知道吗？” 蒋彦恂低着头，道：“干爸，我爸和旭阳的事情，也不能都怪在川儿身上。” 王绍刚有些不满，又追问道：“你刚刚说‘我的人’，是什么意思？” 王绍刚和蒋老关系非常好，对蒋家的事情了解很深入，他不仅知道蒋旭阳和林尹川的事，甚至连蒋彦恂和谢云杉的过去也有了解。对于蒋老两个儿子都是同性恋，他虽然不赞同，但到底是别人家世，也不好干预。因此，今天一听蒋彦恂的语气，就听出不对。 蒋彦恂沉吟了片刻，知道瞒不过他，于是承认道：“我和他，现在在一起。” “你疯了？”王绍刚眉头蹙起，不可思议地问：“他不是和旭阳一起的吗？他两当年那些照片，把大哥气疯了，你没看过吗？” “看过。”蒋彦恂似乎陷入某种不愉快的记忆中，但是又很快挣脱出来，开口道：“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重要的是现在是我。” “彦恂。”王绍刚语重心长地说：“你和旭阳都喜欢男的，这个我理解不了，但是我不是你们的爸，也不想干涉你们太多。但是这个林尹川，你不应该和他在一起，他毕竟和你弟好过，而且当年集团里甚至都有他和大哥的风言风语，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和旭阳好过，至于和爸那都是小人造谣。”蒋彦恂回应，又以一种哀求的语气道：“我知道我不应该，但是我控制不住，我喜欢他好多年了，我真的……如果感情可以被控制的话，就不是感情了。” 王绍刚看他这个样子，非常无语，不知道蒋彦恂这是什么癖好？难道喜欢父死子继、弟终兄及的“接盘”剧本？自己为什么要扶这么一个没点大志向的人当恒硕掌门人？ 不过转念想想，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不成熟”与重感情，才有控制的余地。于是放缓语气说：“唉，你都这样说了，干爸能拿你怎么样呢？只是今天这饭我都不知道怎么吃了，我叫了云杉那孩子的。” 第22章 “什么？谢云杉？”蒋彦恂吃了一惊，急切地问：“您叫他做什么？” “唉。”王绍刚长叹一声，转过头扶着花架，道：“云杉这孩子，我以前也是见过的，我记得还是你带来的。后来那么多年，他也经常来拜访我，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说话。我支持你上任后，云杉很是不高兴，来找过我好多次。” “他找您是想做什么？希望您支持他，把我弄下去？”蒋彦恂声音冷的和冰一样。 王绍刚故意一幅无奈的样子，说：“你也别怪他，毕竟他这些年在公司里声望很高，也是候选人之一。如果不是我支持你这边……唉……我也感觉有点对不起他。” 蒋彦恂却语气讽刺地说：“声望？他的声望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除了拿办公室里那堆奖状来包装自己，他还做什么事了？” “你也别这样说。”王绍刚拉着蒋彦恂的手说：“我知道，你们两个也曾有过一段。如今看你两这样，干爸心里也难受。所以干爸想，能不能你两好好聊聊，解开心结，说不定重归于好。这样你两你就算一家的了，也不必分谁当总裁了？你说呢？” “怎么可能？”蒋彦恂声音都变得尖利了，他说：“我不可能再和谢云杉好，我两不是一路人。更何况我现在有了川儿，干爸你不用再劝了。” 与此同时，林尹川正坐在客厅里，握着一杯保姆刚给倒的茶，无声地打量着这个房子。 这个别墅虽然面积和蒋家差不多，但是内部装修却差别很大。蒋旭阳的妈妈——冯太，出身书香世家，从小家里就很富裕，因此对吃穿住行都非常考究。蒋家虽然不是金碧辉煌，但确实处处精致，每处细节都非常注意舒适、品味与格调。 而这位王董的家，却是非常的简洁，用的家具也很朴素随意，和他的穿着一样。谁能想到这样一位看似普通的“大爷”，居然就是支持蒋彦恂上位的真正幕后大佬呢？ 虽然林尹川一直认为，自己因为所谓的“黑历史”，恐怕很难得到蒋彦恂的毫无保留的信任。但是如今，蒋彦恂肯带自己来见他的真正后台，至少说明在他心中，自己的信任度略有提高，这是一个好现象。 此时，别墅中回响起的门铃打断了林尹川的思绪。 回头看去，赵姨正迎到门口，带进来一个挺拔清秀、气质高雅的男子。 不是谢云杉又是谁？ 两人在王绍刚的别墅里，彼此对视，一个站一个坐。似乎都没想到，下午才分别了没几个小时，他们居然又在周五下班后，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重逢了。 -------------------- 第13章 挑 唆 夜晚，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8号的后花园里。 夏日即使是入夜，温度依然不低。为了降温，赵姨和保姆拿了一堆风扇，围着饭桌吹。 林尹川就在这风中凌乱的感受里，和一桌子莫名其妙的人，吃一顿气氛尴尬的饭。 王绍刚和赵姨并肩坐在桌子的上座。王绍刚的另一侧是蒋彦恂和林尹川，桌子的对面则坐着谢云杉。 王绍刚先开口打破了饭桌上的沉默，道：“我特别喜欢亲近自然，不喜欢在屋子里坐着。今天辛苦几个小朋友，陪我这个老头受热了。” 蒋彦恂立马开口道：“好久没陪干爸吃饭了。我们几个平时都在空调房里，难得出来亲近下大自然，外面空气又清新风景又好，哪里像在屋里那么憋闷。” 听了他这一番吹捧，谢云杉忍不住笑出声，道：“steven，你平时中午吃个饭都不出门，今天突然发现在外面的好了吗？” 蒋彦恂听了这话，心头狠得牙痒痒，但是又不想当下发作，于是强行压抑，道：“确实是，还是要多和干爸在一块儿，才能发现外面的好。” 王绍刚等二人说完，才招呼道：“来来来，快吃饭。先举杯，祝贺一下我们彦恂，接大哥的班，担任董事会主席和总裁。彦恂，以后要好好带着大家干，知道吗？” 众人配合地举起杯子，蒋彦恂连连称是。 王绍刚又对着谢云杉说：“云杉，你是集团的副总了，虽然还有另外几位副总，但是也要配合好彦恂，多体会彦恂的不容易，知道吗？” 谢云杉自然也不会不给王绍刚面子，温和地点点头道：“i got it.谢谢王叔。” 王绍刚最后转向林尹川，说：“这位小朋友，我之前不太了解你，今天听彦恂说你是他的人，那以后也希望你好好照顾彦恂，同时也要和云杉好好相处，知道吗？” 林尹川心道，这话怎么听上去怪怪的，好像他是蒋彦恂的小妾，要照顾好主君，还要和当家主母好好相处。他深深怀疑今天自己为啥要来吃这顿莫名其妙的饭，又安慰自己：没事，就当是工作需要，这顿饭就当是精神损失费好了。于是，他笑着抬头，说：“谢谢王叔，我知道了。” 王绍刚满意地点点头，招呼众人开始用饭。 酒过三巡，王绍刚有点喝多了，话匣子也打开了。 他一手拍着蒋彦恂的背，一边拉着谢云杉的手，说：“彦恂啊，我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我知道，大哥他忙，小时候经常顾不上你。但是你依然对大哥很是上心，大哥生病你衣不解带地在旁边照顾。从那次以后，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个念旧情的好孩子。” 第23章 他转头又看着谢云杉说：“我记得当年，云杉还是你带到我面前来的。那时候你两多好啊，和一个人似的。你们两个那样好，我还以为你们会好一辈子，如今怎么会因为一点小事就不再往来了呢？我想这个里面一定有点什么误会。” 说到“误会”时，他抬头看了看林尹川。 林尹川顿时无语，搞半天王绍刚也是一个江山如故的“cp粉”，但问题他可不是什么误会啊。这两人早就分了，而他答应做蒋彦恂的情人是这两天的事情，且除了一个吻两人也还没做什么。 蒋彦恂听着王绍刚提他和谢云杉的旧事，一时间心理一僵，他不敢转头去看林尹川的表情，只是一只手立刻在饭桌下按住了林尹川的手，开口道：“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干爸您怎么还拿着说呢。” 谢云杉也开口说：“可不是嘛王叔，这都多久以前了。再说了，蒋总本来就贵人多忘事，这么远他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了，说不定连您小时候如何照顾他、长大后如何帮助他的，也想不起来了。” 谢云杉一向温和，很少说这么尖酸刻薄的话，这几天实在是先被蒋彦恂抢走了总裁之位，又被蒋彦恂强行安插了人到市场部，气得不轻。 蒋彦恂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谢云杉讽刺，又知道谢云杉背着他接触王绍刚的事，也是心头火气，发作道：“谢云杉，你今天怎么回事？我一忍再忍，你还得寸进尺？说话夹枪带棒的也就算了，刚刚还在客厅里质问川儿，你什么意思？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是你不想让干爸好好吃顿饭，你到底什么居心？” 这个所谓质问，其实就是谢云杉看到林尹川坐在客厅里，一时错愕，于是问林尹川怎么会在这儿。声音大了一点，正好被回客厅的蒋彦恂听见。 谢云杉也当仁不让，反问道：“我随口问一句罢了，怎么就成了质问？你随便往我手下安插人，我连问都不能问一句？我才想问，你是什么居心？林尹川，你说说，我质问你了吗？” 林尹川感觉无比头大。他平时性格笃定，也不怕在工作上和人产生冲突，但是对这种搞不明白的感情关系却是一直敬谢不敏，觉得如果掺杂了私人感情，恐怕就很难在工作上保持理智了。 正因如此，那些年他虽然感觉到蒋旭阳可能喜欢自己，却一直让两人关系保持在朋友与工作伙伴的层面。结果现在没想到，又莫名其妙地搅和进来了，还是这种难搞的三角关系。林尹川是个做了决定从来不后悔的人，此时都有点后悔当蒋彦恂情人的决定了。 “你问他干什么？是我让他来的，你有问题就问我啊。”蒋彦恂看谢云杉又“质问”林尹川，一时间保护欲爆棚。 “我不是在问你了吗？”谢云杉愤怒道，“再说，未来我是林尹川的直属领导，我连问他句话都不行，那以后我怎么开展工作？” “够了！”王绍刚大怒，吼道：“我让你们两个来吃饭，是想让你们两个好好谈谈，重归于好，结果你两当着我的面就吵起来，我看是你两不把我放在眼里。” 这就是“cp粉”的愤怒，林尹川心里感叹道。 一顿饭吃的，三位主角都是一肚子气。 林尹川这个配角，只觉得自己是被殃及的池鱼，整个过程如坐针毡。 他本来以为蒋彦恂和谢云杉就是很多年前短暂的好过，两人如今应该已经不会让感情影响工作了，没想到一见面居然还能吵成这样。想想自己未来还要在谢云杉手下工作一段时间，而且同时还要当蒋彦恂的情人，不禁一个头两个大。 他最是讨厌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纠葛，毕竟上一次只是蒋旭阳一点没有浮出水面的暗恋，就把两个人害得多年不能翻身。那次以后，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只搞事业，不搞感情了，没想到蒋彦恂的一纸情人合约，又把他拉回这种情境。 他心下烦躁，却不住安慰自己道：没问题的，哪里摔倒就哪里爬起来。再说说不定也没那么麻烦，无视他们就行了。你不是想当副总吗？实现心愿哪有什么轻而易举的道路？忍一忍就完了。 蒋彦恂和谢云杉在饭桌上吵起来，两人都没了继续吃饭的兴致，于是蒋彦恂就提出来要走。王绍刚让赵姨送他和林尹川到门口，目送两人离开。这才转头对谢云杉说：“云杉，今天是王叔对不起你，没想到彦恂这个孩子，唉……” 谢云杉也从脾气中恢复过来，又变成了平时温和守礼的模样，宽慰王绍刚说：“王叔，不怪您，都是我们不懂事，让您操心了。” 王绍刚顺势说：“其实，我今天找你们来，主要是想给你们说和一下。我知道以前你们两个好过，王叔虽然不理解你们这种感情，但是也觉得你两很般配，希望你两未来也能好好的，继续在一起，不要吵架。” “我们不可能了。”谢云杉平静地说，但他又忽然想到什么，问：“steven提前知道我要来？也知道你是要给我们说和的？” “唉。”王绍刚长叹一声，说：“是啊，我提前就和他说了，这次主要是你们两的事，结果没想到他故意带了个人来，还专门告诉我，那是‘他的人’。” 王绍刚当然是在撒谎，他只是让蒋彦恂来吃饭，并没有说还有谢云杉。不过谢云杉却相信了，他也有些生气，说：“他的人，什么意思？” 第24章 “唉，就是情人，你们小年轻那些我也不懂。”王绍刚火上浇油道。 谢云杉心下了然，冷笑道：“难怪一直说我质问林尹川，原来是带着小情儿耀武扬威来了。不过蒋彦恂也太不靠谱了，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把小情儿安排到这么核心的部门，他就不怕集团效益受影响吗？” 王绍刚也痛心疾首地说：“唉，可不是嘛，没想到他这么不靠谱。云杉啊，叔真的后悔，如果支持的是你……” 谢云杉听了这话，也似有千般委屈一般，说：“王叔，你可得帮我想想办法。” 夜晚，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 或许是因为这栋别墅距离蒋家步行只有20分钟，蒋彦恂没让司机来接，而是拉着林尹川在别墅区里散起步来。 别墅区人住的不多，这一片还是人车分流的，因此两人走在树影婆娑的夏夜里，两旁只有路灯宁静地照着，夏虫在轻轻鸣叫。 蒋彦恂本来预订周五下班，带林尹川出去吃饭，再回家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谁知道王绍刚突然叫他吃饭，他本来也不想隐瞒林尹川的存在，于是就叫上林尹川一起，想和王绍刚正式介绍一下。 结果没想到一顿饭吃成这样，他担心林尹川生气，一路上都非常殷勤，一会儿挥手帮林尹川驱赶蚊虫，一会儿又提醒他小心脚下。 林尹川倒是没注意他这些心虚的表现，只是在低着头思考。 “川儿，你在想什么呢？刚刚是不是没吃饱，一会儿回家给你做点。”蒋彦恂搂着他问道。 林尹川想了想，开口道：“我是在想，今天王董叫你和谢总吃饭，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 “哼，他想给我们说和一下。”蒋彦恂冷哼道。 林尹川却摇摇头，说：“没有那么简单，我看说和恐怕是表面，挑唆才是真的。” -------------------- 第14章 自 制 夜晚，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 “怎么说？”蒋彦恂看着林尹川道。 林尹川沉吟片刻，开始分析：“据您说，王董今天叫你和谢总来，是想说和的。但是奇怪的是，他却没有提前告知你这件事，导致你带了无关的人来。” 林尹川没等蒋彦恂反驳这个“无关”，就继续说道：“此外，他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看似说和，挑拨的意味却更强烈，比如说他提醒谢总，您才是唯一的恒硕掌门人，他不过是好几个副总之一，还专门在饭桌上说我是‘您的人’。” 他又继续道：“当然，我不太了解王董平时的说话风格，我只是从常理来说，感觉这不像一个说和的做法。” 蒋彦恂眼睛里闪着跳动的光芒，突然抱住林尹川说：“好川儿，我没想到你这么聪明。” 林尹川心下有些生气，心想原来你早看出来了，还怀疑我智商。他在蒋彦恂眼里难道就是个啥也不懂，只在船上有价值的玩物吗？ 蒋彦恂却没注意到他的情绪，继续说道：“我知道王绍刚这个人的脾性。他虽然支持了我，但是未必就觉得我会完全听他的，他也还在观察。另外，他想扶持谢云杉，让谢云杉和我对上，这样无论我们谁都会依附他，还会竞争着向他示好，他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那怎么办？”林尹川想不到他看的那么清楚，那他还和谢云杉吵成那样。 “呵呵。”蒋彦恂冷笑道，“我自然有办法，现在还不是和王绍刚撕破脸的时候，不过谢云杉，他敢在背后搞小动作，你且看着我如何收拾他。” 林尹川心下发寒，他心想，蒋彦恂虽然平时看着不太靠谱，也经常做出一些让人瞠目结舌的奇异之举，但是他对局势和人心的敏感程度也是不容小觑。更何况，他对待敌人也确实是能下死手。除了保洁和王晟的事，林尹川其实还听蒋旭阳说过许许多多他哥小时候，整治那些对他不好的人的故事。 因此，尽管蒋彦恂目前看上去很喜欢他，他还是非常注意两人相处的尺度。他一贯自信，相信只要自己足够小心，一定能火中取栗，在蒋彦恂这里实现心愿的同时，还能全身而退。 蒋彦恂看他没有说话，以为他是今天受了委屈不太开心，于是赶忙小心翼翼地哄他道：“川儿，今天是学长没安排好，让你受委屈了。” 林尹川发自内心地不觉得今天这算得上什么委屈，回答道：“我没有什么委屈的，今天这并不算什么。说实在的，我只是有些担心学长。您在那个位置上，既要应对王董那边的压力，还要提防谢总这边的动作。换在您的角度上，我一定会觉得非常难以处理。” 蒋彦恂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林尹川心里全都是他，连自己的委屈也完全不顾，心里也颇是感动，胸口一阵酸酸麻麻。他宽慰道：“好川儿，有你这份心，学长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是不怕的。” 林尹川心想，我既是为您担心，但更是为我们共同的事业担心，他开口道：“学长，如果您需要我为您做什么，请一定要告诉我。王董和谢总这边的压力，尹川愿意与您一同承担。” 蒋彦恂听完他这话，心里更是触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不能辜负林尹川对自己的这份一心一意。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回了蒋家的别墅。 时隔多年，林尹川终于再次回到这里。他看着花园里的一草一木，客厅里的每一件家具，似乎都还和当年一模一样，蒋彦恂似乎刻意维持了这里的原样。 第25章 为什么呢？林尹川心想，这里对他来说，难道不是意味着一个并不令人快乐的童年吗？ 别墅里一对老夫妻迎了出来，魏叔是这个房子的园丁和维修工、魏嫂则负责做家务与煮饭，两人都是很早就跟着蒋老的，如今竟然也没有离开。 不过还是有什么变了吧？林尹川看着他们对蒋彦恂一百个尊重、一百个小心的样子，心想当年蒋老在时可不是这样，看来蒋彦恂并不是一个非常容易伺候的主家。 林尹川换了鞋子，拒绝了蒋彦恂再吃一顿的邀请，拿起王盈送来的、他装换洗衣物的小背包，开口问道：“学长，您看我今晚住哪里呢？能带我去下房间吗？” 蒋彦恂一愣，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想了一会儿才对魏嫂说：“带川儿去主卧吧。”又转过头对林尹川说：“我还有个文件要看，先去书房，你先休息着。” 林尹川点点头，跟着魏嫂来到了主卧。 推开双开门的卧室门，这是一个主卧套间。 一间宽敞的主卧，放着真丝床品的大床。旁边有一个可以开门出去的小露台，林尹川记得以前蒋老总是在这里抽烟。右边是一个独立的衣帽间，过去冯太的上千件衣服也许就挂在这里，但是如今一半已经空荡荡了，另一半则挂着蒋彦恂的衣物。还有一个超级宽敞的浴室，可以淋浴、更可以泡澡。这些东西或许有换新，不过整体布局还是当年的样子。林尹川记得蒋老夫妇不在时，他跟着蒋旭阳进来参观过。 不过主卧窗前多了一个考究的贵妃椅，林尹川敢肯定自己以前没有见到过，这大概又是蒋彦恂的口味，难道他是有什么独特的癖好？为什么那么喜欢贵妃椅？ 从林尹川听到蒋彦恂要他今晚住蒋家以后，他就知道可能发生什么了。 毕竟情人这个工作的主要岗位职责就是这个，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履职呢。因此也不矫情，直接拿起洗漱包，进入浴室里清理起来，努力在蒋彦恂回来时把自己准备好。 于是，当蒋彦恂走进主卧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他肖想多年的梦中情人，此时正穿着一件真丝的黑色浴袍，胸口露出一片肌肤，头发湿漉漉的，浴袍开叉几乎开到了腿gen，半遮不遮半露不露地，倚靠在贵妃椅上，看他床头的那本《君主论》。 其实以蒋彦恂的脑补能力，他早就幻想过林尹川和他调情、躺在他船上的样子，但是等这一天真的实现了，蒋彦恂却觉得有点超过他承受能力了。他走进主卧，却全程不敢直视林尹川，走到小吧台前，背对着那个可怕的贵妃椅，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川儿，你想喝水吗？”一边说着，他一边故意倒水道。 林尹川抬头看看蒋彦恂，奇怪极了，他故意穿成这样，又靠在蒋彦恂最喜欢的贵妃椅上。蒋彦恂不说立马扑过来，至少也应该走到他身边，和他互动一下吧。 结果蒋彦恂不仅不走过来，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什么意思？这是对他工作成果的极大不尊重。 他一贯百折不挠，决定再尝试一下，于是说道：“学长，我不渴，你渴吗？你床头这本书写的是什么呀？我看不懂，你过来陪我看看。” 然后林尹川就看到蒋彦恂以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在全程不直视他的情况下，走到了贵妃椅旁边，坐下，用余光瞟着他手上的书，说：“这是意大利马基雅维利写的《君主论》，川儿你没有看过吗？” 林尹川当然看过，不过借着这个由头引蒋彦恂过来罢了。但是虽然走了过来，却依然不看他，林尹川觉得简直匪夷所思。但他就不信这个邪，决定继续主动出击，于是用一双手从背后环绕住蒋彦恂，整个人从背后贴了上去，轻轻地说：“川儿当年学工科的，没看过。讲的什么，学长你给我讲讲？” 结果他就感觉蒋彦恂全身都僵硬了，一把狠狠拉住他的手臂，似乎在做什么心理斗争。 其实蒋彦恂在上楼前就想好了，今晚纯粹是盖棉被睡觉，什么都不做。 之所以这样决定，不是因为他是柳下惠，而是因为他是个很重仪式感的人。 当年见过林尹川以后，他就把和林尹川相遇的日子，标注在了自己的日历上。后来林尹川答应和他在一起那天，他又标注了一次。他原本打算，把二人真正合二为一那天标注为第三次。 虽然他们不会有结婚纪念日，但是他想通过这种模式，模拟纪念日，等二人老夫老妻以后，还能拿出来作为平凡生活中的惊喜。 但是，今天并不是一个非常合适的日子。 因为今天，他不仅乌龙地让林尹川和谢云杉一起吃了一顿饭，还让林尹川被谢云杉“质问”了好几次。 他刚刚就在楼下想，如果今天要了林尹川，确实是一时开心了。但是等以后每年过纪念日的时候，林尹川就会想起今天不愉快的经历，每过一年想起一次，一直到老。 这也太不合算了。 于是尽管千般不愿，蒋彦恂还是下定决心，今天他什么都不做，纯盖棉被聊天睡觉。 但是，很明显他高估自己的意志力了。 -------------------- 第15章 进 群 深夜，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蒋家别墅的三楼主卧。 蒋彦恂此时正浑身僵硬、坐得笔挺，而在他梦中出现过很多次的人现在就在他的身后，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真丝浴袍。蒋彦恂觉得，自己一贯引以为傲的意志力，现在就像那件浴袍一样，只要轻轻一拉就会委顿在地。 第26章 林尹川这个样子，他绝对不可能坚持到天亮。于是他咬咬牙，痛定思痛，强忍着转过身，一把拉起林尹川，拿起他的包递给他，说：“川儿，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有点工作要处理，恐怕不能陪你。你去找魏嫂吧，让她给你收拾一下客房。” 说着就把林尹川推出了主卧。 林尹川站在走廊里，觉得自己比吃饭的时候还风中凌乱。 他实在搞不懂，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了？为什么突然就被赶出来了？ 但是光着腿站在走廊里，也不是个事。林尹川可能郁闷了一秒钟，然后就决定放过自己，去找魏嫂打扫客房了。 深夜，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蒋家别墅的二楼客房。 林尹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实在是没搞懂今天自己为什么滑铁卢了。 按理来说，他打扮成那样，蒋彦恂好歹也应该看他两眼，亲他两口啊，难道是蒋彦恂没有品味，不懂得欣赏他的美？ 睡不着的林尹川，决定拿出手机，和陈奚桥聊天。 川：睡了吗？ 小鲸鱼：老哥，你这个聊天方式真的很直男你知道吗？睡了吗？在吗？ 川：没睡的话，起来帮哥分析个事。 小鲸鱼：怀民亦未寝，说吧。 对方正在输入中 川：我有个朋友，她老板和她是情人关系，但是没有碰过她。这天，她老板带她回家，他洗完澡穿上信感睡衣以后，他老板看都没看就把她赶走了。她抱老板的时候发现老板全身僵硬。请问可能是什么原因？ 小鲸鱼：好家伙那么一大段。 小鲸鱼：你这一会儿她，一会儿他的，到底男的女的？ 小鲸鱼：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川：不重要，你就分析原因就完了。 小鲸鱼：…… 对方正在输入中 小鲸鱼：有几种可能哈，第一种，你这个朋友，她丑。 川：不可能，她美得很。 小鲸鱼：我不信，除非你发图。 川：没有图，真的很美，性感尤物。 小鲸鱼：好，第二种原因，老板他不行。但是老板不行还要找情人，不合理，排除。 川：应该不是这个，老板有前任的，没听说他不行。 小鲸鱼：还有前任？ 小鲸鱼：合理，那可能是第三种原因，你朋友遇到了传说中的替身情人。 川：啥意思？ 小鲸鱼：就是老板喜欢前任，然后得不到，于是拿你朋友做替身。 川：不可能，我朋友和前任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从外貌到气质，基本就是性感尤物和白月光那种，你懂吧？这是类型差别，不可能拿来当替身。 小鲸鱼：那就是，老板想用你朋友刺激前任，让前任意识到还爱他。 川：…… 川：好像有点合理，老板带我朋友见过前任。 小鲸鱼：bingo~现在能说这朋友是谁了吗？ 川：你不认识，别问了。 川：能拉我进你们嗑cp那个群吗？ 小鲸鱼：[抓狂] 小鲸鱼：你要进来干吗？你也嗑cp？ 川：对，我想了解一下，江山如故。 小鲸鱼：…… 小鲸鱼：我问一下她们。 林尹川放下手机，心想，今天情况发生了重大变化，必须重新研判这份情人工作的主要职责，最好重新做个swot分析。 如果蒋彦恂主要是想用他来刺激谢云杉的话，也不是不行，反而没了部分感情纠葛，关系变得更加简单，但是这很影响他未来的工作战略。 比如，如果他早知道自己的主要职责是刺激谢云杉的话，就不会在今天吃饭的时候拼命降低存在感，也不会在刚刚回主卧后做那么多无用功了。 因此最好了解下谢云杉和蒋彦恂的关系，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江山如故的cp粉们给他讲讲。 此时，他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小鲸鱼：她们不同意。 川：为什么？我是真的想嗑江山如故。 小鲸鱼：她们说，如果你进群，她们就不能嗑絮果兰因，还有川流不息了。 川：川流不息我知道，絮果兰因是什么东西？ 小鲸鱼：旭、果、兰、尹 小鲸鱼：懂了吗？ 川：…… 川：懂了，和她们说，我同意她们嗑，还能提供素材，让我进群吧。 小鲸鱼：提供素材…… 小鲸鱼：你想给川流不息提供什么素材？ 小鲸鱼：[打你] 过了一会儿，屏幕再次亮起。 小鲸鱼：她们同意了，我拉你入群吧。 小鲸鱼已邀请你加入群聊“嗑学协会”，本群还有若淼、媛媛、小鲸鱼、王盈、婷婷……马大姐。 林尹川看着群聊里一堆熟悉的人，心里响起一个声音：这破集团药丸！ 他颤抖地打下一行字：盈姐，怎么你也在？ 王盈：……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抓狂] 若淼：来来来，大家欢迎新人哈，这是我们川流不息和絮果兰因的重要当事人——尹川同志[鼓掌][鼓掌][鼓掌] 媛媛：欢迎新人！ 小蕾：欢迎新人！ 婷婷：欢迎新人！ 王盈：欢迎欢迎[坏笑] 小鲸鱼：我就不说什么了，欢迎[捂脸笑] 第27章 …… 林尹川看着群里一片的欢迎和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心想，李若淼不是那天叫他去蒋彦恂办公室的总办的妹子吗？外表看着如此冷若冰霜，没想到私下嗑cp嗑的一骑绝尘。 还有王盈，她不是蒋彦恂的秘书吗？按理来说对蒋彦恂的情感关系肯定有一定的了解，没想到她也嗑江山如故。 林尹川越想越觉得，今天陈奚桥给他分析的那个刺激前任的理由很可能是真的，也就是说自己这两天干了一大堆无用功。都怪这个蒋彦恂，说话藏着掖着不说明白，搞得他弄错了方向，林尹川在心里大骂。 川：谢谢大家，很高兴加入，希望以后和大家一起研究嗑学知识。 若淼：听说你想嗑江山如故呀？[坏笑] 川：嗯嗯，是的，我也觉得蒋总和谢总很配[捂嘴笑]有没有什么科普的材料呀？我先学习学习。 媛媛：当然有了，你等着啊我给你发。 媛媛：推送【江山如故那些年：江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川：怎么还有推送？这个没问题吗？不会被他两看见吧？ 小蕾：放心，我们用的都是代称，搜不出来的。 川：哈哈，那我就放心了，我先学习下去[捂嘴笑]。 林尹川打开这条推送，发现里面非常详细地整理了蒋彦恂和谢云杉的过往。 林尹川看完，总结一下：蒋彦恂应该是在读书的时候认识的谢云杉，因为谢云杉家和蒋老也有交集。在蒋彦恂读研的阶段，每次谢云杉回国，都会和蒋彦恂见面。因为谢云杉很爱在社交账号上分享生活，妹子们注意到每次回国聚会，都有蒋彦恂参加，但是从来没有两人单独的照片。妹子们猜测，这个阶段两个人应该就在一起了，这一猜测也确实属实。 后来谢云杉进入了集团，据知情人士介绍，还是蒋彦恂牵线搭桥，介绍他认识的蒋老和重要董事。再后来，两人共同的照片就消失。 妹子们推测，这是一个破镜重圆的故事，两人中间分开过一段，但是彼此之前难以忘怀，依然希望能够重归于好。 这里面大部分都是依据二人朋友圈的照片、亲近人的回忆整理的，但是也有很多是妹子们的细节分析和脑补。 比如蒋彦恂曾经在社交软件的小号上发过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剪影，明显可以看出来是一个男性的侧脸，但是却看不清容貌。蒋彦恂配的文字是：“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妹子们在下面的分析中介绍，这句诗来自李商隐，含义是“就算明知相思毫无益处，却依然情到深处，欲罢不能，落个终身清狂。”这应该是蒋彦恂第一次见到谢云杉，一见钟情。 后来，每年的这一天，10月23日，蒋彦恂都会发一句诗，但是却再也没有照片了。那么多年一直坚持。但是今年有些不同，蒋彦恂发诗的频率变高了，最后一次甚至就在前几天，蒋彦恂发了一句：“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含义是“今夜里我举起银灯把你细看，还怕这次相逢又是在梦中。” 妹子们分析，那天是蒋彦恂第一次开总裁办公会，会上见到了谢云杉，想必两人晚上又见面了，因此才有了这句诗。 林尹川想了想，觉得这个嗑学论坛确实有点东西，居然能扒出这么多信息，甚至还有蒋彦恂的私人社交账号。他回忆了一下，那天中午蒋彦恂确实和他说，早上开了总裁办公会，还让他接任了市场部部长。难道晚上他真的又去和谢云杉见面了？林尹川只觉得细思恐极。 经过今晚的“情报战”，他也有点明白今天为什么遭遇“滑铁卢”了，看蒋彦恂社交账号的风格，颇为文艺，估计对他这种充满世俗玉望、不知道《君主论》是什么的人设非常鄙夷，难怪分分钟把他赶出了卧室。 想到这儿，林尹川有点惆怅，心想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少见的、坚持当纯1的，结果没想到不吃他这款，真是可惜！如果自己当时装一装清纯款，是不是今晚就不会被赶出来了。 不过他一向秉持从不精神内耗的作风，大概反思了自己的错误一分钟，就转而在心里大骂蒋彦恂没品味，只懂得欣赏清纯柔弱，不懂得体会热辣性感。 他心想，反正他的任务就是刺激谢云杉，蒋彦恂不是喜欢谢云杉那种高雅出尘的风格吗？我就不模仿他，我就要胸大无脑，就要玉海横流，恶心死你。 想好未来的工作战略，林尹川在蒋家客房舒适的大床上，满意地睡着了。 -------------------- 第16章 还 钱 清晨，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蒋家别墅的饭厅。 林尹川从楼上下来，就看到饭厅桌上此时正满满摆放着各种食物：从西式早餐，如烤好的吐司、贝果配上黄油果酱、点缀黑胡椒和海盐颗粒的scramble egg 、煮好的咖啡；到中式早餐，如小蒸笼里精致小巧的点心、砂锅里还冒着热气的粥，以及一盘白灼菜心和现磨豆浆，可谓是应有尽有。林尹川不禁感叹，蒋彦恂果然讲究，早餐吃的如此复杂。 其实他确实误会了，蒋彦恂平日里虽然讲究，但一贯吃的清淡，蒋家的饭桌极少见到这么多种食物，这一桌子实在是蒋彦恂特意吩咐魏嫂为他准备的。 看着林尹川此时坐在自己身边，一勺勺喝粥，蒋彦恂忍不住又将手搭在他椅子的后背上道：“川儿早，昨晚睡得好吗？” 第28章 林尹川心道，睡挺好的，您和谢总的小故事作为睡前读物确实效果拔群。嘴上却道：“很好啊，床很舒服，辛苦魏嫂帮我铺床了。学长您呢？昨晚休息得如何？” 蒋彦恂笑了笑，道：“挺好的，想到你在屋子里，我就睡得格外地好。” 他当然不会说自己因为想着林尹川那件黑色浴袍，在床上翻来覆去到3-4点钟才睡着。一会儿安慰自己，让林尹川去客卧住是正确的；一会儿又责怪自己，为什么不抓住机会白白浪费时光——毕竟就算白天有点小的不愉快，只要他努力，让林尹川在二人的初体验中留下深刻印象，说不定也可以覆盖掉吃饭时的事故。 林尹川却不知道他在想这些。他现在在想，周末这两天如果蒋彦恂这边没有别的安排的话，应该回家给林佳岚做两顿饭。毕竟他倒是能在蒋彦恂这儿改善伙食，林佳岚却经常在家吃点速冻水饺就糊弄一顿饭。于是，他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学长，这个周末您还有什么安排吗？比如我们需要出去见别人吗？” “啊，见人吗？应该不会。”蒋彦恂想了想说，“我下周还有个比较重要的会，我想这个周末在家提前准备下，先看看材料，不然到时候底下人有小心思，我恐怕看不出来。” 哦，那就是两天都宅在别墅里工作，确实符合他对蒋彦恂的了解，林尹川想。 也就是说，这两天既不会去见谢云杉，没有刺激谢云杉的机会，而且蒋彦恂也不打算动他，他也无需留在别墅里预备“侍寝”。既然这样，那他应该可以有点自己的安排。毕竟蒋彦恂并没有要求他每个周末的每一天都必须陪他，理论上只要重要活动林尹川能及时出现就好。 想到这，林尹川决定开口，在饭后告辞回家。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说：“学长，是这样哈，我妹妹佳岚，这个周末回家来住了。她平时在学校里吃的简单，我想回去照顾她一下。您看如果周末没有什么别的安排的话，我可以回家去住吗？”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当然，如果您这边有什么活动的话，随时叫我过来，也没问题。” 蒋彦恂听到这话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没想到他以为的美好二人世界，刚刚开始就不得不告一段落。他很想拿出点新任恒硕掌门人的气势来，直接拒绝林尹川的请求。但是林尹川说的如此恳切，如果不答应倒显得他很不近人情。 蒋彦恂心理斗争了一会儿，很是后悔昨天晚上让林尹川去睡了客卧，他不住地安慰自己：没事，人已经在身边了，何必急于一时呢？再说已经盼望了那么多年，不急在这两天。 于是，他沉吟了一会儿，不太情愿地开口道：“好吧，那你回去吧。” 林尹川如此善于揣摩的一个人，怎么会看不出来蒋彦恂不太高兴？他心想，蒋彦恂多半是对他第一个周末就“请假”，不太满意。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愿意在别墅里空耗两天，毕竟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情人只是他众多人生任务中的其中一项职责。 因此，饭后，林尹川就在蒋彦恂不情不愿地目光里，离开了蒋宅。 司机将他送回城西嘉苑小区门口，林尹川决定先去超市买菜，为中午回家做饭做准备。 他在路上就已发微信给陈奚桥，让陈奚桥中午来他家吃饭，作为庆祝他高升的小小聚餐。 林尹川买完菜，正提着大包小包，在单元门口打算上楼时，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令他意外的声音：“小川啊，是不是小川？” 林尹川回过头去，身后是一个皮肤黑黄，满脸褶皱，眼睛却不住发亮的中年男子。他穿了一件亮橘色的上衣，一条同色系的运动裤，还有一双不伦不类的皮鞋。 林尹川心里一沉，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他，心下有些烦躁，转过头开口道：“牛叔，你怎么在这儿？” “嗨，还真是你。”牛叔激动地过来狠狠拍了一下林尹川，说：“我听说你搬家了，找你四姨打听了一下地址，自己找了过来，没想到还真遇到了你。” 说完，他又抬起眼睛，细细打量着这栋破旧的居民楼，看到那些裸露在外的电缆线、灰尘噗噗的防盗栏和斑驳掉渣的外立面以后，皱起眉说：“现在住得差了啊，不比从前了，怎么住在这种地方？” 林尹川很是不耐烦，单刀直入道：“您找我什么事？说吧牛叔。” “嗨，这不是好久没见你和岚岚了吗？”牛叔下意识地用手在裤缝上摩擦着，一边说：“不请我上去坐坐。” “不必了，就在这聊。”林尹川没好气地说，“是不是又来要钱，我不是每半年还你们一次了吗？你们没收到？” “嗨，你这孩子说的，我可没提这个。”牛叔装模作样地又打了一下林尹川，又说：“我这次来不是说让你和岚岚还钱的事，那个钱我们都收到了。你小子，真的想不到，当年你爹欠钱跑路，你妈自杀的时候，我们都觉得你肯定还不上了。没想到那么多年，你真的还了个七七八八。” 林尹川不想听他提这些旧事，他冷冷道：“所以您这次来找我干什么？” “嗨，这不是……”牛叔满脸笑道，“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最近想办个厂，但是钱不大够。所以我想着，剩下那钱不用还了，给他拿点钱支持一下就行。” 果然还是钱，林尹川无奈道：“说吧，要多少？” 第29章 牛叔高兴极了，说：“不多不多，50万就行。” “50万？”林尹川忍不住笑出了声，道：“我还欠您5万，你现在说一笔勾销，然后让我再给50万？您这账算的可以啊。” “这不是帮帮忙吗？”牛叔说，“听说你这些年在大公司，应该钱也赚了不少吧？帮帮老家的邻居不是应该的吗？” 林尹川强压着情绪，平稳地说：“牛叔，不是我不想帮你。我家的情况您也知道，当年我妈死的时候，我才刚考上大学。我当时连我和我妹的生活费和学费都弄不出来，我上哪里找钱一口气还你们？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些年我也算是连本带利地，把各家都还了个七七八八了。” 他抬头看了看楼上，又说：“我和佳岚为了还钱，这些年真的没过过多少天好日子，你现在让我找50万给你，我上哪里找去？我是欠你钱，不是欠你命啊。” “嗨，我不是这个意思。”牛叔似乎有些尴尬的样子，道：“我知道你和岚岚苦，但是你如今不是去大公司了吗？这些年好歹应该又有些积蓄了吧？我家真的是缺钱应急，反正你们都苦惯了，叔求你们，再坚持一下，未来你肯定还能赚回来，对吧？” 林尹川火气上涌，他转过来冷漠地道：“牛叔，送你两个字，没戏。听懂了吗？没戏！” “嗨，这年头。怎么欠钱的还成大爷了？”牛叔看林尹川不肯就范，立刻拉着嗓子开始大喊。 林尹川理都不理他，直接转头上楼。 牛叔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着急了，在后面大喊道：“林尹川，你欠债不还，你就不怕我告到你们单位去，我看你丢不丢得起这个脸！” 牛叔看到，林尹川上楼的脚步停住了，以为有戏，正打算乘胜追击，就听到林尹川转过头来笑着说：“随您便，反正我在集团里本来名声就很臭，您随便告。千万别不告，搞得我看不起你。” 林尹川正说着，余光却瞟到，楼道外的树下，陈奚桥正站在那里，一副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过来的样子。 林尹川知道，陈奚桥多半是提前过来了，撞见这一幕很尴尬。于是也装作没有看到他，甩开牛叔拉拉扯扯的手，直接上楼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牛叔看不成，在楼道里疯狂敲了一段时间的门，又在小区里大喊了几遍：“林尹川，你欠债不还，你王八蛋。” 林尹川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对着走过来的林佳岚说：“没你事，回你房间去。” 直到从窗子里看见，牛叔被围过来的居委会大妈给劝走了，他才给陈奚桥发信息：“看到你了，现在上来吧。” -------------------- 第17章 破 窗 中午，长堡平山区，城西嘉苑小区的五楼。 陈奚桥此时正站在林尹川家门口，打算敲门。他今天本来是被林尹川叫来吃饭的，庆祝林尹川升职。谁知道刚走到林尹川家楼下，就被迫听到了牛叔这一出。 虽然前因后果不太全面，但是大致也知道了林尹川家曾经欠很多钱的事。目睹了林尹川窘迫的一幕，陈奚桥觉得非常尴尬，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林尹川。 但他没想到的是，开门看到的林尹川，却一幅丝毫不为刚刚的情况尴尬，反而怡然自得的样子。 “小奚，你坐着啊。”林尹川把他带到客厅的桌子前坐下，笑一笑说：“我去做饭，稍等马上好。” 陈奚桥却坐不住，他不是第一次来林尹川家了，自然知道林尹川家就是这个逼仄破旧的样子。他之前一直没有想过，为什么林尹川要住在离集团那么远的地方，为什么要租这么破这么小的房子，但是如今都有了答案。 他站起来走到林尹川身后，窄小细长的厨房实在是容纳不下另一个人了，于是他倚靠在门框上，对着林尹川说：“呃，川哥，你妹岚岚，她在房间里没什么声音，她没事吧？要不要去陪着她？” 林尹川一边以利落的刀工切着黄瓜，一边笑笑说：“没事儿，她心大得很，你不知道以前追债的人多了，她还和人家吵架呢。” 陈奚桥看他和没事人一样，随口提到了欠债的事，于是也壮着胆子开口，问道：“川哥，刚刚我听了一些，你别介意哈。你家是欠债了吗？” 还不等林尹川回答，他又急急忙忙的补充：“当然，你不想说也没事哈。” 林尹川轻笑了一下，一边手上调着味碟，一边说：“没啥不能说的，如果你想听的话。简而言之，就是我大概高中的时候吧，我爸瞒着我们家，参与了线上du博。你知道那个时候，互联网刚刚火起来没多久，我爸当年工作需要，接触网络算是比较早的，不知怎么回事，就被人骗去搞了线上的du博。具体过程我们也不清楚，反正到后来我们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和身边好多亲戚朋友还有邻居都借了钱。据说是都输光了，他就跑到外地躲债去了。反正吧，从此这个人就消失人间，再也没来找过我们。” 林尹川打了一个鸡蛋，开始搅，继续道：“这些人找不到我爸呢，当然就来找我妈。我妈被他们烦的受不了，觉得没法做人了，当然也觉得债太多了，未来人生要一直陷在还债里了，就跑到了我们附近比较高的一栋楼顶上。那个时候我刚高考完没多久，在学校里填志愿呢，他们把我找去，说让我劝劝我妈。” 第30章 讲到这，林尹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看着远处虚空的地方，继续说：“我就去劝了，她坐在楼的边缘上，看到我来了就说：‘我太累了，我要放弃了，我要走了。’” 林尹川似乎看着一个不存在的人，轻笑了一下：“我那时气疯了，我问她：‘你和爸都走了，那我和我妹怎么办？’我妈看看我，摇头说：‘我管不了你们了，大家自个顾好自个吧。’我又劝她：‘别放弃啊，说不定事情还会有变化，真的不能再坚持坚持吗？’我妈摇摇头看着我，说：‘小川，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坚强。求求你，放我走吧。’” 陈奚桥看到林尹川停下了叙述，低头看着手中的鸡蛋碗，仿佛他又回到了高三那天的楼顶。他小心翼翼地问：“后来呢？” 林尹川像是被打断了思绪般，继续以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道：“后来她就跳下去了。” “啊。”陈奚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过了很久，他才犹豫地问：“那你和你妹怎么办？” “我那时心想，我爸是个懦夫，他不敢面对自己的错。我妈也太脆弱了，轻而易举地就放弃了。所以后来我妈送去火化的时候，我妹问我说：‘你会不会也放弃我？你会不会也走？如果你也放弃的话，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也跟着一起放弃，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回答说：‘我不会放弃，也不会走。但是佳岚，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而选择坚持下去，因为这个世界上其实只有一个人永远不会放弃你，那就是你自己。’” 林尹川说到这儿笑了，他以一种振奋的语气说：“我这不是灌鸡汤哈，我是真的这么想的。其实只要你自己不放弃自己，就没有人能真正放弃你。相反，如果自己都放弃了自己，那就彻底没人能拯救你了。” “哇！”林尹川自己觉得振奋人心的演讲被一声鬼哭狼嚎打断了，他回头一看，陈奚桥已经是一脸斑驳的泪痕，此刻正面目狰狞地嚎哭。 林尹川被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中的碗，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回头抱着陈奚桥，像哄小孩一样哄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川哥……我没想到你……”陈奚桥抽噎着道，“我没想到你命那么苦……我让你想起伤心的事了……对不起！” 林尹川被他逗笑了，一边拉着他走到沙发前，一边说：“我还当是什么事呢？这有什么？我经历的这种事情多着呢！比如蒋老把我赶出a座那段，你听了肯定也要哭。” 林尹川把他安置在沙发上，给他拿纸擦眼泪，又给他递水，开解道：“我要每件事都这么哭，那每天就坐在这里掉眼泪了，还能干啥正事？” 陈奚桥抽抽搭搭地说：“可是我还是觉得，你的命太苦了。本来毕业了来了恒硕，以为苦尽甘来了，结果又遇到小蒋总那件事。” 林尹川笑了笑，也坐下，拍着陈奚桥，宽慰道：“其实我倒不觉得我命苦，我反而觉得，这些事情让我感受到一种力量感。当时我家那个样子，全部人都以为我还不上钱了，甚至都在传我会自杀。可是我没有，而且这些年，我居然把钱都还得差不多了。” 他顿了顿，又说：“还有小蒋总那件事，当时集团里人人都在非议我，好多人也都在传，说我会离职。但是我还是没有，如今我甚至要升职了。” 他转过来看着陈奚桥，眼睛里似乎闪动着光芒，道：“所以你看，在别人看来天塌了一般的大事，我却能最终把它们都解决，所以这岂不是能说明，我就是这样厉害、就是这样强大，就是没有什么事能打得倒我吗？” 陈奚桥看着林尹川神采焕发的样子，真心地说：“川哥，我真的太崇拜你了。” “唉，可别别别。”林尹川看看他满脸“星星眼”的样子说：“你这样我会感觉，你真的想把川流不息落实。” 林尹川心想，我虽然口头想当攻占占便宜，可不想真的当1，你别为难我，咱两不合适。 陈奚桥可不知道他心里绕过了那么多小九九，又开口问他：“不过川哥，你这样困难，为什么不和别人说呢？说不定别人能帮你呢？比如蒋总，我听说这次是他力挺你的。” “说你傻你还真傻。”林尹川敲了一下陈奚桥的头，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告诉别人，破鼓万人捶你知道吗？” “啥意思？”陈奚桥还是一脸懵的样子。 “心理学上有个理论叫破窗效应。”林尹川解释道：“科学家做了一个实验，停了两张车在街头，一张的窗子是破的，另一张确实完好无损的。一整周后，那张窗子破了的车，已经被人们糟蹋的不成样子，很多人路过都会随手破坏一下；而那张完好的车，却依然完好无缺，没有一个人向它下手。” “我明白了。”陈奚桥点点头，“你是说，当你主动告诉别人，你家里有个‘破窗’，可能引来的不是帮助，而是无止境的攻击，因为反正已经破了嘛，再破一点也不会怎么样。” “没错！”林尹川用一种孺子可教的眼神看着陈奚桥，“所以没事啊，别把自己的痛苦展示给别人，真的不知道会吸引来什么样的人。我家这些事，以前只有蒋老知道，如今又多了一个你，你赚大发了~” 陈奚桥心想，其实这个世界上也不全是坏人。 但他也不想和林尹川辩驳，毕竟他知道，林尹川的这些总结，很有可能来自他真实的生活经验。也许他也曾经期待他人的帮助，但也许那些期待一次次落空。 第31章 二人聊了半天，林尹川才反应过来自己饭没有做，赶忙回去做饭。 过了大半个小时，佳岚也出来了，三人聚在桌边，举杯庆祝，似乎把今天的不愉快统统抛到了脑后。 还没下筷子，林尹川手机屏幕亮了，是来自蒋彦恂的一条信息：做好饭了吗？回家顺利吗？ 林尹川停下动筷子的手，用手机拍了一张菜肴的照片发过去，说：很顺利[捂嘴笑]，已经在吃饭啦，下次给您做~ -------------------- 第18章 数 据 早晨，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市场部会议室。 会议室人头攒动，今天坐得格外的拥挤。除了前面的圈桌坐满了人以外，后面还有很多人搬了椅子过来坐了一圈。市场部、财务部基本上资深一点的员工，今天都来这里了。 因为，今天是林尹川上任后，谢云杉第一次召集分管的部门开会。 坐在首位的是谢云杉，他一贯春风和煦、温和平静地坐着，双手在桌上十指交叉，开口道：“good morning，非常谢谢大家在周五一大早来支持我的会议，我让我的助理mary给大家一人准备了一杯咖啡，辛苦mary分一下。” 他这话一出，下面一阵欢腾声。普通员工平时接触副总的机会并不多，今天不仅有幸见到传说中的谢总，谢总还如此平易近人地给大家准备了咖啡，顿时大家心理距离都和谢云杉拉进了不少。 等到大家纷纷扰扰地把咖啡分完，谢云杉才笑笑，说道：“今天我们聚在这里呢，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欢迎我们新来的市场部部长，林尹川。” 林尹川也怡然自得地捧着谢总发放的冰美式，在一片掌声中对各方点了一下头。 谢云杉笑着看看林尹川，温和地说：“大家都知道，原部长高升后，集团原来是考虑安排一位有市场工作经验的同事来接管这个岗位的，但是鉴于蒋总的一力坚持，我们很荣幸地迎来了尹川。我了解到，尹川之前没有市场工作的经验，还要请我们市场部几位资深的副部长，以后多带一带他。” 谢云杉这话说的，表面上是在为林尹川考虑，但是却直接揭露了他空降的身份。点明他没有工作经验，还要求副部长“带他”，其实是在众人面前暗示他可能在工作能力方面有欠缺。 林尹川怎么听不出来谢云杉这种话中有话，他想多半是周五晚上的不愉快经历，导致谢云杉对他的成见加深了。但是他并没有太往心里去，反而也平和地一笑，道：“谢总说的是，我确实这几天和市场部的同事沟通了很多，几位副部长都非常给力。” “i\'m very <a href=" target="_blank">glad to hear that.”谢云杉也笑了笑，又说：“既然这样，我们就直入主题，先请林部长为我们介绍一下近期市场部的一些重点工作。” 林尹川其实之前就打听过谢云杉的开会习惯，一般来说都是各个部门的副部长或者资深主管来进行汇报，部长级别一般不会直接汇报工作，只会在讨论环节参与，给出意见。没想到谢云杉居然直接点他的名，让他来汇报。 不过林尹川自从周五发生了那样的乌龙，再加上看了嗑学论坛的分析后，感觉蒋彦恂有拿他刺激谢云杉的想法，就料到自己在这个市场部部长的岗位上，必然是两头受气的。但他本来就不怕面对这些矛盾，因此这周利用一切时间，尽快熟悉工作，此时也准备了个大半了。 他从副部长手中，接过了翻页笔，对着显示屏道：“好的谢总，我简单介绍一下目前市场部的几项重点工作，以及下一步的工作计划。” “首先是几项重点任务的背景以及工作进展。”林尹川开始了自己的逐项介绍。 汇报，本来就是林尹川的擅长项目。在他跟着蒋老时，就经常到各处分公司去视察，当需要介绍总部最新的工作进展时，蒋老总是派他出面，自己在之后进行补充和总结讲话。因此，此时他讲的内容倒是清晰明白，即使是不熟悉市场工作的财务部主管们，也能听懂其中的重点，跟着频频点头。 汇报过半，当讲到最后几页关于最近集团总营销额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林尹川：“抱歉林部长，打断一下哈，你演示文档里面这个数据，总营销额这个，我感觉从财务的角度来说，似乎不太对啊，量级也差太远了，感觉少了好几个零？” 林尹川停下汇报，转头看过去，提问的人正是财务部的部长——毛远德，他转过去看着ppt说：“是吗？你是说这个数？” “呵”毛远德像是憋不住笑，说：“是的，要是公司这五年的总营销额是这个的话，那我估计eason都给我们买不起咖啡了。” 他这打趣的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谢云杉也被他这话逗笑了，说：“老毛，你别拿我开玩笑。” 他顿了顿又说：“尹川你别在意啊，不过这个营销额，确实离实际数据差距太远，所以大家一眼就看出来不对了。” 这话就是在暗示，林尹川连这种常识性质的事情都弄不明白，能力堪忧了。 林尹川转过头去，目光冷冷扫过市场部的几个副部长，停留在桌子最后坐着的一位中年女性。他想起来，这几天正是这位副部长——宋芸，对他非常主动热情，专门提供了很多市场部的材料给他。周四还给他提供了这次这个ppt，甚至在备注里连讲稿都给他写好了，算得上是很贴心了。 第32章 但是林尹川在准备汇报时，却发现这个ppt里有很多常识性的错误，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一位市场部副部长能交出来的材料。 林尹川最初心想，这个宋芸多半是能力不行，所以用态度来凑。但如今看着毛远德和谢云杉这么一唱一和地，还有什么不明白——宋芸多半是他们的人。 可惜了，林尹川在心里轻蔑地道，你们也只有能力搞点这种鸡毛蒜皮的算计。 他转过头继续看着显示屏道：“确实是可笑，不过呢，我这里这个数据，并不是这五年的总数据，而是今年截止目前的，我在ppt下方标注了一下，可能这个上面有点看不清，sorry~”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ppt最下方的空白处，还真用楷体很小的字号标注了一行字，因为混在背景里，不注意可能就看不到。 林尹川不等众人反映过来，又继续说：“我在这里放今年的数据，而不是五年的总数据呢，主要是想做个对比，展示一下趋势。” 林尹川说着，直接把ppt放到了下一页，只见上面是折线图、饼图等各种图表，他继续说：“大家可以看到，以上这几个是前几年的同期数据，我们今年同比下降了5%。” 众人看到这个数据，一时间议论不断。 林尹川又继续补充道：“为了弄清楚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变化，我也提取了一些数据，比如我们的人事数据、财务数据，用其中的一些比较关键的变量，做了一个简单的数据分析。结论显示，这种变化可能和我们部分关键核心的销售人员离职引发。” 看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显示器，林尹川又笑了笑，道：“当然了，正如谢总所说，说话不能太绝对。我的这个分析虽然是以数据作为支撑，但到底数据也不是一切，也许还有很多别的原因。供大家参考。” 会议室里寂静无声，谢云杉和毛远德彼此对视一眼，两人都一时没想到如何反驳，只能揭过这一篇，继续会议后面的内容了。 这场会开到中午，散场时大家都有些饿了，纷纷涌出会议室。 林尹川走的时候，捏了捏宋芸的肩，对她笑了笑，说：“下午来找我一趟。” 随即就走出会议室，上了通往总裁办公室的独立电梯，继续他每天中午的常规工作内容——陪蒋彦恂吃饭。 今天敲开门，蒋彦恂早已在饭桌前坐好，一手看着手机，一手捏着一支香烟。 林尹川进门，便笑着坐到蒋彦恂对面，拿了张湿巾擦手，调侃道：“学长怎么抽起烟来了，多久没看到您抽烟了？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蒋彦恂抬头看他一眼，笑了笑，说：“就你管得宽，我又没点烟，闻一闻味道罢了。”说着就放下香烟和手机，招呼林尹川吃起饭来。 蒋彦恂一边细嚼慢咽地吃着，一边抬头瞟着林尹川，道：“谢云杉是不是欺负你了？” 林尹川不想让蒋彦恂看扁自己，觉得他无法胜任岗位，于是说：“没有啊，学长哪里的话？我和谢总处的挺好的。” “是吗？”蒋彦恂眯起眼睛，“我怎么听说刚刚他在办公会上为难你？” 林尹川听了这话，手上一顿，心下有些发毛：这才多少分钟以前的事，蒋彦恂居然就知道了？这是如何做到的？ 他实在好奇，于是试探性地开口：“什么都瞒不过学长，刚刚他和财务部那个毛远德确实问了我一些问题，不过我应对过去了，没什么大事。话说这不过几分钟前的事，您怎么就知道了呢？” 蒋彦恂看他一幅虚心求教的样子，又看看他吃得差不多了，于是调笑说：“想知道啊，那你坐过来，我就告诉你。” 林尹川也笑了笑，站起来走到蒋彦恂身边，拉出椅子坐下，看着他温柔地说：“这下可以说了吧？” 蒋彦恂伸手搂住林尹川的腰，把他又拉倒近前，才在他耳边说道：“我让人每天记录集团里的大小事，大到会议上的这些讨论情况，要求会后马上给我；小到一些人与人之间的小事，要求每天更新。对于近期重点关注的人，我会要求及时整理上报。” 他刮了刮林尹川的鼻子道：“所以啊，我什么都知道，川儿千万别想着有事瞒着我哦。” 林尹川听了这话只觉得冷汗爬满了背，这是哪门子的“精细化管理”，集团老总天天关注这些小事，未免也有点太细致了。但他面上却不会显示出来，只是靠着蒋彦恂说：“这也太辛苦了，每天晚上都要看这些的话，尹川担心学长会累坏啊。” 蒋彦恂笑了，更是和他调笑道：“是吗？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晚上不来找学长？担心学长‘累坏’？” 林尹川心想，嘴上说得好听，其实我去了你也根本不会动我，银样镴枪头。嘴上却撒娇道：“学长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二人正在这里你侬我侬地调情，林尹川就听到门响了几声，接下来就被突然推开了，谢云杉一脸怒气地闯了进来，后面跟着一脸紧张的王盈，气喘吁吁地说：“先生，谢总说要见您，我没拦住，很抱歉。” -------------------- 第19章 绿 茶 早晨，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总裁办公室。 蒋彦恂坐在饭桌前，一手搂着林尹川，两人几乎紧紧贴在一起。 谢云杉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幕。他本来就生气，此时更是气炸了，说：“蒋彦恂，你让林尹川出去，我有话和你说。” 第33章 蒋彦恂看他一脸气势汹汹的样子，也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情来找茬的，正好他也想借机敲打谢云杉，让他不要和王绍刚联合，在背后搞事。于是轻拍拍林尹川的背，说：“让王盈带你先出去休息会儿，我一会儿就来。” 林尹川一看谢云杉来了，想到这不是他履行岗位职责、刺激谢云杉的好机会吗？而且他本来就是个有仇立刻就要报的人，今早谢云杉给他使了绊子，他正想着如何小小报复一下呢。于是，他故意在站起来的时候，装作没有站稳，哎呀一声。 蒋彦恂听到声音正想去扶他，林尹川就顺势坐到了蒋彦恂的腿上，一手搂着蒋彦恂的脖子，一边抬眼看着他说：“不好意思啊，学长，我的脚好像扭到了，现在有点使不上力。您能抱我一下吗？” 林尹川一边说着这话，一边用余光看着谢云杉，心里轻笑一声，想：让你早上设计整我，恶心你一下。 他如此夸张做作，蒋彦恂怎么看不出来他是装的。不过他猜测，林尹川多半是在因为谢云杉吃醋，心里也甜滋滋的，于是把谢云杉找他这件事也放在了第二位，决定先专心安抚林尹川。他把手从林尹川腿弯处穿过去，道：“那么着急干什么？什么事能有你重要？” 蒋彦恂猛的发力，把林尹川抱起。林尹川看着瘦，实际上经常运动，身上都是腱子肉，比蒋彦恂想象得重很多。他赶紧走了几步到贵妃椅边，把林尹川放在贵妃椅上。 林尹川以为他放下就完了，没想到他却蹲了下去，开始给林尹川卷裤脚，说：“让我看看，伤到哪里了？” 林尹川其实就是想让他抱一下，没想到他居然当着谢云杉卷自己裤脚，看上去是要验伤。他心里一惊，想到：这个蒋彦恂不会是鉴茶达人吧，现在打算在谢云杉面前揭穿他这个绿茶的丑恶嘴脸。这可不行，不能丢这个脸。 于是他赶紧按住裤腿道：“不用了学长，您忙您的，我还可以自己走路，我先出去了。” 蒋彦恂却按着他道：“不行，随意移动伤处小心更严重，你先坐着，我找王盈要点药来给你涂上。” 说完这话，林尹川就看谢云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用一种无法忍受的语气道：“好了好了，你两别装模作样的了，林尹川你不想出去也随便。蒋彦恂，我来就是想问你，你为什么和人力说，让他们做方案把毛远德调走？” 蒋彦恂听了这话，却看也不看他，继续蹲在地上，给林尹川揉着脚踝，说：“谢云杉，这是你第二次干预我的人事决定了，怎么？我事事都要和你汇报？你是总裁还是我是总裁？” “呵。”谢云杉也冷笑一声，“对，你是董事会主席，你是总裁，就可以不经主管领导的同意，不经过集团的人事制度，任意调动高管了吗？你当你是土皇帝？” 蒋彦恂也生气了，他站起来，看着谢云杉道：“我怎么没有经过人事制度？毛远德在这个岗位上干的太久了，就从风险的角度来说，财务这种岗位怎么可以让一个人一直干？我让人力制定调动的方案，下一步就是要报董事会决策，你说这种毫无根据的话，你亏不亏心？” “我毫无根据？”谢云杉也越说越生气，“毛远德干了那么久了，你上任也不是一两天了，你之前为什么不动他？偏要到今天来动，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给你自己的小情儿出气？蒋彦恂，我之前一直以为你虽然有时情绪化一点，但是大事上是不会有问题的。但你看看你上来以后，干的都叫什么事？” 林尹川听到这个“小情儿”，心想看来今天确实刺激谢云杉很到位。不过就这件事来说，谢云杉确实冤枉他了。蒋彦恂想动这个毛远德肯定也不是一两天了，因为谢云杉本来就和陈建群关系紧密，行政部张绣茵也是他心腹，如今毛远德又靠向了谢云杉，这些人联合起来岂不是捏着集团的半壁江山。蒋彦恂这种性格，怎么可能容忍有人在卧榻旁鼾睡？ 不过要说蒋彦恂出手的导火索，估计还是那天王绍刚的事，这相当于谢云杉在接触他的最大幕后支持者了，蒋彦恂如何能够安心？ “我干什么事了？”蒋彦恂也一脸不解地问，“我上任以来，每天都在组织开各种会议，及时推进集团各项业务，没有一天是完全放松的。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我成天不务正业？” “你务正业？funing。”谢云杉冷笑道，“你务正业的话，现在林尹川在你办公室里干什么？市场部的人告诉我，林尹川可是每天中午都神神秘秘地出去，从来不参与同事的任何聚餐。” “呃。”林尹川也觉得自己还在这里听着他两吵架非常尴尬，他原意也只想报复下谢云杉，没想真掺和进他两的恩怨里，于是抓住机会打算溜走，道：“学长，我的脚休息了一下好像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哈。” 蒋彦恂却一把按住他，道：“川儿，你不用走，该走的人不是你。” 他看了看谢云杉，又道：“林尹川是我的爱人，我中午和他一起用餐，天经地义。倒是你，我听说，这个星期你就和毛远德私下见了3次，和张绣茵见了5次，和陈建群也见了两次。你们私下在谋划什么？你敢说吗？” “你监视我？”谢云杉听到他爆出自己的行踪，非常诧异。 蒋彦恂没有回答这句话，他看着谢云杉，平和地道：“eason，我们好说歹说也认识那么多年了，如果你迷途知返，那我保证一定给你副总的职位，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但是如果你不识数，还要被别人挑唆着来算计我，那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了。” 第34章 林尹川看这话题开始涉及到两人的旧事，又开始感觉如坐针毡了。他心想，这可能就是我刚刚装绿茶的报应，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脱身。 谢云杉看着蒋彦恂，也无奈地笑了：“和以前一样？怎么和以前一样？在你天天和这个林尹川一起吃饭以后？” 蒋彦恂愣了一下，说：“我是说，我两还可以当普通朋友。” 谢云杉低下了头，沉吟了一会儿，又笑了一声，道：“其实，从你瞒着我谋划当上总裁那天，你就应该知道，我们不可能再当什么朋友了。” 说完这些，谢云杉也不等蒋彦恂回复，留下一句“我先走了，你们慢用。”就扬长而去。 林尹川看看谢云杉离去的背影，又看看蒋彦恂冷的像冰一样的脸，想起那天晚上在嗑学论坛里看的江山如故那篇推送，心里啧啧两声，感慨道：人间八苦之二，怨憎会、爱别离，为什么这些人每天那么多的情情爱爱、恩怨情仇呢？ 不像他，心里最爱他自己，其次最爱权，再次最爱钱。成天忙着赚钱攒钱还债，努力干活向上都来不及，哪有心思去烦恼这些呢？ 可能还是自己最底层的生存需求还没满足，无法追求更高的爱的需求，简而言之就是太俗了。 不过林尹川可不会因为这样就责怪自己，反而非常享受这种不涉及太多情爱的人生。他像安慰失恋的兄弟一样，拍拍蒋彦恂的肩，说：“学长，想开点，人生路还很长，一定会遇到那个对的人的。” 听了这话，蒋彦恂转过头看了一眼林尹川，发现他一脸怜悯的表情。他心想，林尹川遇到了麻烦也不向他抱怨，每天中午顶着流言蜚语来陪他吃饭，凡事都站在他的角度思考，会心疼他、崇拜他，还会为了他吃醋，这样的人怎能让人不爱？ 别人常说，如果有朝一日得到了你朝思暮想的梦中情人，也许会非常幻灭。但是林尹川没有，他比想象中还要美好百倍。 蒋彦恂心想，自己何德何能能拥有他呢？必须要更为珍惜才行。于是他坐回了贵妃椅上，双手揽着林尹川的肩，看着他的眼睛道：“川儿，你说的对，我很庆幸遇到了对的人。” 说完这话，他也不管门还开着，就凑了上去，重重压在了林尹川的双唇上。林尹川正想着怎么安慰他，哪里料到还有这一出，一时间没坐稳，被按倒在贵妃椅上。 林尹川想，这大概是伤心的蒋彦恂自我安慰的一种方式，他就当好安抚者吧。于是蒋彦恂一开始感觉林尹川浑身僵硬，但是随着深入，又逐渐放松下来，他便全情投入这个与梦中情人的初吻当中。 林尹川知道这是经典的french kiss，不过这个吻的时间尤其得长，后面的时候，甚至让林尹川都觉得，这种行为有点亲密地过分了，让他有些受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蒋彦恂才恋恋不舍地从他唇上离开，但依然把头埋在他的颈项间，吸嗅着他的味道。 他清楚地感觉到，蒋彦恂是真的很投入，浑身甚至激动得轻轻颤抖，于是抬起手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他的背，帮他平静下来。 等到蒋彦恂平静下来了，他才试探性地开口，道：“学长，你好点了吗？我要回去上班了，你别伤心了啊。” 让他没想到的是，蒋彦恂没回答这句话，却伸手下去，一把从他的裤腰中抽出了他的衬衫，对他说： “下午别回去了。” -------------------- 第20章 布 局 临近下午，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总裁办公室。 林尹川从没见过蒋彦恂如此急躁的样子，他两把就把林尹川皮带抽了扔到一边，又一把扯开了林尹川的衬衫，胸前几颗扣子经不住这个力道，四散奔逃。 林尹川瞧他这架势是要来真的，也急了起来，用力推开他要埋下来的身体，把衬衫拉起来盖住身体。见蒋彦恂还想脱他衣服，气得大喊一声：“停！” 蒋彦恂忍了又忍，终究没有继续，只是依恋地摸着他的手腕问：“怎么了川儿？是不是弄疼你了？” 林尹川实在想不清楚，上次对他还没兴趣的人，这次怎么突然那么着急？不过不管蒋彦恂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想当蒋彦恂的情绪垃圾桶，也不想莫名奇妙地在办公室胡闹。 当然，他作为情人，原本不该推开蒋彦恂，因此他调整了一下语气，温柔地问道：“我还想问学长呢，您怎么了？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该这样发泄呀，您吓到我了。” 蒋彦恂自从上次让林尹川住客卧以来，一直没找到机会和林尹川亲热，早就忍不住了。平时还可以压制，今天林尹川的一通体贴关心，加上那个吻，就把他像一捆干草一样点燃了起来，一时间连日子都忘了看，就想把林尹川就地正法。 他一时有些愧疚，却还是不死心，手在林尹川的裤子上摩挲，问：“下午在我这吧，川儿，可以吗？” 对于这个要求，林尹川不想答应，他下午还有工作安排，于是说：“学长，不是我不能留下，是你刚刚也听到了，我每天中午上来已经有很多人议论了。如果我下午不下去，不知道别人还要如何编排？” 蒋彦恂有些沉默，他离开了贵妃椅，拿出一支香烟，烦躁地点起来，看着窗外。 他想起来很多年前，他和谢云杉分手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谢云杉总是遮遮掩掩，不愿意向别人介绍自己是他的男朋友，在社交网站上发个合照都要选有一堆其他人的。 第35章 如今竟然连林尹川都说出这样的话，蒋彦恂心想，我很上不得台面吗？为什么一个个都不愿意公开呢？ 他这么想着，也出口问了。林尹川听到他用一种对自己从未有过的冰冷语气问道：“你当年和旭阳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么遮遮掩掩吗？” 林尹川一听这语气就知道要遭，他知道蒋彦恂一向情绪化，心情变化多端。此时问出这样的话，一定是刚刚自己的那句无心之语踩中了他的雷区。 不过他却也不慌张，稍微想了一下，现在肯定不能花时间解释自己和蒋旭阳没有那种关系，而是要聚焦在解释遮遮掩掩。 于是他便开口回答：“学长，既然你今天这样问了，我也不怕和你说实话。当年我和旭阳那件事情，在集团里引起了轩然大波。虽然这件事并不是旭阳最后离开的根本原因，但是当时在集团里也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后面很多高层对我们有意见都是因为那件事。所以今天，我觉得我们在这里并不合适，我不是怕影响我自己，我早就没什么名声可言了，您是知道的。我是怕影响您，我们走到今天不容易，怎么能因为我影响了您在集团的威信呢？” 林尹川这话确实发自内心，他确实不想让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影响他最珍视的工作。 蒋彦恂很少听林尹川大段的剖白，更没听他提过当年和旭阳的事，如今听了这个解释，心里也知道误会了林尹川，但感到抱歉之余，又为林尹川提到了蒋旭阳，内心感到一丝酸涩。 他自然知道是自己先提到林尹川和蒋旭阳的旧事的，但是听到林尹川大大方方地提起，还是感到难以抑制的醋意。 蒋彦恂感觉自己的理性正在脱缰，他不依不饶地问道：“是吗？那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旭阳，你会许他吗？你也会这样清醒，这样克制吗？” 林尹川听完这样的质问，内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想：别说这里是蒋旭阳，就是真是他情人，他也不可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和人在办公室里胡搞，毕竟他每一步走来都太过艰辛，对于两人的事业前途也就格外珍惜。 但是，现在首要任务是应对蒋彦恂的疑问，如果自己辩称和蒋旭阳没有恋爱关系，只会让多疑的蒋彦恂认为他为了安抚自己在肆意狡辩，绝对不是最佳选择。 应对老板的情绪，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林尹川在心里安慰自己。 于是他调整情绪，平和地开口道：“学长，我现在和您在一起，心里就只有您，一心也只为着您。但是我也不会违心地说，我对旭阳就是全然的讨厌，事实上直到今天我都一直把他当做普通朋友。至于您刚刚问我那个问题，我想说不会，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我也不会允许它发生。” 蒋彦恂看着林尹川，他没有因为想要讨好自己，就胡乱撇清与蒋旭阳的关系，也没有因为跟了自己就肆意指责前任，反而顶着惹自己生气的风险，一直在平静客观地回答他的质疑。 回过头来想想，和林尹川接触的这些年，他哪天不是这样呢？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总安慰自己没事的、有办法的。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他总为了自己着想、总为了大局退让。 平心而论，林尹川真的是个很好的人，而蒋彦恂自知，自己的心思不那么光彩、不那么善意，他成长路上看到的亲近之人的算计与背叛太多了，所以才总是习惯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他人。 想到这，蒋彦恂释然地笑笑，对林尹川说：“川儿，对不起，我今天太冲动了，说了很多不对的话，请你原谅我的错。” 他不等林尹川回答，又说：“你说的对，这时间、这地点，确实不合适，还是要以大局为重。你走吧，快去工作吧。”说完这话，他压抑着自己，转过身不再看林尹川。 林尹川听他说完这话，一时也有些迷惑，这是过关了吗？他从地上捡起自己的皮带，拾起扣子，拉着衬衫，走到办公室门口。回头说了一声：“学长，那我走了哈？” “嗯。”蒋彦恂点点头，却依然没有回头。 林尹川突然觉得心里空唠唠的，或许这一次走出去，就再也无法接近蒋彦恂的心，再也不会见识他脆弱、失控的一面。 这样不好吗？回到充满理性、顾念大局的工作关系，不是你想要的吗？他难道不仅仅是一个难搞的客户、一个难应付的老板吗？你为什么在犹豫？为什么还不出去？ 林尹川知道，自己一向果决，这种难得的犹豫，其实早已说明了他内心的选择。 他一向不喜欢花太多时间在决策上，想好了就干一向是他的座右铭。于是他干脆的走出门，对一脸尴尬的王盈说：“盈姐，今天辛苦你守好门，下午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们。”于是便转身回到屋内，反手将办公室门锁上了。 蒋彦恂听到身后的动静，诧异的回头看了过来。林尹川在他的视线中，轻轻一笑，放开手任由衬衫向左右松散开，把皮带随手丢在地上。一边走，一边脱去鞋子，赤脚走到贵妃椅边，轻轻开口道：“学长，川儿想要您。” 当被压在贵妃椅上，看着视线中晃动的天花板时，林尹川想：“今朝有酒今朝醉，去tm的理性、去tm的大局。” ———————————————————— 下午，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副总办公室。 第36章 谢云杉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沉默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毛远德一幅霜打了的茄子样，完全没了早上的意气风发，他着急地问谢云杉：“eason，谢总，您看这次这个，怎么处理？您一定有办法吧？我真不能离开财务部。” 谢云杉无奈地探口气道：“他说了会过会的，人事决策那边的几个董事都支持他，我也没办法。人力那边说没有，打算让你去哪里？” 毛远德一脸难以置信地道：“没有办法？您怎么能没有办法呢？他们想让我去恒硕和长大那个共建基地，您知道在哪里吗？在远谷区，比平山区还要外面，我之前和后勤部那边一起去看过一次，附近全是山、全是树，最近的商场都要开车好久。您说，我去了哪里，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谢云杉听这话，心里也是一紧，毛远德本来就是个爱好享受的，平时时常出去消费玩乐，把他流放到远郊的基地，实在比降他职还难受。蒋彦恂做事也太绝了，居然这样整治毛远德。 不过他嘴上还是宽慰道：“好歹还在长堡市，新建的大学城不是也在那个附近？你坚持一下，等过段时间我想办法弄你回来。” 毛远德满脸愁容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求您再想想办法，我真不想去共建基地。” 谢云杉头疼极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抚毛远德。正在这个时候，谢云杉的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对面是市场部的副部长宋芸。 宋芸开口道：“eason，林尹川让我下午去找他，我去了他办公室，但他不在。于是我去问了总办的朋友，说林尹川中午就去蒋总那里了，现在还没出来。而且王盈说，蒋总下午不见任何人，全部行程都推了。您看我后面应该怎么办？” 谢云杉听了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冷笑了一声：“他们也太不要脸了，现在可是工作日的下午，是不是真把恒硕当成自己的地盘了？” 毛远德在一旁听了，也猜到了个七七八八，他诧异地说：“林尹川？林尹川和蒋总是那种关系？他们……” 谢云杉却无心给他介绍蒋彦恂的无耻行径，挂了宋芸的电话后，又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王绍刚。电话一接通，他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王绍刚一一说了一遍，并在电话中问道：“您说让我打压林尹川在市场部的威信，我已经照做了。但是这些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什么意义？您到底还有什么方法？我什么时候才能不做这些无用功了？” 那边王绍刚的声音非常远，毛远德竖起了耳朵也听不清，只听到最后谢云杉对着电话那边说：“我知道了，我想想办法，现在就开始布局。” -------------------- 第21章 sunrise 下午，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蒋家别墅三楼主卧。 已经是下午，但房间里的白色纱帘还拉着，明媚的阳光从帘子映照在大床边上，缎面的凉被有一半都掉在了地上，也没有人将其拉上床。 林尹川此时正躺在主卧床上，蒋彦恂从后面紧紧抱住他，还在亲吻他的耳后。 在今天之前，林尹川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过一个那么颓废放纵的周末。那天在办公室胡闹完，蒋彦恂就把他带回了家，在他和林佳岚说过自己周末不回去后，两个人几乎没有再处理过任何工作上的事，除了下楼吃饭，就是待在主卧里。即使不做什么，也会抱着躺在一处，聊天睡觉。 折腾了快两天，就是林尹川一贯体力那么好，都有点受不住了。想想今天是周日，明天就要上班，实在觉得不能再颓废下去了，于是提起全身的意志力，用力推一推蒋彦恂：“起来了，明天一早不是有总办会，我还被通知去列席呢。我们收拾下，起来准备一会儿。” 蒋彦恂也知道应该起来做点正事了，然而他这两天一直沉浸在长久以来心愿得偿的幸福中，此时哪里愿意离开这温柔乡呢？可是耐不住林尹川的一再催促，他闭上眼做了做心理建设，还是爬了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对林尹川说：“你明天只是列席，不需要发言，你继续躺着，我起来吧，一会儿吃饭叫你。” 收拾好，他又走到床边，俯身和林尹川亲吻，直到林尹川又用力推他，才不情不愿地放开，离开主卧。 他一走，林尹川就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三下五除二把衣服穿了个七七八八，把帘子拉开让阳光透进来，推开窗呼吸了一下新鲜空间，又到卫生间洗了把脸。这才坐到方桌前，拿出手机和电脑开始处理这两天拉下的事情。 一解锁手机，他就被各种信息淹没了。他紧急处理了一波工作上的信息，又回了好几个电话。问了问林佳岚的情况之后，他看到了陈奚桥的信息：“川哥，你上哪里去了？也不回消息，出大事了你知道吗？” 林尹川刚一回他信息，陈奚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这几天上哪里去了？”电话一接通，陈奚桥开口就问，“你知道吗？嗑学论坛里都疯了。” 原来是嗑cp的事，林尹川呼出一口气：“这算哪门子的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陈奚桥语气很激动，“你知道吗？蒋彦恂发了一张‘船照’在小号上。” “……”林尹川也惊住了，一时间有些懵，问道：“和谁的？” “你说和谁？你觉得我为啥着急找你？”陈奚桥反问道。 第37章 林尹川一贯淡定，但这次也急了，怎么又是“艳照门”，他怎么老在这种事情上翻车呢？他深吸一口气想，问题不大，不要紧张。如果是小号的话，可以拒不承认是蒋彦恂的号，先问清楚情况再说。于是开口道：“什么样的照片？你发我看看。” “你自己看群聊记录吧。”陈奚桥说。 林尹川打开“嗑学论坛”群，一看里面和炸锅一样，正在讨论他看不懂的东西。于是迅速查找聊天记录，从周五晚上开始往下看。 最初群里只是在讨论，周五中午谢云杉去找蒋彦恂的事情，财务部的小蕾说谢云杉回去的时候表情很不好，众人怀疑他们二人吵架了。 但是周六的早晨，蒋彦恂的小号却更新了，在早晨9点多的时候发了一句诗：“双星良夜，耕慵织懒，应被群仙相妒。” 林尹川无心细琢磨诗句的含义，直接划到配图，这是一张拍摄于一个卧室的照片。这个卧室拉着窗帘天色昏暗，只能看到两个人紧紧搂着，被子盖到两人的肩膀位置，一个男子露出了下巴和脖颈，另一个男子则被他搂在怀中，背对着镜头，只露出一个后脑勺。这明显是蒋彦恂在他睡觉的时候，抱着他用手机从他身后自拍的。 林尹川看到这张照片时，一时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心头一紧。他一边在心里抱怨，蒋彦恂确实不靠谱，居然把私人的事情发到公众平台上，就算是小号也会有很多人看见。一边又庆幸，还好只是一张看不到脸也看不到身体的照片，还算不上什么“艳照”，有很多发挥空间。 不过他内心还是有些疑虑，蒋彦恂虽然喜欢在小号上发一些心情，但是大部分都是非常含蓄的诗句，没有什么明确所指。这次发这样直白的照片，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林尹川又看群里的讨论，女孩们果然都被这张照片吓坏了。 最初大家以为照片的主角是蒋彦恂和谢云杉，都在疯狂嗑江山如故。然而，很快大家就发现，照片上的这个后脑勺和谢云杉没有任何关系，因为谢云杉的头发一向都打理的很工整，修剪的较短。而照片上这个人的头发却比较长，发型也并不规整。就算硬嗑，也很难坚持说照片上的人是谢云杉。 于是群里陷入了可怕的沉没，过了大概半天，又有不死心的人开始分析，这张照片是否有可能是以前拍的，那个时候谢云杉的发型还和现在不一样。但是大家又发现，这位“后脑勺”男子，后脖接近头发处有一处红色的伤疤，蒋彦恂似乎有意地用手撩起了神秘男子的头发，让这处能够清楚地露出来。而对于谢云杉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后脑勺没有这个伤疤。这下群里可炸锅了，大家纷纷都在分析这个神秘的男子究竟是谁。 林尹川一看这个照片就知道这必然是他自己。因为，这个伤是林尹川很小的时候胡闹，被一根裸露的钢筋划破了头皮造成的，当时还缝了两针，还好位置不明显，没有破相。 没事，林尹川安慰自己，平时这个疤痕有头发遮挡，不是和自己很熟悉的人，应该也注意不到这个伤疤。 不过这下林尹川敢肯定蒋彦恂是故意的，他故意露出这个伤疤，就是想让别人能通过这张照片精准定位到他，不希望别人误认。 到底是给谁看的呢？林尹川敢肯定不是为了“嗑学论坛”，毕竟这些年轻的姑娘如何想，蒋彦恂应该不在意。难道是给谢云杉看的？说到底他还是想刺激谢云杉吗？ 虽然有这种猜想，但林尹川却不生气。反正他这几天也挺爽，而且蒋彦恂确实没有虚假宣传，他确实坚持做1，要知道这在圈子里真的很少见。如果蒋彦恂为了刺激谢云杉能做到这种程度，林尹川也只能感叹一句：蒋总为爱mai身，真的不容易！ 那么到底是为了给谁看呢？林尹川拨通了陈奚桥的电话。 “怎么样？看到了吗？”陈奚桥问道。 林尹川平静地说：“看到了，你怎么认出来是我？” 陈奚桥提高声音说：“大哥，我和你那么熟，能看不出来吗？话说你咋回事啊川哥，我知道你是gay来着，但是……但是那是蒋总啊，你不是和小蒋总的吗？你和蒋总真shui了？” 林尹川没给他解释自己和蒋旭阳的关系，也不是很在意陈奚桥知道他和蒋彦恂的事。只是有点头疼，毕竟他前几天刚在陈奚桥那里树立了高大形象，这下估计全部崩塌了。 他尴尬了两秒钟，决定秉持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原则，抓紧问点正事：“先不说这个，还有谁看了这张照片？大家都认出来是我了吗？” “那倒没有。”陈奚桥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那个群里能肯定的应该只有我，有几个应该猜到了，但是不确定。不过等到你周一上班，肯定一堆人盯着你的后脑勺，到时候不就全都知道了。” 林尹川听完这话头疼欲裂，心想蒋彦恂真的会给他出难题。虽然当年他和蒋旭阳的事情，就让他在集团里被迫“出柜”了，但是今天这一出一来，他就不仅是“出柜”，更是“出轨”了。 他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都是小问题，尽量控制影响。于是追问道：“除了这些姑娘，还有谁能看到这张照片？” “你自己看蒋彦恂的关注者有谁嘛，除了嗑cp的，无非就是关注他的那些人。”陈奚桥回答。 林尹川听完，立刻打开了蒋彦恂的被关注列表。 第38章 他这个小号知道的人很少，关注的人也不多，一串名字看下来，林尹川没有一个认识的。 但是当拉倒最下面时，他看到了一个网名叫做“sunrise in may”的名字，林尹川鬼使神差地点开了这个人的主页。 这个人的主页以一张风景照为背景，看上去是一片草坪，很多薰衣草田，远处似乎还有一个西式的建筑。 这个人发的状态虽然不多，但是几乎每个月都会发一条，最新的日期就是上周。内容都是一些看上去在国外的风景照，如雨天从窗中看出去的景致，早晨房间里地上阳光与阴影的特写等等。 林尹川发现，蒋彦恂似乎和这个人是互关的状态，在一些状态下，蒋彦恂还会回复：好些了吗？今天开心吗？吃了什么？这样的信息。但是这位“sunrise in may”却从未回复。 林尹川一直往下翻，直到看到一张照片时，他往下翻的手指停顿住了。 那张照片依然是一张风景照：绿色的草坪边，一条公路延伸到天边。公路上有一辆如烈火一般的红色摩托车，静静地停在那里，似乎在等待自己的骑手。 林尹川知道他是谁了，他看着这张照片，思绪回到几年之前。 -------------------- 第22章 余 晖 下午，长堡平山区，白瀑路。 秋意正浓的时节，周围连绵群山都被变色的林木染上各种颜色，这条九曲十八弯的公路是长堡周围最热门的摩托骑行路线，此时正是骑行与赏景的黄金季节。时间临近傍晚，天边一片彩霞，更是给层林尽染的景致增添一丝趣味。 此时，曲折的公路上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一辆如烈火般的红色摩托车一马当先，以极大的倾斜弧度压弯，通过了一个弯道，疾驰而来。后面跟着7、8辆摩托，也纷纷压弯飞驰，犹如一群奔腾的骏马。 在一个公路边的休息区，红色摩托带头靠边停了下来。还不等摩托车骑手下来，就看到他后座上的人跌跌撞撞的从车上翻下来，三步两步爬到山路边，一把掀下头盔，扶着栏杆呕吐起来。 红色摩托骑手也跟着取下了头盔，抱在怀中，看着呕吐的人，不耐烦的说：“我让你不要来，你偏要跟着。你看你这样，扫兴。” 这个头发染成暗红色，长相英俊，身材高大的男孩，正是恒硕集团蒋老最疼爱的儿子——蒋旭阳。 他如今才20出头，大学都还没毕业，但几乎人人都知道，他必然是蒋老的继承人，因此从来不缺人奉承追捧，无论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一大群人。 不过蒋旭阳却不喜欢待着学校里做个乖巧的继承人，他极端热爱带有风险的各类极限运动，即使蒋老和冯太全力反对，他还是一有机会就要“攒局”，来玩一波大的。 大排量的摩托就是蒋旭阳的最新爱好，这辆烈火一般的红色摩托车，更是他的新宠。 至于路边趴着栏杆上吐的那个人，则是蒋家一向不受重视的大儿子蒋彦恂。 他一贯身体不好，不喜欢激烈的活动，蒋旭阳实在搞不懂他这次为什么非要跟着来飙车。 一张纯黑色、外形酷炫，犹如一只蓄势待发黑豹的摩托车也在旁边停着，此时身穿黑色骑行服的骑手也把头盔取下了，他头发被压得有些凌乱，睫毛浓密，双颊可能因为天气热染上一抹绯红，这正是蒋旭阳的室友兼好友——林尹川。 蒋旭阳从小受宠，脾气也大，从来都是可顺不可逆。但俗话都说一物降一物，很多人都知道，蒋旭阳谁的话都不听，唯独能听林尹川的几句劝。 因此，此时看到蒋旭阳发飙，林尹川也不怕他，反而开口道：“学长也是第一次玩这个，你骑那么快，他不舒服是正常的。你发那么大火干什么？” 蒋旭阳依旧骂骂咧咧：“我记得你第一次，我也带你骑这么快，怎么不见你那么大反应？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不行。” 蒋彦恂听了这话，手也握紧了栏杆，当下就要转过来发火，但话还没说一句，就又被翻涌而上的吐意逼得不得不继续低头。 看他这个样子，不仅是蒋旭阳笑个没完，连跟着蒋旭阳的这些个虾兵蟹将，也纷纷取下头盔。胆子小点的窃窃私语，胆子大点的则直接和蒋旭阳一样，嗤笑起来。 反正他们都知道，有蒋旭阳在，蒋家就绝对没有这个蒋彦恂什么事。 林尹川向来就是个锄强扶弱的主儿，他虽然此时与蒋彦恂并不熟悉，却依然看不下去这一幕，翻身下车，几个箭步走到蒋彦恂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看他吐的告一段落，又给他拿了一瓶水漱口，拿了纸巾擦拭身上的沾染的污渍。 看着林尹川体贴入微的样子，蒋旭阳只觉得醋意上涌。在他和蒋彦恂同在的场合里，从来都是大家围着他转。 小的时候，蒋彦恂会通过发脾气，故意拍桌子的方式惹别人注意，但是这种幼稚举动往往只会显得他脾气古怪，蒋老没少因为这个责骂他，家里的人也躲着他走。 长大以后，蒋彦恂的心思也深了很多，他不再乱发脾气，却经常在父母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报复蒋旭阳，或者折腾那些对他不好的人。但一遇到外人，就立刻装出一副委委屈屈、宽容大度的样子，以至于蒋旭阳现在一看到他这种装模作样的样子就感到厌烦。 谁知道这次他非要跟着来飙车，出于什么目的。 第39章 想到这，蒋旭阳更是上火，他明明和林尹川说过很多次他哥的真实面目了，林尹川为什么置若罔闻呢？ 他看到林尹川扶着吐完的蒋彦恂回来，让蒋彦恂靠在他的车上休息，感觉脾气压不住了，直接动手把手上的头盔砸了，骂道：“林尹川，你搞什么？当着我的面和别人卿卿我我，你当我不存在是不是？你要不要脸？” 林尹川这次出手，本来也只是看不下去。平心而论，他此时对蒋家两兄弟都没啥超越普通友谊的情谊，但是蒋旭阳却把他看作了所有物，虽然知道他不喜欢自己，也不允许他接触别人。 但林尹川又怎么会是个能被人随意拿捏的，他听了这话也大怒，转过来对着蒋旭阳吼道：“你把你哥搞成这样，我照顾他一下怎么了？我怎么就不要脸了？蒋旭阳你会不会说话？” 看着他二人吵起来，周边围着的虾兵蟹将也彼此看看，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虽然是蒋旭阳的跟班，平时却经常见识蒋旭阳对林尹川的特殊，自然知道不能插手别人的“家事”。于是此时也不敢跟着骂林尹川，反而有胆大的劝架道：“嫂子，没必要，别为了不重要的人和旭阳哥闹别扭。” 他们平时叫蒋旭阳哥，为了讨好蒋旭阳，就叫林尹川“嫂子”。 蒋旭阳听了觉得正和心意，于是从不纠正。但林尹川可听不得这个，他转过来对着劝架的道：“我警告你啊，别tm满口喷粪地乱叫，再听到你们几个叫一次，可不要怪我拳头底下不留情。” 虾兵蟹将们也没料到他如此直接，一时也不敢反驳，只能彼此看看，尴尬地笑笑，不再掺和。 蒋旭阳听了林尹川的话，却更是生气，他连个称呼都要那么计较，却在这里不怕被议论地照顾蒋彦恂，枉费他为了林尹川那么退让，那么费心。 他从小就是金尊玉贵一般被捧着，早就习惯了人人都顺着他，对于林尹川偶尔的不顺从非常不耐，满心委屈。 于是又开口道：“叫声嫂子怎么了？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你为什么那么计较？林尹川，你说你关心我、把我当朋友，是不是都是假的？还是这个蒋彦恂给你下什么药了，你被他迷惑了？” 林尹川看他委屈的样子，也知道他大概没受过这种气，于是也按下脾气，好声好气地劝慰道：“我没有不关心你、不把你当朋友啊，只是你哥第一次出来，你带着他骑那么快，他会难受是正常的，我只是想让他快点好起来。” 他又凑到蒋旭阳的身边轻声说：“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就算你不喜欢你哥，也别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会让长辈觉得你不成熟的，你不是还想让蒋老早日把恒硕交给你吗？忍一忍啊。” 蒋旭阳看他又恢复到原来温柔的样子，心下也好受多了，正要缓和一下紧张的局势，就听到蒋彦恂在那边发出“哎呀”一声。 林尹川回头一看，就看到蒋彦恂的手上鲜血淋漓，不知何时拉了一条大口子。 林尹川吓了一跳，赶忙找人拿了带着的急救包，帮蒋彦恂消毒，又细细地包扎起来。 蒋旭阳在旁边越看越生气，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出来，他嘲讽地说：“你倒是体贴啊，又是扶又是抱的，你们干脆扶着他去你船上好了。林尹川，你是我的人，你是不是忘了？” 林尹川看包扎的差不多了，也抬头道：“蒋旭阳，你是不是也忘了？我早就说了，我确实是gay，但我不会和你发展成恋人关系，我们只能当普通朋友。请问作为普通朋友，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有什么理由说我是‘你的人’？” 林尹川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谁的人，从小的经历让他知道，他只能依靠自己，他只属于自己。至于蒋旭阳非要单方面地坚持这种感情，那是蒋旭阳自己需要处理的课题，他不需要对蒋旭阳不理性的情绪负责。 蒋旭阳听了这话，非常生气，他一贯擅长用情绪绑架别人，逼迫别人做符合他心意的事，却特别不擅长做小伏低、隐忍压抑，去主动适应别人。他暴怒地冲林尹川喊：“那你和他自己留在这儿吧。”随后便跨上烈火般的红色摩托，带着一群虾兵蟹将呼啸而去。 林尹川看着公路上绝尘而去的车队，也有些郁闷，他不知道好好的一趟出游，怎么变成了这样。 但即使今天吵架吵成这样，回去还要和蒋旭阳大眼瞪小眼，因为两人无论是工作还是学习上都长期组队，也不可能不再见面。以蒋旭阳的这种暴脾气，回去肯定只有他低头道歉的份，想到这里林尹川便一肚子郁闷。 此时，蒋彦恂的声音却打断他的思路：“川儿，对不起，都怪我不好，是我害你和旭阳吵架了。” 林尹川回头看看他，蒋彦恂似乎习惯于无论错在不在他，都先开口道歉。都是蒋家兄弟，为什么二人性格如此不同。 他摇摇头，说：“不是你的错，你好点没有？现在能再坐摩托吗？一会儿天要黑了，下山不安全。” 蒋彦恂似乎还是有些难受，却强压着不舒服，说：“我已经好多了，我们出发吧。” 林尹川看他这样，也温和地说：“我坐在前面，你在后面抱着我，我慢慢地骑，你不要害怕哈。” 蒋彦恂点点头，跨上纯黑色的摩托车，坐在后座上。 摩托的后座高于骑手的座位，因此蒋彦恂向前倾斜，整个人都压在林尹川身上，紧紧地抱着林尹川的腰。 第40章 林尹川被他压的有点喘不过气，心想刚刚他明明没有这么抱蒋旭阳，是不是被吓坏了？他开口道：“学长，你往后坐一点，不要整个人压着我，这样我没法骑车。” “哦。”蒋彦恂听了这话，乖巧地往后移了一点，手也勒得没有那么紧了。 林尹川松了一口气道：“这里弯道多，一会儿过弯的时候我可能还是会稍微倾斜一点。你别害怕哈，重心跟着我倒就行了，我不会让你摔车的，放心。” “嗯。”蒋彦恂轻轻应和，说：“有你在，我不害怕。” 两人便赶着落日的最后一点余晖，顺着山道飞驰而去，留下层林尽染的山林寂静无声。 -------------------- 本章bgm电灯胆 第23章 起 床 下午，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蒋家别墅三楼主卧。 林尹川坐在方桌前，思绪从几年前的山道又回到了那张照片上。 如烈火一般的红色摩托车，国外，sunrise，这些标签毫无疑问指向一个共同的人——因患精神疾病，被蒋老夫妇带到国外治病的蒋旭阳。 所有这个“sunrise in may”是蒋旭阳的社交账号吗？他还在国外治病？他好一些没有？是不是冯太在照顾他？蒋彦恂与他经常互动，也许是还保持着联系，下次可以试探性地问问蒋彦恂。 毕竟作为曾经的好友，他不可能对蒋旭阳的近况毫不关心。 看着照片里红色的摩托车，回想起多年前那一幕，林尹川心里有些唏嘘。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不可一世、如烈火一般的蒋家二公子，如今精神出了问题，失去了总裁之位，远避在国外养病。 而当年那个不受重视、前途一片灰暗、连跟班都敢嘲笑的蒋家大公子，如今是整个恒硕集团的掌门人，连当年跟着蒋老起家的元老也要跟着他讨生活，再也没人敢轻视他、嘲弄他、欺辱他。 至于自己，曾经是蒋旭阳的好搭档、恒硕集团的冉冉新星，曾经能够仗义出手保护蒋彦恂，如今却为了个代理副总的职位，自愿成为蒋彦恂的情人，就这还得“竞争上岗”，时不时帮蒋彦恂刺激下前任。 这么想来，蒋彦恂昨天早上发那张照片，确实很有可能是给蒋旭阳看的。 林尹川想搞清楚，他是什么目的呢？故意露出他脖子上的伤疤，让蒋旭阳知道他的身份。难道是为了让蒋旭阳看看，自己在曾经蒋家主卧的大床上，占有了“蒋旭阳的人”？就像如今的恒硕集团，已经成为蒋彦恂的囊中之物。 “呵。”林尹川冷笑一声，他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种作用，作为蒋彦恂的“战利品”，需要被挂在船头向竞争对手展示。 这没什么不好的，林尹川心想。 自己的作用多是好事，能够巩固自己在蒋彦恂身边的地位，不容易成为牺牲品被放弃。但不知怎么，他心里还是有一丝难过，他想：虽然两人这几天过得如何亲密无间，虽然蒋彦恂对他如此体贴入微，但是原来他还是仅仅是一个战利品、一个刺激物。 林尹川一向坦诚，他不会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心，就自欺欺人地装作自己一点都不在乎。 他心想，自己可能确实对蒋彦恂有点好感，确实很享受这几天他的温柔，确实想待着他身边，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蒋彦恂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为自己的魅力神魂颠倒，这种关系中间依然掺杂着很多别的因素，自己因为这一事实而感到挫败，这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不过没有关系，得到别人的爱，从来都不是最要紧的事情。 因为林尹川从来就相信，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的爱值得不惜一切代价的去争取，那就是自己的爱。 只要自己永远爱自己、珍惜自己、把自己当作目的而非手段，那么就不会因为得不到他者的爱而贬低自己、怀疑自己、责怪自己，也就因此获得了无惧失去任何他者的爱的勇气。 想到这里，林尹川觉得那个浑身充满干劲的自己又回来了，把那个不像自己的伤春悲秋的人赶走了。 他拿起手机，给下周的工作写了个大致的安排，又打了几个电话，决定在下周敲打敲打不太友好的宋芸。 工作干到一半，魏嫂就上楼来叫他下去吃饭了。 他坐着电梯来到一楼，只见蒋彦恂特意把餐桌移到了花园的凉亭下。凉亭一面朝着一个小型的人造瀑布景观，下面是养着几尾观背锦鲤的鱼池。凉亭下放铺着防腐木，四周布置上了纱帘和灯串，周围绿植掩映，餐桌上也放着明灭的仿真蜡烛，营造出一种灯花映水的朦胧意境。 林尹川在魏嫂的引导下坐到了蒋彦恂对面，看着桌上菜色——虽然都是家常菜，但是也都进行了精致的摆盘，果然是蒋彦恂喜欢的文艺风格。 林尹川看了这一幕，也应景地配合起来，打趣般的笑道：“今天的菜色好好看，摆盘难道是学长的手笔？我饿了，可要先尝一尝了。”林尹川夹起一块儿糖醋小排放入口中，不禁赞叹道：“这么好看还这么好吃，学长你再不动筷子，一会儿可都没了。” 蒋彦恂拿起筷子，装模作样地打他一下，道：“小馋猫，慢点吃。” 两人于是在一片嬉笑甜蜜的气氛中吃了起来。 吃了大半，蒋彦恂给林尹川盛了炖好的花胶羹，看着林尹川一口口地喝着，开口问道：“今天不只摆盘是我摆的，这几个菜都是我做的，你尝着怎么样？口味还可以吗？” 第41章 林尹川有点震惊，以蒋家的情况，蒋彦恂怎么会学过做饭呢？他不可置信地问道：“真的？这都是您做的？您逗我吧。” “干嘛骗你？”蒋彦恂回应道：“真的都是我做的，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让魏嫂教我做饭。” 林尹川有些诧异，汤都忘记喝了，问道：“您是有什么安排吗？怎么突然想起来学烹饪了？” 蒋彦恂抬头看着他，柔和的烛光打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表情尤其温柔，他轻轻一笑说：“当然是为了你，我说了会照顾好你的。” 虽然林尹川感觉这句话难辨真假，也刚刚才意识到了蒋彦恂对他的多重目的，但是此刻也确实有些动容。 他心想，不管蒋彦恂是不是拿他当战利品、用他刺激谢云杉，但是蒋彦恂对他费心也确实是真的，在船上也尽力满足他，工作上也没有放他鸽子。 作为情人这份工作来说，蒋彦恂真的已经给出很大的回报了，就凭这一点，他也不应该再纠缠那些细枝末节，而应该也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做好一个合格的情人，扮演好一个合格的战利品和刺激物。 想到这，他用湿毛巾擦干净手，主动坐到了蒋彦恂身边，靠到了蒋彦恂的肩膀上，温柔无比地在蒋彦恂耳边说：“学长，谢谢你，你对我好好。不过下次这种做饭的活，还是应该我来，你喜欢吃什么？告诉我。” 蒋彦恂以很近的距离看着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听着他在耳边的温言软语，心里满的像要溢出来一样，只觉得过去常说的“人生四大喜”也不如此刻分毫。 他也伸手搂住林尹川，和他调笑说：“不用你来，喂饱你不是我的责任吗？再说我们之间分什么你我呢？” 林尹川知道他在开车，于是也暧昧的笑道：“那你下午弄完明天的事情了吗？如果弄完了，我们距离睡觉是不是还有好几个小时啊，要不要做点什么？” “你想做什么？”蒋彦恂从后面搂着林尹川，在他耳边问。 林尹川装作思考一般，想了一会儿说：“我想泡澡，不过我没在这里泡过澡，主卧那个双人浴缸我可能不会用，学长能不能教教我呀？” 蒋彦恂听了这话，只觉得胸中激荡，更紧地抱住林尹川，说：“当然好，我们现在就去。” “稍等，我还有点事。”林尹川叫停了箭在弦上的蒋彦恂，拿出手机来，自己伸出左手，让蒋彦恂配合地伸出右手，两手十指交握放在桌上，对焦这两只手，以花胶羹和蒋家庭院为背景，拍了一张照片。 随后，他将照片上传准备发社交账号，配的文字“周末，爱与美食”。 这两只手加上这个蒋家庭院，别人未必认得出来是啥，谢云杉等人却肯定能认出来，可以说是完美的定点攻击了。 林尹川编辑完，给蒋彦恂看了一眼说：“您看，可以发吗？” 蒋彦恂没想到他居然还愿意在社交平台上公开秀恩爱，一时心里也是甜滋滋的，说：“当然可以，随你。” 于是，林尹川麻利地点了发送，发完他对自己非常满意，心想：计划通，又是达成kpi的一天！在内心给自己点了个赞。 ———————————————— 清晨，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蒋家别墅三楼主卧。 周一早晨是个阴雨天，光线也比平时昏暗得多，此时拉紧帘子的卧室里，蒋彦恂正搂着林尹川睡得正熟。 一阵闹铃声传来，蒋彦恂半天才拼命清醒过来，伸出手摸到床头，将闹铃关了。 他看看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又看看外面昏暗的天色，听着淋漓的雨声，深深后悔自己不该昨晚和林尹川折腾到半夜，把二人都搞得精疲力尽。 林尹川睡眠一贯就好，此时也没被闹铃吵醒，还在他怀里睡得香甜。蒋彦恂看看他熟睡的样子，轻轻喊了他两句，看他没有反应，实在不忍心将他叫起来。 于是拨开他的额发，亲了亲他的额头，轻手轻脚地抽出自己的手，缓缓起身，静悄悄地穿好衣服，然后走出卧室，轻轻把门带上了。 又过了大半个个小时，林尹川才被自己不守时的生物钟叫醒，他看看身边空荡荡的床，又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伸手到床头摸了自己的手机一看，距离设定的起床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小时了。 “糟了，开会要迟到了。”他着急忙慌地爬了起来，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到盥洗室里洗了把脸，三两步窜下楼，也来不及吃魏嫂准备的早餐，就急急忙忙出门了。 他不知道的是，今天这场看上去只需要列席的会，居然成了他在全集团面前的出柜大会。 -------------------- 第24章 出 柜 早晨，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a座32层，会议室。 蒋彦恂今天到的也不算早，当他推门进入会议室的时候，看到一桌子人都坐好了，汇报材料也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他这个“主角”登场。 他也赶忙几步走到长桌最端头的主位上，拉开座位坐下，环视了周围一圈，看人基本来齐了，就吩咐王盈将门关上，开始开会。 谢云杉今早穿了一件纯白的衬衫，衣着一贯的精致笔挺，他挥挥手道：“我们市场部的林尹川还没来，wait a minute please.” 蒋彦恂从材料中抬起头看他一眼：“不用等了，林尹川今天早上请假了，我们直接开始吧。” 第42章 谢云杉听到这话，却轻笑了一声，反问道：“请假了？我是他直属领导，他为什么不找我请假，而是连越过那么多级，直接向你请假？他眼里没有集团的规章制度吗？” 谢云杉这话一出，会上一片寂静，所有周一早上还不太清醒的人都醒了过来，知道这是谢云杉在公开挑衅蒋彦恂，看来又是一场好戏。 蒋彦恂也意识到了这点，他冷冷地看着谢云杉，说：“虽然有层次汇报制度，但是这不是刚性的，恒硕现在实行的事扁平化管理，他向我请假没有什么不对。好了，开始吧，不要无事生非。” 蒋彦恂想揭过这一茬，谢云杉可不想，他死死咬住不放，道：“蒋总，您听听您说的叫什么话？什么叫我无事生非？下面的人平时有事，需要请假也是常有的，我平时也不是苛责的领导。但是林尹川，不但在没有工作经验的情况下直接空降成为部长，而且还越过我向您直接汇报，对我没有一点尊重，我不知道未来应该如何开展工作，请您指导一下？” 蒋彦恂本来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知道谢云杉如此咄咄逼人，他的火气也上来了：“什么叫做空降？林尹川任市场部部长是总办会和人事会议共同决策的结果，这是集团高层的共同决定，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空降？你说这种话，我真不知道你是几个意思？” 他顿了顿又说：“至于请假这个，林尹川没有越级找我汇报。只是他作为我的爱人，今天早上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我知道他来不了。你要请假是吧？好的，那我替他向谢总您请假。都怪我刚刚粗心大意忘记进来先请假了，对不起，请您一定要原谅我的错误，多谢你提醒我。行了吧？” 蒋彦恂只顾着在这阴阳怪气地讽刺谢云杉，却没发现会场早就被他这一番话搅和地风云变幻，不少人的重点都放在“爱人”那几句话上。 毕竟集团里资深的人，几乎都知道林尹川和蒋旭阳那段八卦。原以为蒋彦恂提拔林尹川，是因为林尹川借着“弟媳”的身份，和蒋彦恂拉关系，争取到了蒋彦恂的支持。可今天这个“爱人”一出，所有人都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 杨磊掏了掏耳朵，他一贯直男，怀疑刚刚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陈建群本来全神贯注地关注战局，面前播放的职场剧突然换台到了豪门狗血剧，他一头雾水，一时间非常不适应。 王晟自从上次被蒋彦恂针对后，一直在琢磨林尹川是如何搭上蒋彦恂的。这下又是吃惊又是恍然大悟，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自己似乎变成了《<a href=" target="_blank">红楼梦》里的焦大，趴在恒硕集团a座的楼门口，一边哭一边大骂：“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正在做会议记录的李若淼，则默默拿出手机，打开嗑学论坛群，发了一句：“家人们，谁懂啊，周一一大早开会居然吃到大瓜。”她刚刚发完，突然想起来林尹川也在这个群里，于是赶忙飞速撤回了。 被蒋彦恂一顿连环阴阳怪气的谢云杉也被气笑了，他是全场最早知道蒋林二人关系的，此时倒是不像其他人一样那么惊讶。 他今天本来就想揭露出蒋彦恂和林尹川的情人关系，从而论证蒋彦恂色令智昏、没有管理好集团的能力。没想到他还没出手，蒋彦恂就自爆了。 他心里不禁有些怀疑，搞什么？蒋彦恂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 其实蒋彦恂倒是没有在场众人那么多的心思，他本来就不觉得自己和林尹川的关系有什么值得隐藏的，对于公开二人已经彻底在一起，蒋旭阳已经是过去式，还有一种隐隐的愉悦感。 于是他环顾会场，看了看神色各异的众人，继续说：“既然大家都听到了，我就再说明确一点。林尹川是我的爱人，以后他的事情大家可以问我，我的事也可以问他，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事是不可以说的。” 蒋彦恂自己对这种宣誓主权，体现二人亲密无间的宣告非常满意。谢云杉却冷笑了出来：“蒋总，你这不是职场潜规则吗？你公然和下属发展成情人关系，还不以为耻的到处宣告，你还要脸吗？” 蒋彦恂听了这话，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什么叫做潜规则？林尹川不是我的地下情人，他是我的爱人，和你们这些人的夫妻关系是一样的。集团有规定禁止夫妻在同部门任职了吗？” 说到这儿，他转头环顾众人，看着陈建群说：“陈建群，你夫人王陈花，是不是在行政部工作？” 陈建群冷不丁被点名，愣了一秒，才结结巴巴说：“啊，对对对。” 蒋彦恂不再看他，又看向王晟，说：“王晟，你妹妹和你妹夫，现在是不是也都在集团工作？” 王晟还在心里骂着世风日下，脸上却不敢显露出来，恭敬地说：“是的是的，他们都在后勤部，谢谢蒋总关心。” 他目光又扫视到杨磊，杨磊不用他问，直接说：“我家没有在集团的，不过我管的部门里确实有一些夫妻或者情侣，而且从人事方面的制度来看，集团确实没有规定禁止这个。” 蒋彦恂问完一圈，又回过头来看着谢云杉道：“你看，所有人都知道集团没有这样的规定，偏偏你不知道？还是你明明知道却明知故问，故意针对我？也好，让大家都看看，什么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第43章 谢云杉今天有备而来，可不会轻易认输，他刚要把今天准备好的弹药抛出去，就听到会议室门响了一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头发和衣着略有凌乱的林尹川走了进来。 会场顿时一阵沉默，全部都停下议论和争吵，静默地看着话题中心的林尹川。 林尹川今天一醒就意识到自己要迟到了，于是他一边迅速洗漱，一边给谢云杉发了请假的信息，但是谢云杉却没有回复他。他也没管那么多，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恒硕，还是迟到了一段时间。 他不知道会议室里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以为自己打断了众人的讨论。于是笑了一笑，开口道：“抱歉啊，今天路上有点堵，迟到了一会儿。” 他又自顾自地坐到了会议桌的一边，看着谢云杉说：“谢总，刚刚路上给您发了信息，说要晚到一段时间，我看您没回复，可能是没看到。不好意思哈。” 谢云杉没说话，众人也都愣在当场，都默默看着他。 林尹川有些疑惑，他当然不知道蒋彦恂刚刚已经替他在全部人面前“出柜”了，仍然把二人定位为地下关系。 于是又对着蒋彦恂说：“蒋总好，抱歉今天第一次列席总办会就迟到了，请您原谅。大家刚刚是不是在讨论什么问题，被我打断了，请继续哈。” 说完这话他拿出个笔记本，准备开始记录。 看他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众人面面相觑，脸上五颜六色，很是好看。 蒋彦恂也不打算在这里解释这个问题，只是抬头笑着看看他，问：“昨天晚上休息的好么？” 林尹川不知道他为什么当着众人这么问，也不知道二人的关系现在在众人面前已经是透明的了，只是语气正常的回答：“多谢您的关心，我休息的很好。” 蒋彦恂看着林尹川睡觉时压的有些凌乱的发型，又笑了笑，感觉今天终于有点好心情了，于是抬头对王盈说：“开始会议吧，别耽搁了。” 对着这种略有些诡异的气氛，众人心里都开始了猜测。 蒋彦恂如此直白的展示二人的关系，巴不得搂着林尹川秀恩爱给大家看，逼着所有人都承认他两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可是林尹川的态度却很诡异，不仅非常恭敬，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让人总感觉这关系并不像蒋彦恂说的一样那么亲密无间。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二人是在这里演戏给大家看？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众人心里都是一头雾水。 不管如何，今天会议终于开始了。 如同往常一样，依然是各部门逐一汇报本周的重点工作进展。蒋彦恂非常喜欢关注工作的细节，因此会提前一天看所有的汇报材料，还会时不时叫停汇报人，对感兴趣的内容和数据进行提问。 他提问时眉头紧锁，嘴唇微抿，非常严肃。因此需要汇报的人都非常紧张，仿佛回到读书时代面对教导主任的提问。 林尹川也听的津津有味，除了当年跟着蒋老和蒋旭阳的时候，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这种全集团主要业务方面的汇报了。 他一边认真更新着集团各方面的最新进展，一方面也将自己换位为汇报人，思考如果自己处于他们的位置，是否能够回答出蒋彦恂刁钻的问题。 听会的众人却不都像他那么专心。 谢云杉在桌子下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是张绣茵发来的信息，她今天也在会上列席。 张绣茵说：“别生气，反正不管如何，今天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两的关系了。” 谢云杉很快地回复她道：“exactly”“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那么不要脸，都不用我们戳穿，而是直接公开了。” 张绣茵隔了一会儿才回复道：“不要紧，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我们下一步就可以借此让他两好看了，你要沉住气。” 谢云杉深吸一口气，缓慢地回复了一个字：“好。” -------------------- 第25章 麻 烦 下午，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市场部办公室。 周一的总办会总算是有惊无险的结束了，但是林尹川总算知道了放纵的代价，那就是这周他和蒋彦恂不得不疯狂工作，来弥补自己上周五下午和周末消极怠工拖延的各种事项。 除了忙工作以外，林尹川还不得不面对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那就是他似乎莫名其妙的在集团里成了被关注的焦点。 这一周，不管他走到哪里，总感觉有人在对着他窃窃私语。有人话里有话地试探他和蒋彦恂的关系，有人则一改之前对他的冷漠态度，变得莫名友好或者谄媚起来。 对于这种情况，林尹川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毕竟这些事情他经历的太多了。 他想起来当年他做蒋老助理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蒋老非常捧他，不管到哪里、参加什么会议都带着他，有时候还会在会上问问他的想法和意见。 那段时间，集团里所有人，甚至是副总级别的高层，对他都是客客气气、无比友好，真可谓走到哪里都是笑脸。他想要了解集团的什么情况，或者问个什么工作，都没有遇到过任何阻碍，人们总是主动为他开辟道路。 这种人际关系的和谐，完全不需要任何情商来经营。 后来他和小蒋总的“艳照门”事件后，蒋老对他的态度一落千丈，集团里的风声也就变了。人们不再配合他的任何工作，无论他想要什么材料、完成什么事情，总有一千种理由办不成、拿不到。不少人对他的态度也完全变了，没有人再主动约他下班一起吃饭、打球，避着他像避着瘟神一样。还有人，例如王晟和保洁那样的，则变本加厉，不但无视他的正常权益，更是黑白颠倒、指鹿为马。 第44章 那段时间，当他要不到材料、办不成事的时候，那些故意刁难他的人，甚至会倒打一耙，说是他情商低、不会做人，他们才不帮助他。 林尹川每次听到这样的话，都会在心里忍不住笑出声。其实他的情商和为人从来没有变过，但是人们前后的态度却大相径庭，其实无非是给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理化的理由罢了。只不过一帆风顺时，处处都是笑脸；落魄潦倒时，人人恨不得再踩上一脚。 不过林尹川也不愿花费心思纠结这些人的态度，毕竟从小的经历让他早就见惯了这样的情形。他记得曾经读过的《道德经》中的一句话：“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千年以来，人性如此，从未改变。 不过，即使是林尹川，也不得不承认世界上确实有不拜高踩低的好人，其中之一便是他在文宣部结识的好友——陈奚桥。 他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平时饭量小，胆子也小，却性格温柔坚韧。即使林尹川最不遭人待见的那几年，他也没有跟风孤立林尹川，而是坚持和自己一起吃午饭，做朋友。因此，对于这段友谊，林尹川也特别珍惜。 今天下班以后，他特意抽出时间，和陈奚桥一起吃饭。可惜陈奚桥临时说，自己要晚点过来，因为王晟正在给他们开又臭又长的会。 于是，林尹川就在办公室里，一边处理剩下的工作，一边等待陈奚桥的消息。 “咚咚咚”。门响了几声，林尹川以为是陈奚桥来了，于是头也不抬地说：“进来”。 那人推门进来了，林尹川却还埋头在数据里面，对着门口的人说：“小奚，你先坐着，我就差一点了，看完和你一起走。” 门口的人一声轻笑，说：“谁是小奚？你背着我约了别人么？” 林尹川吓了一跳，他赶忙站起来，就看到蒋彦恂倚在门边，对着他笑着说话。 因为最近两人太忙，林尹川这周也几乎没有和蒋彦恂一起吃过饭。他晚上更是依照自己以往的习惯，回到自己平山区的小房子里去住，因此也算好几天没见过蒋彦恂了。 林尹川看他来了，一时间有些局促，调整了一下状态，笑着说：“学长，您怎么亲自来了？” 蒋彦恂两步走到他的身边，一把抱住了林尹川，在他耳边道：“好几天没见到你了，你也不想着来找学长，那不就只有委屈委屈我，专门来找你了。” 听他这话里的含义，对林尹川不主动找他多有不满。林尹川知道自己这几天太忙了，确实没有做好情人的岗位职责，也有点心虚。于是，他主动伸手抱住蒋彦恂的脖子，撒娇一般说：“这不是周末胡闹，剩下太多活没干了吗？我本来想着，抓紧干完这几天，周末就可以多有点时间陪学长了嘛。谁知道您那么着急，自己就来了。” 蒋彦恂现在又是小别又是“新婚”，抱着林尹川就不想撒手，在他耳边道：“不用等到周末了，我们何必学牛郎织女，那么久才见一次呢？今晚和学长回家吧，你妹妹周内不是也不在家住？你收拾一下搬来家里吧，让学长好好照顾你。” 林尹川想了想，他还是想给自己留点私人空间，但又不好太过直接的拒绝，惹蒋彦恂不快，于是继续用撒娇一般的语气说：“不嘛，天天和学长在一块儿，那晚上还怎么工作？那么多事情，干不完可怎么办，学长要怪我了。” 蒋彦恂真的很想和他同居，于是温和地劝道：“我不吵你，回家以后学长给你做点好吃的，吃完你就去书房工作，晚上回主卧睡觉就行了。好不好？” 林尹川表面看上去温和，实际上主意非常正，很难被别人动摇。他总觉得周内的晚上是属于自己的时间，不想把所有业余时间都贡献给蒋彦恂。于是他继续撒娇道：“不嘛不嘛，又不是平时晚上来了，周末就不用来了。再说佳岚晚上偶尔会回来的，我也要当好哥哥，照顾好她啊。” 林尹川说完这话，也不等蒋彦恂的反应，直接贴了上去，用嘴唇堵住了蒋彦恂还想反驳的嘴。蒋彦恂哪里禁得住他的撩拨，很快就反客为主，抱着他压在墙上吻了起来。 两人正亲得投入，林尹川余光一瞟，居然看到门边站着个人。他吓了一跳，连忙把蒋彦恂推开，定睛一看，原来是陈奚桥。 林尹川一时不知道双方谁更尴尬，就听到陈奚桥开口道：“呃，川哥，我给你发信息你不回我，我就过来了。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们了。” 蒋彦恂本来就不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平时如果被别人打扰他和林尹川的亲热，早就和那天对王盈一样爆发了。但他听到眼前这人对林尹川的称呼，猜出二人多半关系不错，也不好当着林尹川的面发作，只是回头冷冷看了一眼。 陈奚桥被他的眼神一扫视，更是吓了一跳，手搓着裤缝，很是紧张。 蒋彦恂转过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部门的？尹川是部长，怎么你进部长的办公室，都不知道敲门？” 陈奚桥被一问，更是紧张了，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林尹川看蒋彦恂脸色不好，知道他不喜欢别人不尊重他，赶紧走几步，挡在陈奚桥面前，对蒋彦恂说：“抱歉啊学长，是我约的和朋友吃饭，他看我一直不回信息，才主动找上来的。您别生气啊，都是我没有安排好。” 第45章 蒋彦恂看他紧张的样子，也知道自己是在胡乱发脾气，于是缓和了脸色，说：“我没有怪你，就是怕有人不尊重你。那你和朋友好好吃饭，明晚留给学长，知道了吗？” 林尹川连连点头，蒋彦恂也不好当着外人再和林尹川黏糊，于是就起身离开。 二人把蒋彦恂送到了楼梯口，看着他离开，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陈奚桥确保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蒋彦恂听不到他们说话，才瘫了靠在墙上说。 林尹川也像恢复了平时状态一般，笑着打了他一拳道：“你小子，谁让你进来不敲门的？没吓到吧刚刚？今天想吃什么？” 陈奚桥逐渐从刚刚的危机中缓过来，两人说说笑笑地一起走到了恒硕c座楼下的泰莱餐厅。 一起吃饭时，陈奚桥突然左右看看，皱眉小声说道：“川哥，最近集团里很多人议论你，说的很难听，你要小心啊。” 林尹川叉起一个烤虾，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了？大家都怎么议论我？说来听听。” 陈奚桥叹了一口气，说：“现在公司里都在流传，说你看小蒋总没有希望了，就为了权势蹬了小蒋总，还使手段巴上了大蒋总，但是不知道能巴多久。好多人都说蒋总不会一直喜欢你的，到时候你会更惨，都等着看你倒霉。” 林尹川听完，不禁笑了，虽然他不存在“蹬掉”小蒋总，但他确实是主动贴上蒋彦恂的，这话倒也没错。 陈奚桥看他还笑得出来，更是生气了，伸手打了他一下道：“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他们这么说，我之前还不相信，还以为那张床照是你和蒋总在谋划什么大事情。结果今天你们两个真的……真的……” 在陈奚桥心里，林尹川一直是很独立、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所以一直不太相信集团里的流言。但是今天无意间看到的那一幕，却完全打破了他的认知，他从来没见到过林尹川在谁面前那样发嗲，也没见过林尹川露出那种有点畏惧，但又有点兴奋、充满引诱的神情，他总觉得那样的表情不应该在林尹川脸上出现。 他顿了顿，又说：“你知不知道，我是真的很担心。我听圈子里的人说，蒋总这个人心思很深的，他有时候对你好未必是真的喜欢你。到时候你傻傻地陷进去了，他说不定在别有目的，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早日抽身知道不？” 林尹川心想，我早就知道他有目的了，我也有我的目的，我才不怕他。于是心不在焉地说：“知道了，知道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陈奚桥看他这种完全不往心里去的样子，气急了，叉子一放，说：“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你，你和蒋总很快就要有大麻烦了。” -------------------- 第26章 意 会 傍晚，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c座楼下，泰莱餐厅。 林尹川见陈奚桥生气了，也放下了刀叉，正了正色，认真的问道：“什么大麻烦？你听谁说的？” 陈奚桥看他终于认真起来了，才略微缓和了一下脸色，说：“你别管是谁说的。反正这段时间，蒋总那么高调地和你秀恩爱，引发了很多人的不满。据说董事里面有好几个元老级别的，都觉得他不行、不靠谱，觉得他色令智昏，上来以后只知道捧情人，还打压eason。而且他们也不喜欢你，觉得你……呃……跟过小蒋总，背景不干净，有野心。还觉得你是挑唆蒋老小蒋总父子不和的元凶，也是现在导致蒋总和eason不和的祸水。” “噗。”林尹川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差点把刚喝进去的香茅柠檬水笑喷出来。他在陈奚桥困惑的目光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看着屏幕里自己的脸，摸了摸下巴说：“嗯，我知道我确实很帅，没想到现在连妲己人设都能安给我了。我觉得在这里工作可能屈才了，要不我进军娱乐圈吧，小奚你看咋样？” 陈奚桥看他还在开玩笑，忍不住又打了他一下，说：“你还笑得出来！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但是川哥，集团里有很多人都不了解你，他们对你的评价非常不好。就连嗑学论坛那些妹子，有一部分也不太开心，她们说蒋总是喜新厌旧的渣男，你是装模作样的绿茶，说你主动勾引蒋总，装清纯……” 说到这陈奚桥都有点说不下去了，他和林尹川相处了那么久，自问在集团里是最了解林尹川的人，他实在难以把之前那些“祸水”“绿茶”的标签和他心里的林尹川联系起来。但是一拳难敌四手，他一个人的观点又怎么左右身边那么多人呢？ 他心情沉重地继续说下去：“总之你听我一句劝，不要再和蒋总牵扯在一起了。不管你们两个背后有怎样的协议，或者他怎样胁迫你，你们原本计划在大家面前怎么表演，都不要再继续下去了。这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林尹川听了陈奚桥的一番话，虽然不认同有些观点，但也知道他是真心对自己好，于是拍了拍他的手背，说：“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是在演呢？为什么我和蒋总之间不能是真的有感情，或许我们是真爱呢？” 听了这一段，陈奚桥长叹一声，无奈地说：“别逗我了，川哥。你和蒋总才接触了多长时间？eason和蒋总又接触了多长时间？他都觉得蒋总心思深，很难毫无目的的对一个人好，蒋总又怎么可能是真的爱上你了呢？再说了，你们两个相处的那个感觉，也不像是真情侣的样子。” 第46章 “哇。”林尹川像是吃了一惊，说：“又抱又亲又睡的，怎么不算真情侣呢？你们怎么还觉得我两是清白的啊？” 陈奚桥看着他说：“关键不是那些，关键是你两之前都有伴侣。而且你们两个相处吧，据他们转述的，就是关系挺诡异的，仿佛蒋总特别刻意地强调和你的关系，你却总是很客套地想把他推远。” “哇。”林尹川再次震惊，说：“现在八卦传的够具体的啊，连我两咋相处的大家都知道，不会是在床头装摄像头了吧？”他顿了顿又说：“不对，这种描述方式，感觉很像是之前嗑学论坛那些分析的表达方式，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在分析我和蒋总，从实招来！” 陈奚桥没想到他那么敏锐，有点尴尬，顿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最近你和蒋总的cp突然从写教变成热门了。他们重新建了个群嗑你们。” “哦？”林尹川有些好奇，“她们不是不磕我和蒋总吗？不是说我是绿茶，蒋总是渣男吗？” 陈奚桥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那是你两在江山如故里面的人设。但是你要知道，什么都嗑，只会让大家营养均衡。” 林尹川对于这些新潮的玩法不太理解，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奇地问：“那我和蒋总的cp名叫做什么？” 陈奚桥回答：“只可意会。” “？”林尹川一头雾水，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打哑谜，让他猜一猜？ 陈奚桥看他不懂，又补充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彦川）。懂了吧？” 林尹川反应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说：“这个cp名取的，高，实在是高！我想问问，是哪位高人取出来的？” “若淼……”陈奚桥答完一半，才意识到被他把话题带偏了，忙说：“你别打岔啊，我们说正事呢。别再和蒋总走那么近了，听到没？会让别人对你印象不好的。” 林尹川听了这话，也正了正神色，笑着说：“小奚，今天谢谢你和我讲这些。我知道你是对我好，也知道蒋总可能有别的目的。但是这不重要，因为我也有自己想要实现的目标。” 他顿了顿又说：“至于集团里其他人的评价，我这些年听得不少了。他们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其实无关紧要。我自己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才是关键。我不可能因为别人一点不太好听的评价，就放弃自己原本的目标。这不是我，你明白吗？” 陈奚桥知道林尹川一向是个固执的人，但是这次也确实是着急了：“川哥，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这次真的……蒋总这么干下去，也许未必能继续干多久了，马上就要有麻烦，你为什么一定要和他绑定呢？” 林尹川停顿了一会儿，严肃地对陈奚桥说：“小奚，我想你所谓的大麻烦，恐怕不是空穴来风吧？你一直说自己加入了一个圈子，我没有细问过你，但我想恐怕和谢云杉脱不开关系是吗？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和他们走的那么近？” 陈奚桥沉默了，知道消息源这个话题很难绕过去，更何况他也不愿意隐瞒林尹川。于是，他犹豫了一下，回复道：“大概一年前吧，就是张绣茵他们几个，会约不同部门的年轻人晚上出去聚会。你知道的，他们是国外回来的，喜欢在下班后去一些酒吧，周末还会去周边露营。我那个时候也是无聊，所以就参加了。” 他有点心虚的看了林尹川一眼，说：“你别怪我不叫你参加，我想叫来着。但是张绣茵他们不同意，说你名声不太好，有些同事可能不希望你来参与。” “呵。”林尹川听到这里冷笑一声，其实就算叫他他也没时间，一年前正是他主动找蒋彦恂建立联系的阶段，经常需要在休息时间陪蒋彦恂。 陈奚桥继续说道：“eason也偶尔会过来，大家逐渐都和他熟悉了。一开始主要是玩，后来大家熟了就会越聊越深。张绣茵在行政部，消息很灵通，还会给大家分析集团里的局势，因此好多人都很依赖他们。” 林尹川当然清楚谢云杉和张绣茵的手段，他们利用集团里年轻人缺少根基、急需获得资深者指导的心理，表面上是分析集团局势，实际上传递的都是有利于他们的信息。因此，他们不喜欢的人就会成为集团里年轻人都不喜欢的人，而他们喜欢的人则能获得大众的支持。通过这种方式，谢云杉等人想要主导集团里的舆论风向。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种厉害的手段。时间长了，等这些年轻人逐渐成长为中层，谢云杉不但将有非常庞大的群众基础，而且还会有非常丰富的情报源，可谓一举多得。 不过，林尹川想起来蒋彦恂那个探听全集团风向的操作，心想以蒋彦恂的性格，就算没有王绍刚的事情，光凭谢云杉私下建立圈子的操作，估计就不能容下他。 他和谢云杉之间，恐怕很快就会有一场决定去留的战争了。而且以蒋彦恂斩草除根的性格，如果清理谢云杉一派，一定会去排查进圈子的人，进行逐一处理。 想到这里，林尹川也有点着急，看着陈奚桥说：“小奚，你听我给你说。谢云杉那个圈子的活动，你一次都别去参加了。如果你在他们什么群里，也尽快退出来，和他们划清界限，你知道了吗？我是认真的。” 陈奚桥很无奈，他手一摊，皱眉说：“川哥，你这是在干嘛啊？我劝你远离蒋总，你不听就算了，还反过来劝我远离eason他们。” 第47章 林尹川也看着他说：“小奚，既然你今天能和我说这些，我想你也是看明白了。蒋总和谢云杉，恐怕只会有一个人留下来。我是和蒋总绑死了，只能尽一切力量帮助他赢。可是你没有和谢云杉绑定，也没必要那么深入地掺和进去，你还有机会全身而退。听我的吧，抓住这个机会，该退群退群，该划清界限划清界限。” 陈奚桥还是不死心，他疑惑地问：“为什么你和蒋总就绑定了呢？你为什么不能和他划清界限呢？你又不是女的，难道你还能怀了他的孩子不成？” 林尹川：“……” 林尹川简直不知道如何回应陈奚桥这个离谱的脑洞了，他想了一下说：“也可以这么说吧，虽然不是孩子，但是我的目标确实要他才能帮我实现。小奚你想想，如果不是他，谁还会给我机会让我实现目标呢？谢云杉吗？你已经看到了，他们连圈子都不让我进。杨磊吗？我和他完全没有任何交情，而且他是铁直男，对我们这样的有点偏见。王晟吗？他和我本来就有矛盾，陈建群更是和谢云杉一伙的。你看，我其实没有太多选择的。” 陈奚桥听完也犹豫了，他也不知道还能给出什么别的方案，但又确实为林尹川的处境感到着急，他开口劝道：“到底是什么目标，谁逼着你要实现，值得你付出那么多吗？” 林尹川笑了笑，说：“其实也不是别人逼我的，是我自己。我不愿意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我就是喜欢冒险，你是知道我的。至于这个目标，我已经拟了一份改革报告和实施方案了，等蒋总稳定了局势，我成为了代理副总，就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推成。” 陈奚桥不知道该怎么劝，还该不该劝了。他看着林尹川，眼前这个人似乎并不能满足于每天的常规生活，他热衷于去接触高层，却不是完全为了自己的职位提升，而是为了利用职位完成自己的工作目标。 陈奚桥心想，集团里的传言有一点没有说错，林尹川确实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他把欲望写在眼睛里，并且从来不隐藏自己对权力的渴望。 见陈奚桥长时间不说话，林尹川想了想，开口逗他道：“你看看你总是生气，我哄你，这样我们川流不息人设都不对了，成了温柔攻和霸道受了。” 饶是陈奚桥正在沉思，也被他的胡言乱语给逗笑了，瞪了他一眼道：“你呀你呀，川哥，你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算了，我不劝你了，你这样坚韧的人，一定能处理好。或者说，就算蒋总哪天真的倒台了，你可能也不会完蛋，反而过几年又出人意料地重新站起来吧。” 林尹川有点欣慰的笑了，心想，陈奚桥确实不愧是集团里最了解他的人。 不过今天听到的一切，恐怕必须和蒋彦恂提醒一声。 他抬头看看玻璃窗外映照的天色，暴风雨来临前似乎都会格外平静呢。 -------------------- 第27章 先 手 晚上，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蒋家别墅。 王盈很少在周五的晚上到蒋家来，除非蒋彦恂有特别的要求。今天很明显就是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她在晚上九点钟的时候接到蒋彦恂的电话，请她和司机一同去接一位同事，并将他带到蒋家来。 谁都不喜欢在周五的晚上还要加班，王盈巴不得赶紧送完人回家去。她一边领着身后的人走进蒋家的花园，一边忍不住在心里琢磨：蒋彦恂在深夜突然要见总裁办新任的主任周俊，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呢？ 她回头看看这个年纪轻轻却一身中老年穿搭的男人，不禁皱了皱眉，心想：这个周俊之前不过在集团里任一个边缘部门的部长，蒋彦恂上台后却飞速将他提拔到总裁办，甚至还直接成为了主任，负责总办大大小小各种行政事务。平时也没看这个人有什么突出表现，不知道怎么那么得先生的青眼？难道他也和先生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琢磨到这儿，王盈吓了一跳，她转头仔细打量了两眼周俊，这个人虽然穿的过时，脸却很白，还戴着一幅金丝边眼镜。仔细看看，其实长的还可以。先生那么晚让她去接周俊单独来蒋家，难道真的是先生的另一个情人？林尹川那么快就“失宠”了？ 王盈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有点为林尹川惋惜。这几天集团里都对他议论纷纷，因为有前车之鉴，都觉得他不可能和蒋彦恂好多久。蒋彦恂一旦对他失去兴趣，他的下场可能比当年小蒋总事件之后还惨。 但即使是王盈都没预料到，蒋彦恂兴趣转移的如此之快。 脑子里的思索并没有影响二人脚下的步伐，两人来到蒋家门前，敲开门穿上鞋套后，跟着魏嫂来到蒋家的客厅里。 王盈一抬头，就知道自己刚刚想错了。因为她看到，蒋家装修考究的客厅里，沙发上正窝着两个人。林尹川穿着一套黑色的家居服，抱着膝盖，拿着个平板电脑，似乎在左右划着什么。他没有穿鞋，脚直接地踩在沙发上，一看就是非常随意的坐姿。蒋彦恂则坐在他的斜后方，一只手从背后揽着他，另一只手则拿着一盘剥好的青提，看起来是在喂林尹川吃。二人一边看平板，一边说说笑笑，姿态非常亲密。 王盈一看这幕就想起来那天她打断二人亲热，被蒋彦恂发作的那次。她赶紧低下头，不再直视两人，一边默念非礼勿视，一边开口道：“先生，您要见的周主任我带来了。” 第48章 周俊也在她身后恭敬的点了点头，却没有发出声音——这个人一向谨慎。 林尹川像是这才注意到两人进来了，有点尴尬，赶忙把脚从沙发上放下来，从蒋彦恂怀里钻出来，坐到了一边。 蒋彦恂看了看他那么快的反应，皱了皱眉，似乎有点不满。他放下手中的盘子，跟着林尹川移动了一下，继续坐到他身边揽着他。 等林尹川似乎放弃躲闪了，才笑着对两人说：“好的，辛苦了。王盈你先回去吧，小周来这边坐下。魏嫂给小周倒杯牛奶吧，那么晚了喝茶估计晚上会睡不着。” 蒋彦恂一向体贴，尤其是对着自己关照的下属。林尹川也是第一次见这位新任总办主任，他好奇地打量着周俊，不知道蒋彦恂那么晚叫他来做什么。 等周俊坐下，牛奶也倒好了。蒋彦恂才不慌不忙地开口，笑着对两人说：“小周是第一次见川儿吧？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林尹川，我爱人，现在的市场部部长。” 他转向林尹川又说：“川儿，这位是周俊，我的总办主任。你可能之前不太了解他，可以说，他在集团里的地位，就像我的眼睛和耳朵一样。” 林尹川没有关注蒋彦恂介绍他的那个“爱人”一词，却注意到他对周俊的描述。把他形容为眼睛和耳朵，看来这个人就是他那些情报网的枢纽。想到这，林尹川也对着周俊客气的点了点头，说：“周主任好，幸会幸会。” 周俊自然也客气地和林尹川打了招呼。林尹川看他二人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商量，心想自己在这儿多半不太方便，于是也赶紧有眼色地站起来，说：“我有点困了，就先回房休息了，周主任失陪了，下次有机会一起吃饭。” 蒋彦恂却一把拉住了他，说道：“坐下吧，别装困了。”他转向周俊，又说道：“小周，尹川之间没有任何不可以说的事。因此以后在任何场合，你都没有必要避过他和我说话，知道了吗？” 林尹川被这话吓了一跳，心想蒋彦恂也太直接了。不过他倒是没把这话太当真，因为就是真夫妻也不可能毫无保留，又何况他们这种半路出家的协议情人关系呢？不过他还是顺从地坐下了。 蒋彦恂看着林尹川乖巧地坐在旁边，似乎也非常满意，他笑着对林尹川说：“川儿，你这几天告诉我关于谢云杉私下运作的事情，其实周俊很早就告诉我了。不过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想具体听听吗？” 林尹川心想，你专门把周俊找来，又不让我避讳，不就是想说给我听的吗？难道我还能选不想听？于是他用一种有点惊讶的表情看着蒋彦恂，说：“啊，原来学长你已经知道了？看来是我瞎担心了。” 蒋彦恂看他惊讶的样子，似乎是非常愉悦，又朝他移动了一点，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说：“怎么会？你听说这件事，第一时间就来告诉我，这是因为你心里有我，我可高兴了。” 林尹川看他旁若无人的样子，尴尬症又犯了，想把手抽回来，却被蒋彦恂紧紧握着。蒋彦恂转头对周俊说：“小周，给尹川说下你查的情况吧。” 周俊对着两人拉拉扯扯的行为视而不见，平稳地开口道：“好的，关于谢云杉私下组织聚会的事情，其实早在他担任部长期间就已经开始了。初期的时候，正如林部长所了解到的，只是通过行政部的张绣茵，去给他们看好的刚入职的新人一些工作建议和帮助，业余时间组织一些活动。正因如此，谢云杉这些年在集团里的声望越来越高，但是这其实只是他们操作的一个部分。” 周俊的声音很平稳，没有起伏，却让人听着莫名有种心惊肉跳感，他继续说：“另一个部分则是向集团里的元老们渗透。相信林部长也有了解，前几年的时候，行政部非常主动地从人力那边接手了退休人员的管理工作，其实就是为了能够正大光明地接触这些退休的元老或者资深高管。这些人虽然已经不在岗位上，但是他们很多人的亲戚、下属依然是集团的骨干，谢云杉通过这种方式，试图操控集团。” 林尹川听到这儿，确实有些惊讶。在他原来的印象里，谢云杉只是一个出身音乐世家、气质高雅的人，虽然能力不错，但并不让人感觉很有威胁性，难以想象他竟然有这种实力，去运作那么大的布局。他追问道：“他这种行为，在旭阳担任总裁时就开始了吗？” 林尹川没有注意到，蒋彦恂听到他提到蒋旭阳时，眉头皱了一下。坐在对面的周俊却敏锐地注意到了，他注意了一下措辞，才开口道：“在您担任蒋老助理的时期就开始了，到蒋旭阳时期，已经运作的非常成熟了。” “事实上，还不仅如此。”周俊继续补充道：“陈建群长期管理后勤部，在这个圈子的建立过程中也发挥了很大作用。表面上看，后勤部管理的食堂、房屋、用车，不过都是一些小事。但是有时候就是这些小事，能够决定很多人的倾向和好恶。比如谢云杉长期利用后勤部的资源，为他们圈子里面的人提供便利。进入圈子的年轻人，就是能比其他人更轻松地获得车位、周转用房。在同等的条件下，他们办理业务速度更快，获得的资源品质更好。通过这些实际的小恩小惠，这些人能够对谢云杉及其团伙形成更强的归属感和依赖感。” 林尹川低垂下眼帘，谢云杉居然通过这种方式，把集团为年轻人提供的公共资源变成了自己收买人心的私人资源，把年轻人对集团的归属感转化为了对他个人的崇拜感。仔细想想这是多么地讽刺，蒋老如果知道了这些事，又该是多么地伤心。 第49章 他又想到，当年自己和蒋旭阳可能太单纯了。他们只能看到这些水面上的事情，但是不知道其实在水面下暗流涌动，发生着惊天动地的变化。就比如谢云杉，表面上云淡风轻，追逐虚名，暗地里却有这么多操作。 再比如蒋彦恂，表面上只是个不受重视的蒋家长子，天天吟风弄月，被蒋旭阳欺压地抬不起头来，背后却能够力压谢云杉、杨磊、王晟等一众有力竞争对手，顺利上位。 林尹川自问和他接触的时间也不断了，却最近才第一次知道王绍刚、周俊这些人的存在，不知道他背后还有多少后手和底牌。 想到这，林尹川觉得陈奚桥可能有一点确实没说错，蒋彦恂确实是个心思很深的人。他抬头看着蒋彦恂说：“学长，我没想到谢云杉背后还有这么多操作，确实是我太天真了。怪不得您当时不放心让我承担重要岗位，我在这个方面确实脑子不太好使。” 蒋彦恂似乎是被他逗笑了，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那是因为你心思都放在正事上，不像他心思不干净、手段那么多。”他看着林尹川少见的有些沮丧的样子，觉得又可怜又可爱，忍不住俯身上去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说：“如果你这也叫脑子不好，那我情愿集团里人人都像你这样，少琢磨人心，多琢磨正事。” 林尹川被他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余光瞟了一眼周俊，看见周俊也有点忍不住笑的样子，觉得有点丢脸，正色道：“那您打算怎么办呢？不可能放任谢云杉他们的圈子继续发展下去吧？” 蒋彦恂笑了一声，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他脸色阴沉地说：“当然，就算我肯放过他，他们恐怕也不肯放过我。” “那该怎么办？”林尹川在搞斗争这方面确实不擅长。 蒋彦恂看看他，又笑了，这回笑意到了眼底，轻轻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 第28章 圈 套 早晨，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a座32层，会议室。 又是一个周一，总裁办公会。蒋彦恂今天一走进会议室，就觉得气氛格外不寻常。 他拉着林尹川刚进门，就看到首位自己平时的座椅上，坐着一个穿着随意的老头。仔细一看，这人正是王绍刚，此时正和坐在他旁边的谢云杉有说有笑，看到他和林尹川进来，都沉默了，抬头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他们。 蒋彦恂起初没有什么反应，他环顾会议室一周，看到杨磊、王晟、陈建群等人基本都来齐了。他满脸笑意地对着首位的人说：“干爸，您今天怎么来啦？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应该去接您才对啊。” 王绍刚语气有点冷，问道：“怎么了？我不能来？” 蒋彦恂笑了一下，走到王绍刚旁边的另一个座位坐下，说：“您这说的哪里的话？我天天都盼着您能多来集团，教教我们这些小辈，就怕早上的会议时间太早，累着您。” 看着蒋彦恂奉承王绍刚的样子，谢云杉心里冷笑一声，表面上却依然温和体面，开口道：“蒋总，您也别怪王叔今天突然过来，是我最近这几天遇到一个麻烦，想让王叔给我们指导指导，所以这才邀请王叔过来的。” 他这话一出口，林尹川也明白了，今天多半有一场恶战。 他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人，发现今天列席的人格外的全：除了自己，还有行政部张绣茵、后勤部钱兴等一干部长，总裁办的周俊也在，甚至连之前被调走的财务部前部长毛远德都来了。 林尹川心想，看来戏台已经搭好，演员也已经就位，就等好戏开场了，就是不知道蒋彦恂会如何应对。 毕竟距离他那天说先下手为强也不过才过了一个周末，而这两天两人几乎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他都没看到蒋彦恂有什么布置。除非蒋彦恂瞒着他，在背后做了什么。 蒋彦恂没有回复谢云杉的话，直接对着王盈说：“人来齐了吗？来齐了就开始吧。” 在王盈把门关上以后，蒋彦恂便转过头看着坐在他正对面的谢云杉，说道：“谢总，说吧，您有什么难解决的问题？” 谢云杉看他单刀直入，也就不再绕弯子，对着张绣茵说道：“grace，帮我打开一下投影。” 屏幕上显示出一张今年最新的财报图，谢云杉用激光笔指着上面的数据说：“大家看这里，我最近发现，我们今年的资金进项比起去年同期减少了很大一部分。因为毛远德最近被调走了，但是新任的财务部部长一直没有上任，所以这个问题我到今天才发现。” 蒋彦恂没有回应他关于毛远德的问题，他眯起眼睛认真看着投影上的数据，说道：“和我印象中去年的数据相比，确实少了很多，为什么会有这种减少？你想说什么？” 谢云杉平静的回答道：“well，当我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也很诧异，所以我去一项项和去年进行了核对，然后我发现这是因为今年我们失去了和成田集团的合作项目，少了这一部分的资金支持。” 蒋彦恂继续追问道：“我们和成田集团不是合作很多年了吗？为什么会失去项目？是谁在负责这个项目的对接？” 林尹川看看谢云杉和张绣茵的表情，心里隐隐感觉不对，他觉得这恐怕是一个圈套。 果然，谢云杉听到这个问题，脸上漏出一抹奇异的笑容，他看着蒋彦恂笑了一下，对张绣茵说：“grace，你来说一下这个项目的情况。” 第50章 张绣茵走了过来，接过了激光笔，翻到汇报材料的下一页，介绍道：“我们和成田集团这个合作，是从蒋老时期就定下来的。但是由于是一个与海外企业的合作项目，因此每年都需要走一次报批。这本来算是一个常规工作，只需要按时报批就可以了，但是我核对了一下，发现我们今年没有按时报批，导致错过了最后的审核时间。这件事情发生以后，成田集团那边负责对接的人也来找过我们一次，但是由于错过了官方的审核时间，今年我们已经没有机会继续这项合作了，成田那边也对这件事情很不满意，谢总这些天和我们一起在努力摆平这件事。” “至于是谁负责对接这个项目……这……我……”张绣茵讲到这里突然停顿起来，似乎是说出这件事的负责人让他感到很为难。 谢云杉看她一眼，用一种宽慰的语气说道：“不要担心grace，直接说出来吧，王叔在这里呢，他肯定会公正处理的。” 蒋彦恂也眯起了眼睛，他冷冷地看着张绣茵说：“说吧，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大家都等着看你们两的下一幕呢，别让大家久等。” 谢云杉被蒋彦恂阴阳怪气了一句，噎得一口气没上来，他转过来对着蒋彦恂说：“蒋总，你什么意思？我和grace在这里处理集团的烂摊子，你暗示我们两个在演戏？” 他又对着王绍刚说：“王叔，你看看他，他平时对着各位高管就是这么说话的。” 王绍刚似乎有点无奈，安慰道：“好了好了，云杉你别太计较，我想彦恂不是故意的。彦恂你也是的，以后说话要注意方法，知道了吗？” 林尹川听到这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a href="" target="_blank">搞笑。王绍刚似乎把自己定位成了一个被请来调解夫妻矛盾的居委会大爷，他怀疑王绍刚下一句话就是——夫妻嘛，床头打架床位和。 不过很快林尹川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王绍刚转过头问张绣茵道：“你是行政部部长对吧？说吧，没事的，我想蒋总、谢总和我，都会公正处理这件事的。” 张绣茵也不再装作为难的样子，她转过头开口道：“这件事是由市场部这边负责沟通的，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 她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转过来齐刷刷看向了林尹川。 杨磊似乎还是看戏的眼神，王晟一幅幸灾乐祸的样子，陈建群则是表面装作平静内心却无比激荡，知道谢云杉的团队终于刺出了今天的第一枪。 在众人的注目中，林尹川却显得格外的平静，他一言不发，也不作解释，只是等着几位高层的后文。 其实林尹川在听到市场部几个字的时候，已经知道今天这场是冲他来的了。 关于成田的这个项目他确实从来没有听说过，也没有在市场部的任何材料里看到过。但是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个关窍，这个项目很有可能是宋芸分管的，她是谢云杉的人，因此故意向他隐瞒了这个项目。 至于为什么他在市场部的所有材料里都没看到过成田项目的信息，如果林尹川不知道谢云杉这些年的经营可能还会疑惑，但是既然已经知道了他在年轻人里面的影响力，想必谢云杉想让负责具体工作的员工在给林尹川提供材料时，去除这些信息，也并不是难事。 然而，由于很多材料都是以纸质的形式提供给他的，他现在也不可能去把所有的材料找齐，向众人展示他受到了算计。 因此很显然不能现在就直接将矛头指向宋芸，否则可能被认为是污蔑或者甩锅。 王绍刚听了张绣茵的指控，也皱起了眉，问道：“现在负责市场部的，我记得是林尹川吧。”他转过来看着林尹川，语气非常严肃：“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这种纰漏，请你解释下。” 在林尹川看不见的桌子底下，蒋彦恂的手紧紧握住了手机，他有些焦虑。谢云杉在他对面，当然对他的神情一目了然，他整体依然平静温和，嘴角却暗暗浮出一丝笑意。 面对王绍刚的质问，林尹川非常平静，从小到大他遇到的那么多事情教会他，越是遇到紧急情况越是要沉着冷静，否则你的慌乱可能成为敌人攻击你的武器。 他转头对着王绍刚，语气平和地回答道：“王董，和您汇报下，我是这个月8号才被任命为市场部部长的，从我上任到现在也不过两周时间。我想，成田的合作项目既然是一个常规工作，想必已经有比较成熟的运营模式了。但这两周我没有听到关于这个项目的任何汇报，也没有看到这个项目的任何材料。因此我想首先确认一下，刚刚张部长说的，这个项目的审核截止时间，具体是什么时候？” 众人听了他这段阐述，目光也跟着他回到了张绣茵身上，张绣茵看着他回答道：“截止日期是这个月18日。” 这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以前的事了，大家听到这个时间，纷纷尝试回忆那天的情况。 蒋彦恂却似乎对这个日子印象深刻，因为他在听到这个日期的一瞬间，脸色就变得阴沉可怕。 林尹川也不知道这天具体是什么时候，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上上周的周五。 当他还在回忆那天他做了什么，谢云杉就开口了：“事实上，我后来问了这个工作的具体负责人员，她那天去找过你，想要和你说这个项目，但是你一整个下午都不在。她还给你打了电话，你也一直不接。” 第51章 林尹川意识到那天是什么日子了，那个周五下午，他为了安抚蒋彦恂的情绪，在他的办公室里待了一下午。 不过怎么就那么巧，偏就那天是一个重要项目的截止日期，这天之前宋芸都没和他提过任何一句关于这个项目的事。 而且他记得自己在周末，还专门回电话问了宋芸，这几天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宋芸清清楚楚地回答他没有。 当然了，很显然这又是个圈套。 谢云杉欣赏着蒋彦恂想要吃了他的表情，和林尹川依然沉着冷静的脸，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问道：“怎么样？蒋总和林部长，想起来那天下午你们在干什么了没有？” -------------------- 第29章 艳 照 早晨，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a座32层，会议室。 当谢云杉把矛头指向蒋彦恂后，众人也把目光移向了蒋彦恂，只见他倚在一边的扶手上，一只手扶着太阳穴周边，一边脸色阴沉地看着谢云杉。 谢云杉看他这表情，更来劲了，继续温和地笑着说：“两位贵人多忘事，可能是想不起来了，我来帮你们回忆一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桌下的文件袋里甩出一叠照片，转手递给了王绍刚几张，又递给了周边几位副总每人几张。 照片明显是监控视频的截图，有几张是蒋彦恂的办公室门口，王盈一反常态的站在门外面，似乎在和别人解释什么，制止他人进入总裁办公室。 还有几张是在电梯里，那是下班以后，蒋彦恂带林尹川回家。二人干柴烈火，难以抑制，在没有人的地方就拥吻起来。 最后几张是在停车场，蒋彦恂把林尹川压在他那张墨绿色宾利的车门上，看不清两人具体在做什么。 林尹川不奇怪谢云杉能弄到这些照片，毕竟管理监控的物业公司，也是后勤部的管辖范围。 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说实在话他心里也没有太大触动，只是在想：真奇怪，为什么历史总是在重演？现在集团里是不是人人都看过他的“艳照”了，虽然其中和蒋旭阳那几张其实另一个主角都不是他。 林尹川看着围坐的各个副总和高管，这些人一边传阅他和蒋彦恂的照片，一边脸上露出要么猎奇要么嫌恶的表情，有人甚至悄悄把照片拿到了桌子底下，一看就是在偷拍，以后恐怕很难控制这些照片的传播范围了。 他苦中作乐地想到，未来干脆在集团的休闲大厅里做一个照片墙，专门挂他的“艳照”，作为集团文化建设的一部分算了。 毕竟现在看没看过他的艳照，已经成为区分一个员工在恒硕工作资历的标准了：超级资深的老员工——看过他和蒋旭阳的“艳照”；一般资深的员工——看过他和蒋彦恂的艳照；新员工——没看过艳照。 谢云杉也很是满意地看着众人传阅照片的表情，他回过头看看蒋彦恂，却有些惊讶地发现蒋彦恂似乎并不生气，反而优哉游哉地环顾着四周，一点没有把照片收回来的意思。 蒋彦恂在搞什么名堂？不会又有什么阴谋吧？看他那个样子，似乎是很满意大家看到他和林尹川的亲密照片，他不会那么变态吧？谢云杉皱着眉想到。 其实谢云杉还真没看错，蒋彦恂一开始看到他拿出照片时非常紧张，等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反而不紧张了。看着众人传阅，他甚至还有一点暗自高兴。 毕竟那么多年，他最放不下的就是林尹川和蒋旭阳那几张照片。他不是在意林尹川和蒋旭阳好过，是不满意人人都觉得他们两个才是一对，自己不管怎么强调都有人怀疑他和林尹川的感情不真。 他心想，这多半是之前那些照片太深入人心了。如今谢云杉这招正好歪打正着，从今往后，再提起和林尹川的艳照，不只是集团里这些人，就连林尹川自己估计都只会想起来和他这次了吧。 他有些享受这种，自己一点点把蒋旭阳在林尹川生命中留下的印记，慢慢覆盖掉的感觉。他想，总有一天，人们提起林尹川只会想到他，再也不会有人记得蒋旭阳。 看照片上的两位主角都不出言阻止，谢云杉有点厌烦这种微妙的气氛了。他咳了咳，打断了众人的议论：“我想各位已经看到了吧，18日下午，蒋总突然把所有的议程都推掉了，林尹川进了他的办公室就没出来，王盈则守在他办公室门口一下午。” 他撑在桌子上，靠近蒋彦恂，看着他的眼睛，轻轻问道：“蒋总，你不会告诉我，那天下午你和林尹川，是在你办公室里研究恒硕最新的市场战略吧？” 听了这话，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到正在对峙的两人身上来，都等着看蒋彦恂如何应对。 蒋彦恂一开始没有什么表情，他转过头也看着谢云杉的眼睛，突然笑了一下，清晰而缓慢地说：“对，那天下午，我和林尹川是在我的办公室里，做一切伴侣都会做的事情。你听明白了吗？谢总，辛苦你那么关心还专门去调了监控。” 谢云杉似乎被噎住了，他本来以为蒋彦恂会抵死不认，或者将责任推到林尹川身上，还和张绣茵商量了一堆应对方案，没想到蒋彦恂却一句辩解都没有，直接承认了。他一时都不知道如何继续下一步了。 林尹川听到蒋彦恂的回答，心里却没有太大波澜。他知道谢云杉拿这件事攻击蒋彦恂，是因为他自己是个很在意名声的人，如果是他自己被曝出这种事，肯定会非常痛苦。 第52章 但是，林尹川想，他可能不够了解蒋彦恂。 蒋彦恂表面上非常重视名声，但那不过是表面，是一种对真实意图的伪装。 能保住自己名声的时候，他当然会选择保留一个好名声。但是如果名声和实际利益冲突，蒋彦恂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掉这些虚名，而去抓取实际利益。 这才是蒋彦恂和谢云杉最大的不同。 果然，蒋彦恂看谢云杉不说话，继续开口道：“我早就说过了，林尹川是我爱人，我们之间和夫妻的关系一样。是的，我不该和他在上班时间这样，但是据我所知，作为总裁我也是有年假的吧，我不能在那天下午稍微休息一下？” 他继续逼近谢云杉，问道：“还是说，谢总又打算抓林尹川的考勤，怪他没有提前和你请假。那我来和您请假，对不起谢总，应该提前和你报告这么重要的事情。毕竟你作为集团副总，每天除了经营你自己的形象以外，就只会抓考勤了。” “你！”饶是谢云杉那么温和，也被蒋彦恂气得不轻，他没想到蒋彦恂那么擅长诡辩，居然把这件事说成了一个简单的考勤问题。 张绣茵看局势不对，赶紧出来重新把话题引回关键问题上：“蒋总，抱歉我打断一下。您要和林部长私下做什么，这是你们的自由，我们无权置喙。但是现在的问题是，由于林部长擅离职守，导致集团重大损失，这件事我想还是有必要公正处理一下。” 王绍刚也突然意识到这才是今天问题的关键，他沉声说：“这位女士说的对。彦恂你也太胡闹了，你要宠自己的情人，这个是你的私事，干爸说了不会干涉你的。问题是你把自己的情人安排在这么重要的岗位上，工作时间还擅离职守，导致那么严重的问题。你这样董事会很难放心继续把集团交给你啊。” 王绍刚这句话说的很重，而且一举击到谢云杉此次想要攻击的重点。谢云杉也从刚刚的气愤中找回理智，他转头对着王绍刚说：“是的，王叔，几位副总和我都很担心这个。您可能不知道，如果今天不是您在这里，我们都不敢把这件事说出来。” “哦？为什么？”王绍刚疑惑地问道。 谢云杉回答道：“因为蒋总为了林尹川，这些天已经做了很多不合理的人事决定了。比如……”他转头看向王晟，说：“蒋总上来第一件事，就是让王总去给林尹川当众道歉，只因为王总为了主持公道，得罪了林尹川。” 王晟听他提到这事，一时间也有点义愤填膺。虽然他最终没去道歉，但是想到这件事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正想点头，就看到蒋彦恂正阴森森地盯着他，连忙又压制住了点头的欲望，赶紧低头默不作声。 谢云杉也不管他的反应，又转头看向毛远德道：“那边坐着的那个是前财务部长毛远德，就因为他在我分管部门的例会上质疑了林尹川几句，蒋彦恂就把他调到了城郊的共建基地去，不让他再继续担任财务部部长了。” 王绍刚听着谢云杉的介绍，紧皱眉头，也看向坐在角落里的毛远德。 毛远德唯唯诺诺的，似乎认同了谢云杉的说法。 看着谢云杉的一一介绍，林尹川的思绪却飞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也是一次总办会，他坐在蒋旭阳的身边，蒋老被从国外请回来，坐在主位上坐镇。那时，坐在下面的人，也是把他和蒋旭阳的斑斑劣迹向蒋老逐一控诉，蒋老的眉头也是这样越皱越紧。 多么熟悉的一幕啊：还是熟悉的艳照，还是熟悉的丢失大项目，以及完全一样的财务问题。林尹川难以抑制地笑了，多年来没有得到解释的问题，似乎在今天露出了一点端倪。 不过他也知道，谢云杉和当年那个控诉的人一样，只不过是个台前唱戏的，真正的操纵者还在背后。 他环视着众人，想要观察究竟是谁在当年和当下，策划了这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或者说，当下的这次圈套，其实是谢云杉对当年事件的模仿，这是一个模仿犯作案？ 在林尹川观察众人反应的过程中，谢云杉已经完成了他的指控。王绍刚听完这些，长叹一声，侧过身扶着额头，才缓缓开口：“彦恂……彦恂啊，我是真的没想到，你才上任那么一段时间，就把集团搞成这样。我们本来想着你毕竟是蒋老的儿子，对他亲手打造的基业至少会有一点爱惜，可是你……” 王绍刚似乎真的非常伤心，他一时间哽咽，话都说不下去了。 谢云杉给他拍着背，缓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彦恂，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不是这样的人。怎么会这样？是谁带坏了你？你是不是被这个林尹川迷惑了，挑唆了？你告诉干爸。” 又来了，林尹川心想。一如既往，就像当年逼着蒋旭阳承认，是林尹川引诱了他一样。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看向蒋彦恂，发现蒋彦恂也在看他。林尹川对他一笑，心想如果蒋彦恂放弃他，推他出来挡枪，也不是不可以理解，毕竟他们只不过是没有任何纸质协议的合约情人罢了。夫妻都会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是他们呢？ 林尹川从来不对人性抱有过高的期待，因此也很少会失望。 但是即使蒋彦恂放弃他，他也不打算坐以待毙，而是要拼尽全力，奋力一搏。 毕竟，他的心愿，还没有实现。 第53章 想到这里，林尹川开口了：“王董，各位同事，我有一句话要说。” -------------------- 第30章 猎 杀 临近中午，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a座32层，会议室。 当林尹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身上，想看看这个在集团里曝出两次艳照事件的风云人物，究竟有什么样的“获奖感言”。 林尹川等众人逐渐安静下来了，才不慌不忙地开口：“谢总，我想还是把重点放回成田合作项目的事情上来。您刚刚说，这个工作的具体负责人员18日那天下午去找过我。我之前没有听过关于这个项目的汇报，因此想问一下，这个具体负责人员到底是市场部哪位同事？” 谢云杉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如果不回答，难免引起怀疑。他迟疑了一下，回复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明知故问，这个项目一直是由市场部副部长宋芸负责的。” 果然！林尹川心下了然，他继续开口道：“哦，原来是她。那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谢总，这个宋副部长平时是否会找您汇报工作呢？” “你什么意思？”谢云杉转过来看着他问道：“宋芸是你的下属，当然不会越级向我汇报，毕竟她对于集团的基本规定，还是有点了解的。” 林尹川知道谢云杉是在讽刺他，他也不接茬，只是笑了起来：“是吗？那就奇怪了。因为我到市场部后，发现宋芸似乎经常不在办公室里，我问她手下的人，好几次都告诉我，她去找您了。” “什么时候的事？”谢云杉问道。 林尹川笑了一笑，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说：“因为我这个人记性不好，所以平时都会记录一下。这个情况在14日下午、16日上午、21日下午、24日下午都发生了，我去问他们办公室的小姑娘时还顺便录了个音，您想听听吗？” 林尹川准备这个本来是打算敲打宋芸用的，没想到居然有了新用途。 谢云杉也没想到林尹川居然准备了这种东西，他正在想如何回应时，张绣茵已经开口了：“林部长，恕我直言。因为您刚刚上任，很多业务都不熟悉，再加上之前市场部部长空悬了一段时间，副部长直接找副总汇报，也是常有的情况。这一点并不能说明什么。” “没错，事急从权，这没有什么可说的。”林尹川顺着张绣茵的话继续说，“但既然宋芸可以随时找到谢总汇报，那么那天下午她找不到我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找谢总呢？我想，作为市场部的资深副总，她不会不知道成田这个项目的重要程度吧？” “或者说，她已经找您汇报过了。”林尹川也转过身，直直地看向谢云杉说，“只是您出于某种原因，没有处理这件事。” 谢云杉眯起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是我故意拖黄了这个项目吗？你知不知道，这是很严重的指控？” 林尹川笑了一下，说道：“我没有在指控您，我只是在分析一种可能性。要证明其实也很简单，那天下午虽然宋芸并没有离开办公室，但是您敢不敢现在找人去营业厅，调取一下那天下午宋芸的通话记录呢？” 谢云杉和张绣茵对视了一眼，他们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宋芸和谢云杉手机上的通话记录都已经删除了。但是营业厅那边，他们去问过，没有办法删除通话记录。 二人当时并没有把这个小小的纰漏太放在心上，因为这一番布局主要是一场心理战。 关键不是每一件事的细节是否经得起推敲，而是通过成田项目引出蒋林二人艳照，再进一步推演到蒋彦恂这段时间的一系列操作。最终形成一种层层递进、群情激奋的氛围，最后诱发董事会对蒋彦恂的不满。 因此，两人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和林尹川纠缠，打算尽快含糊地糊弄过去，继续聚焦到蒋彦恂的管理问题上来。 于是谢云杉开口道：“当然可以，我让他们现在就找人去调取。”他说完给陈建群使了个眼色，陈建群立刻心领神会一般，说道：“好的，那我现在找人去附近的营业厅，调取一下宋芸的通话记录。” 林尹川知道陈建群和谢云杉的猫腻，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地让陈建群去，他打断道：“最近的营业厅就在c座，要不我们多派几个人，和陈总的人一起去吧。蒋总，我们这边让王盈陪着去一趟，您看如何？” 陈建群害怕蒋彦恂，却不怕林尹川，他色厉内荏地大吼道：“什么意思林尹川？你不信任我是不是？还是你觉得我会在这个过程中做什么手脚？” 陈建群突然的这一声大吼，着实把参会的众人吓了一跳。其实他无非想通过提高声音的方式，震慑住林尹川，从而实现单独派人去调取通话记录的目的。可惜林尹川向来胆子大、敢冒险，怎么会被他的一句怒吼就吓住。 “呵呵。”林尹川笑了一下，说道：“没错，我就是不信任您，毕竟您分管的后勤部，居然连蒋总办公室门口、私人电梯和专用停车位的监控记录都能随意给别人，我怀疑一下您找人单独去调取通话记录的意图，也很合理吧？” “那是因为……那是……”陈建群一时语塞，他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只会靠攀附蒋彦恂上位的林尹川，居然那么难搞。 谢云杉也没想到林尹川那么油盐不进，他把眉头蹙了起来，在桌子底下给张绣茵发信息：“怎么办？” 第54章 张绣茵也低头看着手机，回复到：“没事，你看蒋一直不说话，估计是想弃车保帅。林一个人不可能对抗我们。我来转移一下重点。” 发完信息，张绣茵放下手机，打断了林尹川和陈建群的对话：“林部长，您既然那么多疑，那就请王总这边也派个人一起去吧。其实我觉得，您在纠缠的通话记录，并不是我们今天讨论的重点。” 她停顿了一下，等林尹川转头看向她，又继续说道：“无论如何，您在关键时间不在自己的岗位上，导致集团失去了大单子，造成重大损失，这是事实。我想即使您再怎么擅长诡辩，这点也不能否认吧？” 林尹川却不愿顺着她的思路走，他笑了一下，说道：“张部长真是巧舌如簧，这重要的事实问题，就被你这样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了吗？那我也想问问你，既然成田这个合作项目这么重要，为什么宋芸拖到最后一天才来找我汇报？到底是准备工作太多了，还是有人想让她故意拖着，一心想把这个项目搅黄？” 听完他的质问，张绣茵也似乎棋逢敌手一般，看着他说：“林部长的疑心真是太重了，如果说宋芸真的是想刻意把项目搅黄，她又何必在那天下午去找您呢？她怎么能提前预料到您那天下午不在呢？您擅离职守，这总不能是宋芸操纵的吧？” 林尹川分毫不退让，说道：“我们在这里猜测宋芸到底是什么目的，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不如把当事人叫来吧，我们现场对峙，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咳咳咳。”王绍刚听到这里，打断了争执的两人。他一边拍着桌子，一边说：“好了好了，别吵了。大早上的在总办会上这样争吵，像是什么样子。” 他看着林尹川说：“我来说下，失去成田这个项目，不管再怎么说也是市场部的责任。林尹川作为部长，擅离职守，看来你不太适合这个岗位，我觉得就免除职务吧。至于那个宋芸，也是稀里糊涂，找不到主管领导也不知道随机应变，也停职处理吧。” 他转过头看向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蒋彦恂，说道：“彦恂，这次的事情我也会和董事会讨论的，不过我想你应该还有一点理智。你要记得，云杉还是为你着想的，这次帮你发现了集团那么大的漏洞，还主动出面和成田那边解释。你要懂得辨别忠奸，明白了吗？” 王绍刚看蒋彦恂始终不说话，就自己转过身，对众人说：“好了，我年纪也大了，经不起这么折腾。现在也快中午了，大家就散会去吃饭吧。” 众人看了一眼时间，今天由于会议开始的时间比较晚，现在确实只有半个小时就到午休时间了，不过现在结束总办会，未免也太早了。 林尹川听到这里，哪里还能不知道，王绍刚就是想直接把这件事定性为他的过错，如果现在一散会他就很难翻身了。 他心想，我还没有输，我不会输，我不能输。于是开口叫停道：“慢着，事情还没查清楚，怎么能散会？” 王绍刚转过头来看着他，眉毛蹙得更深了，问道：“哦？你不服？不同意我的处理意见？” 林尹川毫不畏惧，他抬眼看向王绍刚，坚定地说：“对，我不服。我没有犯错，为什么要承受莫须有的罪名？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不可能散会。我去叫宋芸上来，今天必须查清楚她的通话记录。” “你！”王绍刚没想到林尹川如此刚硬，气得眉毛倒竖。众人也没想到林尹川敢当面顶撞王绍刚，杨磊挑了挑眉，王晟也停下了收拾东西的动作，一时都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 就在气氛一片焦灼的时候，蒋彦恂缓缓开口了：“谢云杉，你们今天这出表演完了吗？我可以开始我的总办会了吗？” 谢云杉听了他这话，也愣在当场：什么意思？蒋彦恂觉得还没开始开会？ 他转过来看着蒋彦恂，还没有说话，就听门口有响动。转头一看，居然是王盈领着楼下博朗酒店的人，拎着很多盒饭进来了。 蒋彦恂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满脸笑意地上前拉住王绍刚，说道：“干爸，你饿了吧，我给您专门定了喜欢的菜，坐下一起吃饭吧。” 他拉着满脸疑惑的王绍刚坐下，又环视众人，说：“因为今天会前有点小变故，我们的总办会推迟到中午开始，改成午餐会。都站着干嘛？坐下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杨磊率先回到位置上，打开盒饭开始吃饭。王晟看看杨磊，也犹犹豫豫地坐下，拆开餐具包。谢云杉和张绣茵对视一眼，又一起看了看陈建群，三人都是一脸迷茫。张绣茵比了个口型说“随机应变”，三人才勉勉强强地坐下。 等众人都在一片混乱中落座，开始一边吃饭一边听会了，蒋彦恂才说：“好，本周的总办会现在开始。王盈，你发一下议程。” 王盈行动利落地从后排走出来，围着会议桌走了一圈，给每人发了一份议程。 谢云杉低头一看，发现议程上的第一项是“财务部部长毛远德汇报财务工作进展”，第二项是“副总杨磊汇报成田合作项目进展”。他一脸诧异，抬头看了张绣茵一眼，发现张绣茵也是一脸疑惑。 他赶紧在桌子底下发信息给张绣茵：“毛远德是你叫来列席的？” 张绣茵很快地回复道：“不是我，我还以为是你。” 第55章 谢云杉放下手机，他觉得一阵凉意从脚下冒出。他很快就意识到，原本以为今天自己是设计圈套的人，但是恐怕搞错了，这本来就是一场针对他的猎杀行动。 蒋彦恂似乎很满意谢云杉的反应，他笑了一下，对着角落里的毛远德说：“好了，还等什么，开始吧。” -------------------- 第31章 定 罪 中午，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a座32层，会议室。 尽管林尹川刚刚差一点就被免职了，不过他向来都没心没肺，此时决定先填饱自己的肚子，于是打开了眼前的餐盒。仔细一看，自己的工作餐几个菜色似乎都偏甜口，是他平时的口味。他又看了看周围人的餐盒，似乎其他人的内容和他都不一样。 他猜测这是蒋彦恂是专门给他点的，不禁有点好笑，情况都那么危急了，蒋彦恂还有心思搞这个。 众人一边吃着，一边就看毛远德站了起来，他用力提了一口气，似乎是要给自己壮胆，说：“今天我要说的事情是，谢云杉为设计蒋总，故意指使宋芸，拖黄成田合作项目。” 他这话一出，会场一片哗然，众人都放下餐具看了过去。陈建群提高声音道：“毛远德！你不要血口喷人！” 毛远德被陈建群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但他还是壮着胆子道：“我……我没有血口喷人，我有证据的。” 说完他指了指投影，只见电脑桌面上有一个音频，王盈走上前几步打开音频，开始播放。 就听到扩音器中传出声音，一听就是谢云杉的，他似乎正在打电话：“嗯……嗯……我知道了。宋芸，你听我说，今天下午有这几件事要你去做。一是成田那个项目，如果有人打电话来，你就拖住，不要让手下的人提交文件。二是你现在去找林尹川一趟。……对……对，我知道他不在办公室……没关系，你就去门口敲门，务必让别人看到你。再给他多打几个电话，要是他接了，你就和他说些别的事情，不过我想他多半不会接。” 这个音频并不长，很快就放完了。众人听完都是面面相觑，谢云杉却是一脸苍白。他想起来，这是那天毛远德来找他抱怨蒋彦恂调动他的事情，因此坐在他的办公室里。他知道毛远德可能会因为自己不能保住他而不满，但是没想到那时候毛远德就录了音。 他想，多半是这几天毛远德看自己无法保住他，就转头投奔了蒋彦恂，连录音都提前放到投影的电脑上了，看来今天这场总办会，确实就是冲着他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录音，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蒋总，如果你以为随便找个声音和我像的人，装模作样地说几句话就能转过来诬陷我，那未免也太可笑了。” 咬死不认，林尹川心想，不算个特别好的策略。他记得，当年他被曝出和蒋旭阳的“艳照”时，他也坚决不承认上面的人是自己，但是完全没有用，蒋老的情绪已经被挑动起来了。 张绣茵看情形不对，也立马开口道：“毛部长，我知道您对谢总一直都有些怨言，因为谢总没有在您调动职位的时候拼命保住您。不过即使是这样，你也不能为了保住自己的职位，就伪造录音来陷害谢总。” 她拿起手中的议程，说道：“我看这个议程上面，您的头衔已经恢复成财务部部长了，想必是蒋总给了您什么承诺吧？” 这招不错，林尹川心想。这么看张绣茵确实很厉害，她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议程上的一个细节，而且避开对录音内容的解释，而是直接把矛头指向毛远德，挑动众人怀疑他动机不纯。 果然，她这话说完，众人都拿起了桌上的议程，开始看内容。王绍刚指着议程里毛远德的头衔，问蒋彦恂道：“彦恂，这个财务部部长是什么意思？” 蒋彦恂却也不接这茬，他转过头看着谢云杉说：“谢总，你别着急啊。毛远德的录音还没放完呢。”说完他点头示意王盈，继续播放后一个录音。 只听录音里依然是谢云杉打电话的声音，这次似乎换了一个说话对象：“陈总，嗯……对我是eason，有个事……嗯，请您找个物业靠谱的人，看着点蒋彦恂的动静，不管他今天和谁一起从办公室里出来，都把监控视频留好，发给我。……对，对，可以看一下电梯的监控……嗯，好的，您办事我放心。对了，最好今天尽快给我视频。……不不，不要来办公室找我……这样，我给你个邮箱，你让这个人登录上去，把视频作为附件放在邮件里，保留在草稿箱里。……不要发送，不要发送……找个嘴严一点的……好。你记好，邮箱是<a href="/cdn-cgi/l/email-protection" class="__cf_email__" data-cfemail="1f4747475f4747317c7072">[email protected]，密码是xxxxx。” 录音放完，会议室里一片寂静，谢云杉正要开口说话，蒋彦恂就出声打断了他：“我猜你肯定会说，这话也不是你说的，你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邮箱，对吧？没关系，当天晚上在你登录邮箱之前，我的人就登录了邮箱，还有录屏，想看么？” 他也不等谢云杉说话，就让王盈继续播放视频了。这是一段电脑录屏，操作的人没有说话，他特意把邮箱设置为密码可见的模式，输入了刚刚谢云杉报出的邮箱和密码，显示登录成功。在邮箱的草稿箱里，他打开了附件列表，下载成功后，播放了两段录像。正是蒋彦恂办公室门口、电梯里蒋林二人拥吻的视频。一看就能知道，谢云杉发放的照片是从这些视频里截图出来的。 第56章 林尹川只看了一眼视频，就把视线收了回来。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在总办会上，和集团所有高管，一起在投影上欣赏自己和蒋彦恂的亲热戏码。饶是他心理如此强大，现在都在考虑要不要离职算了。 他瞟了一眼蒋彦恂，发现这个人一点尴尬的神色都没有，反而还有点莫名其妙高兴的样子，林尹川真的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当录屏里的人试图打开第三段视频的时候，王绍刚似乎也看不下去了，打断道：“好了好了，不要继续放了，我们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了。” 王盈看了蒋彦恂一眼，发现他微微点了点头，于是也顺从的关了视频。 会场一片沉默，没有人说话打破这一刻的寂静。 谢云杉有些丧气，他那天之所以不让物业来找他，也不让物业直接给他发邮件，就是怕留下证据。结果没想到，视频放在草稿箱里，反而没有了邮件已被阅读的提示。由于物业也登录过他的邮箱，因此他也没关注邮箱被换设备登录的提醒。 千算万算，算不到毛远德那么快就背叛，更算不到蒋彦恂动作那么快，居然有人在他登录之前就看了邮件内容。 不过，说到底这不过是件小事，谢云杉也不是什么随便认输的人。于是他开口道：“就算我确实找物业拿了监控录像又怎么样呢？如果不是你和林尹川白日宣淫，我又怎么能拿到这些录像呢？” 蒋彦恂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脸色没有之前平静，反而变得有些狰狞。他看着谢云杉，突然提高声音道：“我说你蠢你还真的挺蠢，这是怎么弄到录像的事吗？你既然承认了录音里的人是你，那你指示宋芸，拖黄集团重要合作项目，设计陷害我们的事又应该如何处理？” 蒋彦恂说完这些，也不给谢云杉反应的机会，他站起身来，向前撑在桌上，对着谢云杉说：“谢云杉，你私下里经营小团体，利用集团公共资源为自己谋私利，你真当我不知道吗？我对你一忍再忍，无非念着一点旧情。但是你什么怎么回报我的呢？是到处找人盯梢我，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还是和你圈子里面的人到处传播关于我的谣言，侮辱我在集团里的形象？这些我都不说了，但你实在是越来越过分，这次居然为了陷害我和尹川，就故意拖黄成田的大项目，造成集团那么大的损失，还想把这个屎盆子扣在我们头上。你真歹毒啊！” 谢云杉受了蒋彦恂的一系列指控，情绪也激动起来，他站起来对着蒋彦恂说：“蒋彦恂，你说我歹毒？那你又是怎么对我的呢？前些年我有什么信息都和你分享，可是你居然瞒着我私下与董事会接触，争取他们对你的支持。等董事会都提名完了，我才知道，哦，原来你也想要做总裁，原来你已经背着我谋划那么多年了。你说我欺骗你，你自己平心而论，你没欺骗我吗？你说我监视你，那你没有监视我吗？如果你没有监视我，为什么毛远德一从我的办公室出去，就能立刻和你的人联系上？” 蒋彦恂还想和谢云杉继续吵，居委会大爷王绍刚已经出来拉架了：“别吵了别吵了。哎呀，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你们两个的一点小矛盾。云杉，你看看你，工作是要理性的，不能因为一点点小嫉妒心，就做出错误的事啊。” 他又看看蒋彦恂，说：“彦恂你也是，如果你能听干爸一句劝，坐下来和云杉好好沟通一下，他又怎么至于铤而走险呢？” 他站起来拍着两个人的肩，劝和道：“算了算了，这些都是小事，过去就过去了。以后你们还是要通力合作，一起把恒硕建设好的。” 林尹川听到这儿，心里冷笑一声。这个王绍刚确实是江山如故cp粉啊，对着蒋和谢，就是和稀泥。对着他，就巴不得立刻定罪，一棒子打死。 蒋彦恂似乎被他安抚下来了，坐回了座位上。谢云杉看他坐下了，也不好不给王绍刚面子，于是也坐下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却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王绍刚看看两人，开口道：“好了好了，今天的会开的时间太长了，老爷子要回去午休了，我们就此散会吧。” 林尹川心想，这就散会了？谢云杉搞出来那么大的损失，就这么一笔揭过了？ 但还不等他出言反对，蒋彦恂就开口了：“干爸，可能还要劳烦您继续坐会儿，总办会还有第二项议程呢。” 蒋彦恂用手点了点桌上那张纸，上面写着“副总杨磊汇报成田合作项目进展”。 -------------------- 第32章 立 功 临近下午，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a座32层，会议室。 众人一看，成田的项目不是已经说完了吗？怎么还有事情？而且这和杨磊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转过身，就看到一直坐在蒋彦恂旁边的杨磊，伸了个懒腰，像是在说：终于轮到我了。 蒋彦恂朝着杨磊点点头，杨磊便开口了：“成田合作项目，没有黄。”这是他今天在会上说的第一句话，第一句话就让会场又陷入了一片议论中。 今天争执了一天，不就是围绕着成田合作项目的事情吗？杨磊现在说这个项目没有黄，这是什么意思？ 杨磊等众人议论了一会儿，会场逐渐安静下来，才继续解释道：“刚刚谢云杉的人已经说了，这个项目很多年了，其实是一个常规工作。大家也都知道，我去各个子公司之前，一直是在市场部，市场部资深一点的职员和我都很熟悉。前段时间呢，一个负责这件事的职员发现这个项目一直没有进展。她和宋芸汇报以后，宋芸一直说，再等等，再等等。眼看截止时间就要到了，这个职员很着急。她知道这个错过报批的严重后果，所以就来找了和她比较熟悉的我，问我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第57章 杨磊语速一如既往的快，但是他声音洪亮，表达也清楚，因此即使信息量有些大，众人也听得很清楚。只听他继续说道：“我当时不知道这背后有什么猫腻，所以也没有太过于干涉。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让她提前准备好了所有材料。到截止日期当天，如果宋芸还不让她上报，就私自报出去，后果我来承担。” 听到这里，林尹川不禁挑了挑眉，这个杨磊果然胆子很大。这件事本来他不参与，即使出了事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他就敢在局势不明的情况下横插一脚，还敢说后果由自己承担。 杨磊继续说道：“顺利报出后，我就把这件事向蒋总说明了。蒋总授意，让我直接和成田集团对接，绕过宋芸和谢云杉。” 林尹川注意到，谢云杉的脸色更不好看了，眼眶也有点红，诧异地看着杨磊。 杨磊无视他的目光，继续说道：“和成田联系上后，我才知道，宋芸这边和他们说的是，由于新换了部长，可能会导致报批延迟。于是我就和成田的对接人说明了情况，并让他以后不要再向宋芸以及谢云杉，透露任何这个项目的实际情况，直接和我沟通。” 说完这一长串，杨磊环顾了一下会场，说道：“所以，这个项目目前还在平稳运行。至于资金缺口，毛远德那时候已经向蒋总说明过情况了，所以他只是从<a href=" target="_blank">系统里暂时隐藏了这一部分款项。” 杨磊说完，王绍刚率先打破了沉默，他问道：“也就是说，这个项目没有问题，经费也没有减少，对吗？” 杨磊点点头。于是王绍刚满意地笑了，说道：“那还好还好，总算有惊无险。彦恂啊，是干爸错怪你了，你确实不是一个会被感情蒙蔽双眼的人。这次幸亏没有造成什么损失，干爸也就放心了，你未来继续带着大家好好干。云杉也是，回去多反思自己。” 林尹川心想，王绍刚这次来，本来是想借着谢云杉，动摇一波蒋彦恂的地位的。但是估计他也没料到，成田的项目居然没有被拖黄。经过这一战，蒋彦恂的地位恐怕更是稳固了，王绍刚也不得不认怂。 但是他很快意识到，蒋彦恂并不是一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人，一旦他选择出手，就不可能轻易了解。杨磊又继续说话了：“这次和成田集团沟通，我还有一个意外发现。他们和我反馈，据他们了解，这些年包括他们在内的几个合作企业，一线人员都受到过来自恒硕的索贿。还有人传言，这些要走的回扣，根本没有留在市场部，而是流向了以谢云杉、陈建群为首的小团体里。” 他这话一出，可谓石破天惊，会场里顿时议论纷纷。陈建群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大吼：“你说什么？杨磊！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污蔑我？” 蒋彦恂狠狠瞪他一眼，骂道：“陈建群，你怎么敢在总办会上咆哮、辱骂集团副总？还有没有规矩？你是不是眼里没有我这个总裁？” 陈建群本来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被蒋彦恂一骂，也吓破了胆，忙放低了声音，说：“不是不是，蒋总。我刚刚听到这个情绪有点激动，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抱歉抱歉。” 蒋彦恂却咄咄逼人地看着他说：“陈建群，你私下做的事，看来可不比谢云杉少啊？你今天敢派人盯我的梢，明天是不是就敢派人在路上埋伏我了？你还想不想干这个副总了？” 陈建群满脸惶恐地看着蒋彦恂，他虽然有时声音大，胆子却不是很大。后勤部是他经营多年的老巢，可不想如同毛远德一样被弄到远郊去。他看了谢云杉一眼，觉得他已经没有什么胜算，为今之计只能先保住自己。 于是他赶紧哀求道：“蒋总，我真的很抱歉，我也是逼不得已的，我也是没有办法的。我不知道谢总他要监控是要干这个，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不会给他的。” 他看蒋彦恂不说话，又继续道：“我可以，我可以戴罪立功。您说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做。” 谢云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非常惊讶他滑跪的那么快，又转过去看了看人群中的张绣茵。张绣茵也没有之前的从容了，她发丝有些凌乱，聪明如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今天这场总办会，是蒋彦恂和杨磊合谋好的，是对他们的一场围剿。 他们太过于冒进，在早期就打出了所有底牌，这些反而成了蒋彦恂后期能够利用的攻击他们的武器。如今战局快要结束，但他们的败局已定，为今之计，只有尽量减少损失了。 想到这，张绣茵深吸一口气，又看了一眼眼眶发红，不再淡定优雅的谢云杉，站起来说：“蒋总，既然毛部长已经给了您那天下午的录音，我想你也听到了。那天下午我和谢总打过电话，是我给谢总出的主意。不仅这次，还有拖延成田合作项目进度的事情，也是我推动的。” 谢云杉听了这话，转头痴痴地看着张绣茵，他如何不明白张绣茵是想把罪责都拦在自己身上，为的就是保住他。但即使理智知道这样做是对的，他依然做不出来，毕竟eason和grace已经一起奋战了那么多年。 当他刚要开口，蒋彦恂就先发话了，他阴阳怪气地说：“哎呀好感人啊，我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张绣茵，我当然知道你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不过以你的能耐恐怕还叫不动这么多人。你想帮谢云杉背锅？我偏不准。” 他对着众人，公布他对今天这场闹剧的处理意见：“谢云杉，恶意扰乱集团运营秩序，蓄意造成集团重大损失，但他的问题恐怕不止这么两条，光是索贿这一条就还没有调查清楚。即刻起，谢云杉停职，等待进一步调查。至于宋芸，蓄意拖延重大项目进度，故意向上级提供错误信息，行径极端恶劣，调查后该辞退辞退，该起诉起诉，从严从重处理。” 第58章 “陈建群，至于你……”他转过头看向陈建群，满意地看到陈建群被吓得发抖，才缓缓开口：“既然你说我要你做什么，你都可以做，那我给你个机会。” 陈建群听他这么说，马上两眼放光地问：“您要我做什么？” 蒋彦恂笑了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你来负责调查，就查谢云杉的问题，要尽量详细，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他每多一条罪状，我就从你这里减掉一条。听明白了吗？” 说完这话，他在陈建群有些惊恐的目光里面补充道：“我只要谢云杉的，不要张绣茵这些旁人的。做得到吗？” 陈建群低头想了想，又抬头看向他，狠狠点了点头。 王绍刚看着蒋彦恂咄咄逼人的样子，心里不知怎么的也有点害怕，他想开口劝蒋彦恂不要太过分，但是又想到那天下午谢云杉也给他打了电话，蒋彦恂说不定已经知道了。因此犹豫了一下，也没有出言阻止。 只有张绣茵听完这话，非常着急，她想刚想说话，就听到蒋彦恂脸色严肃地对众人说：“好了，今天的总办会到此为止，散会。” 说完这话，他就扶起王绍刚，一起走出了会议室。杨磊、王盈和周俊，以及项目部、人力部等人，也跟在他身后，一群人浩浩荡荡鱼贯而出。 林尹川看着这波人的气势，觉得按照常理来说，自己也应该跟着一起出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留了下来，继续坐在会议桌旁边。 他环顾四周，看见陈建群居然被吓得坐倒在了地上，他抬头看看谢云杉，却不敢和他对视，赶紧爬起来拍拍裤子，飞一般地溜走了。王晟一头冷汗，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慢慢地收拾着东西。参会的钱兴等其他部长，以及做记录的李若淼，都是一幅两眼迷茫的样子，似乎还没缓过劲来。 只有张绣茵，一直站在他们中间，担忧地看着谢云杉。林尹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谢云杉呆呆地坐在桌子面前，眼眶依然是红的，脸上却没有太多惊恐或者担忧的表情。 他发现林尹川在看他，就转过来，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道：“蒋彦恂从来都是这种人，你今天见识到了？” 林尹川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谢云杉也不管他的反应，只是望着眼前虚空的地方，继续说道：“我和他也曾经无话不谈，可是如今……你等着看吧，总有一天，你也会到我这个境地。” 说完这话，他露出了一个奇异的笑容。他慢慢站起来，走向张绣茵。 两人彼此倚靠着，一起走出了会议室。 -------------------- 第33章 奴 隶 傍晚，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蒋家别墅。 秋老虎彻底结束，一场场秋雨标志着秋意的逐渐加浓。一张深色的奥迪车，车灯划破雨幕，行驶到蒋家的小院前停下。 魏叔从驾驶座上下来，拿着雨伞打开了后座的车门，一个20岁出头、扎着马尾的女孩从车上走了下来，正这是林佳岚。 自从林尹川和蒋彦恂在一起后，两人就很少能够在周末待在一起。今天是周一，理论上她应该住在学校里，但林尹川却给她发来了信息，说如果她第二天没有早课，以后就搬到蒋家来住，会有人到学校去接送她。 林佳岚对于自己要住去蒋家这件事，没有太多的感想。毕竟从小她就经常跟着林尹川漂泊，好房子住过，差房子也住过，甚至天桥底下她都睡过一晚。因此，对于居住的地方她倒是没有太多的偏好，能够落脚就好。 林佳岚从魏叔手里接过雨伞，背上自己装着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的小背包，走进了这栋装修考究的别墅。别墅前院里种着许多蓝紫色和粉色的绣球花，花园里还有一个波光粼粼的鱼池。别墅里通体铺着实木地板，桌面地面都是光可鉴人、一尘不染。 林佳岚心想，这栋别墅的主人应该比较讲究，估计不是个很包容的人，未来住在这里恐怕应该降低一些存在感。 她在魏嫂热情的带领下看了自己的房间，把包放在房间的角落里，就下楼来坐在了沙发的一角。 还没过多久，就听到汽车的声音，蒋彦恂带着林尹川回来了。 比起林佳岚的拘谨，林尹川似乎对住在蒋家非常习惯。 他在门厅换了鞋，就率先走了进来，走到沙发边打了打林佳岚的头，说道：“怎么在这里傻坐着？论文写完没有？” 林佳岚一向成熟，但被他弄乱了头发也有点生气，回头打了他一下，说：“我好几天没见到你了，你一见我就只知道欺负我吗？” 林尹川看到林佳岚，心情也很好，仿佛一天的沉重心情都烟消云散了。他一把抱住妹妹，说：“哪有欺负你？我就是想你了嘛。” 蒋彦恂走进客厅，看到兄妹相拥的这温馨一幕，也笑了。对啊，和自己的伴侣一起回家，家里有“娃”，这才是他想要的幸福生活嘛。于是他也走上前，摸了摸林佳岚的头，说：“妹妹你好，想必尹川已经和你介绍过我了，我是你哥哥的伴侣——蒋彦恂，以前也见过你一次，以后你可以叫我蒋大哥。” 林佳岚心里吐槽，哥哥的伴侣，那我岂不是应该叫你嫂子？嘴上却不敢说，只是看着蒋彦恂点点头。 蒋彦恂又笑笑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让尹川带着你到处走走。我先去给你们做饭了，一会儿吃饭叫你们。” 第59章 林尹川带着林佳岚到处参观了一圈，又和林佳岚一起来到她的房间，看着她小小的背包，问道：“你怎么就这点东西？别的都不用带吗？” 林佳岚走到门前，左右看看没有人，把门关上，这才说道：“你还不是？我刚刚去主卧看了，你的东西就一点点，估计拿个双肩包就能全部带走。你都在这里住了那么久了，你好意思说我？” 林尹川被她揭穿也不尴尬，只觉得果然兄妹连心，彼此间最是了解。他想，他们两可能是漂泊太久了，因此都没有会在一个地方待很久的觉悟。尤其是这种不属于他们的地方，即便再怎么舒适，他们也不会在这里放上太多东西，以便离开的时候足够轻松。 林佳岚看着林尹川，摸了摸他的脸，说道：“哥，你当上副总了吗？这几天开心吗？” 林尹川看着她笑了笑，说道：“副总嘛，的确还没有当上，不过呢，我觉得快了。至于开不开心，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只要有事做，一般都是开心的。” 林佳岚在房间里到处看看，把手放在升降桌上，说道：“我想你应该也挺开心的，蒋彦恂对你真的很好，他好像确实很喜欢你。” 林尹川笑了起来，他揉了揉林佳岚的头发，说：“你连恋爱都没有谈过，你懂什么是喜欢吗？” 林佳岚看向他的双眼，平和地说道：“爱是隐藏不住的。你看，他给我安排的房间，是二楼视野最好的一间。房间里面的家具，一看也是为我精心安排的。就比如说这个进口的升降桌，这个人体工学椅，这个电脑和显示屏，都是让我看论文学习用的。” 林尹川偏过头瞅着她说道：“你还挺精的，还知道桌子是进口的。不过可能这就是房间里原本的布置，不要自作多情啊。” 林佳岚摇摇头，说道：“你啊，在有些方面真的挺迟钝的。你就没发现别的房间都没有这些家具吗？而且这些家具很新，一看就是新配的，这就是为我准备的。” 林尹川又环顾了一周这个房间，他想到蒋彦恂中午特意给他安排的喜欢的菜，心想特意安排个房间也不是没有可能性。 这么一想，蒋彦恂确实在感情里非常体贴，也愿意付出，换成是他很多事情都做不到这么细致。 即使如同谢云杉讲的，蒋彦恂不会一辈子对他好，这也没有什么。 反正他一贯秉持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原则，能享受一天算一天，说不定等不到蒋彦恂对他失去兴趣，他就已经顺利完成心愿，还完债攒够钱，带着妹妹远走高飞了呢。 这么一想，林尹川也摆脱了今天听完谢云杉那一番话以后的烦闷感，和林佳岚天南海北地聊起天来。 等晚上一起用完饭，林佳岚就回自己房间学习去了。 蒋彦恂则在处理完工作后，到处找了一圈，才在花园里看见林尹川。只见林尹川穿了一件有些紧身的运动t恤和一条黑色的训练短裤，正在拿着杠铃做着罗马尼亚硬拉。 蒋彦恂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在后面默默地看着林尹川，看他每次俯身下去时的腰部曲线，看他每次臀部发力时那包裹在运动裤中的圆润饱满的两个圆弧。 蒋彦恂只看了一会儿就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继续看下去。 他心想，这才是他应该过的日子。，为了坐稳这个恒硕掌门人的职位，当然是费神又辛苦。 但若是没有这个职位，他又怎么可能在蒋家的别墅里舒舒服服住着，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又怎么能拥有这样性感美好的伴侣，还能保护他不受风吹雨打呢？ 这么一想，白天的一场硬仗也是值得的，无论如何他总算是获得了阶段性胜利。 林尹川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放下杠铃走到他的身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白天坐的时间太久了，我运动下。学长，您这是找我有事？” 蒋彦恂看着他神采奕奕的脸庞，宠溺地用手帮他理了理汗湿的头发，温柔地说道：“没什么事，就是想着你今天是不是被吓到了，过来陪你一会儿。” 听他提到白天的事情，林尹川笑了一下，爽朗地说道：“嗨，没有吓到，我这个人别的都不怎么样就是胆子大。只是要多谢学长了，要不是有您，今天我可就麻烦大了。” 蒋彦恂听他语气里流露出崇拜的意思，也是非常受用，有些邀功一般地说道：“只要有学长在，你永远不用怕这些小人。他们和我斗，全部加在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 林尹川心想，那是，谁能斗得过您啊。不过他今天确实挺佩服蒋彦恂的，想着如果是他和蒋旭阳遇到今天这种局面，估计就死定了。 看他不说话，蒋彦恂一边拉着他走到凉亭里坐下，一边问道：“怎么了？如果有什么心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学长。” 林尹川也知道蒋彦恂很敏感，从今天下午到现在，自己的情绪都不是很高，估计被他看出来了。 他肯定不能说，是因为今天听了谢云杉那番话才不太开心。 于是他想了想，找了另一个今天让他非常感慨的事情：“我只是在想，当年我和旭阳其实也遇到了和今天完全一样的事情，但是我两当时太蠢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以至于后面那么被动。旭阳后来精神出了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和受了刺激有关。” 蒋彦恂也没想到他居然在想蒋旭阳，他突然感觉心口一阵尖锐的疼痛。 第60章 他并不是不知道林尹川和蒋旭阳的过去。 最开始的时候，他觉得只要能拥有林尹川，让他陪在自己身边就够了。后来他又想要林尹川的身心都完全属于他。 最近这段时间，他甚至想要完全占有林尹川，占据他生命中伴侣身份的所有位置。 然而，令人无奈的是，不管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林尹川20多岁的时光一直都陪在蒋旭阳身边这一事实。 他也知道二人一定留下了许多或愉快或痛苦的回忆，也知道自己不该和一个已经是过去时的人吃醋较劲。 但是无论理智如何劝阻，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就像他无法控制此时心口的痛楚一般。 蒋彦恂心想，今天王绍刚等人对他的指控，也许有一点是真的，那就是在遇到和林尹川相关的事情上，他确实很难保持理智。 他似乎被情感绑架了，成了爱情的奴隶，但是可悲的是，即使意识到了这点，他却依然甘之如饴，不愿放弃，心甘情愿被这份感情所操纵。 于是，他看着林尹川的眼睛道：“不要再想旭阳了，他已经什么都给不了你了。未来你想要的一切，只有我才能给你。” -------------------- 第34章 软 肋 傍晚，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蒋家别墅花园凉亭。 林尹川之前说那话，本来只是想恭维一下蒋彦恂的聪明，再借机打探下蒋旭阳的现状。没想到蒋彦恂却以为他是在想蒋旭阳，还扯到了“给”他什么这件事上。 林尹川有些尴尬地想，蒋彦恂多半觉得他是个为了权势什么都肯做的人，谁有权力就跟谁好。 不过他也懒得纠正蒋彦恂的观点，反正别人怎么想他，从来都不是他会在意的问题。 他确实希望能不断往上爬，早日实现自己的心愿，也确实希望多赚点钱早日还完债，这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于是他说道：“我也不怕和您说实在话，那么多年，我一直都把旭阳当做是很好的朋友。虽然我们最后闹得不是很愉快，但是他毕竟还是我的朋友。我其实也想问问您，您和旭阳还有联系吗？他最近怎么样了？精神状态好点了吗？” 蒋彦恂听他一句句的提蒋旭阳，觉得心口疼得像是要蜷缩起来了，他咬牙道：“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和他没有什么联系了。你为什么不停地提他，你就那么想他吗？比起他，我难道没有对你更好吗？你还要我怎么样？你要怎么样才愿意彻底忘记他？” 林尹川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他本来在感情方面就有点迟钝，又自诩对蒋旭阳完全没有多余的感情，因此平时说话也不太注意。 这下看蒋彦恂反应那么大，估计是自己踩了他的雷区。他在心里抱怨自己道，自从和蒋彦恂在一起，他就没有以前那么谨慎了。 王盈之前劝告他的“别恃宠而骄，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重”还是很对的，他真的应该把这句话裱起来，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于是，他赶紧真诚的道歉道：“抱歉学长，我不是有意要打探旭阳的情况的。您如果觉得我不应该知道，我以后就再也不问了。” 他说完这话，又温和地帮蒋彦恂拍着背，说道：“我看您捂着胸口，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叫医生来看看，或者扶您去里面休息下？” 蒋彦恂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也知道是自己失去理智了，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我没事，现在好多了，你不要走。” 林尹川点点头，说：“我不走，在这儿陪着您。” 想了想又岔开话题，认真地问蒋彦恂说：“说到这，今天有几件事我不太明白，想和您请教下。” 蒋彦恂看向他，示意他直接问，于是林尹川开口道：“第一个是关于毛远德的，他那天下午是如何联系上您的呢？因为我记得那天我们好像一直在……” 林尹川说到这里停顿了，脸色有点发红。 蒋彦恂看他这样，胸口的闷痛也慢慢缓解了，又涌上了那种甜滋滋、暖融融的感觉。 他笑了一下，耐心的解答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们两一直在亲热，我怎么能够去安排登录邮箱和录屏那些事呢？你要是以为学长中间还抽时间去干了这些事，那就大错特错了。你那天那么热情、那么可爱，学长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去干别的？” 林尹川听他说了一大串，就是没有重点，心里非常无语，但他已经学会不在脸上表现出来了。 果然蒋彦恂继续说道：“毛远德那天确实来找我了，不过我不见任何人。但是其实在很早之前，我就安排周俊找人看着他了，因此他一有异动，周俊就立刻和他建立了联系。” “哦”林尹川恍然大悟，“那录屏的那个人也是周俊了，一言不发的风格，确实像他。” 蒋彦恂笑了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对，是周俊。” 林尹川心想，所以周俊早就观看过他和蒋彦恂那几个亲密视频了，难怪那天对他两的举动见怪不怪呢。 他又问道：“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您要让陈建群去查谢云杉呢？而且并没有给张绣茵任何惩罚？” 蒋彦恂说道：“这也很简单。第一招是借力打力，如果我们这边去查谢云杉的话，他和陈建群肯定会抱团，行政部加上市场部和后勤部，这个阻力就很大了。就算能查清楚，肯定也需要很久。但是把他们拆开来就不一样了，这几个人里最没用的就是陈建群，吓破胆了，让他查谢云杉，就是让他们内讧，查起来当然容易很多。” 第61章 林尹川又问道：“那您真的打算，他查了谢云杉，就不处罚他吗？” 蒋彦恂看着林尹川一脸求知欲的样子，忍不住拉起他的手来，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看林尹川疼的一缩，才说道：“当然不可能了，等他查明白了，我自然有的是办法收拾他，换个由头罢了。” 林尹川搞不懂他为什么咬自己，不过想想蒋彦恂在船上虽然温柔，但有时候也很喜欢咬他，猜想这可能是他一种奇怪的癖好。于是也没有往心上去，只是继续问道：“那张绣茵呢？为什么她没有惩罚？” 蒋彦恂回答道：“这就是第二招了，打蛇要打七寸。张绣茵最怕的，不是她自己被惩罚，而是谢云杉受到伤害。我查谢云杉一个，她光是看着就痛不欲生了。而且她忍不住的，你看着吧，她一定会尝试去救谢云杉的，到时候我们再找她茬。” 林尹川听完这些，对蒋彦恂收拾敌人的手段简直叹为观止，此时心里也有点发毛。 他心想，自己以后要更加小心一点，千万不要哪天也成了蒋彦恂针对的对象。 蒋彦恂看他没有说话，也怕他听了害怕，于是温柔地安慰道：“不过今天虽然看上去有些惊险，你却不用害怕。因为我不是旭阳，他当时只不过担任着总裁职位，董事会主席依然是爸，因此他没有能力护住你。但是我不一样，我现在是董事会主席兼任总裁，是恒硕的真正掌门人。就算没有毛远德提前告密，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所以有学长在，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去做事，其他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 林尹川心想，那今天您还让我和谢云杉、陈建群、张绣茵舌战了那么久，才不慌不忙地说话？ 他当然知道蒋彦恂说这些，是为了宽他的心，但是实际情况恐怕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松。 于是问道：“嗯嗯，我跟着您当然什么都不怕。我只是有点担心您，因为虽然您是董事会主席，但是如果今天您没有提前做准备，那王董和谢云杉那边，完全可以借着失去成田项目的事情，在其他董事面前动摇您的地位。他们虽然没办法改变您担任董事会主席这件事，但是可以提出来，让您不再兼任总裁，换一个他们容易控制的人。到时候您虽然还是董事会主席，却失去了对集团的实际控制权。毕竟，董事会虽然名义上是最高决策机构，但恒硕还是总裁的实际权力会更大一些。” 他顿了一顿，又说：“或者，他们还可以要求加大董事会对具体事务的决策权，以后每件事都要求您到董事会上汇报。那里资历深的元老级人物就太多了，您的决策权肯定会受到很大影响。” 蒋彦恂听他分析了那么多，低下头微微一笑，林尹川比他想象的更敏锐，他分析的这些确实是实际情况。 不过蒋彦恂不愿意在林尹川面前露怯，只想在他面前充分展现自己的能力，体现自己比蒋旭阳厉害的地方，让林尹川更加依赖他。 于是他继续说道：“川儿，你很聪明，分析的很对，但是我不可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的。谢云杉这些伎俩，如果是蒋旭阳遇到，那他可能确实处理不了。因为他从小到大太过顺利，凡事都是别人顺着他、捧着他，他根本不会去想这些人背后的目的。因此，当年他成为总裁后，完全没有能力去应对这些明枪暗箭。但是对于我来说，集团里这些人的小心思，就和透明的一样，他们在背后谋划什么，我看的清清楚楚。我是不会让他们得逞，动摇我的位子的。 他凝视着林尹川，看向他那扇子一般的浓密睫毛覆盖着的眼睛，又继续说道：“川儿你且看着，我一定会坐稳恒硕掌门人的位置。以往蒋旭阳做不到的事情，我都能做到。他没能力、给不了你的东西，我都能给你。我会比他，对你更好一万倍。所以以后，你只要想着我、看着我、跟着我就好。” 林尹川听了蒋彦恂这一番热切的“表白”，有些无语。 他又想起来，那天蒋彦恂故意把两个人的照片发到蒋旭阳能看到的地方，把他像一个“战利品”一样炫耀。 他突然意识到，蒋彦恂多半是有什么心病。 可能他从小就不受蒋家重视，身边的人也跟着拜高踩低，说他每件事都不如蒋旭阳。长此以往，难免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因此，当他接替蒋旭阳，成为恒硕真正的掌门人以后，他凡事都要和蒋旭阳比，证明自己比蒋旭阳更好、更能胜任这一个重要的位置。 那么，自己又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林尹川在心里分析。首先，在蒋彦恂心里，自己是蒋旭阳的情人。难道因为这个，他也想要自己成为他的情人？ 就像他从蒋旭阳手中接过恒硕集团、蒋家别墅以及一系列资产一样，他也是这些资产中的一部分？ 蒋彦恂想要用得到他全身心的爱和崇拜，来证明自己的确比蒋旭阳更优秀、更配得？ 林尹川心想，自己多半是猜到了真相了。 他在心里苦笑，有时候人活得太清醒，也挺容易不快乐的。 其实不管蒋彦恂如何定位他，只要给他的承诺是真的、对他的好也是真的，这就足够了。 毕竟，就像俗话说的，人生难得糊涂。更何况，他也不是毫无所求的，又怎么能对蒋彦恂太过苛责呢？ 想到这里，他对着蒋彦恂笑了笑，主动靠到了他的怀中，说道：“学长，我心里早就只有你了，您难道感觉不出来吗？要是没有您，我又怎么能有机会去实现当年蒋老给我定的目标呢？如果以后您有任何需要我冲锋陷阵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我也想为您做一点微薄的贡献。” 第62章 蒋彦恂看他主动贴上来的样子，心里满意极了，顺势紧紧抱住他，说道：“我不要你为了我冲锋陷阵，我保护好你还来不及。川儿，你要知道，你对我的意义，比谢云杉对于张绣茵的意义更重要百倍。学长不怕他们攻击我，但是却害怕他们伤害你，你是我的软肋。所以川儿，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了吗？” 林尹川没有接茬，而是说：“如果真有一天，他们要伤害学长，那我愿意做学长的盾牌。只要学长你好好的，我就算粉身碎骨也没关系。” 蒋彦恂却听不得他说这个，用手捂住他的嘴，皱着眉严肃地说：“不允许胡说八道！”又指着桌子道：“赶紧敲一下木头，说你没说过这话。” 林尹川有点无奈，他完全不相信这个，却也被逼着敲了木头，蒋彦恂才勉强放过他。 -------------------- 第35章 团 建 早晨，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市场部会议室。 这一周，林尹川过得极为不平凡。 周一总办会上的斗争可谓一时激起千层浪，其中谢云杉分管的市场部和财务部影响最大。谢云杉被停职，因此所有需要副总决策的事务，全变成了直接向蒋彦恂汇报。而毛远德也凭借着自己的告密举动，一举回到财务部部长职位。 陈建群在周俊的监督下，开始启动对谢云杉的调查。市场部、财务部和行政部，一大半的职员都被叫去一一谈话，要求他们主动提供谢云杉就职期间的问题。一时间，集团里人心惶惶，风声鹤唳，连以往欢欢乐乐的茶水间和电梯间，都变得鸦雀无声。 今天是林尹川召开市场部例会的日子，他此时正坐在主位，对着环坐的各位副部长和全体职员说明总办会的情况：“各位同事，这周以来，我知道大家可能或多或少都有被叫去谈话，部分同事可能也有比较大的心理压力。这次的情况，想必大家也有所耳闻，主要原因就是成田项目。由于宋副部长的有意拖延，我们市场部差一点就错过了项目的报批时间，导致集团的重大损失。” 他顿了一顿，看着沉默的众人，继续道：“我知道，过去集团在管理制度上不太完善。因此大家也许都见过一些人，通过一些牺牲集团利益的非常规手段，得到了职位的晋升。大家也许也会在心里嘀咕，他们可以这样做而不受惩罚，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 林尹川加重语气，说道：“我不太想说那些遵纪守法的大道理，也不想给大家灌价值观的鸡汤。大家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升职加薪，这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但是，这次宋部长的事情，我想会为大家敲响警钟。大家一定会发现，现在集团的风气已经不一样了，蒋总也不是一个会被轻易糊弄的人。如果还有人想要打牺牲集团利益，来获取个人提升，或者是陷害他人的主意，那我想就大错特错了。” 林尹川脸色严肃地环顾市场部众人，又看到了圈桌末尾坐着的一个短发女性，他笑了笑，说道：“不过，在这次成田项目的风波中，我们也有一位同事做出了非常正确的选择。我们市场部的同事王婷婷，在顶头上司宋芸要求她一再拖延进度，明显有问题的情况下，敢于冒着风险将材料报出，从而为集团避免了损失。我想，这一点是非常值得肯定的。因此经蒋总提名，人事会议讨论决定，王婷婷拟接替宋芸，任市场部副部长，公示期从下周开始。” 林尹川看向人群中的王婷婷，微笑着说道：“恭喜你，婷婷。” 王婷婷没有抬头，只是羞涩地笑了一下，微微点点头。 人群中却响起一阵议论声，多数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林尹川猜得到他们在议论什么，王婷婷入职时间不算太长，担任副部长有些过于年轻。 果然，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一位副部长开口问道：“林部长，抱歉打断一下，但我有个问题想问。王婷婷这种行为，难道不是违抗直属领导命令吗？为什么这样的行为还能得到褒奖？她的升职是否会鼓励人人都不再听从上级的命令？” 面对这样尖锐的问题，林尹川却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反而笑了起来，他回答道：“好问题！我想其实在座各位心里都有这样的疑惑，不过只有我们韩部长敢于问出来。事实上，我并不希望市场部是我个人的一言堂，因为我在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并不丰富，也需要各位资深同事的支持。因此，有问题就问，在会上积极讨论，我希望这能成为我们市场部的文化和风格。” “至于韩部长问的那个问题，我想，是不是可以请王婷婷先来给大家说一说，当时你在做出这个大胆的决定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林尹川问道，众人也跟着他的目光看向人群中的王婷婷。 王婷婷被突然一问，也是一愣，她有点惊讶地抬头看了一眼林尹川，看到他向着自己肯定的点点头，于是思索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其实我当时也非常犹豫，毕竟按照集团的规则，我只要听从宋部长的要求，即使出了问题，也只需要负一个连带责任。但是如果不听宋部长的，出了问题无论如何都肯定会有更大的责任的。” 她叹了口气，仿佛回到了当时的情境下，继续说道：“但我想了很久，其实宋部长拖延项目的目的已经比较清晰了，如果我真的听从她的，那么无论最后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集团受到损失都是板上钉钉了。我觉得这个损失太大了，我不能容许这样的失误出现在我负责的业务里面。” 第63章 林尹川听完她的话，脸上浮现出一个欣慰的笑，他对参会的众人说：“我想大家都听明白了，她之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说到底是对自己的职业生涯负责。” 他顿了顿又说道：“其实我个人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在我们的生活中，有时候放弃自己的独立思考，选择听从那些权威者的意见，是一个非常轻松的选择。比如选择专业、选择伴侣、选择人生道路，当我们选择了听从别人的意见，其实就是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免责借口。因为如果失败了，那一定是别人的责任。” 林尹川看着众人望向他的眼神，又继续说道：“但是事实不是这样的，其实只有我们自己，是我们人生的主体，才能对我们的选择负责。如果王婷婷选择了听从宋芸的要求，以为自己的职责不是对集团和自己的职业生涯负责，只是对宋芸负责的话，那么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这次造成了那么大的损失，集团一定不会允许王婷婷继续在这里工作下去了。” “那么王婷婷，就会带着一份被辞退的简历，继续去找新工作。当新的公司对她进行背调时，一定会了解到她造成集团重大损失的事情，这对她的职业生涯必然会造成很大影响。至于宋芸，大家觉得，宋芸能为她的人生负责吗？宋芸如果能不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这就很不错了。”林尹川继续说道：“这就好像大家生活中曾经遇到的那些权威者，如果大家不加思考地听从了他们的意见，那么他们会为你的生活负责吗？” 林尹川说完这些，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其实林尹川这次说的的确有些多了，因为这也是他心中的真实体会。在他的生命中，其实有太多人提出过各式各样的意见，有人建议他抛下妹妹，像他父亲一样去躲债，从此消失人间；有人建议他离职，放弃他奋斗了那么多年的积累，去过上一种更轻松的生活。 然而林尹川知道，他们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有人会为他的人生负责，除了他自己。因此，那么多年，他始终走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即使这条路在很多人看来，不是那么轻松，也不是那么“正常”。 林尹川打破了会议室里的沉默，继续说道：“我当然知道，坚持自我，是有代价和风险的。如果大家都毫不思考地听从上级的指令，对于集团来说当然也是更便于管理的。但是长远来看，如果集团里人人都只是盲目的服从，那么谁会主动地为集团的未来考虑呢？我想，如果真的这样，那么在我们这个集团里，只有蒋总没有上级，看来只有他一个人去考虑了。” 他说完这话，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笑声。蒋彦恂上任以后，集团里就到处流传他要求严苛、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传言，因此几乎没有人敢和他开玩笑。然而，林尹川就敢在例会上公然拿他打趣。消息灵通的人心里都暗自嘀咕，难道这就是身为家属的底气吗？ 林尹川等大家笑完，继续说道：“这当然是开玩笑哈，如果真是这样，估计蒋总就活活累死了。一个好的集团，当然希望下属有服从性，但是有时候，服从并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为集团未来考虑的重担，不可能只放在一个人身上。” 他又看了一圈参会的众人，说道：“我想，作为集团最重要的部门之一，我们市场部的大家应该都有这种勇气。于私，敢于为自己的职业生涯负责；于公，敢于为集团的未来负责。” 林尹川这一番话说完，连一贯反叛心理重的韩副部长都有些感慨，他确实是能言善辩，这一番话把市场部众人这周来的颓丧和慌张都缓解了大半。但他依然不不放弃挑刺，继续出言问道：“林部长，您说的理论上当然很对，但是如果我们遇到王婷婷的这种事应该怎么应对呢？要知道，如果不听从上级的，很可能当下就被开了。” 林尹川依然非常和蔼地看着他，丝毫不因为他三番两次的公然挑战而生气，回应道：“是存在这样的风险，不过也只不过是第一次而已。一旦你树立了自己的边界和人设，又有谁还会反复来挑战呢？比如王婷婷，经过这件事后，难道还会有人试图像宋芸那样，让她做伤害集团利益的事情吗？我想应该不会有人那么蠢吧。” 会场里又是一片笑声，一向内敛的王婷婷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林尹川等大家安静下来，又继续说道：“所以，如果我们树立了自己的人设，形成了自己的做事风格，即使一开始有人试探，时间长了大家也会适应你的风格。我想，这也许就是坚持自我的意义吧。” 看着市场部众人的氛围不再像是刚开始开会时那么的压抑与沉闷，林尹川也发自内心地舒出一口气。他当然理解，为了稳定高层的领导权，一些集团的内斗难以避免。 但他更担心这种斗争的氛围，搅散了人心，破坏了凝聚力，人人自危，不再敢于为集团的未来而共同努力。 他继续说道：“我知道，最近这一周，大家经历了很多，都不容易。我想，我们都需要适当地放松一下。因此，我向行政部申请了我们部门的额外团建，预计在本周五，大家可以带上1-2名家属，一起去新开的主题乐园。当然如果不愿意参与的同事，也可以有一个宝贵的休息时间。” 市场部本来年轻人就多，自然对主题乐园兴趣浓厚。年龄大一些的职员，听到可以带上家里的小朋友，自然也很高兴。 第64章 一时间，会场里都是兴奋的讨论声。 然而，让林尹川想象不到的是，这次团建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 第36章 变 故 早晨，长堡平山区，主题乐园门口。 这次团建是林尹川第一次和市场部的同事一起参加非工作性质的活动，是一个和大家加深感情、增强团队氛围的好机会。因此他前一天特意和林佳岚一起回到了自己家里住，第二天一大早就驱车，带着没有课的林佳岚，一起前往主题乐园。 九月初是长堡市难得的好季节，已没了秋老虎的炎热，秋高气爽，晴空万里。 此时，林家兄妹正站在主题公园门口的标志性喷泉边，等待市场部所有人集合。林尹川穿着一套休闲运动装，带着鸭舌帽和墨镜防晒，身边站着今天特意穿了一套jk裙的林佳岚。平时二人很少花钱在娱乐上，这也是林佳岚第一次来这个新开业的主题乐园，难免有些激动。 林尹川环顾了一下三五成群站在一起的市场部众人，抬手看了看时间，问身边的负责市场部行政事务的孙玥道：“小孙，人来的怎么样了，还差几位同事？” 圆脸庞的小孙看了看手机，说道：“我刚刚让到达的同事在群里接龙了，目前看应该是来齐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好的。”林尹川点点头，他提高声音说道：“市场部的各位同事，我们目前基本都来齐了，那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排队入园。入园后大家可以自由活动，到中午的时候一起到公园中间的琥珀餐吧，一起吃午饭。” 孙玥接着说道：“对了，提醒一下大家，因为这个主题公园比较火爆，每个游完项目的排队时间都很长。建议大家看看手机上的小程序，提前规划下排队的时间，不要错过12点的午饭。” “对，谢谢孙玥贴心的提醒。”林尹川又对众人笑了一下，说：“因为是市场部自己的团建，经费有限，不可能像以前集团大规模团建那样包园，辛苦大家了！” 林尹川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过头去一看，当下愣住了，因为他背后居然是王盈。 他疑惑地问道：“呃，盈姐，你怎么也来了？蒋总那边今天没有事吗？” 王盈今天也难得没有穿高跟鞋，头发也披散了下来，她眼睛笑成了一个弯月，说道：“怎么？我不能来吗？我早就想来市场部了，团建不能带我一个？” 林尹川当然知道她这是开玩笑的，虽然对王盈出现在这里还是有些错愕，也笑了笑说：“当然能了，我们都很欢迎。那我和大家介绍一下你哈，可能有部分同事和你接触的少。” 王盈却制止了他，说道：“不着急不着急，今天来的可不止我一个，你看那是谁？” 林尹川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喷泉另一边的阴影处，站着一个高瘦的身影。这个身形实在是太熟悉了，因为他前几天甚至还和这个人睡在一张床上。 没等林尹川反应过来，蒋彦恂就朝他挥挥手，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学长，呃，您怎么来了？今天是周五，您不需要工作吗？”林尹川看着蒋彦恂，脑袋上面一排问号。他知道蒋彦恂一向是个工作狂，周末都经常全用来工作，现在又正是他和谢云杉斗争激烈的时候，怎么会在周五专门跑到主题乐园门口来。 市场部的众人也停下了三五成群的嬉笑打闹，都转头看向这个不速之客。他们中间有些人虽然不认识恒硕第一秘书王盈，却一定认识集团的现任掌门人。 蒋彦恂却没有立刻回答林尹川的问题，而是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抱住林尹川，在他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道：“不是说团建可以带家属吗？你没邀请我，我就自己来了。” 蒋彦恂这一下，可算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市场部消息灵通的人，自然知道目前的部门老大和蒋总是什么关系，很多人也看过私下流传的那几张蒋林二人的“艳照”。然而大多数人毕竟没有亲眼见过两人相处，更没见过两个男的这么亲密。因此，众人看他两当众亲热，都是目瞪口呆，部分带了孩子的职员，还伸手把孩子的眼睛遮了起来。 一时间，现场气氛诡异。 林尹川没想到他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居然在市场部众人面前旁若无人地亲自己。 饶是他脸皮那么厚，现在也有些崩不住了。 他有点生气地推开了蒋彦恂，说道：“我不和您说，您不是也已经知道了吗？您要来可以，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呢？” 林尹川难得地语气不客气，蒋彦恂观察他的脸色，自然知道是刚刚自己冲动的举动引发了他的不满。 但是蒋彦恂不愿意放弃任何在众人面前秀恩爱、展示二人关系的机会，因此也不太后悔自己刚刚的举动，只是立刻哄道：“都是我的错。我以为你想我陪着你，想给你个惊喜，才突然出现的。抱歉抱歉，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虽然这里空间比较空旷，但是蒋彦恂并没有刻意控制音量，因此众人几乎都听清了他的话。他们没有人见过蒋林二人私下如何相处，看到一贯严苛的蒋总，居然这么做小伏低地和林尹川说话，更是吃了一惊。 站在一旁的孙玥，一贯做事妥帖，此时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控制不住地变形。只有王盈，这段时间以来算是千锤百炼了，还能维持脸上得体的笑容。 第65章 林尹川当然注意到了周围人的表情，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不该对蒋彦恂发火，也觉得蒋彦恂当众和他道歉的语气不太合适，于是赶紧找补道：“不不，是我没有安排好，应该提前问一下您的。” 他立刻转头看向孙玥，问道：“小孙，现在还能订到票吗？我们现在补两张。” “不必不必。”一旁的王盈此时笑意盈盈地走上来，说道：“尹川你不用担心这个，蒋总都安排好了。不仅有我们的票，还为市场部所有人都买了全园快速通道，大家进园和玩都不用排队了。” 刚刚这一幕在市场部众人看来，本来就是随便吃瓜。不用排队，这才是实打实和自己相关的事情。因此大家都瞬间把刚刚的一幕抛到了脑后，高兴地欢呼起来。 王盈继续笑着对众人说道：“不仅如此，蒋总还把大家的午饭也请了。以上这些，都是蒋总私人出钱，请大家好好玩。” 林尹川听到这里，诧异地看向蒋彦恂。 蒋彦恂冲他笑了笑，转头对众人说：“是的，主要是想谢谢大家，支持尹川的工作。市场部是恒硕的核心部门，集团的未来发展需要大家每一个人努力。我想，我们市场部的每一个人，一定都能成为对自己职业生涯负责，对恒硕未来发展负责的人。” 蒋彦恂说的这话，正好呼应了林尹川那天在市场部例会上的话。众人都以为，这是他们私下交流的结果。但林尹川知道，他并没有和蒋彦恂说过例会的任何事情。 因此，这很显然是蒋彦恂的情报网的结果，他确实能够在第一时间知道集团上下的大小事件。 不过即使是这样，林尹川也没有什么担忧的情绪。毕竟他从来没有在公众场合，说过对蒋彦恂不利的话，顶多只是在那天会议上打趣了蒋彦恂几句。即使蒋彦恂知道了，也应该不会拿他怎么样。 于是，他也朝众人笑了笑，大声说道：“还不谢谢蒋总，对我们市场部的关照。” 众人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四散开来，终于开始了一天的主题乐园之旅。 林尹川看着众人散去，又转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林佳岚，对蒋彦恂说道：“学长，您想一起进去玩吗？还是有别的事情找我？如果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让佳岚和孙玥他们一起去玩。” 蒋彦恂看众人都走了，伸出手刮了刮他的鼻子，道：“没有别的事了，陪你就是学长最要紧的事。我们一起进去吧，可以请王盈陪陪妹妹。” 林尹川看他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想，多半是蒋彦恂想休息一下，他需要扮演好情人角色，陪蒋彦恂娱乐。 可惜这个团建日，恐怕很难有机会和市场部的同事联络感情了。他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却笑着对蒋彦恂说：“好啊，那我们一起进去吧。我是第一次来，学长你呢？”一边说着，他一边伸出手，主动挽住了蒋彦恂的胳膊。 看他这样主动，蒋彦恂高兴极了。他也挽着林尹川，身后跟着王盈和林佳岚，四人一起走向主题乐园。 林尹川没有想到，蒋彦恂今天还真是特意来陪他玩的。 两人打卡了主题乐园的大部分项目。蒋彦恂即使害怕，也硬着头皮陪他坐了过山车。还给他买了不少纪念品和零食，各种五颜六色的周边装了一个大袋子，都寄存在了乐园出口处，离开的时候取走。 林尹川从小就早熟，从来没有被人当成小孩子这么宠过。林佳岚平时也没什么机会这样出来玩，今天一天下来也很尽兴。 因此，即使早晨稍微有些不开心，到了下午时分也只剩下了甜蜜。 看完了游行与表演，在蒋彦恂的强烈要求下，两人单独坐上了摩天轮，此时正依偎在一起，从高空俯视着高楼林立的城市景观。 窗外，夕阳的余晖为整个城市镀上一层金光，远处的高楼变成了深灰色的剪影，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层金色的雾气。 林尹川靠在蒋彦恂怀中，闻着他衣服上的味道，感受着透过衣服的体温，似乎在某一瞬间，产生了一种依恋的感觉。 让他想要放下重担，像暴雨中跌宕起伏的小船，终于归入某个宁静的港湾。 然而，美好的时刻终究是短暂的。一个电话打破了这种宁静。 蒋彦恂从身上摸出手机，看了看屏幕上“周俊”两字，皱了皱眉，随即接了起来。 另一边传来周俊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只听蒋彦恂冷了声音回答道：“怎么处理？给谢云杉通风报信，他倒是挺有能耐。既然他那么喜欢谢云杉，那就让他和谢云杉一起走吧。你让人力约他谈话，就说他泄露集团机密，让他自己提辞职吧。” 说完，蒋彦恂摁了手机，随手揣在兜里，又继续伸手揽着林尹川。 往日，林尹川一定不会对周俊的电话追根问底，毕竟他始终记着王盈的话，不把自己看太重，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 然而这一次，他却觉得心里有些空唠唠的，于是想了想，还是主动开口问道：“学长，发生什么啦？让谁自己提辞职呀？” 蒋彦恂看了看他，似乎是有些犹疑的样子，沉默了半天：“不是什么大事，陈建群不是到处找人约谈，查谢云杉的问题吗？有人收集了好几个人约谈的情况，悄悄透露给张绣茵、谢云杉他们。” 第66章 “这……”林尹川也皱起了眉，这种行为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让人提辞职未免显得有点小题大做，只能说是撞在了蒋彦恂的枪口上。“您说的这个人是谁啊？”他本来不想继续追问了，但今天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蒋彦恂似乎有些心虚，避开了林尹川的眼神，看实在躲不过，半天才嗫嚅着说：“文宣部的那个陈奚桥。” -------------------- 第37章 上 瘾 傍晚，长堡平山区，主题乐园，摩天轮上。 “什……什么？”林尹川怀疑自己的耳朵，因为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名字。他有些着急地追问道：“是我认识的那个陈奚桥吗？他给谢云杉通风报信了？” 蒋彦恂似乎是有些迟疑，半天才点头道：“嗯，是他。” 林尹川一时不知道如何接下一句话。 他实在没想到，陈奚桥居然胆子那么大，竟然真的做出帮助谢云杉的实际举动。他不知道自己那天在泰莱餐厅的劝告，陈奚桥是不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林尹川知道，蒋彦恂最是讨厌这些私下帮助谢云杉的人，此时如果自己开口劝阻，那么很有可能会惹怒蒋彦恂，后果难以预料。但是如果一言不发，真的顺着蒋彦恂的想法，那么陈奚桥被开是板上钉钉了。 林尹川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学长，陈奚桥这个人，我和他接触很多年了，对他了解比较深，他不是一个喜欢告密的人。我想，这个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蒋彦恂听到这里，却突然冷笑了一声，提高声音道：“误会？什么误会？陈建群约谈他们的时候，明确说了不允许透露谈话内容。他不仅透露了自己的，甚至还打听其他人的，去告诉张绣茵，你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他是听不懂人话，还是那分钟被谢云杉他们给催眠了？” 蒋彦恂虽然平时说话喜欢怼人，但是却从来没用过这么严厉和嘲讽的语气对林尹川说话，林尹川知道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聪明人的做法，当然是立刻道歉，不再提这个话题，从而保全自身。 但是林尹川想到自己被排挤的那么多年，只有陈奚桥还愿意和他继续接触。又想起来自己被王晟逼着当众道歉后，众人对他退避三舍，只有陈奚桥还愿意和他说话。他就不可能在这时明哲保身，一言不发。 毕竟俗话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些日子他重新回到风口，周围人的善意自然都像不要钱一样涌过来。然而那些年他人憎狗嫌时，这些人又在哪里呢？ 于是林尹川继续开口道：“当然不是，陈奚桥透露信息，这一件事是做错了。但是我想，他一定不是刻意地和您作对。作为谢云杉拉拢的对象，因为之前谢云杉和张绣茵的布局，集团里部分人对谢云杉有好感，愿意给谢云杉行一点方便，我想是存在的。但是如果说他真的就是站队到谢云杉那边去了，我想也并不至于。” 蒋彦恂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尹川，我知道你和陈奚桥关系好，但是也大可不必如此为他说话。他在这种节骨眼上，向谢云杉告密，就是在表明自己的站队。我如果此时不严肃处理他，那还怎么树立威信？后面岂不是人人都要去告密？” 林尹川当然知道，蒋彦恂是真的动怒了。但是对于蒋彦恂的这种处事方式，他却是实在不敢苟同。如果无条件地顺从蒋彦恂的想法，这不是他的作风。 他还是想要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即使这样可能会让蒋彦恂生气，他也愿意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想到这儿，林尹川坐到了蒋彦恂对面，他抬头看向蒋彦恂的双眼，冷静地说道：“学长，我理解您想要杀鸡儆猴、树立威信，但是有时候我也在想，这是不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蒋彦恂向后一靠，抱着手看他：“那你说说什么是最好的办法？” 林尹川笑了笑，淡定地说道：“我想，人心其实是摇摆的。他们现在亲近谢云杉，只不过是因为谢云杉之前的确给了他们很多实惠，在他们面前树立了一个良好的形象罢了。如果我们此时只是一味地惩罚亲近谢云杉的人，只会激起这些年轻人的逆反心理。他们表面上服从了，心里却越发的压抑，总有一天这些压抑都会爆发出来。相反，如果我们能够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能够重新回到我们身边，那我们的队伍才会不断壮大，您说对吗？” 蒋彦恂看他一眼，冷笑道：“川儿，你不知道人心。人心就是这样，你宽容他们，他们未必会同等回报。只有明确原则，让他们懂得恐惧你的力量，这才是长久的道理。” 林尹川也笑了，他调整了自己的语气，让自己听起来更为温和，但却坚定地说道：“我不否认，自己确实没有您懂得人性。也不否认作为陈奚桥的朋友，我很希望您能再给他一个机会。但是上面那些话，我是发自内心。如果我们真的以一种对抗的思维来和人相处，短期来看，或许真的能够让他们服从。然而，这样的举措，只不过是把他们推到了敌人的阵营里面，壮大了敌人的队伍。相反，给他们一条退路，也是给壮大我们的队伍，增加一点可能性。您说呢？” 蒋彦恂没说话，却一直凝视着林尹川。林尹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也没有避开他的目光。他已经说了自己想说的话，至于如何评判，如何反馈，又要如何对待自己，那已经是蒋彦恂需要去处理的课题了。 第67章 蒋彦恂低下了头，他当然知道，林尹川说的话是有道理的，但是以他从来做事的风格，绝对不会放过陈奚桥这种在风口浪尖透露消息的人。 他很想拿出恒硕掌门人平时的派头，冷漠的拒绝林尹川的请求，严厉地处理他的朋友，从而震慑集团上下还在观望甚至是试图叛变的人。 然而他此刻却痛苦地感觉到，自己居然做不到在林尹川的目光中，直接拒绝他的请求。 毕竟就在几分钟之前，面前的这个人还如此开心地和他一起在商店里面挑选着送给妹妹的礼物，两人甚至还一起分享着同一杯饮料。 要他现在就对着自己多年来的梦中情人，说出冷酷无情的拒绝话语，他实在是感觉胸口仿佛被拧到了一起，无论理智如何下命令，身体就是不服从指令。 挣扎了一会儿，蒋彦恂也放弃了和自己本能的战斗。 他在林尹川期待的目光中，开口说：“好吧，既然川儿你想要留下他，那就留下他好了。” 话音刚落，蒋彦恂就看到林尹川的目光中似乎跳动起了小小的火苗，他的脸颊又重新回到了今天早些时候的样子，萦绕着轻松愉悦的神情。 蒋彦恂的胸口也似乎突然被松开了，他仅剩的理智推着他说出要求：“留下他没问题，不过他不允许再接触谢云杉那边的人。而且，他必须加入陈建群的队伍，一起调查谢云杉那边的问题。” 林尹川知道，这话的意思是要让陈奚桥戴罪立功。 他心想，以陈奚桥的性子，他怎么能适应约谈和调查这样对抗性强的工作。但他也知道，这已经是蒋彦恂能够接受的极限了。倘若连戴罪立功的机会都把握不住，那陈奚桥就彻底没救了。 于是，他说道：“虽然我还没有问他，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努力完成好这个任务的。谢谢学长给他这个机会！” 蒋彦恂看他高兴的样子，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角已经压抑不住地露出了一丝微笑。他调笑道：“怎么谢我？只是口头上说说吗？” 林尹川知道他想要什么，但也想故意逗逗他，于是装作一脸无辜地问道：“那，那要不我让他请学长吃饭吧。” 蒋彦恂眉头一皱，佯装生气的样子道：“谁要他请吃饭？他愿意请我还未必愿意赏脸呢！” “那要怎么办？要不我让他出点钱，给您买个小礼物吧？”林尹川看蒋彦恂的样子，更是起了逗弄的心思，继续装不开窍的样子。 蒋彦恂当然看出了他的装模作样，气得狠狠打了他的屁股一下，道：“坏小子，你故意的，是不是？” 林尹川也笑了，躲了一下，继续调笑说：“那要怎么办？礼物您也不要、吃饭您也不吃，那我没有办法了，只能叫他以身相许了。不过不知道他同不同意，要不我晚上让他来家里，您问问他？” “小坏蛋，你胡言乱语什么！看我怎么收拾你！”蒋彦恂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又爱又恨，一把抓住他，把他拉进怀里，狠狠地在他的脖子上咬了几口。 摩天轮的车厢都因为他们的动作，摇晃起来。 林尹川也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服软：“我错了我错了，学长，不要在这里。” 听见林尹川一叠声的求饶，感受着他的体温，蒋彦恂也放缓了动作，只是继续抱着他，吸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不知为什么，在这甜蜜的瞬间，他心里却浮上一片朦胧的阴云。 他很早就知道，林尹川对自己有着非同一般的吸引力。本以为得到林尹川，能够缓解这种仿佛上瘾一般的症状。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只觉得自己病入膏肓。 刚刚的陈奚桥事件，让他意识到自己的理智已经全面崩盘，他可以做出违背自己本意的事情，只单纯因为害怕林尹川生气，害怕林尹川不再搭理自己。 他日益意识到，佛经中那句“由爱故生怖”，实在是至理名言。 爱可以让人变得勇敢，但更可以让人变得恐惧，可以把一个无所畏惧的强者，变成脖颈上拴着铁链的奴隶。 他按捺不住地心想，当年的蒋旭阳，是不是也曾经这样被林尹川轻易地拿捏住，直至变成他的奴隶，直至被他无情地抛弃？ 或者，更糟糕的可能，他会不会还想着蒋旭阳，自己不过是他的一个无奈的选择。只要时机成熟，他就会变成飞出囚笼的鸟儿，飞到蒋旭阳的身边去？ 几天后的林尹川回想起来多半会后悔，此刻没有认真观察身边人变幻莫测的神色。否则他完全可以更为轻松地，度过这一场无妄的危机。 -------------------- 第38章 念 旧 周末的傍晚，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蒋家别墅。 晚上，两人沐浴后一同躺在了主卧的床上。 林尹川拿着手机侧卧着，蒋彦恂则从他身后抱住他，整个人包裹着他。 林尹川发现蒋彦恂特别喜欢抱着他睡，即使天气炎热，两人翻个身还互相影响睡眠，也改变不了蒋彦恂的这种习惯。林尹川一开始很是不舒服，但是后来也就慢慢适应了。 蒋彦恂的目光越过林尹川的肩头，看向他的手机屏幕。 林尹川正在百无聊赖的刷视频，他食指向下一划，屏幕上出现几个摩托压弯的视频。他随手打开了一个，看得津津有味。 第68章 蒋彦恂看看屏幕，又看看林尹川兴致勃勃的侧脸，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凑到林尹川耳边，说道：“川儿，你喜欢什么样的车？我给你买辆新车吧。” 林尹川有些疑惑，他目前有一辆suv，虽然不说多好，但也勉强代步，他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买新车的需求。于是说：“不用了学长，我现在那辆挺好的，就开那辆吧。” 蒋彦恂却不依不饶地说：“你那辆是个什么牌子啊，我听都没听过，给你买辆新的吧。我带你去4s店里，选几个车型试驾，挑个你自己喜欢的。” 林尹川有些头疼，他实在不知道蒋彦恂怎么突然又想给他买车了。先不说他到底有没有这个需求，就说蒋彦恂出钱给他买车这件事，他就觉得不合适。 毕竟他有手有脚，自己想要什么自己去买，不需要依靠他人。更何况，蒋彦恂和他的协议里面，其实主要是帮助他实现当年的心愿，没有额外还要付出经济成本这种约定。 想到这儿，他坚定地摇头，道：“真不需要，谢谢学长，您的钱应该有更重要的用途。” 听了这话，蒋彦恂眉头皱了皱。在他的记忆里，林尹川当年那辆黑色的摩托车，似乎就是蒋旭阳送的。 林尹川也一度非常喜欢那辆昂贵的摩托，每次和蒋旭阳出行，除了坐车基本都是骑那辆摩托。在蒋彦恂心里，那辆黑色摩托当年几乎和林尹川绑定了。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过去了那么多年，林尹川居然还在看摩托车的视频，即使他已经那么多年都不再骑了。 他心里难以抑制地冒出一个念头，也许他不是在想那辆摩托车，而是在想送他摩托的那个人呢？ 蒋彦恂知道自己的理智又在脱缰了，但是他还是抑制不住。他思绪再次飘到了很多年前，在林尹川还经常骑那辆黑色摩托的时候。 那时候，蒋旭阳每天都和他形影不离，周末也偶尔带林尹川回蒋家来。尽管他们也曾经一起在饭桌上吃饭，但他几乎没有任何机会，和林尹川说一句话。 他还记得有一天的午后，他们又一起在家吃饭。 下午的闲暇时间，他看蒋旭阳在房间里独自一人打着游戏。他突然鬼使神差地，从房间里出去，在房子里一层一层地找起林尹川的身影来。 他走了一圈又一圈，都没有看到林尹川，直到在后花园里，看到他正在陪着满脸笑意的蒋老下棋，他才如梦方醒。 那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林尹川，不知道找到了又能怎样。 毕竟从小到大，蒋旭阳都是这个偌大的蒋家唯一的继承人。别墅是他的、集团是他的，就连父亲母亲也都是他的。 蒋老总是在忙着自己的工作，就算他再怎么发脾气，也不会给他更多眼神。 冯太从来不让他喊自己妈妈，以至于每次有正式场合，大家都会对他叫冯太“冯阿姨”感到奇怪。搞得他想在众人面前伪装，自己与这个家严丝合缝都做不到。 至于那些为他家服务的保姆、司机则更是门清，蒋旭阳是必须捧在手心的小祖宗，而他则是可有可无的拖油瓶。偶尔欺负欺负他，只要别做得太过分，都不会有严重的后果。 更可笑的是，即使从小就看透了这些，他也还不得不依附这个家。 小时候，他也曾负气想一走了之，然而离开了蒋家，他完全不知道如何靠着自己在这个冷漠的世界上孤立无援地活下去。 后来，等他有能力依靠自己活下去了，他也早就习惯了这种夹缝生存、揣摩人心的日子。 他还学会了苦中作乐，学会了安慰自己：蒋家虽说让他情绪上的体验不太好，但是物质上却是从没有亏待过他。 留在蒋家，即使只是捡一捡蒋旭阳的残羹剩饭，也足以让他比这个世界上99%的人都过得好了。 他机械地完成着学业，谈着见不得光的恋爱，又在一片寂静中分手。 他一度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样浑浑噩噩的生活，直到遇到了林尹川。 说起来或许可笑，但确实是林尹川那自信昂扬的样子、那蓬勃奋发的生命力，像烈火一样点燃了他的内心。 他每次看到林尹川爽朗的笑容，他也会情不自禁地跟着笑起来。就像来到一望无垠的海边，看着辽阔的海面，那些为了生存不得不屈就、不得不忍耐的憋屈心理，都被洗涤一空。 他也曾偷偷了解过，林尹川很穷，过着他和蒋旭阳从来不曾体验过的日子。 但是，多么奇怪，即使生活这样困难，他却依然活得很舒展。 他明明与蒋旭阳的出身差距那么大，但他却丝毫不讨好蒋旭阳，二人还能处成平等的朋友。 他明明什么背景都没有，但是遇到不合理的地方敢于站出来主张自己的权利，甚至还能够保护比自己更弱的人。 他明明一无所有，却又似乎什么都有。 第一次，蒋彦恂意识到，或许过成什么样，并不都是环境与出身造就的。 于是，他抑制不住地想要靠近林尹川，抑制不住地想要从他那里获取能量，更是第一次萌发了和蒋旭阳争一争的心态。 他时常在想，如果自己比蒋旭阳更优秀，如果自己真的成为了恒硕的掌门人，是不是就能让林尹川陪在自己的身边，就像他陪伴蒋旭阳那样。 第69章 后来那么多年，他一度以为这辈子永远只能远远地看着林尹川了。 谁知道峰回路转，短短几年内，蒋家易主，林尹川搬进了他的卧室，成了只属于他的、亲密无间的爱人。 刚刚得到自己的梦中情人，自然像是美梦一般。 然而这些日子，他越来越恐惧，越来越慌张。他经常在深夜醒来，梦到自己又回到了一无所有的时候，他失去了恒硕，林尹川也告诉他，自己忘不了蒋旭阳，要回到他身边去。 蒋彦恂知道自己这样不理智，但他就是控制不了，因此非要想尽一切办法，把蒋旭阳在林尹川生命中的痕迹全部抹去。 他在心里盘算，要让恒硕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林尹川的正牌爱人，让无数年后大家回忆起来，再也想不起林尹川和蒋旭阳的那段。 除此之外，蒋旭阳送给林尹川的所有东西，和他的每一段珍贵回忆，无论这些记忆是愉悦还是痛苦，都需要被替代。让未来的林尹川回忆起来，也只能想起和他相关的内容。 比如，买辆足够好的新车，替代掉那辆黑色摩托车，就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想到这儿，蒋彦恂坚持道：“我给你买辆新车吧，你不要担心学长的钱不够，学长又不是只有集团发的这点工资。” 林尹川当然知道，蒋旭阳和蒋彦恂的收入，其实主要部分都并不是薪水，而是蒋老当年设立的家族办公室和家族信托基金。这些专业机构运营着蒋家的财产，每年都会让蒋家兄弟有一笔不菲的收益，远高于集团的薪资水平。 因此，买辆车的钱对于蒋彦恂来说真的可能就和路边买只冰棍差不多。 不过即使蒋彦恂的钱来的比他轻松多了，林尹川也不想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这倒不是说他道德品质有多么高尚，而是这些年的还钱经历让他意识到，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好不容易快把钱还完了，他已经不想再天天体验欠别人东西的感觉了。 于是，他继续坚定地拒绝道：“我真的不用，学长你喜欢的话给自己买一辆吧。” 蒋彦恂松开了抱住他的手，声音有些低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为什么不要？这是学长第一次送你礼物，你为什么不肯收下？是心里还有什么顾虑吗？” 林尹川不知道“顾虑”一词从何而来，此时也是一头雾水。但他还是耐心地给蒋彦恂解释道：“我知道学长是对我好，谢谢您的这份心。我不收也不是故意拿腔拿调，而是因为我平时开车主要就是上下班通勤，现在那辆车磨合的久了，挺省油的，我觉得暂时没有换新车的需要。” 蒋彦恂又不说话了，林尹川以为他终于放弃这茬，准备睡觉了。谁知道他突然又开口道：“你还挺念旧的啊。那给你买辆新的黑色摩托车，你看怎么样？” 林尹川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当然不知道这是一道“送命题”。 他只是认真思考了一下，他确实挺怀念骑摩托的感觉，蒋旭阳当年送他那辆摩托他早就还回去了，摩托车比起豪车不算贵。如果蒋彦恂非要坚持送他个礼物，买个中档配置的摩托车，未来真要还也还得起，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他就事论事地回答道：“好啊，如果学长很坚持的话。我确实挺念旧的，蛮怀念当年骑摩托出去兜风的感觉的，哈哈。” 话刚刚出口，林尹川就感觉空气中的温度似乎下降了10度。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莫名感觉到，这句话可能是他接触蒋彦恂以来，说得最错误的一句。 -------------------- 第39章 告 别 周末的傍晚，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蒋家别墅。 主卧床上，躺着两个人。 蒋彦恂伸手扳着林尹川的肩膀，让他转了个身，二人变成了面对面的状态。 林尹川也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于是他主动贴上去，靠在了蒋彦恂的怀里，让蒋彦恂搂着他，撒娇道：“学长，你怎么了？是不是川儿哪句话没有说对呀？” 蒋彦恂手环绕到他背后，一边抚摸着他的背，一边问道：“你喜欢那辆黑色摩托是不是？我记得你以前经常骑，后面怎么突然就不见你骑了？” 林尹川试探了一下，感觉蒋彦恂语气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于是也稍微放松下来，说道：“哦，那辆摩托是旭阳的嘛，因为旭阳自己喜欢骑，有时候也让我陪他。但是我当时的经济条件您也知道，怎么可能负担得起那车子的费用？所以是落在旭阳名下的，后来我们不再联系后，我就托人还给他了。” 林尹川只是在客观的陈述事实，蒋彦恂却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他强忍着心痛，继续维持着平稳的语气问道：“是了，旭阳当时确实很喜欢摩托车，他现在还偶尔会骑自己那辆呢？你还记得那是什么颜色吗？” 林尹川心想，当然记得，这不是前段时间才顺着您的小号找到了蒋旭阳的小号嘛。 他微微点了点头，回答道：“嗯，记得，似乎是辆红色的。” 顿了顿，他又突然意识到，蒋彦恂似乎主动提到了蒋旭阳的现状。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不介意自己问两句蒋旭阳的情况呢？ 但是想到蒋彦恂上次激烈的反应，他还是压抑了一下提问的欲望，只是旁敲侧击地说道：“您刚说他现在偶尔还会骑，那挺好的。” 第70章 “哦，是吗？”蒋彦恂压着声音说道：“你觉得哪里好？” 林尹川语气自然地回答道：“当年他出国的时候，听说不是确诊了精神分裂吗？我听说那种疾病最典型的症状就是幻视和幻听。如今还能骑车，说明病情有所好转，这不是很好吗？” 蒋彦恂一开始没说话，突然轻笑了一声，说道：“你还惦念着他，川儿啊川儿，你真是心善。说到这儿，你想不想见见旭阳？” 林尹川愣住了，他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展开。 其实那么多年，他也没有刻意地想去探望过蒋旭阳，毕竟有蒋老看着又有他什么事呢？总不好再去给人家的父子情深添堵。 但是后来蒋老去世后，他确实也曾经思考过，要不要去关心一下蒋旭阳的现状。毕竟无论如何，他曾经和蒋旭阳是多年的朋友，蒋旭阳也曾经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给过他帮助。 如今，两人处境调换，若是他不闻不问，未免也太过无情。 现在，蒋彦恂主动给出了他这个选项，林尹川当然不会违背自己的内心。 于是他开口道：“如果能去见见旭阳，当然很好。学长，您知道旭阳现在在哪里吗？他现在病情怎么样了？是冯太在照顾他吗？” 蒋彦恂又笑了，林尹川总觉得这种笑中听不出一丝愉悦之情。 他回答道：“我当然知道旭阳的情况，我不仅知道他的病情，还知道他现在所在的位置，你想要去见他，我立刻就能让王盈帮你订票，你看怎么样？” “额……”林尹川没想到那么突然，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不太远的话，那周末吧。周中我们还有工作不是？” 蒋彦恂再次笑了，他说：“何必等周末呢？你想要见他，现在就出发吧。我又不是什么不近人情的领导，怎么能耽误你和他相聚呢？毕竟谁不知道你们两个当年多好呢，要是因为我影响了你两在一起，那就太不合适了。还要请你们原谅我的粗心大意呢。” 林尹川要是现在还听不出来蒋彦恂是在阴阳怪气，那就太迟钝了。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和蒋旭阳没有什么，只是作为普通朋友，我想了解下他的现状。您要是不想让我去，直说就行了，何必拐弯抹角地、钓鱼执法呢？” 这话听在蒋彦恂耳朵里，却全然变了一个味，他继续阴阳怪气地开口道：“确实是，我怎么比得上蒋旭阳呢。毕竟他从来都是有啥说啥，不会像我这样拐弯抹角，辛苦你了，忍耐我那么久。” 林尹川无语地出了一口气，他满脸无奈地说道：“学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从来没有拿你两比较过，你和旭阳都有自己的性格特点，这是没有好坏之分的。” 蒋彦恂却不依不饶地道：“是吗？没有好坏之分？我倒是觉得，还是他那样对你口味是不是？毕竟他送你的摩托车，你怀念到现在。我想送你辆新车，你推三阻四地就是不肯。也是哈，他比我小6岁呢，生活上当然更能和你玩到一块儿，说不定船上都能伺候得你更舒服呢。” 林尹川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本来还有兴趣哄哄蒋彦恂，结果没想到蒋彦恂居然拿船上的事情说事，他立刻说道：“学长，你在说什么？我和您说过了，我和蒋旭阳是普通朋友，我们没有那种关系。您不相信也就算了，现在还拿这件事来讽刺我。” 他从蒋彦恂怀中挣脱出来，坐了起来，说道：“我是答应做您的情人没错，也愿意服从您对我的各项安排。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是个没有尊严的人，不代表您可以随意践踏我的尊严，更不代表您可以拿着当初别人诬陷我的事情来侮辱我。我先在这里说清楚。” 蒋彦恂也知道自己一时醋意上头，口不择言了，他有点心虚地说道：“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要我送你的车？如果旭阳回到了你的身边，你会不会立刻跟他走？” “走？走去哪里？”林尹川疑惑极了，他气笑了，问道，“我的工作在这里，我的妹妹在这里，我不会和他去任何地方的。” “那如果他成了恒硕的总裁呢？你恐怕就再也不会多看我一眼了吧？毕竟他更会讨好你，更懂得讨你欢心，以你的性子，恐怕立刻就会抛下我吧。”蒋彦恂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他痛苦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林尹川看着他紧促眉头的样子，也非常头疼，他一贯不太擅长应对这种细腻敏感的情绪。他说道：“在您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我说了，我现在跟着您，就心里只有您，您还要我怎么证明自己的诚意？您如果坚持要这样想，那我也没办法了。” 蒋彦恂感觉自己抽离了出来，在一旁冷漠地看着自己压抑多日的痛苦与恐惧决堤。他听到自己语气空洞地说道：“是啊，你永远没办法证明。这样吧，既然你想见蒋旭阳，我就送你去和他见面。等见完面，你要搬出我这里也好，要分手也好，都随你，行吗？” “不是？”林尹川一头雾水，不知道今晚怎么突然就闹成这样，他说道：“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和您分开了？” 蒋彦恂只感觉心痛如刀割，他的情绪总是能被林尹川随意地牵动。爱情或许甜蜜，但它也有令人痛不欲生的一面，此刻他只想逃离这份无边无际的痛苦，让林尹川给他个痛快。 于是，他也翻身起床，背过身不再看林尹川，说道：“反正，我不想要你的虚与委蛇了。如果你真的觉得蒋旭阳更好，那你就去跟着他吧。副总这边，我会在合适的时机安排你上的。至于生活上，你今天就搬出去吧，我不想照顾一个心里没有我的人。” 第71章 林尹川也挪到了床边，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蒋彦恂冷漠的背影，他实在不知道怎么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不可置信地坐着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恍然大悟，也许蒋彦恂本来就不喜欢他这款，只是这段时间为了打击谢云杉或者蒋旭阳，或者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才破天荒地和他在一起了一段时间。 可是，尝鲜的菜，毕竟忍耐不了一直吃。 如今谢云杉也基本倒台，他的使命已经结束了，是到了下逐客令的时候了。 想明白这点，他平复了一下语气，尽量用冷静的语气说道：“我懂了，您腻味了。其实答应做您情人那天我就说过，您有其他安排时随时告诉我，我会处理好，不产生麻烦。我没有忘记当时说过什么，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蒋彦恂没有说话，只是继续背对着林尹川。 林尹川看了看他的背影，苦笑了一下，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幸亏他本来就没带多少东西过来，收拾起来也很快。 两人在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中，完成了无声的告别。 林尹川打开卧室门，没有说再见，实木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他走到楼下，敲门叫醒了已经睡着的妹妹，两人用10分钟就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还把林佳岚房间里的一切都恢复到了原位，然后就走到车库，开着那张黑色的suv离开了。 快要睡着被惊醒的魏嫂，目送着林家兄妹离开。她走上楼，想问问蒋彦恂需不需要什么东西，于是敲响了卧室的门。 “先生，林先生和他妹妹已经走了。” 魏嫂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她看到，站在窗边的蒋彦恂，已经泪流满面。 -------------------- 第40章 哭 泣 深夜，长堡平山区。 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零星几张车子驶过。一辆黑色的suv，从远处灯火中缓缓开来。 林尹川开着车，林佳岚坐在副驾驶上抱着她深灰色的小背包。 车里的氛围像是凝固了一般沉默，只有空调锲而不舍地发出单调的噪音。 林佳岚打破沉默道：“哥，我明天早上要上早课，你起早点送我一下哈。” 林尹川少见的没有立刻回复，过了一会儿才如梦初醒地说道：“好，我知道了。” 林佳岚又说道：“明早我们可以吃饺子，冰箱里面还有点儿我记得。” “嗯嗯。”林尹川只是简短的回答。 他想再多说两句，却感觉喉咙似乎被哽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副驾驶上的林佳岚，自然发现了他的异常。她转过头看了看林尹川，说道：“想哭就哭出来吧，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林尹川努力地摇了摇头，泪水却顺着他的脸庞滑落了下来。 他就坐在座位上，一边开着车，一边无声地抽泣着。 他的身体随着抽泣一阵阵震动，林佳岚从一旁伸过手，给他缓缓地拍着背，又从后座拿过抽纸，给他不时递过去。 其实他很多年没有像这样哭过了。 当年母亲跳下去时，他只是无奈，却最终没有掉泪。 当年他带着妹妹四处奔波，不知道明天在哪里时，他也没有落泪。 后来他被蒋老赶出a座，他回忆起来，似乎也没有哭过。 只有一次，他记得自己哭，就是在蒋老的葬礼上，看到那张曾经提携了自己，又抛下了自己的苍老的脸。 还有一次，就是今晚。在蒋彦恂告诉他，他们的情人关系，就此结束之后。 林尹川意识到，自己也许不会因为苦难而哭，只会因为委屈而哭。 委屈遇到了愿意无条件帮助自己、像父亲一样的蒋老，又最终闹得不欢而散。 委屈遇到了愿意照顾自己、像宠爱孩子一样宠爱自己的蒋彦恂，却也最终落得惨淡收场。 即使坚强如他，也不禁有些怀疑人生，也许他就是注定漂泊，注定必须靠自己。否则为什么每次他想歇歇脚，每次找到了能够为他遮风挡雨的港湾，就又不得不迈上重新启程的步伐。 没关系，林尹川安慰自己。 没有人哄他，他可以自己哄自己。没有人照顾他，他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于是，他在心里轻轻地对自己说：没关系，想哭就哭吧。 不过哭完了，就要向前看，人生还有很多事，值得去努力，值得去争取。 林佳岚看他的抽泣逐渐停止了，才开口问道：“哥，你能告诉我你们两怎么了吗？是因为什么事吵架？” 林尹川用力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吵架，我们是分手了。” “分手？是你提的吗？”林佳岚疑惑地问。 林尹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不是，是他提的。” “他提的？”林佳岚一脸不可置信，她思考了一下又摇摇头：“我很难理解他为什么会提分手，毕竟他看上去真的很喜欢你。不过，他要分手的话，答应你的事还算数吗？” 林尹川说道：“走之前他说会兑现的，不过很难说……”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林尹川才继续说道：“我想了一下，这次是我操作失误了。我不该那么快就和他在一起的，我太自信了，自以为他对我的兴趣还能持续很久。是我自己没有稳住，应该拖到他兑现了承诺再搬过去。” 第72章 林佳岚摇了摇头，说道：“哥，其实你不是太自信了，你可能没有意识到，是因为你喜欢他，所以才那么快就松口。” “我喜欢他？顶多有一点吧，不是这次的主要问题。”林尹川看了妹妹一眼，“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么感情用事的人。” 林佳岚笑了，说道：“你确实是个理性的人，不过在感情上，你可能太麻木了。” 她不等林尹川反驳，又说道：“算了，不说这些了。不管怎么样，幸好我们没有带太多东西过去，你也没有陷得太深，继续往前走吧，不用回头。” 林尹川想想，确实是这样。不管怎样，他还有妹妹，还有自己不算宽敞却温暖的家，还有这张陪伴他多年的车。 这些东西，或许不如他人给的那么奢华，但是却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 无论外界如何变迁，只要他还能依靠自己的双脚站在这片土地上，就没有什么值得恐惧与忧虑的。 两人满街的灯火中，一起驶回了家。 林尹川停好了车，拿着两个不大的背包，一边掏着钥匙，一边和林佳岚一起走上楼。 二人一同走到四楼的转角处，林佳岚拍手让感应灯亮起，就突然看到在自家门旁边的地上，有一个长发的女人抱着膝盖坐着。 那一刻，林佳岚只感觉心跳突然冲上了180，几乎以为自己见了鬼。 林尹川也很惊讶，不过他没有太过慌张，只是小心地走上前，拍了拍这个女人的肩膀，问道：“你好？请问你是？怎么坐在这里？” 这个女人似乎突然被惊醒了过来，她动了一动，但又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才缓缓把头抬起来。 林尹川好半天才从她那张被妆容已经全花的脸上，认出这个人是谁。 “张绣茵？”他吃了一惊，想了想，还是把两个背包递给林佳岚，主动上前一步，扶起似乎已经虚脱了的女人，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是在等我吗？” 张绣茵似乎也终于反应过来了，她艰难地点点头，虚弱地说道：“是的，林部长。我这几天一直在你家门口等你，希望你偶尔回来的时候能够见一面。” 她又指了指身边的房门说：“我们能进去说话吗？” 林尹川当然知道，张绣茵是谢云杉身边的第一谋士，这次必然来者不善。 然而他实在是做不出来让一个女性，大半夜地孤身一人坐在楼道里，于是还是决定带她进去。 林尹川心想，反正自己和蒋彦恂已经分手了，应该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了。 于是，林尹川让张绣茵靠在墙上，打开房门和灯。 进门后，他把张绣茵扶到沙发上坐下，接过林佳岚送来的热水和点心，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林佳岚第二天有课，先去休息了。 等林佳岚的房门关上，他看张绣茵似乎也缓过来了一点，才开口问道：“张部长，你想见我是有什么事？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或者发信息呢？” 张绣茵苍白着脸，缓缓地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没法判断蒋总是不是在你身边啊，如果真的给你打电话或者发信息，正好被蒋总看见，怎么办？所以只能在这里等你，碰碰运气。” “那你的运气不错，今天我正好回来了。”林尹川笑了一下说，“你找我，是为了谢云杉的事情吧。” 张绣茵又苦笑了，她叹了口气，说道：“是啊，还能为了什么呢？林部长，我知道上次成田项目的事情，你肯定很生气。但是那天我在会上说的，确实不是假话。” 她顿了顿又说道：“主意是我给eason出的，害你和蒋总的念头是王董挑唆的。至于eason，他虽然冲在最前面，却根本不算这件事的主谋，他不应该受到这样严厉的处罚。” 张绣茵看林尹川低着头，没有说话，又继续道：“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以为我是eason指使来的，玩的是弃车保帅的戏码。但是如果你对eason稍微有点了解，就会知道我说的是实话。他从小就生活在国外，不是一个心思很复杂的人。” 她撩起常年披着的头发，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林尹川注意到，哪里有个透明、弯曲的塑料器材，他突然意识到，那可能是个助听器。 张绣茵注意到他的目光，笑了一下，说道：“我在读高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因为家里和学业的事情，出现了突发性耳聋。去医院了住了好几天，激素注射了，高压氧舱也用了，但是没有用。后来就产生了听力受损，而且一直都在耳鸣，只能常年带着助听器才能听到你们在说什么。” 她看林尹川有些怜悯地看着她，继续说道：“你肯定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其实这和我与eason的相遇有关。本科的时候，我因为听力还有家庭，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障碍，说话都说不利索，在学校里被当成freak，连小组作业都没有人愿意和我一组。” “只有eason。”她的眼睛看向遥远的地方，“他在学校里一直都是明星学生，却一点都不在意成绩被我影响，愿意和我组队。我主动提出来，只做paper work，需要汇报的话由他去。但他却鼓励我勇敢尝试，让我去做汇报人。那时候他告诉我，如果你摔倒了，就要立刻尝试站起来。否则时间久了，你就会产生畏惧心理，再也站不起来了。” 林尹川看着她，他没想到，一向以口齿伶俐、心思缜密著称的张绣茵，在学生时代居然还有一段这样的经历。他想起来那天的总办会上，张绣茵思路清晰、雄辩滔滔的样子，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第73章 “事实上，那个时候，不只是我，还有学校里很多被排挤的、无法融入主流的人，eason都能以平常心对他们。所以你看，eason就是个这样的人。”张绣茵继续以平缓的语气说道，“我知道蒋总肯定和你说了很多，关于eason如何用各种技巧收买人心。但是，我想说的是，那些小恩小惠只不过是点缀。eason之所以能够吸引那么多人支持他，是因为他的为人。” 张绣茵一口气说了很多活，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又说道：“我知道我现在的这种行为，叫做卖惨。我也不指望你能原谅我和eason的错，我只是希望，你能劝一劝蒋总。长期停职也好，处分降职也好，但不要对eason赶尽杀绝。没有了我和王董，eason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威胁，还能帮他凝聚人心。” 林尹川没有说话，他其实想告诉张绣茵，自己恐怕已经没有能力去当这个说客了。 可没等他开口，张绣茵就继续爆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关于感情方面，我想你也不必担心，eason不会影响你们的感情的，因为他已经和我在一起很多年了。” -------------------- 第41章 调 岗 深夜，长堡平山区，城西嘉苑小区的五楼。 逼仄的客厅里，林尹川和张绣茵一起坐在沙发上。 林尹川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能和张绣茵一起聊到那么晚。 他听了张绣茵的“爆料”，有些惊讶地问：“谢云杉和你在一起？呃，他不是gay吗？” 张绣茵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他确实是，不过他实际上更偏向于双性恋。其实，我想你也看出来了，eason不是一个喜欢在感情上花太多时间的人，虽然他的性格和形象，让很多人都很想亲近他。但他并不喜欢在这些方面花时间，他的感情经历很简单，与其说是想找一个人谈恋爱，其实不如说是想找一个人陪伴他罢了。” 林尹川看着面前这个容貌不出众，却总让人由衷地敬佩的女人，问道：“那想必扮演这个角色的人现在就是你了，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张绣茵像是想到了什么甜蜜的回忆，说道：“其实从我回来恒硕不久，我们就在一起了。现在算起来，也有好多年了。” “所以……”她转过头看看林尹川，说道：“你完全不用担心他会影响你在蒋总心目中的地位，而且我想就算eason和我不是一对，他也完全没办法和你竞争，因为大家都看得出来，蒋总实在是太喜欢你了。” 林尹川听到这儿，无奈地笑了。他不知道张绣茵是不是为了求他帮忙，才故意吹捧他。然而这话捧的也太不合时宜了，毕竟就在几个小时前，他才被蒋彦恂从家里赶了出来。 张绣茵没有在意他的神情，又继续说道：“我知道蒋总对eason的心结在哪里。他觉得eason动机不纯，太有野心，谋划他的总裁之位。然而其实他不知道，eason之所以总和他唱反调，实在是因为他的心理落差太大了。” “林部长，你可能知道，eason家里是做音乐的，他本来从小也是按照音乐方向去培养的。但是eason其实并不喜欢音乐，虽然他可以做得好，但是内心却很厌烦。后来，他选择了一条家人完全不赞成的路，再加上他性取向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反正因为种种原因，家里对他意见很大，大学毕业以后，他基本就和家里决裂了。” “所以……”张绣茵继续说道，“我想你能理解，为什么他那么想要依靠自己做出一番成就，因为他需要向家里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即使选择了和家人不同的道路，依然可以走出自己的风采。” 听到这儿，林尹川似乎也有些触动。他原来以为谢云杉不过是一个装腔作势、依仗家里的人，没想到在他的世界里，他也有自己面临的困难与追逐的理想。 林尹川想到了蒋家兄弟。 其实蒋旭阳和谢云杉一样，父母也给他规划了一条完全不适合他的路。蒋旭阳也曾经无数次地告诉他，他不想要学习企业管理，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然而身为蒋家寄予厚望的儿子，他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当然，结局也证明，他真的不适合这条路。 最后，他也终于获得了不做企业管理的权利，可惜这个代价太大、太大。 蒋彦恂呢，则和蒋旭阳完全不一样。他生活的意义，仿佛就是讨好蒋家上下，证明自己比蒋旭阳更适合继承蒋家的一切。 可以说，蒋旭阳拼命逃离的，正是他孜孜以求的。 但是林尹川不知道，蒋彦恂是否也曾经对这个冰冷的蒋家感到厌倦，是否也曾经想过逃离这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家庭。 但无论如何，他最终没有敢于走出那一步。 林尹川想，或许正是谢云杉身上，那种敢于打破原生家庭束缚的勇气，在某些时候激励了蒋彦恂，从而让他们的人生有了短暂的交集吧。 至于他自己，他本来就一无所有。 对他来说，原生家庭不是束缚的问题，而是根本就是拖累。 但是换个思路来想，也许正是因为没有原生家庭的支持，他也从来没有被任何人以爱为名绑架。 他一无所有，但是也无比自由。 想到这儿，他转过头再次拿起桌上的水杯，递给张绣茵：“我们聊了这么多，你喝口水休息一下吧。” 看着张绣茵接过水杯，林尹川平和地开口道：“张部长，你今天和我讲了很多。我知道你一定是希望我能够理解谢云杉，帮他在蒋总面前说两句好话。说句实话，其实我本来就不赞同对你们赶尽杀绝。因为如果真的那样做，集团的人心就散了。” 第74章 “但是……”他长叹了一口气，“我还是不得不实话告诉你，我要帮你们，恐怕是有心无力了。因为就在几个小时前，我和蒋总已经分手了。未来会怎么样，我其实也拿不准，所以你让我帮你们说情，请原谅我确实已经没有这个实力了。” “怎么会？”张绣茵似乎是无比惊讶，“不可能啊，蒋总这样的喜欢你，这样的挺你，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分手了呢？” 林尹川苦笑一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我没有说谎骗你们，否则我不会再深夜带着我妹从蒋家离开的。” 张绣茵设想过林尹川不愿意帮他们的情况，但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她一时也慌了神，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林尹川看她难得一见的惊慌的样子，也有点于心不忍，于是开口劝道：“我虽然已经不能帮你们直接去求情了，但是还是有一些建议可以提供的。” 看着张绣茵又流露出希望的眼神，林尹川回应道：“蒋总虽然有些时候有点不太理智，但是绝大多数时候还是很清醒的。他太知道什么叫做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了。如果你们愿意归顺他，在他后续的管理和改革中全力支持他，必要时成为他的一柄剑刺向新的敌人，那我想，他也不是不可能网开一面的。毕竟你看看毛远德，对吧？” 张绣茵如此聪明，当然不需要林尹川把话说的太直白，就已经了然于胸。 她低头沉吟了片刻，说道：“我知道了，这确实是个办法。谢谢林部长，真的，谢谢你。” 林尹川笑了一下，说道：“不用谢我，毕竟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成为下一个被对付的人，都能帮尽量帮吧。” 两人说完，林尹川起身，把张绣茵送到楼下，等她上了网约车，才转头回到楼上。 他收洗了张绣茵用过的杯盘，站在窗边，看着远处天空露出的鱼肚白。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他先是被蒋彦恂甩了，又离奇地安慰了自己的“敌人”。不过，在刚刚劝告张绣茵的过程中，他也不是毫无收获。 他突然意识到，虽然蒋彦恂可能因为某种原因，对他失去了私人关系上的兴趣。但是没有关系，他还有别的价值，还可以和蒋彦恂作为合作伙伴和上下级相处。 毕竟在蒋彦恂成为蒋总前的好几年，他们一直是这样相处的。 他又尝试换位到蒋彦恂身上思考，如果他是蒋总，在集团里有这么多人都是敌对势力的情况下，他当然需要更多的自己人来占据那些关键岗位。 自己可以成为他的最佳选择，因为自己毕竟当过他的情人，有天生的信任度。而且在这个情人岗位存续期间，他也没有犯下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无非就是对蒋彦恂的吸引力不足罢了。 这顶多算是岗位胜任力有问题，岗位匹配度不够高，还上升不到工作态度问题。 按照恒硕的规定，如果一个正式员工不胜任岗位，应该给他调岗，除非2次调岗依然不能胜任才会辞退。 因此，他还有机会，无非是换个身份、换个岗位，出现在蒋彦恂身边罢了。 如今，蒋彦恂搞倒了谢云杉，以他的性格下一步要动的必然是在幕后翻云覆雨的王董。 这时候，他一定也希望找个人替他冲锋陷阵。与此同时，王董在集团里盘根错节，这些保守势力通过裙带关系渗透到了集团的方方面面。蒋彦恂也需要找件事作为抓手，帮助他推动改革。 因此，他必须要去竞选这个关键岗位。主动抓住这个机会，他才有翻盘的可能。 林尹川甩干手里的杯子，将其恢复原位。他看着远处越来越亮的天空，今天第一次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心想，没关系嘛，重来一次而已，反正自己已经重来了无数次了，也不差这一次。 城西嘉苑这边，林尹川已经为蒋彦恂想好后面十步的操作了。 岚山青沁庄园这边，蒋彦恂却已经完全没法考虑第二天的工作了。 明明是他先提到的分手，明明是他先下的逐客令，但是为什么此刻如此痛苦的人也是他呢？ 蒋彦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觉得那一刻醋意掩盖了一切理智。 当听林尹川说想去看蒋旭阳时，他生气极了，心想如果不能得到全部，那就连手上这点都不要了。 可是等到林尹川带着林佳岚离开，等到那张黑色suv红色的尾灯消失在视野里，等到他环顾了一周卧室和林佳岚的房间，发现林家兄妹存在的一切痕迹似乎都消失了以后，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 他突然有一种发生了极端可怕的事情，但是心里依然不敢相信的麻木感，站在窗边发了半天的呆。 但他想不到的是，让他痛苦的那个源头，明天早上就会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 第42章 戒 断 周末的傍晚，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蒋家别墅。 还是主卧那张床，这回只在一边躺着一个孤独的身影。 蒋彦恂在窗边站了很久，直到意识到林尹川真的走了，才缓缓走回床边，踉跄着坐了下来。 一开始，他装作若无其事的去睡觉，却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抑制不住地播放了一百个小剧场。 他心想，如果林尹川过一会儿自己开车回来了，和他认错的话，他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他。当然了，要他保证，以后再也不提蒋旭阳，还要接受他买的车，把蒋旭阳那张摩托车永永远远地抛在脑后。 第75章 等林尹川发完誓后，他会让魏嫂把受惊的妹妹安顿好，然后带着林尹川去洗澡，他会给他洗头发，抱着安慰他，然后带他回到主卧的大床上，让他好好睡觉。 第二天，帮他请个假，让他多睡一会儿，然后他们就回到以前那样。 他在夜色的寂静中演练了一遍又一遍，窗外每次有一点声音，他都以为是林尹川回来了。然而跑到窗前，却一次次都是失望。 当他第不知多少次拿起手机，看向屏幕上的时间时，他才发现，林尹川还没有回来。 他心想，好吧，那让步一点，林尹川只要答应不再想蒋旭阳就行了，他们就可以快乐地又在一起了。 他又把后面的步骤演练了两遍，却依然没有听到林尹川回来的声音。 于是，他打开手机，呆呆地看着与林尹川聊天的界面，期待林尹川给他发点什么。 然而等了很久，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只能坐了起来，看着外面的天色逐渐变亮，感觉非常挫败。 他无奈地妥协了，只能他明天就去找林尹川了，劝他回来。 想到这儿，他也睡不着了，于是急匆匆地起床、洗漱，又挑了一件林尹川夸过他穿好看的衣服，打整好后在镜子面前开始演练，第二天应该如何和林尹川说话。 他练了几遍，又想，万一他说了这么多，林尹川还是不愿意回来，那该怎么办？ 蒋彦恂思索了片刻，决定如果真的那样，那就随他吧，不要车也行，非要去看蒋旭阳也行，他陪着去就行了。 最差最差，就算他真的还喜欢蒋旭阳，也没关系。他也可以接受，只要林尹川继续待在他身边就行，偶尔去找找蒋旭阳也不是不可以。 “贱不贱啊。”蒋彦恂想到这儿突然如梦初醒，他恶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在心里质问自己：他在做什么啊？为了林尹川能回来，连点底线都不要了吗？ 他一向标榜自己意志力超群，从小就能动心忍性，压抑情绪直到实现目标为止。如今却为了个林尹川，把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意志力丢了个精光。 他颓丧地坐在床尾凳上，绝望极了。 林尹川才走了几小时，他已经思念如狂。 他看着外面越来越亮的天色想到，其实爱情无非就是多巴胺而已，他不过是正在经历痛苦的多巴胺戒断反应。 只要他能忍住，一个星期，不，一个月不去接触林尹川的一切，这种痛苦的戒断反应就会逐渐消退的。 想到这里，他似乎觉得好一些了。于是把那件衣服扯下来，随意地扔在地上，整个人蜷缩在床位，眯了过去。 中午，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总裁办公室。 王盈此刻正站在蒋彦恂办公室的门口，小心翼翼地探头进去张望。 只见那张贵妃椅上，此刻正蜷缩着一个人，将整张脸都埋在抱枕里，无比的颓丧。 王盈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蒋彦恂这个样子。 他今天在总裁办公会上一直在神游，对处理谢云杉的问题也完全提不起兴趣来。 有好几次，别人问他意见，他都神色怔忡，毫无反应。直到杨磊拍了拍他，才恍然清醒过来。 此外，他总是没几分钟，就拿起手机看一眼，仿佛在等待什么重要的信息。 王盈也悄悄走到他身边，低声问他是不是需要联系什么人，或者身体不舒服，但他只是微微摇头，一言不发。 王盈奇怪极了，她拿出手机给林尹川发了条信息，问蒋彦恂是什么情况。 林尹川却直接给她回了一个，不清楚。 王盈更是满头雾水，你们两个晚上睡在一张床上，你都不清楚身边的人怎么了，也未免太冷漠了。 等到总裁办公会结束，蒋彦恂的表现就更离谱了。 他早上没有召开任何会议，也没单独约见任何人，只是一直安静地待在办公室里。 王盈有几次进去给他送文件的时候，发现他身边的垃圾桶里，居然丢满了纸团。 一开始，她还以为，蒋彦恂是感冒了。但是当观察了一下蒋彦恂的通红的双眼后，她才不得不相信，蒋彦恂是哭了。 这个世界疯了。 王盈坐在工位上，转动着手中的钢笔，难道是恒硕要倒了？难道是蒋总要倒了？ 否则她实在想不出来，蒋彦恂能因为什么事情难过成这样。 她看临近中午了，蒋彦恂还不告诉她中午如何安排，林尹川也半天不上来，于是小心翼翼地推开了蒋彦恂的办公室门，就看到了开头的那一幕。 真是太离奇了！王盈在心里感叹，她轻声地问道：“先生？先生？您还好吗？” 过了好一会儿，蒋彦恂才从贵妃椅上坐了起来，原来他根本就没睡着。 他抬眼看了看王盈，沙哑着嗓音问道：“什么事？” 看他还能正常问答，王盈才长舒了一口气，继续轻柔地问道：“现在临近中午了，您看看今天中午怎么安排，需要我叫送餐吗？” 蒋彦恂沉吟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地摇摇头，说道：“不需要，我没胃口。” “那给林部长呢？要不要给他叫个餐？”林尹川天天都要和蒋彦恂一起吃饭，王盈问这样的问题实属正常。 但今天，情况似乎不太一样。 第76章 蒋彦恂突然痛苦地按住胸口，然后又急切的开口道：“他来了？他在门口了？” 王盈奇怪地摇摇头，回答道：“没有，林部长还没来。要不要我去问问他？”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蒋彦恂满脸失望，但随即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愤怒地说道：“不用叫他。王盈，你听着，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以后再也不用给他备餐，也不允许放他进来见我，你听明白没？” 王盈被这话吓了一跳，她惊讶地往后退了一步，他们分了？林尹川“失宠”了？ 虽然她经常听集团里的八卦，大家都觉得蒋林两人长久不了，但是这也太快了。 她记得就在不久之前，蒋彦恂还在总办会上大肆宣扬二人的亲密关系，一幅要闪瞎所有人双眼的样子。 然而这才多久？蒋林二人就分手了，而且蒋彦恂还如此决绝，连面都不肯见林尹川一面。 不过，即使疑惑，王盈也不敢多问，只是点点头，道了声我知道了，就匆匆推出了门外。 蒋彦恂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走到办公桌边。 这个地方太可怕了，每一处都是他和林尹川的回忆。 饭桌，是他们每天一起吃午饭的地方。办公桌，是他们讨论问题一起看材料的地方。至于那张贵妃椅，更糟糕了，是他们第一次合二为一的地方。 蒋彦恂本来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然而痛苦的戒断反应，还是让他心烦意乱。饭吃不下，觉也睡不着，连以往最在意的工作也提不起兴致。 他又趴在了办公桌上，试图让这种痛苦早日过去，却又突然听到房门一响。 “干什么？”他皱着眉爬起来，看了看站在门口的王盈。 王盈一脸慌张又无奈的样子，说道：“先生，林部长来了，他说要见您。” “我不是说了不见了吗？你听不懂人话？”蒋彦恂要爆发了。 “我知道……我知道……”王盈满脸的无可奈何，“但是他说，如果我不进来和您说一声，他就在楼道里大吵大闹，反正他不要脸，就看您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蒋彦恂愣住了，他思考了大概有一秒，就对王盈说：“那让他进来吧。对了，记得让博朗酒店送餐，两人份。” 他安慰自己道，不是自己意志力不坚定，实在是他不想让林尹川在楼道里面丢人，他是充分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决定。 王盈听到蒋彦恂的回复，一时也有些无语，您好歹也犹豫一分钟啊？这样朝令夕改，真的搞不懂你们在闹什么。 她转头出去订餐，让站在门外的林尹川进来了。 蒋彦恂抬头，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边。 他今天穿了一套灰蓝色的西服套装，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看上去很是职业。 他脸上带着得体而温和的微笑，一点都看不出刚刚还在楼道里威胁要撒泼的样子。就像每一个和他汇报的人一样，恭敬地敲了敲门，问道：“蒋总，我可以进来一下吗？” 蒋彦恂恶狠狠地盯着他，似乎想把他得体的外壳盯出一个窟窿，阴阳怪气地说道：“装模作样的干什么？我不让你进来，你恐怕连我这个办公室都要砸掉吧？” 听了他的这一番输出，林尹川却丝毫没有波动，只是笑了笑，说道：“看您说的，何必那么生气呢？我今天是来和您谈我们的新交易的。” -------------------- 第43章 纠 缠 中午，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总裁办公室。 蒋彦恂看着林尹川，一步步地从门口走进来，不由得心跳如擂鼓，忍不住把目光移到了一边。 林尹川不急不缓地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下，看着对面的蒋彦恂说：“蒋总，昨天到现在，您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蒋彦恂依然不敢看他，只是盯着桌角，仿佛那里多么奇特一般，他回答道：“没有，我没什么可说的。你想说什么？快一点说，我后面还有事。” 呵呵，男人。林尹川心里吐槽，这才分别几个小时，就对他这么冷漠了，真是拔什么无情。 不过他也不生气，只是笑盈盈地说：“好，那我就直接说主题吧。您昨天说要分开，我同意了，不会纠缠你的，你别紧张。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和您聊聊对集团后续工作的一些看法，我不知道您在处理完谢云杉的事情之后，后续有什么安排？” 蒋彦恂哪里听得进去他说的别的话，他只听到林尹川那句“我同意了，不会纠缠你的”，此刻只觉得心里突然一空，又是茫然又是恐惧，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林尹川看他不回答，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蒋总，我理解您上台后的一系列操作，都是为了稳定局势，确保自己能够牢牢把握住集团的控制权。从这段时间的情况来看，您的操作是非常有效的，集团应该目前没有人敢在明面上和你作对了。”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但是我认为，我们不能只停留在整顿管理层上。如果我们把集团所有人的精力，都浪费在了内斗上，那么集团就没有动力继续向前发展了。” “因此，我的建议是，我们应该把注意力放回集团内部的改革工作上来。这是我写的一份改革方案，请您审阅。”说着这话，林尹川把手中的一本略有厚度的a4纸放到了蒋彦恂面前。 第77章 蒋彦恂似乎是突然从梦中惊醒，看了一看面前的a4纸。 他拿起来用手翻了翻，但是在林尹川殷切的目光中，他心乱如麻，纸上的每一个字他都看得懂，连在一起却完全看不明白。 他尝试了几次都不成功，于是把方案往桌子上一放，说道：“太长了，你简要阐述一下吧。” 林尹川微微笑了一笑，说道：“好的，恒硕的发展历程，想必您也了解。我们是在蒋老的带领下，在那个野蛮生长的阶段，不断做大做强，才有了今天的成绩。然而您也知道，这种野蛮生长给集团留下了很多隐患。” “比如说……”林尹川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们的很多规章制度几乎形同虚设，很多地方流程都不完善，人际关系盘根错节。简单来说，就是靠人治而非法治。” “这次的成田事件，想必您也深有感触。后勤部居然可以让物业公司直接给出您私人空间的监控，市场部的一名副部长居然有能力搅黄集团的一个重大合作项目，谢云杉等人居然能够把集团的公共资源变成自己的私人资源。上面所有的一切，之所以会发生，都是因为我们没有完善的制度和规范，完全靠人情和关系做事，从而给了很多人钻空子的机会。” 蒋彦恂勉强把注意力集中到林尹川讲的内容上来，问道：“我当然知道这些问题，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林尹川回答道：“我认为，靠着原来那种裙带关系的模式，恒硕一定走不远，很快就会被比我们更先进、历史包袱更小的新兴企业超越。因此，必须推动全面改革，借助规章制度和信息系统，规范化集团的运行。” “比如，我们现在的很多外部联系，完全依靠资深的工作人员。没有人比这些人更掌握情况，一旦他们工作变动，这些年的积累就完全没有了。我认为，我们应该建立一个统一的数据系统，要求这些工作人员上传重要信息，即使换人，工作也可以顺利交接。” 蒋彦恂想了一下，说：“这个不难，我们自己做或者外包出去就行，没什么难度。” 林尹川笑了笑，说道：“真的吗？我觉得倒是可能阻力还挺大的，比如集团账上的这些资产，例如停车位、周转房，都应该设立系统进行登记，让集团可以查询，这个资源分给了谁，目前是谁在使用。” 蒋彦恂自然知道，这个建议表面上看上去简单，实际很难。 因为目前这些资源掌握在后勤、行政手中，具体信息都是不透明的，因此很多资源可能都分给了和他们关系好，但是并不具备资格的人。 一旦这些数据全部公开，那么这些利用权力寻租的人，必然就没有了操作空间，他们怎么可能轻易让这件事情推成呢？ 蒋彦恂摇了摇头说：“这件事确实该做，但是难度大，我怀疑会引发后勤部和行政部的抵制。” 林尹川说道：“我当然知道难度大，但是这是应该去做的事。我们这次收拾掉了一个谢云杉，但是后勤方面的漏洞还在，如果不把漏洞堵上，那么这样的事情迟早还会再次发生。” 他身体向前一倾，靠近蒋彦恂，说道：“不仅如此，我还建议我们成立法务部，对集团上下的规章制度进行重新梳理。往后，无论是分资源、是用人、还是部门职责，都必须有章可循。” 蒋彦恂低头沉吟，仿佛在思考可行性。 林尹川觉得他今天看起来完全没有平时的那种精明劲儿，看起来有点傻傻的。 还好这只是一种错觉，蒋彦恂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我知道了，我会考虑下的。这件事可以做，但是不能简单从工作层面来做，必须结合人的工作来做。” “人的工作？您的意思是？”林尹川一幅求知若渴的样子。 蒋彦恂看看他的这个样子，心中也一阵悸动。他心想，如果他没和林尹川分手，他现在就可以让林尹川走过来，坐到他的怀里，抱着他给他讲了。 可惜，这一切都是幻想。 他在心里默默叹气，继续说道：“你要动后勤和行政部，不是不可以，但是一定会遇到阻力。陈建群不用说了，不足为惧。但是他背后的那些保守势力，比如王绍刚带的那些遗老遗少，他们可能实际得到了好处，你要动他们碗里的饼，就要做好被他们合力打击的准备。” “那该怎么办呢？学……蒋总。”林尹川认真的问道。 蒋彦恂看着他的眼睛，也忍不住凑近他，轻声说道：“不难。一部分不严重的人，我们保留，集中对付其中一部分问题最严重的人，分化他们，挑唆他们，让他们内讧，这叫分而治之。还有，我们可以鼓励那些利益受损的人，去攻击这些既得利益者，这叫做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分而治之……”林尹川默念着，他看着蒋彦恂说道：“确实是个办法，这方面还是您考虑的完善。” 二人说着说着，越凑越近，蒋彦恂突然意识到，两个人这个距离，一个低头立马就要亲上了。他任由本能拉着自己的理智走，缓缓闭上了眼睛，凑了上去。 林尹川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突然向后靠到了座椅靠背上，说道：“很有道理，不过这个方面我不太擅长。我的方案主要还是我们从明面上怎么推动改革的，没太涉及这些后面的弯弯绕绕。” 蒋彦恂没亲到他，气不打一出来，恶狠狠地盯着他。 第78章 林尹川却似完全没有感觉一般，说道：“蒋总，那您看看方案吧。看有没有什么具体的修改意见，可以在边上给我批注，我拿回去再改一稿。” 他看了看手机，又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您不是说一会儿还有事？我先走了哈，等您改好可以让盈姐通知我来取。” 蒋彦恂满肚子的气，这个林尹川，明明都不是他的爱人了，凭什么还指使他？还在他的办公室里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拿他当什么东西？ 他脸色一冷，说道：“我凭什么要看你的方案？你是我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指使我？你一个小小的部长，怎么敢对我这么说话？” 林尹川也没料到他突然发飙，心想多半是刚刚自己不够恭敬，于是笑着缓和气氛道：“蒋总，抱歉哈，我一时身份没调整过来。我是想，虽然我们已经不是情人关系了，但是我依然可以做您最信赖的左右手，帮助您完成改革工作，让恒硕发展得更好。如果您有什么别的事想要让我做，比如说帮你打前锋、对付敌人，我也一定鞠躬尽瘁。请您给我个机会。” 蒋彦恂眼睛突然变红了，他问道：“只是左右手？这就是你今天想和我说的全部的话？就只是关于这个方案？” 林尹川看着他，问道：“我不知道您还想让我说什么，如果是关于昨晚的事的话，我后来也想了，我是个直来直去、不太懂风情的人，说真的并不是很适合您情人的这个岗位。这件事做的不好，我也很抱歉。我能力有限，确实是不太胜任。但是别的方面，在工作上，在对您的忠诚上，我想这段时间您也看到了，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请给我这个机会吧。” 蒋彦恂长叹了一口气，他觉得为了林尹川方寸大乱的自己，仿佛一个令人发笑的小丑。 他生气地指着门口，咆哮道：“你走！既然不胜任，现在就离开！” 林尹川看他暴怒，心里也有些无奈，他想蒋彦恂多半是还没有消气，等过几天再来试试。于是站起来，安静地离开了办公室。 蒋彦恂看着他离开，带上门发出“咔哒”一声，就像那天他离开蒋家一样。 他的眼泪，顺着脸颊，蜿蜒地流下来，在他脸上切割出痛苦的纹路。 -------------------- 第44章 醉 酒 夜晚，长堡呈仰区，melody露台酒吧。 “所以，你们真的分手了？”陈奚桥一边从自己的棉花糖热巧中弄起一块棉花糖嚼着，一边用一种吃瓜一般的语气问道。 林尹川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回答道：“对，真分了。” 他长叹一口气，转头看向露台中央的巨大泳池。 这里是长堡市近来最热门的酒吧之一，出名之处就在于它不仅是露天的，而且还拥有一个楼顶泳池。 吧台和座位都三三两两地围绕着泳池布置，泳池中央有一个喷泉，仿佛为整个泳池注入了生命力，让如琉璃般浅蓝色的池水都波动起来，映射着cbd区域标志性建筑的灯光，场景显得尤为梦幻。 两人在一周的烦闷后，相约找个地方放松一下，便在点评软件上找到了这里。 陈奚桥拍了拍林尹川的手，说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川哥，你记得不？我早就和你说过，蒋总翻脸和翻书一样，他不可能一直对你好的。你一开始不是还不信，现在怎么样？” 林尹川望着桌上的炸鸡块，完全没有拿起来啃一口的欲望，他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说道：“那你记不记得我也和你说过，让你离谢云杉他们远一点。你当时不也是不听？” 陈奚桥有些惭愧，他低头说：“唉，我那不是……后悔也晚了吗？不过，这次还是要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估计就收拾铺盖回家了。到时候我爸妈问我为什么被辞退了，你说我怎么回答啊？说都是周末参加露营害得？” 林尹川这次空腹喝酒，喝得也是有点急，此刻脑子开始有些不太清楚。他望着桌上的酒杯，又拿了起来，碰了一下陈奚桥放在桌上的杯子，说道：“好兄弟，别说了，都在酒里。” 说完，他拿着酒杯灌了一大口。 “别喝那么急。”陈奚桥也发现他不对，立刻拉住他，他看林尹川放下了杯子，又说：“唉，不过这么看来，蒋总也还是不错的。他虽然和你分手了，却信守承诺，没有继续整我。” “只不过……”他顿了顿，“他让我跟着陈建群他们找人谈话，实在是太烦了。你不知道川哥，现在集团里面风声鹤唳的。好多人都觉得蒋总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和谢云杉走的近的那几个，还没怎么样呢，就有人自己辞职了。你说，蒋总要是听说了，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自己太严苛了？” 林尹川摇摇头说道：“这不是他的风格。他只会觉得，这些人肯定是心虚，不然为什么自己辞职呢？” “唉……”陈奚桥也愁容满面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热巧，“我们都觉得，蒋总真的太吓人了。你想想，他平时不声不响的，好像性格很柔弱的样子，个别时候还有点不靠谱。没想到他这么厉害，布局这么深。eason和grace他们经营那么多年，被他整的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他看了看正在发呆的林尹川，又自顾自地说道：“我其实都很奇怪，你这样直率的性子，居然能和他朝夕相处那么久。我时常在想，你会不会也觉得和他在一起压力很大。所以，尽管这话可能不太合适哈，但我觉得你两确实还是分了好。” 第79章 林尹川却似乎有点沉默，他停顿了半晌，才喃喃自语一般地说道：“其实也不是的，学长……蒋总他很多时候其实很温柔的，我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体贴的人。你知道吗，他总是怕我不吃早饭，有时候我回家住，他就会给我准备早餐，让王盈给我送来。” “还有，他的心很细。他会给我洗头，帮我打上泡沫，又冲干净，然后吹干。我和他在一起，几乎就很少有自己一个人洗澡的时候，都是他帮我的。我身上有时候因为运动有淤痕，我自己都没发现，但他知道每一块在哪里，还会帮我冷敷和热敷，让我尽快好起来。” 林尹川仿佛陷入了什么回忆，脸上也流露出朦胧的表情，他继续说道：“还有，他虽然温柔，但是也有厉害的时候。我们在船上，他很会，我经常……” “哎哎哎，好了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陈奚桥觉得刚刚喝的热巧像是哽在了喉咙里，差点没被噎死。 真是离谱，这两人不是都分了吗？还让他差点被闪瞎。他又不是嗑学论坛的那些姑娘们，对他两的这种隐私没有任何兴趣。看来林尹川是有点喝多了，他平时不会说这么多的。 想到这儿，他赶紧打岔道：“对了川哥，你点的这个是什么啊？怎么黑黢黢的。” 林尹川笑了一下，说道：“这个啊，叫做黑色俄罗斯，是用伏特加和咖啡利口酒调制的，你要不要尝尝？” 原来是烈酒，我说你今天怎么嘴上没个把门的，陈奚桥有点无语，回答道：“我不尝了，我一会儿还要开车，话说你怎么想到点这个？” 林尹川摇了摇头，说道：“唉，这就象征着我此刻的黑色心情。” 他看了看陈奚桥杯子里的热巧，嫌弃地问：“你才是，怎么来酒吧点热巧啊？” 陈奚桥看了看在泳池中间身着比基尼、在浆板上拍照的众多美女，感觉他们两个凄风苦雨的风格和热闹的人群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叹了一口气，回答道：“还能因为什么？因为天天谈话，我心里苦哇。” 深夜，长堡平山区，城西嘉苑小区的五楼。 陈奚桥把林尹川安安全全地交给林佳岚，才放下心离开。 林尹川拒绝了林佳岚扶他去洗漱的建议，自己一个人强作镇静地完成了一系列洗漱工作，又没事人一样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了床上，盖好了杯子。 他死死地盯了一会儿天花板，感觉还是朦朦胧胧的。 于是把手机拿出来，找到了一个通讯录里的电话，拨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没几声就接通了，那边的人却没有发出声音。 林尹川开口道：“喂？你在干嘛呢？” 蒋彦恂坐在书房里，还在干活。他听到林尹川的声音，立刻问道：“你喝酒了是不是？怎么声音和平时不一样。” “嗯……”林尹川委委屈屈地说，“我喝了好多酒。” “你在哪里？身边有谁？现在给我发个定位。”蒋彦恂用一种非常急切的声音问道。 林尹川只是懵懵懂懂地回答：“我在家里呢，我妹在家。” 蒋彦恂似乎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以后不许和别人一起出去喝酒，知道吗？喝酒不许开车，不许一个人回家。” 看他用这种命令一般的语气，林尹川越听越生气，他打断道：“你凭什么管我？你是我什么人？我爸妈都没管过我，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也许是今天林尹川喝多了，他比平时的攻击性强很多。蒋彦恂从来没听过他用这么强势的语气说话，也很生气，他阴阳怪气地开口道：“我当然没资格管你，我连你男朋友都不是了，怎么可能来管你呢？不过你下次要是还这样乱喝酒，我就让蒋旭阳给你打电话，你不听我的，总听他的吧？” 林尹川这下怎么听不出来蒋彦恂又在阴阳，他生气地说道：“旭阳旭阳，你就知道旭阳！你不就是拿我当战利品吗？拿着给旭阳炫耀，睡了我你很得意是不是？毕竟以前是旭阳的东西，现在都已经是你的了。” 蒋彦恂从来没听过林尹川的这些心声，此时一听，气炸了。他暴怒道：“林尹川！我警告你！你侮辱我可以，不能侮辱我的感情。就算你是我喜欢的人，也不可以拿这些事情来玷污我的爱情。你听着，再敢有下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林尹川此时脑袋被酒精麻痹得木木的，掌管理智的部分被完全关机了。他听到蒋彦恂的威胁，也完全不紧张，只是继续质问道：“你敢说你没有？你没有这个意思的话，为什么要把我两的船照发在小号上？拿我炫耀就算了，你还白票我，不兑现给我的承诺，我的代理副总呢？在哪里？你什么时候兑现？” 蒋彦恂本来就打算让他尽快担任代理副总的，但被他激了几句，此时气得不行。他吼道：“代理副总、代理副总，你就知道代理副总。是不是只要给你这个位置，总裁是谁根本无所谓，啊？陈建群当总裁，你是不是也可以和他在一起？” 额，林尹川想了一下陈建群那大肚秃头的样子，实在是倒胃口。他思考了一下，说道：“那不行，他太丑了。只是当个代理副总，代价太大了，我不划算。” 蒋彦恂没想到他居然还真的认真思考起来了，他生气地说：“划算、划算，你天天就知道算。我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不夹杂任何计算。” 第80章 “大骗子！”林尹川也把手机拿下来对着吼道：“你个大骗子！你敢说你不是为了坐稳总裁之位，想故意拿我刺激谢云杉？你难道没有利用我的意思？” 蒋彦恂冷笑一声，说道：“总裁之位算什么？如果不是为了你，谁有心思干这个恒硕掌门人，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累死了。” 蒋彦恂这话还真是出自内心，这几天没了林尹川，他都不知道自己那么辛苦工作的意义在哪里了，觉得日子一点滋味都没有，每天都像行尸走肉一样。 可惜林尹川今晚的脑子，实在没有能力处理这些关键信息。他只是委屈地说：“你个大骗子，你骗我身，骗我心。我讨厌你，你要分手可以，快点看我的方案，快点让我当副总，不然你给我等着，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蒋彦恂一听，话题又绕回副总上来了。他恨不得飞到电话线另一头，抓着林尹川恶狠狠啃几口，让这个没心没肺的人知道什么叫做痛苦。 他痛定思痛，心一横，把手机直接挂了。 林尹川这边，听着手机中另一头变成了盲音。 他听了一会儿，把手机丢到一边，抱着枕头一边骂蒋彦恂大骗子，一边哭了起来。 -------------------- 第45章 温 泉 清晨，长堡平山区，城西嘉苑小区的五楼。 林尹川在一片明亮的阳光中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了。 他刚刚坐起来，就感觉头一阵剧痛，痛得他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他知道，这是身体缺水引发的宿醉反应，于是立即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将所有的水一口气灌下，试图尽快缓解这种头疼。 林佳岚听到他的声音，敲了敲门，走了进来：“你醒了吗？难受吗？我给你准备了吃的，你起来喝点粥吧。” 几分钟以后，两人坐在了客厅里，一起分享着这顿brunch。 林佳岚一边用勺搅着粥，希望它尽快凉到可以入口的程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林尹川：“你还好吗？我昨晚听到你在哭。” “咳咳咳。”林尹川呛了一下，觉得有点丢脸，强行挽尊道：“没有的事，我喝太多了，不太舒服，可能是这个声音。” 林佳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好吧，随你。之前我还听你打了个电话，是和蒋彦恂吧？你一直在骂他。” 林尹川这才模模糊糊地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那杯黑色俄罗斯，是让他的额叶控制能力下降了，但是还没到喝酒喝断片的程度，他当然记得自己昨晚和蒋彦恂说的每一句话。 他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蒋彦恂好像说自己是他喜欢的人，说自己侮辱了他的爱情，还说是为了自己才当这个恒硕掌门人的。 林尹川虽然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但是心里也不由得冒出一个小小的气泡。 万一他说的这些话是真的呢？万一他真的从来没有利用过自己，只是吃醋、只是敏感呢？万一的万一，虽然这份爱没有得到任何人的认可，但是他们真的是真爱呢？ 林尹川说不清自己现在这种五味陈杂的心情应该如何命名，但这确实是这几天以来，他心情最好的一个时刻。 林佳岚认真地观察着他的表情，问道：“话说，哥，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你和蒋彦恂就这样算了吗？” 林尹川看了他一眼，突然绽放出一个笑容，说道：“当然不可能，我是那种不战而降的人吗？那么多年，你见到我放弃我的目标了吗？” “至于蒋彦恂……”他顿了顿，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总要去试一试，才知道结果。” 周末的下午，长堡呈仰区边缘，四季时景别墅区。 一辆墨绿色的宾利车从弯曲的山路盘山而上，到了山间一座仿日式庭院前，才缓缓停下。 一名迎宾员恭敬地迎到门口，车门自动打开，蒋彦恂带着墨镜和帽子，从车里走了下来。 他挑剔地打量着眼前的建筑，问一旁的王盈道：“就是这个地方？怎么看着不太靠谱的样子？” 王盈迎上去，给他拿着装换洗衣物的背包，说道：“就是这儿，您进去就知道，肯定会让您满意的，您今天好好休息，明天直接从这里出发去恒硕，也来得及。” 原来，蒋彦恂这周以来，精神状态一直非常萎靡。 王盈小心地问他了好几次，他才回答，是晚上睡不好觉，总是凌晨2点多才睡着，第二天又5点就会醒来，白天补觉也完全无法进入睡眠。 一周下来，他不仅极度疲惫，而且眼睛也变得怕光睁不开，白天在自然光下就需要带着墨镜。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王盈给他也想了很多办法，最喜欢的冥想做了、香疗法试了、也让魏嫂给他泡了加入酸枣仁的茶，但是都不见起色。 蒋彦恂又不愿意去见心理医生，不愿意吃带安眠成分的药物，真是让人束手无策。 折腾了几天，王盈突然提出来，说蒋彦恂之前熟悉的一个老板，自己在城市边缘建了一个品质很高的私汤庭院，雇了好几个人负责庭院的维护、打扫和准备餐饮。 这个庭院不对外经营，一般都是这个老板自己使用，或者带着朋友过来相聚。 王盈提出，蒋彦恂睡不好可能是和入睡环境有关，只要换一个睡眠环境，说不定就会有起色，于是主动联系，建议他来这里睡一晚试试。 第81章 蒋彦恂想了想，他自然知道自己睡不着，是和林尹川有关。 蒋家别墅里确实哪里都是他和林尹川的回忆，也许就是这些让他夜不能寐。 于是思考了一段时间，也就同意了王盈的这个建议。 他在迎宾的引领下，走进了这个庭院。 简单地用了一些精致的餐食后，庭院的服务人员带他来到私汤边，水已经放好了。 只见这个温泉并不小，如同无边泳池一般，就建在山崖的边上，另一边就是一望无际的绿意和陡峭的山崖。此时天色开始变暗，围绕温泉一圈的山石上，三三两两地点缀着一些蜡烛灯，此时明灭的烛光映照在水面上，融为一片暧昧的光影。 蒋彦恂解下身上的浴袍，放在一旁的木质躺椅上，缓缓走入了这片山色水光之中。水温刚开始让人觉得有些烫，但逐渐便适应下来。温暖的温泉水打开了他的毛孔，让他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放松下来。 蒋彦恂闭上眼睛，将一块热毛巾放在眼睛上，仰靠在池边，努力把林尹川从脑海中赶出去，享受着这一刻的休闲与静谧。 过了一会儿，他仿佛听到有服务人员走进来的声音。 他拉下一半的毛巾，用余光看到，这名服务人员走到了池水边，用一个木质托盘拖着一个温润的白瓷茶壶，两只小巧的白瓷杯，轻手轻脚地放在了他的旁边，又用茶壶给两只茶杯都加上了水。 原来是来倒水的，蒋彦恂心想。他于是继续把毛巾盖在脸上，无视了身边发生的一切。 然而这个人却并没有走，反而用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按在了他的头上，开始给他按揉头上的穴位。 原来还有按摩服务。蒋彦恂一开始想要把这人赶走，但看在按摩还算舒服的情况下，他忍耐了，只是继续用毛巾盖在眼睛上，任由这人给他按揉。 按了好一会儿，蒋彦恂感觉自己都快睡着了，这人却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蒋彦恂突然感觉，自己身边的池水动了动，似乎是有人进入了水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温软的身子就贴了上来。 这一刻，蒋彦恂只觉得汗毛倒数，血液逆流。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他从担任副总起，就经常有不识数的人给他安排这种桥段。 有的人对他不了解，经常安排一些年轻的女孩子，在他出差时的房间里等着他。个别熟悉他的人，则会在吃饭时，给他介绍身边容貌出众的男孩子，并主动暗示这些男孩，在饭局后扶他回房间。 然而，蒋彦恂是个自诩自己的爱情崇高无上的人，怎么会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野食。再加上，他从来就敏感多疑，每次遇到这些人都觉得他们居心不良，也着实大发雷霆过几次因此，好些年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了。 没想到这次，又中招了。蒋彦恂大怒，从那个老板朋友到王盈都想了一遍，思考是谁给他擅自安排了这出。他一边想着，一边用力把脸上的毛巾拉了下来。 一双手却从旁边伸了过来，捂住了他的眼睛，让他什么也看不见。 这人手劲挺大，蒋彦恂居然一时没有扳开。 他大声呵斥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背后的人是谁，你现在把手放开，马上滚出去，我还可以饶了你。否则，你别怪我不看你背后人的面子！” 他正要用力地挣扎，就听到身边传出一个低低的笑声：“我不放开，您又能拿我怎么样呢？您想怎么个不饶我，要不您细说一下，蒋总？” 蒋彦恂挣扎的动作在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刻就停下了。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觉得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声音了，尽管他们前天才通过电话。 他缓缓伸出手，按在了捂住自己双眼的那双手上，抚摸着上面每一个凸起的骨节，尽量用一种平稳的声音说道：“你怎么在这里？谁放你进来的？你来干什么？” 林尹川又笑了起来，他主动将手从蒋彦恂的眼睛上拿下来，看着他说道：“谁都没有让我来，是我自己溜进来的。至于原因嘛，当然是因为，我想你了。” 他那个“想”字一出口，蒋彦恂就觉得胸中一震。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似乎很久没见过的人。林尹川此刻就坐在池水里，贴在他的身边。 但他在下水时，却没有脱去衣服，而是穿着那件轻薄的黑色浴袍。此刻这件衣服已经完全被打湿了，紧紧地裹在他身上。 也许是因为下水时溅起的水花，他的头发上、浓密的睫毛上，都挂着晶莹的水珠，此刻正在烛光的映照下光辉流转。 他略微低着头，此刻缓缓地抬起眼睛，凝视着蒋彦恂，轻轻一笑，说道：“怎么样？您想我吗？” 蒋彦恂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天以来痛定思痛，让自己再也不要被林尹川牵动情绪的一切努力，都在瞬间崩塌。 他站在废墟上，无奈地看到一面白旗正缓缓升起，宣告着他的意志力的彻底溃败。 -------------------- 第46章 干 柴 傍晚，长堡呈仰区边缘，四季时景别墅区。 温泉池中，在一片灯花水光之中，此时正紧紧地依偎着两个人影。 蒋彦恂深吸了一口气，故意移开视线，强压着声音道：“你不是说自己胜任不了当我的爱人吗？现在又巴巴地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第82章 蒋彦恂心想，林尹川来干什么？他不会又是来交方案的吧？他的方案藏在哪里了？他用余光打量了一下林尹川的穿着，黑色的浴袍上身紧紧地贴在身上，没有一点空隙；下身则在水的浮力下漂了起来，在水中缠绕，仿佛一条条黑曼巴一般，透露着危险与诱惑的味道。 他天马行空一般地想，难道林尹川会突然从浴袍底下摸出一份防水的方案，让他现在就在温泉里面就着烛光开始看吗？ 林尹川当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于是他故意把双腿交叠起来，凑近蒋彦恂说：“我出现在这里，当然是为了讨债的。蒋总您欠我的，难道就想一笔勾销了吗？” 蒋彦恂转过头诧异地看着他：“我欠你什么？你又是来要副总的？我说了会给你就一定会给你，你难道一点都不信任我？” “对，我就是一点都不信任你。”林尹川将头转向一边，道：“你当初说，让我给你当情人，我做到了。让我周末陪你住、和你同居，我也做到了。上船的时候让我在下，我也做到了。你看，你提的所有条件，我都做到了。现在，你又说要分手。你真当我那么好打发吗？” 蒋彦恂没想到他不是来要副总的，也不是来看方案的，而是来纠缠他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不仅没有一丝厌烦的感觉，反而心里像被点燃了火苗一般，于是也顺着林尹川的话问道：“那要怎么办？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钱，就怕你不要。” “呵呵。”林尹川冷笑一声，他突然一个翻身，直接跨坐在了蒋彦恂身上。 看见蒋彦恂被吓了一跳，他暗自笑了一下，随后就捧起蒋彦恂的脸，凑到他耳边说：“给钱就想脱身？你未免也想得太美了吧？你睡了我，还在集团到处说我和你的关系，把我两的艳照还有视频到处传播。现在，你玩够了，就想和我撇清关系，你做梦吧！” 蒋彦恂睁开眼，他不敢直视林尹川的眼睛，只好低着头。林尹川那缎面黑色浴袍领口就在他的眼前，映衬着胸口一片雪白光滑的肌肤。 他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也不是我传播的我们两个的视频，那确实是个意外，你这事可不能赖在我身上。” 林尹川当然注意到，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那黑色浴袍领口的交接处，他更加笃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继续逼迫道：“蒋总，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明明早就通过周俊，知道了谢云杉要视频的事，却故意不去干预，让他发给所有人传阅。以你的心思与能力，难道没有办法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你明明就是故意传播我们的那些视频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没有……那只是个意外。”蒋彦恂心虚地说道。 “不承认，是吧？”林尹川笑了一下，也没继续逼问，只是换了个话题：“好，视频不是你传的，艳照总是你主动发的吧？难道你想告诉我，那个小号不是你的？那张故意露出我伤疤的照片，不是你拍的？” 蒋彦恂没想到那个小号居然被本人发现了，他一时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认下。他纠结犹豫了一会儿，才破罐子破摔地说：“是我发的，我也不瞒你。但那张都没露脸，别人认不出来的，也不算什么艳照。” 林尹川又凑近了一点，用手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问道：“是吗？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发那样一张照片，是不是为了炫耀给蒋旭阳看？你是不是在利用我？” 他看蒋彦恂低着头不说话，又抬起腿，用腿侧蹭了蹭蒋彦恂的腰，逼问道：“嗯？怎么不说话？” 看他咄咄逼人的样子，蒋彦恂似乎是终于爆发了，他转开脸羞愤地开口道：“是我发的，我是故意想给蒋旭阳看。我就想让他知道，你已经完全属于我了，以后再也没他什么事了，让他识趣一点，以后别来骚扰你。” 话音刚落，蒋彦恂就感觉林尹川似乎在他身上低低地笑了起来，他忍不住用手从后面摸了上去，揽住了林尹川那被浴袍紧紧包裹的腰。 林尹川笑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这就对了嘛，有什么就说什么，这样才好。” 他继续揽着蒋彦恂的脖子，一只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蒋彦恂的鼻尖，低声问道：“第二个问题，你小号上发的那些诗词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用来记录你和谢云杉的甜蜜回忆？” “什么谢云杉？这和谢云杉有什么关系？”蒋彦恂一脸被噎到的样子。 “不是吗？”林尹川问，“好多年前的10月23日，你发了一句——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你和谢云杉的什么纪念日？” 蒋彦恂眼神飘向一边，似乎是在回忆，他蹙着眉说：“你还看到这条了？10月23日，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我怎么会知道？”林尹川一头雾水。 蒋彦恂似乎是被人揭破了自己的所有底牌，他咬了咬牙，恶狠狠地说道：“什么日子？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日子！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什么？”林尹川也有些诧异，他确实没想到这个时间节点，居然都与他有关。他回忆了一下，他第一次见蒋彦恂，似乎是蒋旭阳带着他回家的那次。 难道蒋彦恂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他了？这也太早了。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蒋彦恂，问道：“那么，那张剪影的照片，难道也是我吗？你为什么要发这些？” 第83章 “为什么？为什么！”蒋彦恂似乎又羞又气，他反问道：“你没学过语文？你难道看不懂那些诗句？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林尹川当然知道蒋彦恂的意思，但他却一定要蒋彦恂自己说出来，于是他用力推了最后一把。他深深凝视着蒋彦恂眼中自己的倒影，问道：“我不懂，我没文化。我要你亲口告诉我，那句诗是什么意思？” 蒋彦恂也凝望着林尹川，他带着一丝痛苦，又带着一丝解脱地说：“就是我爱你，我想要你。我第一次在蒋旭阳身边看到你，就忍不住爱上了你。即使知道你是他的人，即使知道这份感情不会有结果，但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相思无益，但是情非得已；即使无望，我也甘之如饴。” 话音落地，眼泪也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他已不记得这是最近几天他第多少次哭了。 那么多年，他那么压抑着自己心中的一切。 他怕林尹川看不出来自己爱他，怕林尹川眼里只有蒋旭阳、没有他。 又怕林尹川看出来自己那么爱他，把这份感情变成他拿捏自己的武器。 但是今天，他说了出来，心里也似放下了一块巨石。终于解脱了，后面会怎么样，他已经不想去考虑。 林尹川看着他掉泪，小心地用手抹去了他的眼泪。他那双长长睫毛掩映的双眼里，也泛起了波光。 他一言不发，低下头将双唇紧紧地压在了蒋彦恂的嘴唇上。 两人仿佛别一点就着的干柴一般，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 此时，前院里，王盈正在焦虑地踱来踱去。 一天前，林尹川主动联系她，希望她帮忙创造个机会，让蒋彦恂和自己见上一面。 王盈纠结了很久，要不要帮林尹川这个忙。 理智地来看，肯定不应该帮忙。毕竟绕过蒋彦恂，直接安排他和林尹川见面，万一效果不好，以蒋彦恂的性格，肯定要处理她这个里应外合的人。 但是，蒋彦恂自从和林尹川分开以来，实在是太反常了，他简直没有办法正常地工作和生活了。 如果拖下去一直不解决，不用等到蒋彦恂报复她，说不定他们两个就一起打包玩完了。毕竟集团里可是群狼环伺，一个失去了理智和战斗力的掌门人，迟早会面临悲惨的下场。 因此，她斟酌来斟酌去，还是决定赌一把，长痛不如短痛，试一试。 然而，林尹川进去很久了，里面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王盈实在等不了了，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温泉所在的后院门口，顺着山石小径，一路向里。 她躲在一根柱子后，悄悄探头，观察温泉中的情况。 只见那摇晃的烛影与水光中，两条身影正叠在一起。 那裹着黑色浴袍的身影，此刻正跨坐在另一个人影身上，二人正抱在一起激烈地接吻，看起来颇为投入。 王盈看到这热辣的一幕，只觉得眼睛要长针眼了。 不过她知道大功告成，心里突然松快了，在心中长叹一声，感慨林尹川可真是有本事，不说虚的，就干实事。 看来她的职业生涯算是保住了，王盈满意地、轻手轻脚地，原路退了出去。 -------------------- 第47章 烈 火 傍晚，长堡呈仰区边缘，四季时景别墅区。 温泉翻波，一池动荡。 蒋彦恂顺着林尹川的脖子往下，他正伸手试图一把拉开林尹川的腰带，一只手却按住了他。 林尹川的嘴唇肿了，他呼吸有些不平静，一边chuan息，一边道：“停！住手！” 此时急刹车，蒋彦恂肯定不愿，但他咬了咬牙，还是强压下来，问道：“怎么了？川儿？你不想在这里吗？我们回房去？” 林尹川其实也忍了好几天了，此时也非常想和蒋彦恂亲热。可惜他的理智不断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还没有聊明白。 于是，他也平复了一下呼吸，看着蒋彦恂说道：“我还没有答应你，我们不能。” 蒋彦恂低头想了想，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说我爱你，但你没有答应我吗？” 林尹川点了点头，他说道：“对，我们之前那个，只不过是情人合约罢了，不是爱人。我还没有答应做你的爱人。” 他这话虽然是拒绝，但蒋彦恂不傻，当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于是他温和地问道：“那么，你要怎么样才能答应做我的爱人呢？” 林尹川笑了笑，他搂着蒋彦恂的脖子，亲了亲他的额头，轻轻说道：“我有几个条件。” “好，你说。”蒋彦恂觉得，现在无论林尹川提什么，他可能都会答应。 林尹川说道：“第一，爱人之间应该坦诚，不允许打哑谜、钓鱼执法、阴阳怪气。” 蒋彦恂：“……” 他知道，林尹川提这个，可能是因为两人吵架时，他问关于买摩托车的事。关于这件事，他也有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无事生非了。 于是，他点点头，回答道：“好，我答应你。从今往后，对你我永远坦诚，再也不怀疑你了。但是你也必须遵守这条，如果有我让你生气的地方，你应该立刻问我，而不是多般顾虑，就是不直说。” 林尹川心想，那不是因为之前不清楚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态度吗？他郑重地对蒋彦恂点了点头，说：“以后不会了，有不高兴的地方我就直接骂你。” 第84章 蒋彦恂：“……” 林尹川又继续说道：“第二，爱人之间应该相互扶持，你有麻烦必须告诉我，不允许瞒着我自己解决。” 蒋彦恂想了想，说：“我也没有瞒着你什么，只是集团里那些事，你那么单纯怎么处理得了，我都和你说，岂不是让你害怕、添堵？” 林尹川瞪了他一眼，说道：“你看，就是这个问题。你表面上说好了，要相信我，但是你心里还是把我当成年龄小、不懂事的人，不能真正把我当成值得信任的左右手，依靠我、倚赖我。有了事情，你情愿去和周俊、杨磊说，也不和我说，搞得我总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世界上，哪有真正的爱人是这个样子的？” 蒋彦恂低头想了想，他确实不愿意和林尹川说这些，主要是不想让林尹川看到自己脆弱的那一面。 不过，林尹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于是他应承道：“我知道了，我会相信你的，再也不会瞒你了。不过你难道就没有瞒着我地方吗？你要求我的时候，是不是我也可以同样要求你？” 林尹川低头想了想，他瞒着蒋彦恂什么了？ 蒋彦恂看他想不起来，于是提示道：“牛叔，这个人是谁？” “啊……”林尹川想起来了，难道蒋彦恂已经知道他家里这些破事了吗？ 他问道：“你都知道了？” 蒋彦恂用力掐了他的腰一把，看他吃痛的样子，说道：“你说呢？不然你觉得牛叔为什么再也没来找过你？” 林尹川有些吃惊地问：“你给他钱了？你是不是傻？他们看你给钱，会卯上你的。这是抱薪救火，你知道吗？” 蒋彦恂狠狠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说道：“不许骂我。你当我那么没脑子吗？我只是把你原来欠下的还了，当然不可能让他拿到别的。” 林尹川揉着自己被打疼的屁股，生气地说：“那是我的债务，我要自己还。你干嘛猫捉老鼠，多管闲事。” 蒋彦恂也气得脸色通红，他骂道：“你看看你，刚刚还在要求我有麻烦必须告诉你，不能瞒着你自己解决。你现在又在干什么？” 林尹川想了想，觉得也是自己理亏，于是应承了下来，闷闷地说道：“我知道了，我也会做到的。” 蒋彦恂看他不说话，又动了动腿，颠了颠身上的人，问道：“还有什么？你一次性说完。要不要我给你写保证书？” 林尹川转头认真地看着他：“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要永远爱我，可更应该爱你自己。世界上最值得爱的人，永远是你自己。” 蒋彦恂刚刚猜想过很多条要求，却唯独没有想过这一条，他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林尹川低头想了想，他说道：“彦恂，学长，你总说你爱我，但我却觉得，爱一个人的能力，其实是建立在自爱上面的。” “我这几天，回忆了那天吵架时你说的所有话。我发现，你总是在担心。担心我爱旭阳，不爱你。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没办法当好恒硕的掌门人。担心自己失去了总裁之位，我也会弃你而去。” “我没有办法打消你的这种担忧，只能告诉你，我自己的解决办法。那就是无论别人爱不爱自己，认不认可自己，都永远地、无条件地爱你自己。” 蒋彦恂满脸疑惑地问：“爱我自己，什么意思？” 林尹川捧起蒋彦恂的脸，他轻轻地亲着他的鼻尖，亲着他的脸颊。 “不要把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喜怒哀乐，全部寄托在别人身上。因为外界是变动的，是无常的，如果你把自己的心锚定在一个外物上，你就永远都是动荡的、不安的。” “但是相反，如果你真的能做到爱自己，你就不会再害怕失去任何人的爱。不用去和蒋旭阳比，也不用和谢云杉比，就算别人不认可你又怎么样呢？你可以自己认可自己。你要知道，你不仅仅是恒硕掌门人，也不仅仅是蒋家大公子，更不仅仅是我林尹川的爱人。就算去掉了这些标签，你也应该还是你。” 蒋彦恂痴痴地看着林尹川，人生中第一次有人和他说这样的话。 他的人生，从很小的时候起，似乎就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循环。那就是没人爱他、没人认可他，除非他拼命努力，拼命压抑自己，才能获得别人的爱与认可。 可即使已经走到了今天，他依然随时随地担忧，害怕自己状态稍有不好，拼命获得的一切就会完全失去。 然而，就在今天，面前这个无论是年龄还是社会地位，都比他资历要浅很多的人，却告诉他，最重要的是爱自己。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林尹川那种无论风雨都能拥有的蓬勃生命力，究竟从何而来。 他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很想像你这样，可是我做不到。如果我不再是恒硕掌门人，不再是蒋家的儿子，不再是你的爱人，那我就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掉到人群里都区分不出来的人。” “不是这样的。”林尹川轻轻摇了摇头，像在对小孩说话一般放柔语气，“了解你的人都知道，你是个温柔体贴的人，你是个擅长换位思考的人，你很聪明、也很强大，很了解人心。但是，即使这些优点你都没有，那也没有关系，因为爱自己，本来就不需要自己是完美的。就像我脾气差、性子直，你不也还是爱我吗？你对自己的爱，应该像爱我那样，不需要理由，更不需要完美。” 第85章 林尹川凝视着他的眼睛，轻轻说道：“最后，只有你真的爱自己，你才知道如何爱我。” 蒋彦恂看着他，郑重地说道：“我答应你。所有的条件，我都答应你。但我也想要问你，林尹川，抛去我的身份、抛去我们的那些情人合约，你还爱我吗？你发自内心地想和我在一起吗？” 林尹川笑了，他从来不隐藏自己的内心，于是也郑重地回答道：“我这个人，你知道的。我永远最爱我自己，这点谁也没法改变。我也实话告诉你，在你之前，我从来都没有爱上过任何人，我不关心也不在乎爱情。但是在离开你的这些天，我每天都很伤心。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哭过那么多次。所以我想，尽管我有些麻木，尽管我反应有些慢，但是我爱你，我想和你每一分钟都在一起。你能原谅我，在爱自己之外，才是最爱你吗？” 话音落下，他就看到蒋彦恂流露出一丝无比触动而又无比幸福的笑容。蒋彦恂眼睛里泛起泪光，说道：“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于是，林尹川再次俯身下来，让蒋彦恂亲吻自己。吻了一会儿，两人才慢慢分开。 林尹川抱着蒋彦恂，凝望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好，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情人合约正式失效，爱人合约就此生效。从今天开始，再不隐瞒、再不欺骗，永远爱对方，但也不忘记爱自己。” 两人相视一笑。 此刻没有烟花，但天上初现的繁星与远处城市亮起的灯火，似乎也在为他们庆祝。 蒋彦恂一边吻着林尹川，一边将他抱起，离开温泉，向房内走去。 -------------------- 第48章 审 问 清晨，长堡呈仰区边缘，四季时景别墅区。 远处的城市还没清醒，山间的庭院却已经醒来。 绿意掩映的山道上，王盈从绿色的宾利车上下来，在庭院的门口，等蒋林二人出现。 过了没几分钟，门开了，两个人影先后走了出来。 只是一眼，王盈就发现二人之间的气氛微妙的改变了。 蒋彦恂率先走了出来，他手上拿着林尹川和自己的包。 王盈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接过了两个包，就看到蒋彦恂回头小心地扶了一下林尹川，似乎在照顾小孩一样，看他先上车坐好，自己才上去。 再看林尹川，则全程理所当然一般，全盘接受了蒋彦恂的殷勤。 好家伙！王盈心道，这下“贵妃”恐怕要成为“皇后”了，林尹川真是手段厉害。 她心中感叹，脸上却不敢显示出来，只是安静地上了副驾驶，宾利在山道上平稳地滑了出去。 周一总办会后，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总裁办公室。 “盈姐，蒋总在吗？劳烦帮我通传一下啊。”陈建群此时一脸便秘的样子，在门口不断地试探。 什么盈姐？王盈心道，你自己一把年纪地还喊我盈姐？她满脸假笑地开口道：“陈总，蒋总现在在忙，您上来之前怎么不和蒋总先说一声呢？” “真是有急事……”陈建群皱着脸，卑微地说道，“就帮我进去说一声吧，劳驾劳驾。” 陈建群毕竟还没被免，王盈也不想太得罪他，于是走到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她听到里面传出蒋彦恂的声音。 王盈小心地探头进去，还好，蒋彦恂并没有在哭，也没有什么异常，看上去终于恢复了正常。 王盈长舒出一口气，说道：“先生，陈建群陈总说有急事想见您。” 蒋彦恂此时正在手机上给林尹川发信息，林尹川正好回了一句：“专心工作，我中午就来陪你，别一直发信息。” 于是，他按捺了一下躁动的心，幻想了一下中午和林尹川在一起的场景，心情很好地抬头，说：“让他进来吧。” 他听到门口的响动，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就看到陈建群畏畏缩缩地进来了。 蒋彦恂颇是看不上他这种畏首畏尾的样子，心里冷笑一声，嘴上也有些轻蔑地问道：“什么风把日理万机的陈总吹来了？你不好好查谢云杉，上来找我干什么？” 陈建群听了他这话，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讽刺，吓得一激灵，连忙说道：“哎呀，蒋总您别这么说，我算是什么东西，您百忙之中愿意抽时间见我，那是我三生有幸啊。” 蒋彦恂知道陈建群向来是个色厉内荏的，以前跟着谢云杉的时候吆五喝六，如今被一吓又突然滑跪，姿态摆得如此之低。 他虽然喜欢别人对他恭敬尊重，却看不起这种过于迎合卑微的人，于是也冷冷地开口：“别巧言令色，尽说这些没用的，我让你办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诶，是是是。自然是有重大发现，所以我就迫不及待地来和您汇报了。”陈建群点头哈腰地说。 原来是来表功的，蒋彦恂心想。他问道：“说吧，什么大发现？” “这些天以来，我找您的吩咐，认真地查了谢云杉。除了他私下拉拢人以外，确实也有一些索贿的行为。虽然金额不太大，不过这些钱大部分都被他用来上下打点关系了。他的司机告诉我，他和张绣茵，曾经用给人送特产的方式，在特产中夹带财物，送给很多高层。甚至，连董事会里面，也有一些董事收过他的特产。” “哦？”蒋彦恂这回来了兴趣，“你有他送过礼的名单吗？” 第86章 “当然了，不然我怎么敢来见您呢。”陈建群一边说着，一边谄媚地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来，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记录着一些人名。 他补充说道：“这是他的司机，按照记忆写下的名单。” 蒋彦恂用两只手指夹起名单，眼神森冷地从上到下扫了两遍，突然脸色大变，生气地问道：“陈建群！你看看你是怎么查的？” “怎么……怎么了？蒋总？”陈建群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蒋彦恂为什么突然发怒。 蒋彦恂狠狠瞪着他，用手指了指最下面的一个名字“王绍刚”。 他压抑着怒气，说道：“陈建群，你看看，连我干爸的名字都写上去了。之前干爸就告诉我，谢云杉曾经主动给他送东西，但他从来没收过。你却把他也写在名单上，这难道不是诬陷？你看看你这个工作怎么做的？” 陈建群很是委屈，他说：“可是……可是，谢云杉的司机确实就是这么说的啊。我也确实没向您隐瞒什么事。” 蒋彦恂侧过身，用一种考量地眼神从头到尾打量他，扯着嘴角冷笑了一下，说道：“谢云杉司机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以谢云杉的心机，说不定这个司机就是他指示来的，目的就是混淆我们的视听。” “或者说……”他声音变得更冷，“你也是谢云杉指使来的，目的就是挑唆我和干爸的关系，让我们内讧，你和谢云杉好渔翁得利。” “不是！真不是！蒋总，我发誓，我没有和谢云杉串通，我怎么敢啊！”陈建群被吓得几乎要尿裤子了，他两腿战战，几乎要跪下了。 “是吗？”蒋彦恂用一种猫玩弄耗子般地眼神看着他，“那就是你愚蠢了，连最基础的事实都搞不清楚，那我还留着你干什么？你对我还有什么用？” 陈建群一听，这意思是要处理他了。他吓得魂飞魄散，立刻站了起来，冲到蒋彦恂旁边，在他椅子前半跪了下来，祈求道：“不是的，不是的，我还有用，我还有用，我还有别的发现。” 蒋彦恂看他那夸张的动作，也是嫌恶得很，说道：“回你座位上去，别跪来我面前。” “哦哦哦。”陈建群回到了座位上，又继续说道：“我这次发现，谢云杉和张绣茵，不仅在联系董事们，而且还和您身边的人有联系。” 他这话一出口，就看到蒋彦恂的目光一沉，看来蒋彦恂确实不知道这个信息。 有戏！他激动地继续说道：“自从您让我查他们以来，他们表面上看上去没什么动静，但私下里其实在四处奔走。我找人跟踪了张绣茵，果然发现她在联系别人，其中一人甚至是您身边的人。” “是谁？”蒋彦恂蹙眉盯着他。 “这……我不敢说。”陈建群支支吾吾的。 “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有话就说！”蒋彦恂有些发火。 陈建群看他脸色不好，这才慌忙开口道：“就是您身边的，林尹川。张绣茵在他家门口等了好几天，有一天晚上林尹川回来了，他们两个进屋聊了很久。” “哪一天？有多久？”蒋彦恂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但陈建群这几天来却第一次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急切的味道。 他心下暗喜，回答道：“就是上上个周天，晚上11点半两人见面的，之后就进屋了，大致聊了2个小时。” 他看见蒋彦恂沉着脸，摸索着手指，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于是又继续补充道：“两人大晚上见面，孤男寡女的。之后林尹川就送张绣茵出来了，亲自送她到小区门口，看着她上了车才离开。” 陈建群一边说着，就看到蒋彦恂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他心知是自己的话起作用了，一时有些高兴。 蒋彦恂听完这些，一言不发。 他沉默了一会儿，对陈建群说道：“查的不错，你走吧，继续查。” 陈建群疑惑地问道：“那林尹川这边呢？我继续盯着？” 蒋彦恂似乎有些纠结，他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盯着吧，主要看他和谢云杉一党是否还有联系。” “是。保证完成任务。”陈建群觉得自己今天一番操作，应该是赢得了蒋彦恂的信任。他高兴地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好了门，四处环绕了一周，他才从桌子下的暗格里摸出一部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您听得到吗？我刚刚去找蒋汇报完了。” 对面的人问道：“怎么样？他什么反应？疑心我了吗？” “没有。”陈建群回答，“他坚持认为这是谢云杉的阴谋，是对您的诬陷。” 对面的人不置可否，又问道：“那关于林尹川那事呢？他什么反应？” 陈建群回答：“他看起来不是很高兴，问了我一些细节，并且让我盯好林尹川。” 对面的人冷笑一声，说道：“呵呵，果然是半路夫妻，怎么可能毫无保留地相互信任。你好好盯紧林尹川，这个小子就是以后我们破局的关键。” “是是，我知道了。”陈建群连连回答，又问道：“您这边可一定要罩住我啊，蒋总迟早都要收拾我，您一定要帮我。” 对面的人说道：“我知道了，你不用一直强调。” 另一边，林尹川此时正躺在蒋彦恂的办公室里，被蒋彦恂压在贵妃椅上。 蒋彦恂一边对他上下其手，一边逼问道：“说说，你什么时候见的张绣茵，你和她在房间里干什么了？” 第87章 林尹川气不打一处来，他说道：“她是个女的，我能和她干什么，你能不能不要又吃飞醋？” 蒋彦恂俯身靠近他，和他吻了一会儿，才在他的耳边说：“这可难说，万一你突然对女的感兴趣了，那学长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林尹川也压低声音说：“我能不能喜欢女的，你昨晚感觉不出来？你才是要好好交代，为什么要和陈建群说那些话？” 蒋彦恂抱着他，在他脖子旁边嗅着，说道：“小傻子，当然是为了麻痹他后面的人了。” -------------------- 第49章 策 反 中午，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总裁办公室。 落地窗边的贵妃椅上此时正窝着两个人。 “麻痹他背后的人？”林尹川把蒋彦恂从自己身上推开一些，看着他问道：“你是指谢云杉？” “当然不是。”蒋彦恂笑了，“谢云杉现在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你仔细想想，以陈建群的性子，原来的后台倒了，他会去投奔谁？谁又有这个诉求愿意接收他呢？” 林尹川低头思考了一会儿，问道：“难道你的意思是，他会去投奔王绍刚？” “答对了！”蒋彦恂又笑了起来，掐着林尹川的脸，说道：“挺聪明的嘛，看上去也不傻，怎么有的时候不太开窍。” 林尹川无视了他的这些调戏，只是撒娇一般地说：“学长，认真一点，说正事呢。所以，您是故意质问他，目的就是麻痹王绍刚，让他不知道您已经怀疑他了，对吗？” “没错。”蒋彦恂回答。 “可是……”林尹川踟蹰了一会儿，还是问出口：“我觉得这并不是个很聪明的办法。上次王绍刚不就已经怀疑您听过录音了，会上您对他的态度也不好。他看了您收拾谢云杉的那些手段，怎么还可能相信您不会对他下手呢？他又不是个傻子。” 蒋彦恂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怎么不会？人都很天真，只顾虑到眼前的需求，你对他们好两天，他们通常就忘了之前的伤害了，这就是人的本性。等他们被眼前的糖衣炮弹迷惑，你自然就可以利用他们的幼稚，将他们一举拿下了。” 林尹川沉默了一下，说道：“您这话说的，倒是很像《君主论》里面的观点，就是不知道在现实中好不好使了。” 蒋彦恂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林尹川居然会这样回答，他有些生气地掐了林尹川的腰一下：“你还说你没看过《君主论》？小骗子，嘴里一句真话没有，看学长怎么收拾你。” “别别别，昨晚闹了那么久，我也累了，您应该也不行了吧？”林尹川推拒了两下，两人又在贵妃椅上打闹了起来。 傍晚，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 谢云杉端着一杯热茶，却一口都没喝，面无表情地坐在王家别墅的客厅里。 对面坐着一个身穿polo衫、休闲裤，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老头，正是王绍刚。 谢云杉率先打破了二人之间凝固的氛围，问道：“您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云杉啊……”王绍刚长叹了一声，“这段时间我知道，你受苦了，叔帮不上你什么忙，心里也很难受。” 谢云杉扯着嘴角冷笑了一下，却没有接这个茬。 王绍刚看他不接招，又问道：“你看，你后续打算怎么办呢？要不再去求求彦恂，让他看在你们旧情的份上，网开一面？” “呵呵。”谢云杉这次是真的笑了，他摇了摇头说：“您找我来就是要说这个？那我告诉您，不可能。他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但我绝对不可能向他低头。” “云杉，唉，你这孩子……你这又是何苦呢？”王绍刚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你们两个曾经那么好，怎么会走到今天呢？” “您找我来就是要不停地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吗？如果是这样，请您原谅我失陪了。”谢云杉也懒得在这里虚与委蛇，当下就打算起身离开。 王绍刚却立刻拉住了他，说道：“你这孩子，性子也太急了！唉，我真是老了，说来说去也没几年了，你就没点耐心听叔把话说完吗？” 谢云杉毕竟还是个体面人，此时也不好再强行离开，但依然站着没有坐下，只是转过来说道：“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听着。” 王绍刚看了他一眼，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说道：“彦恂这些天啊，实在是太过分了，一点旧情都不顾及。我想，也是时候给他点教训了。” “呵呵。”谢云杉又嘲讽地笑了一下，“他现在只手遮天，您连集团的人事都干预不了，您想怎么给他教训？” 听了他充满挑衅意味的话，王绍刚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说道：“彦恂虽然很有点手段，比起旭阳厉害很多，但毕竟还是年轻，经验不太丰富。就比如他身边吧，其实也不是铁板一块。” “您的意思，是想策反他身边的人？”谢云杉眉毛一挑，问道：“您想策反谁？杨磊还是周俊？” “都不是，这些人，还不能真正伤害到他。”王绍刚回复道，“我想从林尹川这里下手。” “林尹川？”谢云杉听了一脸诧异，随后无语地摇摇头，“那您可真是选的太好了，我失陪了。” 王绍刚赶紧起身拉住他，说道：“你这孩子，真是心急。就不能把话听全？” 第88章 谢云杉长叹一声，转身过来：“那您说说，您打算怎么策反林尹川？您可千万别说是打算让我派张绣茵去劝他吧？我已经说过了，那天晚上张绣茵去劝了，一无所获。” “当然不是。”王绍刚回答道，“我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想，这两人表面上看上去，一幅情比金坚的样子。但是林尹川当年可是旭阳的人，如今却跟了彦恂，要说他两纯粹是你们所谓的，啊，那什么感情，估计没人相信。” 他顿了一顿，又道：“我想，这里面多半有些利益交换的事情。比如说，彦恂给这个林尹川许诺了什么，要么是权，要么是钱。” “这是显而易见的啊，蒋彦恂上台以后，立刻就提了林尹川，这还不明显吗？”谢云杉反问道。 “这就是了，既然是利益关系，这里面就有我们可以插手的地方。”王绍刚摇着蒲扇，一幅街头大爷的样子。 “怎么插手？我们现在什么权力都没有，怎么能比蒋彦恂给他的更多呢？”谢云杉问道。事实上，他也不太相信蒋林二人所谓的真情，或者说，他是不相信蒋彦恂这个人能有什么真情可言。 王绍刚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下，“我们当然不可能给林尹川更多了，但是说到底，林尹川无非想从蒋彦恂身上得到钱和权。他之所以对蒋彦恂这么服从，也是因为他认为，蒋彦恂给了他机会，让他得以提拔。” “但是，如果我们让他知道，本来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担任副总，是因为蒋彦恂才失去的一切呢？他还能对蒋彦恂如此感恩戴德吗？”王绍刚的一语可谓振聋发聩。 谢云杉浑身一震，今天以来，他第一次感觉王绍刚的建议看上去不是那么不靠谱了。他惊讶地问道：“您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因为蒋彦恂才失去的一切？” 王绍刚继续笑着说：“就是字面的含义。林尹川当年跟着蒋旭阳，本来旭阳担任总裁后，下一步就是让他当副总，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他和旭阳多年的感情，配合也不错，这里面本来就没有彦恂什么事。那么，你还记得情况为什么会发生变化吗？” 谢云杉眉头紧锁：“我当然记得，不就是旭阳被当时一个部长举报，说连续搞砸了好几个项目，还和林尹川胡搞吗？蒋老看了照片，那脸色我到今天都记忆犹新。您什么意思？这件事和彦恂有关？” 王绍刚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你觉得呢？这件事情里面，到底是谁受益最大？” “不可能！”谢云杉回答道，“我知道蒋彦恂，他虽然心思确实多，但是还不至于算计自己的亲弟弟。” “是吗？”王绍刚看着谢云杉，问道：“既然你了解他，那为什么他谋划当总裁这件事，你事前一点都不知道呢？周俊这个人，在他上台之前，你又注意过吗？再回到林尹川，你知道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搭上的吗？” 谢云杉听了王绍刚的三连问，一句话都答不上来，只是把目光移开了。 王绍刚看他不说话，也笑了，一脸慈祥地说：“所以说，云杉，你这个孩子，还是太天真了。为了利益，就算是真的亲兄弟，也会翻脸。更何况，旭阳和彦恂，本来就不是一个妈肚子里钻出来的。” 谢云杉答不上来，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就算他真的做了，我们也没有证据啊，林尹川不会相信的。” 王绍刚看着他，眼神幽深，他扯了扯嘴角，说道：“如果没有证据，我又怎么会和你说这件事呢？你说，如果林尹川知道，自己本来不用这么辛苦，就可以得到现在的一切。蒋彦恂只是从他手上抢走，又还给了他，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谢云杉看着他，背后冒起一阵冷汗。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外面院子里传来敲门的声音。 王绍刚抬头对闻声而来的赵姨说道：“是彦恂来了吧？你去开下门。” “你叫了他们？你想干什么？”谢云杉一脸诧异，这一瞬间，他突然在心里冒出一个想法——自己难道是被王绍刚算计了？ 王绍刚却按住了他，说道：“云杉，沉住气。我现在需要你配合我演一场戏，只有让彦恂打消对我的顾虑，我们才能有活动的空间，你也才有翻盘的机会。” 说完这话，他也不等谢云杉反应过来，就将他一把推了出去，然后拿起一个茶杯狠狠砸在地上，痛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云杉了！滚出去，现在就滚出去！” -------------------- 第50章 演 戏 傍晚，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 蒋彦恂刚刚走到王家门廊，就听到里面一声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随后就是王绍刚的怒骂声。 他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林尹川，两人交换了一个有些困惑的眼神。 既来之，则安之。林尹川捏了捏他的肩以示安慰。两人换了拖鞋，向室内走去。 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客厅里站着两个对峙的人。 一个是这房子的主人王绍刚，此时正一脸怒容地站着。另一边则是有些狼狈的谢云杉，脸上还残留着错愕的神情。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就看到王绍刚动了。 他朝着走进来的两人看了一眼，似乎是因为被两人看到了这一幕，而感到有些尴尬。 他一边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边说道：“啊，彦恂啊，你们来了。干爸这里还有点事没处理完，让你干妈带你们去院子里坐几分钟啊。” 第89章 蒋彦恂看了看眼前这一幕，却没有顺着他的意思离开，而是有些玩味地问道：“干爸，这是怎么了？因为什么事情那么生气？” 王绍刚摇了摇头：“一点小事而已，你们别管了，去院子里喝茶吧。” 说完这话，他又转过头去对着谢云杉，用一种冷硬的语气说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走？非要把我气死才算完？” 谢云杉低下头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王叔，你别生气，以后我再来看你。” “别别别。”王绍刚一叠声地拒绝，“可不敢劳动你大驾。云杉，我原来以为你是个心地不坏的孩子，谁知道你和叔说的话，没一句真的。现在事情真相大白了，你又想让叔保住你，你是觉得叔老了，记忆不好了，记不住你当时撒的那些谎了吗？” 谢云杉紧蹙着眉，似乎不知道如何接下一句话。他想了想，才说道：“王叔，这也不能完全怪我。我对你说的那些，也并不都是谎话，如果不是蒋总一意孤行，完全无视集团的制度，我又怎么会铤而走险呢？” 王绍刚一听这话，暴怒道：“你还敢说？明明是你自己发心不正，明明是你利用了我对你的信任，你现在还想把责任全推到彦恂身上？你怎么……” 说到这里，他似乎一口气上不来，只是捂着胸口。 众人都向前了一步，蒋彦恂率先冲到他身边，扶住了他。一边让他坐下，一边说道：“干爸，你别生气，不值得。” 林尹川站在原地，看了看客厅里的几个人，他还有些不太明白此时的情况。 王绍刚缓了缓，才长叹了一口气，看着谢云杉说道：“行吧，不怪你，都怪我。是我老眼昏花，我已经看不清楚你的心了。算了，你走吧，就当我从来没疼过你。” 明明知道是演戏，但谢云杉听了这话，突然眼眶泛红，他这段时间已经见惯了众叛亲离。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自己的情绪，才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了王叔，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或者说对不起，我让每一个曾经看好我的人失望了。我走了，您保重身体。” 话音落地，谢云杉也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别墅。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过蒋彦恂一眼。 王绍刚抬头看着谢云杉离开的方向，发了一会儿呆，似乎是不可置信，然后又失望地摇了摇头。随即转头对坐在身边的蒋彦恂说道：“好孩子，不用给我拍背了，我好一些了。” 蒋彦恂没说话，又从桌子上拿起水杯，递到王绍刚手中，才问道：“干爸，谢云杉来这里，是想要做什么？” 王绍刚喝了一口水，缓了缓，才叹了一声，说道：“他突然说要来看我，来了以后就是求我，求我帮他。” “怎么帮他？”蒋彦恂冷冷地问。 “他让我帮他在董事会面前说情，并且说你因为情人的事情，处事不公，故意设计为难他。”王绍刚低着头，颓丧地说道。 “哼。”蒋彦恂冷笑了一声，他轻蔑地说道，“果然是他，一贯的心思多。明明是他设计陷害我和川儿，还试图诬陷在我身上。那您是怎么回答他的呢？” 王绍刚看了看蒋彦恂，似乎有些愧色。 他叹了口气，说道：“彦恂，干爸对不起你。前些日子，云杉他经常来找我，和我诉说你的种种恶行，说自己如何被你刁难，如何受尽委屈。干爸一开始不相信，但也认识他好些年了，一直觉得他是个好孩子，因此后来难免也听进去了一些，因此心里对你有些意见。” 他看向蒋彦恂，只见蒋彦恂低着头，似乎是感到非常委屈。 他拿起蒋彦恂的手，拍了拍，说道：“请你原谅干爸，干爸年纪大了，有时候脑子也不是很清醒，也容易心软，因此才轻信了他。” 他又找补道：“但是，即使是那样，干爸也从来都不觉得是你心地不好，当时干爸只是觉得你被小人迷惑了，因此想陪着云杉去敲打你一下，让你清醒过来，让你们重归于好。我认识你们两个很多年了，对你们就像父亲一样。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一个父亲看到自己最疼爱的两个儿子闹矛盾，那种焦急又无可奈何的心情？” “小人”林尹川坐在一旁，内心不禁翻了个白眼，这个王绍刚怎么总把他当做影视剧里拆散男女主的恶毒<a href=" target="_blank">女配呢？ 蒋彦恂自然也听出了王绍刚的意思。 他抽出自己的手，从一旁拉过林尹川，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紧紧地靠着自己，郑重地对王绍刚说道：“干爸，我之前一直没有正式和你介绍过，这是林尹川，他是我的爱人。我爱他，我们之间尽管没有婚姻，但是就和真正的夫妻完全一样。我在意他的任何感受，不希望再听到任何人在我面前说他的不是，即使这个人是您，也不可以。不知道我说明白没有？” 王绍刚愣了一下，心里是又气又喜。 气的是蒋彦恂居然因为一个小情人，第一次这么不客气地和他说话。喜的却是没想到林尹川在他这里地位那么重要，也就多了很多利用价值。 他脸色一时阴晴不定，缓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知道了。彦恂，也请你理解，干爸不是很懂你们这种，啊，男的和男的的感情。但是既然你这么说了，以后我也会好好对待尹川的，就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媳对待。” 第90章 啥？林尹川愣住了，“儿媳”这称呼也太离谱了，他被雷得外焦里嫩。但考虑到王绍刚年龄大了，可能确实理解不了同性之间的关系，非要这么想也只能表示理解。 蒋彦恂却觉得似乎很正常的样子，他今天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开心地凑到王绍刚身边说：“谢谢干爸，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川儿，还不赶紧叫干爸？” 林尹川瞳孔地震，无比痛苦地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轻轻喊了一声：“干爸。” 王绍刚和蒋彦恂却一脸似乎这件事很正常的样子，都欣慰地笑了。王绍刚甚至开口说道：“诶，尹川。我也没准备什么，这时候是不是应该给改口费了？一会儿上楼去找个红包，给你包个大大的。” 蒋彦恂似乎非常愉悦。他高兴地一手拉着王绍刚，一手拉着林尹川，说道：“这个不着急，等干妈一会儿从厨房出来了，川儿再去叫一下，一起给也不迟。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林尹川看着两人一幅其乐融融、阖家欢乐的样子，一时也是非常感叹。 这两个私下里都谋划着怎么把对方撕成碎片，并且彼此都知道对方对自己有恶意的人，居然还能毫无心理负担地演出这一番父慈子孝的场景，不知道两个人的心都是用什么做的？ 他一边被蒋彦恂搂着在这儿演戏，一边天马行空地想到，蒋旭阳不在国内还是不错的。 不然以蒋彦恂的占有欲以及这种为所欲为的性子，多半能干出来逼着蒋旭阳叫他“嫂子”的事。到时候两人还要维持一种兄友弟恭的场景，而他则从蒋旭阳的暗恋对象变成了他的大嫂，想想这个画面，他就浑身不自在。 就此，他也彻底打消了短期内去看蒋旭阳的念头了。 晚饭，饭桌摆满了各式菜肴。 这一次，是蒋彦恂带着林尹川，与王绍刚、赵姨一家的家庭聚餐。 蒋彦恂一边给林尹川盛了一碗小米炖辽参，一边对王绍刚说道：“干爸，这次来除了看您和干妈，还有个大事要和您商量。” “哦？什么事？”王绍刚拿起分酒器，给蒋彦恂和自己都加满分天茅台。 蒋彦恂笑了一下，说道：“我想请您，每周回去参加总办会，集团这些事务，多帮我把把关。” 蒋彦恂这话一出，王绍刚和林尹川都是一震。 林尹川没想到，蒋彦恂居然主动让王绍刚去参加总办会。王绍刚资历本来就深，一旦让他参加总办会，他必然要发表意见，到时候这些意见是听还是不听？这不是给自己请回来一尊太上皇吗？蒋彦恂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王绍刚似乎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他惊讶地问道：“我每周去参加总办会？彦恂，我已经是半退休的人了，这样不合适吧。” “嗨，没什么不合适的。”蒋彦恂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小酒杯，和王绍刚碰了碰，“我仔细想了想，这些日子以来的风波，不外乎是集团这些资深元老，表现上服我、心里却还不服我。相比起他们来说，我确实还太年轻了。” 他顿了一顿，又继续说：“可是，有了您，事情就大不一样。您是跟着我爸白手起家的，对集团的各项业务也熟悉，有您在背后坐镇，我做什么事情也才有底气，阻力也会变小。您看，我说的对不对？” 王绍刚皱着眉，这对他来说当然是大大的好事，但他一时也不敢答应。因为这本来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美事，蒋彦恂怎么会愿意主动让渡这么大的利益呢？ 他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 第51章 祈 求 刚刚入夜，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 庭院里的饭桌上，此刻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 蒋彦恂擎着酒杯，笑着看向王绍刚，说道：“怎么样？干爸？您愿不愿回来帮帮我？” 王绍刚眯起了眼睛，神色不明，犹疑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个嘛，干爸年龄大了，恐怕是有心无力啊。” “也不劳烦您什么的。”蒋彦恂立刻殷切地说，“每个周一早上，我会让周俊那边安排车来接您到恒硕。您就坐在会上听会，给我站站台、提提意见就行，不需要额外做什么。” 王绍刚还是有些犹疑，他继续说道：“还是不了，干爸现在脑子比较顽固，和你们年轻人不一样了，还是不去给你添堵了。” 蒋彦恂一听这语气，就知道王绍刚是在试探他。他继续坚持道：“说起来，我管理恒硕的时间也不长，有时候在会上，很多问题我没想好如何处理，可惜也没有人和我讨论。如今有了干爸，我也算是有个能一起讨论的人。干爸就这么不愿意来帮帮我吗？” 王绍刚经不住蒋彦恂这一再坚持的请求，心下暗自揣摩，不管蒋彦恂打得什么主意，只要自己能参与总办会了，自然就有更多的活动空间了。还是应该率先把这个事情确定下来，防止蒋彦恂后面变卦。 于是，他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唉，彦恂，你这不是为难干爸吗？去是可以去的……但是要事先说好，我可只听会，不管理集团具体的事务，这一点可要明确啊。” “当然没问题了。”蒋彦恂似乎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只要您肯来参会，我就谢天谢地了，绝对不会让您受累的。” 说完这话，蒋彦恂居然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彦恂在这里先谢谢干爸了，我干了，您随意。” 第91章 林尹川知道他从来酒量就不好，只见这酒一下肚，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涨红起来。心中不禁感叹，蒋彦恂真是下了血本了，任谁在这看过去，都会觉得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王绍刚似乎也被吓了一跳，他也拿起酒杯，喝进去了半杯。 借着酒兴，林尹川听到蒋彦恂继续说道：“今天真是双喜临门，不过还有一个事情，我也想请干爸帮帮忙。” 王绍刚心想，他不会是有什么陷阱等着我吧？于是皱眉道：“什么事情？” 蒋彦恂看了看王绍刚，又转头看了看林尹川，说道：“干爸，谢云杉不是被停职了吗？我想市场部和财务部也不能长时间无人管理，我想安排尹川担任副总，管理这两个部门。另外我还想增设一个法务部，也交由尹川管理。” 王绍刚看蒋彦恂刚刚那模样，还以为他已经喝醉了。没想到他一开口，居然是这么大的事。 他紧皱眉头，为难地说：“彦恂，你是不是糊涂了？我知道你喜欢尹川，干爸也觉得尹川是个好孩子。但是他才担任部长多长时间啊？他怎么能担任集团的副总呢？” “干爸，话不是这么讲的。”蒋彦恂也坚持道，“这件事我已经让人力部那边查过了，尹川以前的资历和职称，是完全够担任副总的。要不是当年那件事，他应该早就是副总了。再说了，谢云杉和他年龄也相差不大，谢云杉都当副总好多年了，川儿凭什么就不行呢？” “这怎么能一样，云杉那是当年出事以后，集团里乱作一团。蒋老看他年轻却稳重，为了稳定局势才破格提拔的他，不然以他的资历，当然也当不了副总。”王绍刚皱着眉道。 蒋彦恂似乎有些焦急，他说道：“这就是了，谢云杉这种人当年都能借着东风，一举成为副总。我记得，他当副总的时候比川儿现在还要年轻吧。那现在凭什么又不能让川儿上任呢？” 王绍刚还是低着头不说话，看上去是不认同的样子。 蒋彦恂继续说道：“干爸，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不容易，集团里一定会有很多反对的声音。因此才想让您帮帮我，帮我和川儿说说话。您就看在关照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再心疼心疼我吧。” 王绍刚心头大震，好家伙！他说怎么蒋彦恂主动提出让他回归总办会，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他这回真的有些不可理解地看着蒋彦恂，问道：“彦恂啊，你怎么了？你现在还有点理智吗？你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尹川当副总？你扪心自问一下，这合适吗？这是一个恒硕的董事会主席，一个总裁应该做的事情吗？” 蒋彦恂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干爸，我有苦衷的。” 他似乎是觉得在林尹川面前说这些不好，于是转过去对他说道：“川儿，你吃饱了吗？能不能和赵姨一起去客厅里休息一下，我和干爸说两句话，再来陪你。” 林尹川正兴致勃勃地打算听他怎么忽悠王绍刚，结果没想到他要把自己支走。他在心里长叹了一声，不得不接受这个安排。但又想了想，决定配合一下蒋彦恂演戏。 于是，他故意装出一幅矫揉造作的样子，撒娇道：“不嘛学长，干嘛要让川儿走？有什么是川儿不能听的。” 蒋彦恂似乎对他的这种表现非常满意，转过头在王绍刚看不见的地方向他眨了眨眼，嘴上却温柔地哄道：“乖一点，宝贝听话。先去客厅里面休息下，学长很快就去找你，啊。” 林尹川看他坚持，于是嘟了嘟嘴，满脸不情不愿地起来走了。 蒋彦恂则一直目送着他进了别墅，才放心地转过来。 王绍刚坐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幕，只感觉刚刚喝的酒都在胃里翻腾，他从来没见过两个大男人这么黏糊，一时之间恶心坏了。 他勉强维持着理智，一脸便秘的表情，对蒋彦恂说道：“彦恂，说吧，你有什么苦衷。” 蒋彦恂此时，才一脸哀求地对他说：“干爸，不瞒您说，我和川儿之间是有约定的。他答应和我在一起，我答应让他担任副总。” 听了这话，王绍刚在心里冷笑一声，他就说男人和男人之间哪里有什么真爱？明明就是一场赤裸裸的权色交易。 这样想来，这种交易关系本就不牢靠。他只要稍作挑唆，再布局布局，说不定就能换来林尹川的反水。 蒋彦恂又继续说道：“干爸，现在距离尹川和我在一起已经好久了，我还没有帮他当上副总。您可能不知道，上周因为这个事，他和我闹了好大的脾气，半夜从我家里走了，我是好说歹说才把他劝回来。这件事情是真的不能再拖了。” 王绍刚当然从陈建群、谢云杉等一众人那里，早就知道了蒋林二人前段时间异常的举动。因此，此时在蒋彦恂口中听说，难免也信了三分。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彦恂啊，不是干爸不帮你，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一定要和这个林尹川在一起呢？就算你不喜欢云杉了，这天底下那么多好看的男孩子，咱换一个行不行？干嘛非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王绍刚看见，蒋彦恂听了这话，陷入了沉默。他低着头似乎纠结了一会儿，脸上露出无比痛苦的表情，缓缓开口道：“您以为我不想吗？您以为我很乐意这样吗？可是我做不到啊，我真的做不到。我不是没有试过去喜欢别人，可是所有人都不是他。” 第92章 他抬起头，脸上已经满是泪水，继续说道：“他还在旭阳身边的时候我就喜欢他了，我这辈子从来没有那么想要一个人过。我甚至还想过，如果旭阳愿意把他让给我，那我不要恒硕，不留在蒋家，也不是不行。求求您了，干爸。帮帮我吧，我是真的不能没有他！” 王绍刚属实被蒋彦恂吓到了，他看着蒋彦恂满是泪水的脸，听着他那痛彻心扉的话语，实在不能相信这是蒋彦恂故意表演出来的。 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评论蒋彦恂的这种感情。就连身边那些异性夫妻身上，他也很少见到好成这样的。 蒋彦恂这个样子，只能用情种来评价了。 这让他一时有些感叹，蒋家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个儿子没心没肺的，一直预备着接任蒋老，却连一点心机都没有，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 另一个儿子倒是有心机了，偏偏又是个情种，费尽心思弄来恒硕，居然是为了用副总的职位讨好情人，这算是怎么回事？ 他不禁有些疑惑，到底是蒋家祖坟风水的问题，还是这个林尹川就是上天派来祸害蒋家的？ 看他不说话，蒋彦恂又急切地说：“干爸，您想好了吗？我只要川儿能够顺利当上副总，别的都不要。” 王绍刚沉默良久，才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干爸能拿你怎么办呢？我就帮你这一回吧。” 听了他肯定的回答，蒋彦恂高兴坏了，他激动地拉住王绍刚说道：“谢谢干爸！谢谢您！我现在就去和川儿说，他肯定很高兴，肯定很高兴！” 王绍刚无奈地朝他点点头，目送他兴冲冲地奔着别墅里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王绍刚有些轻蔑地摇摇头。 他之前是不是把蒋彦恂想得也太难对付了。比起蒋旭阳，他或许多了几分心思，但是说到底还是太不理智，为了个情人要死要活的。 这种人，怎么配当他的对手呢？又有什么能力长久地掌握恒硕呢？ 用之前和谢云杉商量的计策对付他，实在是杀鸡用牛刀。 他在心中感叹，可怜的蒋大哥，一世英名，偏偏生了两个不中用的儿子，只能看着自家的基业落于旁人之手了。 王绍刚低头细细谋划，等他进了总办会，和陈建群、谢云杉等人里应外合，最后再策反林尹川给蒋彦恂最后一击，集团掌门人又要易主了。 这回安排谁来继任呢？必须要找个好操控的，可再不能找个蒋彦恂这样的了。 王绍刚在心里盘算道。 -------------------- 第52章 好 戏 早晨，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a座32层，会议室。 杨磊一走进会议室，就意识到今天的会议恐怕有些不寻常。 通常长桌尽头只放着一个主位，那是蒋彦恂的位置。今天却平行摆放了两把椅子，标志着今天有人要坐在蒋彦恂的身边。 杨磊蹙起眉，他昨晚才和蒋彦恂电话沟通过，并没有听他提起这个安排。 他又目光扫了一圈，看到王晟、陈建群等人都已经到场了，只剩下他和从前谢云杉的位置还空着，于是顺势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等待会议开始。 会议开始前五分钟，会议室大门突然打开了。 众人抬头，就看到蒋彦恂陪着一位衣着随意的老头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林尹川、周俊、王盈等人。 一行人走进会议室，纷纷落座。 王绍刚坐在了蒋彦恂身边的主位上，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林尹川居然也在众人的目光中，落落大方地坐在了谢云杉的位置上，这不禁让人一头雾水。 看着今天着不同寻常的座位安排，王晟皱了皱眉，陈建群歪着头一脸迷惑，李若淼则偏头向身边的周俊低声请示，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写今天参会人员的头衔。 蒋彦恂坐在主位上，拿起面前的材料翻了翻，等会场里彻底安静了，才开口道：“各位，今天会议开始前，我有几件事要宣布。” 他目光扫过会议室，只见众人的抬头看向他，才不急不缓地说道：“第一件，我向董事会提议，邀请部分董事来参与总办会，对集团的各项事务提出意见。未来，王绍刚王董，将参加我们的每一次总办会。”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会场里响起一片窃窃私语的声音。 杨磊听得是脸色一变，他原本估计王绍刚出现在这里，是临时性的，谁能料到王绍刚居然要长期参与总办会。 这是什么意思？他想，只有王绍刚一个董事参与，其他董事呢？王绍刚来参加，不就等于打破了其他几位董事之间的平衡。比如，他的后台包董，不就相当于被变相边缘化？ 他打量着蒋彦恂的脸色，搞不懂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有人欢喜有人愁。 杨磊在这里满心的疑惑，陈建群却是悄悄乐开了花。 谢云杉被停职后，他就陷入了一种孤立无援的境地。这下他的新后台王绍刚居然来参加董事会了，他又有了底气。 他心里不禁感叹，王董真是有手段，跟着王董总没错。 虽然众人疑惑颇多，但如今没了谢云杉，也没人敢当众和蒋彦恂与王绍刚唱反调。 一时之间，总办会上寂静一片。 蒋彦恂看众人逐渐安静下来，又说道：“第二件事，董事会初步讨论，拟安排林尹川接任谢云杉，任集团副总，分管财务部、市场部。” 第93章 这消息一出，刚刚还心花怒放的陈建群，此时心下一惊，前几天他不是才告了林尹川一状吗？怎么他不仅没事，还反而要坐着火箭提拔了？ 他看了看不置可否的王绍刚，忍不住问道：“蒋总，林尹川担任副总，恐怕不太够格吧？您这是？” 蒋彦恂斜着瞟了他一眼，问道：“哦？你觉得他哪里不够格？” “这……哪里都不够啊……”陈建群本来没胆子说话，但觉得自己有了王绍刚撑腰，想着王绍刚也不喜欢林尹川，胆子也变肥了。 他继续说道：“首先他只当了这么短时间的部长，这个时间就不满足提拔要求啊。” 蒋彦恂听了他的话，也不动怒，只是对着后排说道：“关于任职条件的事情，请人力部长解释一下。” 众人目光看向后排，一个身材有些臃肿，长相普通，带着夸张大耳环的中年女人站了起来，她就是人力部长王莉娜。 王莉娜外貌平平，发言却落落大方。她拿起手中的笔记本，用洪亮清晰的声音说道：“好的蒋总，我汇报一下目前集团副总的任职条件。” 看蒋彦恂对她点了点头，王莉娜才继续说道：“第一，大学本科以上学历。关于这一点，林部长是国内顶尖大学的硕士学历，符合条件。” “第二，具有5年以上相关行业的从业经历，管理过50人以上的团队。这一点，林部长在恒硕就职多年，管理过市场部、担任过总裁助理，也满足。” “第三，具有3年以上部长或其他企业总监以上的就职经历，具有较强的领导能力、组织能力与沟通协调能力。这点林部长，也满足。” 前面两条，都是一些普适性的条件，众人没有什么异议。 但是到了第三条，陈建群可坐不住了，他刚要开口质疑，就听到旁边冒出来一个声音：“等等……等一下，这条林尹川不满足吧？他不是才担任的部长吗？” 陈建群转头看去，居然是一直一言不发的王晟在说话。 他想了想，也是，王晟把林尹川得罪狠了，如今看到林尹川坐着火箭提拔，马上要和自己平起平坐了，哪里还能置身事外？ 于是，他也打算看看王晟如何与林尹川斗法。 王莉娜一点不慌张，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解释道：“王总，这点和您解释一下，在恒硕，总裁助理这个职位的级别和部长是一样的。林部长之前在这个职位上干了很长时间，已经满足条件了。” 王晟没想到连这个时间都算进去了，他皱着眉说道：“总裁助理也算部长级别？我怎么没看过这个规定？好吧，就算满足时长，我记得林尹川是被蒋老从总裁助理岗位上赶下来的吧？他这属于什么？不称职？考核不合格？我不知道你们人力管这个叫什么，但这也能算是有就职经历？” 他这话一出，陈建群就顿时看到蒋彦恂的脸色黑成了锅底。 之前虽然大家都在私底下知道林尹川的“黑历史”，不过还没人敢把这件事拿到明面上来讲。看来王晟这回是真的急了，陈建群在心里摇了摇头。 林尹川一看蒋彦恂那个表情，就知道他要炸了。他赶紧抢先开口道：“王总，话不能这么说。当年离开总裁助理职位，到您管理的文宣部任职，是我主动提出的，集团并没有给过我什么考核不合格一类的评定。因此，这只是集团内部正常的岗位调整而已。” “当时你把蒋老气成那样，后来连a座的权限都给你取消了，这叫做正常岗位调整？”王晟一脸不可置信，他心里还是无法接受长期欺压的林尹川，居然担任副总了这件事，决定奋起反抗一把。 林尹川却笑着看着他，问道：“不是正常岗位调整，那您说是什么呢？我的任何人事档案和系统里，都显示是正常调整啊。您为什么对这点意见那么大呢？您是有什么别的材料，表明我不是正常岗位调整吗？” “呵呵。”王晟看着林尹川，冷笑了一声，“你要证明材料啊……当时人手一份的，你和小蒋总的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不就是最好的证明材料吗？” 听了这话，林尹川没啥反应，但立刻转头看向蒋彦恂，果然看到蒋彦恂一脸暴怒的模样。 他赶紧伸出手，在桌子底下按住了蒋彦恂的手，安抚住他，并抢先说道：“您说的那些照片，都是对我的诬陷。我最近也打算打官司，控告那位已离职的部长，侵犯我的名誉权。这些照片并不能说明什么，也不能证明我不够格担任副总。” 王晟看了看蒋彦恂的脸色，他平时本来也没什么胆子当面顶撞蒋彦恂的。但是这段时间的夹缝生存实在是让他憋了一肚子的气。 他技术出生，学历又是整个高管层里最高的，觉得自己孤芳自赏、与众不同。当年看到了林尹川的照片，听到了那些流言后，就最是看不起像林尹川这种走歪门邪道上位的人。 因此，多年来，他一直对林尹川有偏见，也自诩自己是为了正义的名义才打压林尹川。 可是如今，林尹川居然又靠着歪门邪道上位了，还要和他共事，他再也忍不下这口恶气了。 于是，王晟站起来说道：“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我说不过你。但我不会和你这种人共事的，我觉得恶心。” 说完话，他就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和笔，转头推开门，扬长而去。 第94章 众人实在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给林尹川面子，一时间都愣在原地，安静如鸡。 蒋彦恂最先反应过来，他暴怒地把本子一摔，对着陈建群道：“去查查这个王晟，是不是脑子有病，还是也和谢云杉勾结在一起了？” 他顿了顿，又满脸怒意地说道：“我从前就听说他一点简单的小事都搞不清楚，别人都叫他‘懵总’，我还想着恐怕也就是点小事，觉得他这人虽然脑子不好，但胆子不大，不敢像谢云杉那样做些为非作歹的事情，所以对他一再包容。谁想到他一点都不知道感恩，今天居然做出这种藐视我和王董的事，他不想干了是不是？” 他扫视着后排，对着文宣部和研发部的人喊道：“还不起来，出去问问你们王总，是不是不想干了？不想干了别在这占着位置，让他明天就交辞呈吧！” 众人在蒋彦恂的盛怒下，都吓得一动不动。 杨磊在这寂静的气氛里，看了看一脸高深莫测的王绍刚，面无表情的林尹川，畏畏缩缩的陈建群，自己那位吃里扒外的人力部长王莉娜，以及没到现场但随时关注着总办会的包董，心里感慨万千： 这以后，可真是好戏不断啊。 -------------------- 第53章 能 耐 午后，长堡平山区，金平湖露营基地。 周末的露营基地，本来应该是人满为患。但偏偏这湖边视野最好的一片草坪，却被围了起来，周围用牌子写着“私人场地，请勿入内”。 与围栏外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帐篷，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不同。这围栏里面大片绿油油的草坪都空荡荡的，只有湖边的树下，停着几辆豪车。旁边的木质平台上则扎了几顶帐篷。 林尹川此时正在和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玩着飞盘。 “涵涵，接着！”他远远的抛出飞盘，看着飞盘在空中打转，被另一边的男孩跳起来接到手里。 杨磊的儿子——杨子涵追着飞盘跑出去，接到了飞盘，远远地向着林尹川挥了挥手，又将飞盘抛了回来。 两人玩的不亦乐乎。 另一边的树底下的露营椅上，坐着两个男人。 “好久没陪涵涵出来了，这回他可算是玩开心了。”杨磊点了根烟，递给蒋彦恂。 蒋彦恂用手轻轻推开了，说道：“不了，川儿不喜欢我抽烟。” 杨磊嘴角抽了一抽，自己把烟叼在了嘴里，吸了一口，畅意地闭上眼。说道：“林部长和涵涵玩得还挺好。难为他了，一直陪着小孩玩，不知道他腻不腻。” “哈哈，这倒不会。”蒋彦恂笑了起来，“他有时候性格就和个小孩子一样，兴趣爱好也差不多，还在家里打电动游戏呢。” 杨磊内心对这两个男人的家庭多少有点不屑，但他也不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是把话题带回了正事上：“说到这儿，关于林部长上副总的事，你后续打算怎么办？” 说到这儿，蒋彦恂脸上刚刚放松惬意的表情消失了，变得有些冰冷起来：“能怎么办？当然是继续走流程了。我已经提交董事会讨论了，过会后立刻公示七天，川儿就能上任了。” 杨磊撇了他一眼，道：“那王晟那边呢？他不是不同意？” 蒋彦恂冷笑一声：“他不同意？他算老几？谁要他同意？他要是识数，之后少找事，我也许能饶了他。如果再敢说三道四，就让他去陪谢云杉好了。” 杨磊皱了皱眉，不置可否，只是说道：“对了，彦恂，王绍刚那边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要参加总办会？是你主动让他参加的吗？” 蒋彦恂似乎是有些为难的样子，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当然不是我了，磊哥。你还不知道我吗？王绍刚不是上次就和谢云杉勾结上了，我怎么可能让他来参加总办会呢？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的，说来帮我把把关。” 杨磊听到这里，似乎有点恨铁不成钢，抱怨道：“彦恂，不是我说你，你这个性子也太软了。王绍刚说要来参会，你就让他来吗？你这要让我和包董怎么交代？你知道他和王绍刚一向不和的。” “你还没有和包董说吗？”蒋彦恂垂下眼帘，眸光闪烁。 “没有。”杨磊回答道，“我还没有找到机会，这几天一直没见到他。今天不是正好约了到他的这个基地来，晚一些我去见他，和他说说。” 蒋彦恂手扶着额头，看着远方，说道：“恐怕不用等晚一点了，马上就可以说了。” 杨磊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去，之间三辆越野车从远处驶来，为首的正是一辆体型庞大的悍马。 这片场地中间没有什么遮挡物，一转眼，车就到了眼前。 副驾驶车门打开，王莉娜率先从悍马上跳了下来，转身拉开车门，一位身材魁梧、眼睛纤长、面庞方正、颧骨高耸的60来岁的男性，从车上走了下来。 杨磊瞟了一眼王莉娜，很惊讶她怎么会在这儿，但也立刻和蒋彦恂一起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包叔。”蒋彦恂连忙尊敬地喊道。 “包董。”杨磊也低头喊了一声。 包日德冲他两点点头，他不苟言笑，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 蒋彦恂知道他一贯就是这种风格，因此也不奇怪，只是笑着说道：“包叔，今天天气不错，没想到您也在营地附近。” 第95章 包日德说道：“我听阿荣卓拉说，你们两个带家人来玩，就过来看看你们。” 蒋彦恂知道，阿荣卓拉就是王莉娜在民族语言中的名字，她和包董是同一个民族的。据说杨磊的母亲也来自同一地区，这是他们关系紧密的重要原因。 蒋彦恂听了他这话，赶忙转头对远处玩耍的两人喊了一声。 等二人走到了近前，他主动拉着林尹川走到包日德面前，说道：“包叔，和你介绍下，这是我的爱人——林尹川。” 林尹川此时玩得满头是汗，他用手擦了擦额角，对着包日德恭敬地点了点头，喊道：“包叔，您好。” 包日德自然知道林尹川的身份，他上下打量了林尹川一眼，点了点头说：“以前就听大哥提过你，是个好小子。” 林尹川笑了笑，他看到包日德也不发怵，只是不卑不亢地说道：“多谢您，那些年跟着蒋老的时候，也见过您几次。蒋老那时经常和我说，您是他最亲近的兄弟。” 包日德听完这话，眼睛笑成了一条直线，他拍了拍林尹川的肩膀，大笑道：“哈哈哈，是，那个时候我们都跟着大哥，有什么都一起分担。” “来来来，我的人带了炉子、酒和肉，今天我们不醉不归。”包日德说着，跟着他来的一群人，早已在营地边把炉子架起，把半只羊也架在了炉子上，开始烤了起来。 蒋彦恂向来知道包日德就是这么个直来直去、自来熟的脾气，因此也不奇怪，让林尹川带着杨子涵，一起看如何烤肉和煮奶茶。他却跟着包日德，走到了一边，私聊起来。 那边一片热火朝天，杨磊心里却是如同打翻了调味品一般，他提前完全不知道包日德会来，更没想到包日德居然带着王莉娜。 他看了一眼王莉娜，问道：“阿荣卓拉，你什么时候去见老爷子的？” 王莉娜听了这话，笑了起来，说道：“磊哥你误会了，是包伯主动要见我的。他知道了王董要参加总办会的事情，很是不高兴，所以听说你们在附近就来了。” 杨磊语速有些急，说道：“你怎么把王绍刚的事情告诉包董了？为什么不问我一声？” 王莉娜笑了，爽朗地说：“我也没料到您还没说呢，我还以为总办会当天晚上您就告诉包伯了呢。” 杨磊知道，王莉娜是在讽刺他和包董之间有嫌隙。可他也不是个好惹的，于是反驳道：“我和包董怎么说，那是我的事情。但是你在不和我汇报的情况下，就直接去找包董说这件事，这就是不合适，你以后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王莉娜看他强势的样子，也不和他硬碰硬，只是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了，杨总。” 营地另一边，蒋彦恂给包日德点了一根烟。 包日德接过烟，却一口没抽，只是直接问道：“我听阿荣卓拉说，王绍刚要长期参加总办会，这是怎么回事？” 蒋彦恂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就是您想得那样，他本来就对我上任有点意见，觉得我压不住场子，当不了这个恒硕掌门人。上次谢云杉那件事不是被他抓到把柄了吗？他就提出来要参与总办会。您知道，我有的事也推不动，所以就让他来参加了。” 他又主动上前一步，说道：“包叔，我知道我应该提前先和您通个气。可是您也知道我的难处，之前旭阳接任的时候，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就等他出事。如今王叔给我施压，我毕竟也年轻，怎么抵挡得住呢？” 包日德自然知道蒋旭阳当年的事，于是他也了然地点点头，说道：“不怪你。就是这个王绍刚，那么多年了还是不死心。恐怕他下一步就是要干扰你的决策了，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蒋彦恂满面愁容地说道：“不瞒您说，我也还没想好。不过我答应您，我会尽量抵挡住他，不让他插手太多的。” 包日德摇摇头，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灭，说道：“我知道了，我也会想办法的。” 两人一时无语。 蒋彦恂在这边应对了一场场谈话，林尹川在另一边却是过了个有趣的周末。 先是认识了杨磊的儿子，和他玩了大半天的飞盘。又和一堆不太熟悉的人，一起吃了烤全羊、喝了咸奶茶。 等到了深夜，在供水处草草洗漱完毕，他才钻进帐篷里，准备结束这别有意趣的一天。 他刚刚躺下，将羽绒服盖在被子外面，身边一个温暖的身体就贴了上来。 蒋彦恂的手拨开隔在两人中间的被褥，紧紧环绕在他身上，又埋在他的颈项间细嗅着。 林尹川推了他一下，说道：“有什么好闻的，今天可没洗澡。” 蒋彦恂轻笑了一下，说道：“怎么不好闻，学长心里你随时随地都是香喷喷的。” 林尹川被他这话逗笑了，转身过来，和他缠绵地吻了一会儿。然后才在耳边问他道：“累了吧？要不要我哄你睡觉。” 蒋彦恂笑了笑，说道：“你怎么知道我累呢？跑了一天的明明是你。” 林尹川用手点了点他的胸口，说道：“我啊，只是身体累，你可是心累。我今天可算是知道了，学长你多有能耐了。” 蒋彦恂刮了他的鼻子一下，说道：“什么能耐？船上的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林尹川打了他一下，凑到他的耳边用气声说道：“什么能耐？当然是你挑唆离间，借刀杀人，全身是戏的影帝能耐了。你是不是对我也用这些套路了，给我从实招来！” 第96章 -------------------- 第54章 两 心 深夜，长堡平山区，金平湖露营基地。 夜已深，营地已陷入沉睡，只有一个帐篷里还亮着一盏光线微弱的露营地。 简单的露营床垫上，躺着两个紧紧抱着的人，正是夜半无人私语时的好时候。 蒋彦恂听了这话，一脸委屈道：“学长为了你成天担惊受怕，你居然这样怀疑学长，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没长良心！”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去解林尹川胸口的扣子，身下充气的露营床垫在他们的活动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林尹川也不甘示弱，一把拉住他的手说道：“这怎么是为了我？你可不要什么事情都赖在我身上。” 他一边推拒着蒋彦恂的手，一边继续说道：“前几天我还在想，你说你是为了让我当副总，才不得不请王绍刚回来坐镇的。可是我后来发现，即使没有王绍刚，你也照样能让董事会通过提拔我的提议，说明你根本就不需要王绍刚的支持。” “所以呢？”蒋彦恂眸光深沉，若有所思地，引逗着他继续往下说。 “所以，所谓的为了我根本就不是目的，让王绍刚参加总办会才是目的。”林尹川斩钉截铁地说道。 “让王绍刚参加总办会有什么好处？他的野心路人皆知，主动让他回来不是给我自己制造障碍吗？我怎么会做这种蠢事呢？”蒋彦恂继续逗他道。 林尹川瞪了他一眼，说道：“这招不仅不蠢，还聪明得很，我也是现在才想明白。” “哦，你说一说？”蒋彦恂笑着问。 林尹川凑近他，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想对付王绍刚，可是王绍刚已经是隐退的状态了。他不参与集团的事务，就不会犯错，也不会和别人产生矛盾，你自然也就没有动手的由头。” 他捏了捏蒋彦恂的下巴，继续说道：“所以，你主动邀请他参加总办会，料定他经不住权力的诱惑。只要他肯回来，就要做事，自然也就有了可以利用的契机。” 蒋彦恂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好川儿，你果然好聪明啊。怎么平时总是装作不开窍的样子，是不是故意装傻，骗学长。” 林尹川也笑了，他心想，你别管我装不装傻，你就说你吃不吃这套吧。 他又贴在蒋彦恂身上，撒娇道：“我怎么会骗你呢学长？我只会心疼你，心疼你对付这些人太费神了。” 说完，他主动靠上去，枕在蒋彦恂的手臂上，让蒋彦恂搂着他，然后说道：“不过想到了这里，我就不知道你后面打算怎么办了。请神容易送神难，你打算如何对付王绍刚呢？学长，你给我讲讲好不好？我看不太明白。” 蒋彦恂用力搂着他，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说道：“你刚刚不是还说看到了我借刀杀人、挑唆离间的能耐了吗？怎么现在又看不明白了？满嘴没一句真话。” 不过尽管他这么说，林尹川还是看出来他受用得很。 蒋彦恂继续解释道：“光凭我一个人，当然很难搞定王绍刚。不过加上一个包叔，可就不一样了。” “包日德和王绍刚是当年跟着我爸一起打拼出来的，不过他两的关系确实是不怎样。如今两个人都有股份，又都试图通过年轻一代继续掌控恒硕，本来就彼此提防。如今，王绍刚参与了董事会，这两人间的微妙平衡就被打破了。”蒋彦恂娓娓道来。 林尹川听到这里，恍然大悟一般道：“哦，所以学长你故意让包董以为是王绍刚主动要求来参会的，进一步激化他们的矛盾，对吗？” 蒋彦恂冷笑了一下，说道：“我不过是略施小计罢了，说到底，还是他们自己内部本来就有矛盾，才让我有了插手的机会。” “我明白了，如果只有我们和王绍刚两方，那这件事就变成了硬碰硬。但是你引入了包董这一方，这就把双方的关系，变成了三角关系，从而有了活动的空间。我分析的对吗？”林尹川求知若渴地说道。 蒋彦恂看了看他，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道：“也对，也不对。其实这个里面不只三方势力，还有很多小三角。比如杨磊和王莉娜，以及包董。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 “王莉娜不是杨磊的手下吗？包董是杨磊的后台？”林尹川问道。 蒋彦恂笑了笑，说道：“那只不过是明面上的关系。你可不要以为王莉娜是张绣茵，她和杨磊可不是一条心的。从今天包叔过来，带着王莉娜，杨磊却不知情，就可知一二。” 林尹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回想起今天傍晚的时候，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王莉娜始终坐在包董身边，而杨磊则坐在火堆另一边，确实能看出他们的关系亲疏不同。 蒋彦恂继续说道：“还有一组关系，不知道你看出来没？王绍刚和谢云杉、陈建群，现在他们三个又是什么关系呢？” 林尹川疑惑道：“王绍刚和谢云杉不是闹崩了吗？” 蒋彦恂笑了笑，眼神飘向一旁，说道：“是吗？那么为什么那天谢云杉会出现在王家呢？他的性格可不会低三下四地去求人。是谁让他去王家的呢？” 看林尹川不说话，似乎在思考，蒋彦恂又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们现在最大的风险是什么吗？” 林尹川思索了一下，说道：“现在最大的风险，是这些人恐怕都不会赞同我们的改革。所以我猜你的方案，是利用包和王的矛盾，让他们彼此牵制，最后共同来服务我们的改革大计。” 第97章 蒋彦恂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心痒难耐。 他将手从林尹川身下抽了出来，又从裤腰中抽出他的上衣，从下摆里摸了上去。嘴上说道：“那可不是，我们最大的风险其实是你。我要是他们，现在一定会挑中你，这个学长最大的弱点下手的。所以好川儿，你可要紧紧地跟着学长，别被他们给逮住了。” 林尹川翻了一下身，压住了蒋彦恂作乱的手，威胁道：“你想干嘛？现在可是在外面。” 蒋彦恂央求道：“在外面还不好吗？没事的，我们轻一点就好。” 林尹川一时之间无语，他说道：“这是我们想不想轻的事情吗？你听听这个床垫，随便翻个身嘎吱嘎吱的，你还想干什么？” 蒋彦恂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环顾了一周，看了看床垫旁放着靠枕和两人行李的地垫上，说：“去那里吧。好川儿，求你了。” 林尹川知道这个帐篷隔音能力不行，但考虑到其他人的帐篷距离他们有一定距离，又看了看蒋彦恂那意乱情迷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 胡闹完，两人又去取水处清理了一下。 回到帐篷里，再次躺到床垫上。 蒋彦恂紧紧搂着林尹川，看到他困倦地枕着自己的手臂，似乎是要睡着了。 他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愉悦之情，凑到他的耳边说道：“川儿，川儿，你睡了吗？” 林尹川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含糊地说道：“学长，你不困吗？快睡吧。”他搞不懂蒋彦恂最近怎么和吃了什么补药一样，成天都那么兴奋。 “好好好，我不吵你。”蒋彦恂小心地哄道，但又忍不住补了一句：“川儿，你上次说你爱我，是真的吧？没有骗我吧？” 林尹川痛苦地睁开眼，他心想，蒋彦恂或许就像是传说中的那种高需求婴儿，随时都需要得到家长的关心和注意。 他忍了忍，顶着睡意，反手搂住他，安慰道：“当然是真的，学长。你想要我，我也想要你啊，不然干嘛大半夜地这么胡闹。” 蒋彦恂送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我就怕你刚刚不愿意。那，你再说一遍爱我，好不好？” 林尹川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他，说道：“我，林尹川，爱蒋彦恂。喜欢和他在一起，喜欢和他亲热，离开他我就会伤心地天天哭。我这辈子到现在为止，从没人能像他一样，让我那么依赖、那么幸福。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他能更爱自己，更关心自己的感受。” 他心想，蒋彦恂需要安全感，那他也就尽力，尽量给他直白的、毫不掩饰的爱意。 蒋彦恂听完这些肉麻的话，心里和吃了蜂蜜一般。 他感觉，两人把话说开以来，是他最幸福、最愉悦的时光。那么多年，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完完整整地得到林尹川，原来两情相悦是这样让人满足的感受。 如今，他甚至能深夜搂着自己的心爱的人，两人一起聊天到深夜，天南海北、两心相知。 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 他搂紧了林尹川，像是恶龙在把守自己的宝藏，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说道：“学长也爱你，学长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晚安吧，我的宝贝。” 林尹川看终于可以睡觉了，长舒一口气，靠在他怀里立刻进入了梦乡。 -------------------- 第55章 原 谅 早晨，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a座46层。 林尹川是第一次到a座的这层楼来，他跟着王盈，走过长长的走廊，停在了一个厚重的木门门口。 王盈笑意盈盈地走上前，为他推开门，又侧过身让看向他，说道：“怎么样？林总，这就是您未来的办公室了，您看看还满意不？有什么要添置的我给您安排。” 林尹川冲她笑了笑，对她称呼上的改变似乎毫不在意。 他走进了这间办公室。 一进去，他就发现，这间办公室和楼上蒋彦恂的格局几乎是完全一样的。外面有一个秘书用的套间，里面则是宽敞舒适的办公空间。 一面墙完全由落地玻璃组成，能够看到城市繁华的街景和远处的城市中央公园。进门处放着一套会客的沙发茶几，里面则是气派的办公桌和背景墙书柜。 相比蒋彦恂的办公室，这里只不过面积略小一些。 林尹川走了进去，顺着家具一件件看过去。 这里明显不是集团统一化的装修，到处都用了小心思。办公桌和蒋彦恂家里用的是同一个品牌，沙发则和林尹川平时最喜欢窝在上面的那个一模一样，落地窗边甚至还放了一排哑铃，明显是给他健身用的。 林尹川笑了一下，说道：“盈姐，这不是集团的统一装修吧？” 王盈现在自然知道林尹川在蒋彦恂那里是什么地位，她赶紧为蒋彦恂邀功道：“可不是嘛，先生早就给你准备了，这里的每一样东西，大到家具、小到台灯，都是他一样一样亲自挑选的。” 林尹川抿了抿嘴角，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只是说道：“这个办公室以前是属于谁的呢？怎么我从来没有来过这层？” 王盈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没人用过这间办公室，这是它第一次启用。” 林尹川有些诧异，这个位置、这个布局，在恒硕里面应该属于顶级的了，怎么可能那么多年都没人用过呢？ 第98章 他有些疑惑的问：“你别框我啊，这里可是寸土寸金的a座，蒋总办公室就在楼上，这么黄金的位置，怎么可能从来没人用过？该不会是不好说吧？是不是谢云杉的？” “哎呀，你可别胡说。”王盈急了，要是林尹川误会了，蒋彦恂不知该多生她的气，“谢云杉的办公室根本不在这一层，这间真的没人用过。” 她看林尹川脸色微妙，似乎是不相信，也着急了，说道：“好吧，那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和先生说是我说的。” 林尹川转过头来看着她，就见王盈缓缓开口道：“这个位置就在总裁办公室楼下，当然是安排给总裁最信任的人的。我听说，在蒋老的时候，这间办公室最初是打算安排给包董的。可是后来，又来了王董，蒋老觉得不好平衡他两的关系，因此这间就没让包董进。” 她看了看林尹川，又说道：“后来，据说蒋老就一直让人把这间办公室留着。小蒋总上任后，蒋老立刻让人收拾了这间办公室，当时打算安排给……” 讲到这里，王盈突然迟疑了。 林尹川疑惑地问：“安排给谁？” 王盈咬了咬牙，觉得也不好骗林尹川，说道：“我也是听说哈，当时是打算安排给你的。” “我？”林尹川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名字居然会从王盈嘴里说出来。 “对。”王盈回答道，“当时他不是打算让你接任副总，从此以后辅佐小蒋总吗？因此就给你安排了这间办公室，就在蒋旭阳楼下，方便你两随时讨论，也方便他回来看你们两个。” 林尹川有些惊讶，他的脸上一片空白，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哎呀，当然是总办老大姐和我说的，我啥事不知道。”王盈骄傲地说道。 她又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说：“你可别以为我是在胡言乱语，我有证据的，先生让我收拾这间办公室的时候，我找到了一套书，最前面的那本的扉页上，还写着蒋老给你的话呢。” “什么书？”林尹川有些急切地问。 王盈似乎有些为难，她意识到自己嘴有些快了，迟疑地说：“就是一些专业书籍，唉，没什么大事。对了尹川，你饿不饿，我可能要先去给你们订饭了。” 林尹川这还看不出来她想溜走，一把抓住她道：“盈姐，什么书？你给我看一眼。” 王盈为难地摇了摇头，说道：“真不是我不给你看，先生看过了，他说别留着让你心烦了，我已经扔了。” “不可能，你肯定是骗我。”林尹川斩钉截铁地说，他又放软语气恳求道：“盈姐，让我看一眼吧，我就看一眼，绝对不会和蒋总说我看过的。” 王盈似乎是非常纠结，她想了想，又经不住林尹川的一再哀求，说道：“我悄悄拿给你看，看完你必须还给我，不能告诉先生，知道吗？如果做不到，我就不给你看了。” 林尹川连连点头，应承了下来。 于是王盈转身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她鬼鬼祟祟地，用衣服抱着一个东西进来了。 林尹川从她手中接过了那本书。 那是一本讲企业管理的外文书籍，林尹川一看就非常熟悉，因为这本书和当年他第一次见蒋老时，蒋老送他的那本正好属于一个系列。 林尹川记得，那套书似乎非常小众，很是难找，蒋老当时也只有几本。当时看他喜欢，蒋老就送了他一本。 后来那么多年，难道蒋老又悄悄把书籍整套收集齐了吗？ 想到这儿，他焦急地问王盈道：“盈姐，你刚刚说这书有一整套？” 王盈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说道：“是的，一共23本。看起来有些旧了，有些似乎是二手的，不知道为什么蒋老要留着这些旧书给你。” 林尹川自然知道为什么，他当年看了那本书，很是喜欢，和蒋老说过想看到系列里面的其他书。 但他知道那套书收集的难度有多大，因此也没抱什么希望。谁能想到，那么多年，蒋老还真的把这套书收集全了。 他将自己从回忆中拔出，翻开了手上书籍的扉页。 只见那本书上，是蒋老那熟悉的笔迹，写着一排小字： 全套书给小川： “不要将过去看成是寂寞的，因为这再也不会回头。应想办法改善现在，因为那就是你，毫不畏惧地鼓起勇气向着未来前进。” ——亨利·华兹华斯·朗费罗 祝小川和旭阳，携手同心，建设好恒硕！ 蒋城桦 壬寅年春于恒硕 林尹川抚摸着那熟悉的笔迹。 壬寅年春，原来这套书就就写在他和蒋旭阳被人陷害的前夕。亨利·华兹华斯·朗费罗，这似乎是一名美国诗人，蒋老是想要借这个人的话，勉励他不要被自己家里那些破事困住，要勇敢地走向未来吗？ 想必蒋老也不会料到，就在这个春天结束的时候，他又遭到了人生中的重大打击，而他们两人彻底决裂，后来直到蒋老在国外病逝，他们都没再见过一面。 这句蒋老送给他的、迟到到今天才看到的寄语，又怎么不是对他后来人生的一种预示呢？ 他一遍遍翻着这本厚厚的专业书籍，想到蒋老是如何艰难地收集全了这套书，又是怎么把这套书珍而重之地放在为他准备的办公室里，期待他能辅佐旭阳，一起接好他的班，建设好恒硕。 第99章 然而那么多年，蒋老在国外含恨而终，蒋旭阳的精神时好时坏，而他则辅佐着另一个蒋家的儿子，继续管理恒硕。 这怎么看都是，一种来自命运的嘲弄。 想到这里，林尹川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他心中有一丝丝后悔。 他知道，蒋老当年对他非常失望，或许他应该再坚持一点，多找蒋老两次，和他解释清楚。至少不应该，让蒋老带着这个误会，遗憾离去。 也不应该，让这份难能可贵的知遇之恩，落得如此惨淡的结局。 他心中又有一丝丝愧疚。 因为如今，天翻地覆，但他还是在干着蒋老最不愿意他干的事情。他还是和蒋老的儿子成了那种关系，甚至还在楼上的办公室里，和他做那样的事。 他不知道蒋老如何看待蒋彦恂，会不会也对他们的关系那么生气。 王盈看他落泪，吓了一跳，非常后悔让他看了这本书。 她到处找了抽纸，递到林尹川手上，说道：“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哭了。一会儿先生看到了，我可怎么解释？” 林尹川推开了她的手，轻轻摇头，安抚道：“我没事，别担心，蒋总不会看到的。” 他转头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不停穿梭，仿佛千百年来一直如此。 他目光落在远处，天空与城市交界的地方，心中默默对着看不到的人说道：“我知道，今天的一切或许并不如您所愿，或许您也永远、永远不会再原谅我了。但是无论如何，我会记得您告诉我的话的。我答应您，我会尽我一切管理好恒硕，毫不畏惧地鼓起勇气，向着未来前进。” -------------------- 第56章 双 赢 早晨，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a座46层，副总办公室。 林尹川正坐在他的新办公室里，处理着邮箱里的邮件，就听到门响了一声。 “进来。”他头也不抬地说道。 来人轻轻推开了门，没有发出声音。 林尹川抬头望过去，看门口站着的正是笑着望向他的蒋彦恂，不由地脸上也露出一个笑容，打趣道：“学长，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地看着我啊，怪吓人的。” 蒋彦恂被他这话逗笑了，也调笑道：“是吗？是不是心跳加速了？学长来给你摸摸，看看有没有到180。” 蒋彦恂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办公室的餐桌边，让跟在身后的王盈，把午餐放在了桌子上。 他说道：“我听王盈说，你对新办公室很满意。所以想着来看看你，顺便和你一起吃个午饭。” 林尹川听到这儿，也乖巧地把电脑放在了待机状态，起身走到餐桌边，两人一起分享午餐。 今天中午的午饭是附近餐厅的西班牙菜。 蒋彦恂先给林尹川盛了一些海鲜饭，又用餐叉叉起一片绯红的伊比利亚火腿，配上蜜瓜条，送到林尹川的嘴边。 林尹川自然知道蒋彦恂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投喂他的环节，于是也顺从的张嘴，从他的叉子上咬下了那份食物。 两人在这儿浓情蜜意的，王盈在一旁当然是有些不自在。 她给两人倒上一点点白葡萄酒，就拿上自己那份餐，安静地退了出去。 林尹川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学长，关于成立法务部，推动后续改革的事情，您那边提交董事会审议了吗？” 蒋彦恂轻轻抿了一口白葡萄酒，回答道：“当然了，宝贝。不过就是有一件事，目前还没有定下来。” “什么事？”林尹川问道。 蒋彦恂看看他，说道：“法务部部长的人选，董事会有点争议。” 关于这个问题，林尹川之前倒是不太上心。 因为说到底，法务部不过是他推动改革的一个抓手罢了，无论部长是谁都是他的下属。林尹川有自信，能够控制住自己手下的人。 因此，关于部长人选的问题，他完全任由蒋彦恂去确定，并没有太多地和他讨论。 如今，这个人选居然有争议，这是他想不到的。 他疑惑地问道：“是什么人？这个人选难道不是人力部那边推荐的吗？” 蒋彦恂低头放下了叉子，语气平稳地回答道：“不是人力推荐的，这个人叫做赵泽成，你不认识。” 听了这陌生的名字，林尹川一头雾水地问道：“这人是谁？我从来没听说过，是哪个部门的？” 蒋彦恂摇了摇头，说道：“他不是恒硕的，之前在其他地方工作。” 林尹川这回可算是目瞪口呆，这个法务部部长虽然说不是顶顶重要，但毕竟是他们推动改革的重要抓手，怎么着也应该选个对集团情况熟悉的人吧？ 蒋彦恂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个根本没待过恒硕的人，这以后工作要怎么开展？ 林尹川有些生气，他不解地问道：“学长，这个法务部以后是由我来管啊，法务部长要和我密切配合的。您怎么选个我完全不知道的人，这人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吗？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蒋彦恂似乎有些心虚，他耐心地解释道：“川儿，我怎么不知道这个岗位重要？我选这个人是有理由的。他是王绍刚的远方亲戚，和王绍刚很是亲近。” 这话一出，犹如一颗深水炸弹。 林尹川彻底无语了，他一脸无奈又头疼地说：“王绍刚的亲戚？学长，你让王绍刚的人来当法务部部长？你……你到底怎么想的？” 第100章 蒋彦恂低着头，不说话。 林尹川又继续道：“你知道王绍刚私底下和后勤、行政那边牵扯有多深，你让王绍刚的人来查他们，不就相当于用刀刃砍刀柄吗？你觉得这能成功吗？”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再说了，王绍刚的人怎么可能和我们一条心，这不就相当于给我手底下安排了一双眼睛，天天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吗？他如果完全不听我的，或者越级去给王绍刚汇报，我以后该怎么办？” 蒋彦恂似乎很是头疼，他哄道：“好川儿，学长知道这件事为难你了，但是你再忍一忍，啊，这种情况不会太久的。” 林尹川不解地看着蒋彦恂，他明明知道这会给自己造成多大的麻烦，但是还是坚持要这么做。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这不禁让他想起，前一个阶段，他故意把自己安排在谢云杉的手下，顶替了张绣茵的位置。如今回忆起来，这招可谓是一箭三雕： 一是防止谢云杉和张绣茵绑定地更加深入。 二是让蒋彦恂能直接掌控市场部，架空了谢云杉。 三是通过让林尹川不可避免的“越级汇报”，让谢云杉工作难以开展，激化矛盾，从而麻痹王绍刚。 林尹川不禁在心中琢磨，今时今日不正如同当时当日。 只不过这一次，被架在中间、全身不舒服的人成了自己。 他心里冒出来一个念头，难道蒋彦恂是和这个赵泽成也有什么关系，这一波连环计表面上冲着王绍刚，实际上是冲着他来的？ 他难道最近有哪里不让蒋彦恂满意了？ 如果是过往，林尹川一定会把这个念头憋在心里。 可是，如今两人既然已经签订了“爱人合约”，那么林尹川认为，爱人至少应该相互坦白，真诚地对待彼此。 于是，他直接地开口问道：“学长，我想问问你。你这么安排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是我最近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所以你打算这样来架空我？还是这个赵泽成和你也有什么特殊的关系，让你非要违背常理地启用他？” 蒋彦恂听了林尹川的质问，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他见识过很多人。当别人猜忌他时，通常都会把心思藏在肚子里，然后通过各种方式试探，但绝不会，这样赤裸裸地把对他的怀疑说出来。 蒋彦恂一时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尹川看他不仅不回答，反而在那里一幅憋笑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 他质问道：“学长，有什么好笑的？我们两是答应了，彼此要坦诚的。你笑是什么意思？你要是打算让我扮演好棋子的角色，用来制衡王绍刚。或者挑拨我和王绍刚的关系，让他们集火我，你就直说。我说了，我愿意为了改革、为了你去冲锋陷阵，但你要和我说实话，不要和我玩这种心眼。” 蒋彦恂这回彻底把餐叉丢下了，往后倒在座椅靠背上，扶着额头头疼地说：“唉，川儿，你让我怎么回答？” 看他那喜怒难辨的表情，若是换了别人，肯定觉得自己的表现有问题，此时已经战战兢兢了。 但现在坐在对面的是自我惯了的林尹川。 他知道蒋彦恂可能因为他直截了当的质问而感到愤怒，但他并不害怕，因为就算是蒋彦恂生气，他也要问出自己心中的问题。 但是，蒋彦恂的表现却出乎他的意料。 蒋彦恂低头想了想，说道：“你认真问我，我也认真回答你。我之所以向王绍刚主动提出用他的亲戚，是因为我想把王绍刚拉下水。” 他循循善诱地说道：“川儿，你想想，如果法务部只有我们的人，未来推动改革，向那些保守势力动手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把矛头集中在我们身上。那时候，如果王绍刚再来搅混水，我们的处境就会非常危险。” “但是，让王绍刚的人来当法务部部长就不同了。在别人眼里，这个改革就会成为我与王绍刚的共同意志，那么以我们现在在董事会里的地位，想必除了包董，一般人也不敢挑战和质疑。” 蒋彦恂说到这里，主动伸手覆盖在林尹川的手上。林尹川却瞪了他一眼，把手收了回来。 蒋彦恂又温柔地说：“更重要的是，未来如果矛盾激化了，我们完全可以把祸水东引，把保守势力和我们之间的矛盾，转化成保守势力和王绍刚之间的矛盾。” 林尹川听了他的一通分析，仔细想想也有道理，但还是问道：“你说的很对，我理解了。但是王绍刚凭什么听你摆布，帮助我们推动改革呢？” 蒋彦恂狡黠地一笑，说道：“这就是我引入包董的作用之一了。看到王绍刚参与了总办会，包董自然也想掺和一脚。王绍刚为了稳定自己的地位，得到我的支持，自然不得不帮助我们。这就是我的计策，用权力这个诱饵吊着他，拖他下水。” 他看向一边，阴恻恻地说：“等他下水了，事态就由不得他了。到时候，他如果做得好呢，那就顺势帮我们推动改革。如果做得不好呢，就顺势让别人对付他。或者说，我们甚至可以先借他势，把改革推完了，再挑动愤怒的保守派对付他。这难道不是，双赢吗？” 林尹川听到这里，忍不住大大翻了个白眼，说道：“学长，双赢不是这么用的。双赢是指双方都赢，不是指你一个人赢两次。” 第101章 蒋彦恂听了却只是笑得更开心，刮了刮他的鼻子，说道：“好川儿，这个双赢解释的好，学长喜欢。你说学长该怎么奖励你？” 林尹川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说道：“什么奖励我？你说奖励我，也是奖励你自己。你说惩罚我，也是奖励你自己。说来说去，不还是一个意思吗？” 蒋彦恂被他逗得前仰后合，忍不住坐到他身边，搂着他道：“好嘛好嘛，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边说着，他一边试图去亲林尹川的嘴唇。 林尹川却立刻把脸偏开了，不让他吻到，说道：“慢着，你还没有回答完我的问题。你说说，你刚刚为什么笑？” -------------------- 第57章 改 革 中午，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a座46层，副总办公室。 蒋彦恂被林尹川问的一愣，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思索了片刻，说：“我是觉得川儿你也太可爱了点，常人一般都会放在心里猜忌，你居然直接问出来。可见你真是个直率的人，比起那些心思七弯八绕的，不知好到哪里去。” 林尹川没想到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笑，他自觉有些担不住蒋彦恂的这种夸奖。 他说道：“学长，这你倒是有点过誉了。我其实以前有想法，也不会直接说出来的。是因为我们两答应了要对对方坦诚，我才有什么说什么的。我并没有你夸奖的那么好。” 蒋彦恂甜蜜地搂着他，说道：“你看，连我夸你，你都不愿意领受，还那么谦虚。光这一点，你就比那些沽名钓誉的人，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林尹川：“……” 林尹川心想，蒋彦恂真是一个很主观的人。 对于他喜欢的人，他就能给对方戴上这么多滤镜。自己直接质问他，他觉得自己直率。自己觉得他夸过头了，他就觉得自己谦虚。 相反有些人，却无论怎么做，都会让他觉得别有用心。 因此，集团里很多人都觉得蒋彦恂脾气古怪、心机深沉，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林尹川并不打算仗着自己在蒋彦恂这里的特殊，就为所欲为。 如今作为爱人，他还是想要从蒋彦恂的角度出发，去完成他们共同的事业。 于是，他说道：“你之前说的那些考虑，我觉得很有道理。让这个赵泽成来担任法务部长，没有问题。只要这是你需要的，我会尽力配合好的。” 蒋彦恂听了这话，更是感动。 他激动地一把抱住林尹川，说道：“好川儿，我知道，跟着我让你受苦了。你为什么那么贴心、那么可爱，学长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对你更好了。” 林尹川听了他肉麻的话，也转头看着他，轻轻吻了他几下，说道：“学长，我说了，我爱你。你已经对我很好了，没必要再多费神。” 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关于法务部的组建，我还有一个要求，请您听一听。” “什么要求？”蒋彦恂问，他觉得此刻，就是林尹川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要给他弄来。 林尹川莞尔一笑，说道：“很简单、又很重要的一个要求，我想让陈奚桥当副部长。” 蒋彦恂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什么陈奚桥？就是上次吃里扒外给谢云杉报信的那个？” “上次那个事，我已经说过他了，他以后再也不会了。”林尹川解释道。 蒋彦恂冷笑一声，道：“谁说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川儿你太单纯了，这种人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的。我不同意。” 林尹川看他拒绝得那么干脆，有些着急，说道：“不会的，他上次不是已经戴罪立功了吗？再说了学长，我和他非常熟悉，他来当副部长，我们一定可以配合得很好。” 蒋彦恂想了想，说道：“不行，我不能冒着风险把这个人放在你旁边。他万一哪天被谢云杉唆使，来陷害你，或者伤害你，你让学长怎么办？” 林尹川解释道：“他不会那样的，你多虑了。” 蒋彦恂却依然摇头，说道：“川儿，其他所有人，学长都能答应。但是陈奚桥不行，因为他和谢云杉有牵扯，我不放心。” 林尹川看他斩钉截铁的样子，也有些生气。 他冷下脸来，说道：“哦，你要安排王绍刚的人当部长，我就必须无条件同意。我要安排我信任的人当副部长，你就不同意。这是什么道理？” 蒋彦恂皱起眉，急切地说道：“好川儿，不是这么个理，学长是为了你好，担心你被人欺骗。” 林尹川推开蒋彦恂，站了起来，说道：“你还说不知道怎么样对我更好了，说来说去，还不是连个最简单的小要求都答应不了。好吧，你是老板，都听你的。我要工作了，请您出去吧。” 蒋彦恂看他居然下了逐客令，一时间也被吓了一跳，赶紧低声哄他道：“好川儿，我错了，别生学长的气。” 林尹川却推开了他试图来搂自己的手，走到了门口，拉开了房门，说道：“都听你的了，还不行？盈姐，蒋总要回去办公了，麻烦你来带带他。” 王盈看他两又在这里拉拉扯扯，当然不敢走过来，只是站在门边为难地看着他们。 蒋彦恂看他如此坚持，却忍不住败下阵来，说道：“好好好，都听你的。你要他来干，那就让他来吧，我再找人盯着他就是了。好川儿，求求你，别赶我走。” 第102章 王盈很少见蒋彦恂这种做小伏低的样子。准确地说，她见到的所有次，都是在林尹川这里。 她心里暗自啧啧两声，心想蒋彦恂真是为了爱情，尊严都不要了，求字开口就来。 不知道哪天蒋彦恂清醒了，会不会无比后悔自己今天的举动？ 看他这样哄自己，林尹川也觉得心里又是甜蜜又有些心疼，于是主动上前抱住他，和他缠绵地吻了吻，才说道：“谢谢学长，你最好了，川儿也好爱你。不过现在我们要工作了，你先回去好不好，等晚上回家，我再陪你。” 蒋彦恂看他表情缓和了，才送了一口气。如今，他已经不在试图纠结自己能不能在爱情中自控这件事了，决定顺着自己的心意走。 他问道：“好的，一言为定，晚上学长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林尹川笑了笑，说道：“这倒不必，晚上我们简单吃点就好，早点吃完，我还给你准备了惊喜呢。” “什么惊喜？”蒋彦恂有些惊讶，他期待地问道。 林尹川也不瞒他，说道：“你对我这样好，我当然也要投桃报李。你不是久坐，颈椎腰椎经常不舒服吗？我找专业的人，学习了泰式按摩的技巧。要不要今晚就试试我的手艺，看我技术到不到家？” 蒋彦恂没想到林尹川居然把他平时随口的抱怨放在了心上，他嘴上说着：“不用，不用。按摩多累啊，我没有不舒服。”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几乎恨不得立刻快进到晚上。 王盈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感叹：这个林尹川真是有手腕，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把蒋彦恂拿捏得服服帖帖。 不过说到底，这不过是小情侣之间愿打愿挨的把戏，她也没什么可置喙的。 —————————————————————————————— 一周以后，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a座46层，副总办公室。 林尹川坐在转椅上，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笑着对面前的两人说道：“坐。” 面前的两个人，一个长得圆头圆脑，还留着一撇小胡子，看起来有点喜庆，此时满脸乖巧；另一个人则长得清秀瘦弱，看起来很年轻，此时一脸苦相。 这两人正是法务部新任部长——赵泽成，以及新任副部长——陈奚桥。 面前两人的样子，让林尹川突然想到了“没头脑”和“不高兴”。 他对着自己面前的“卧龙凤雏”说道：“两位，这是我们三个第一次正式的见面哈。抱歉前几天因为一点事耽误了，没有第一时间见大家。” 面前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点头。 林尹川转头对着小胡子赵泽成说道：“泽成，蒋总之前和我介绍你，说你有过很多个大企业的任职经历，经验非常丰富，未来恒硕的改革还要请你多费心。” 赵泽成一看就是个很会来事儿的人，他立刻微笑地说道：“您哪里的话？我之前常听说，您虽然年轻，但是工作能力非常强。未来还要跟着您多学习呢。” 对于这种高情商满分参考答案，林尹川不置可否地笑笑，又说道：“泽成，这位是奚桥，你可能之前没见过。他是法律专业出身的，而且在恒硕有着很多年的工作经验，对恒硕的情况很熟悉，以后一定能配合好你。” 赵泽成立刻高情商地回答道：“确实是一表人才，能在恒硕工作的同事都非常优秀。以后也请陈老师多支持。” 陈奚桥却是一脸丧气的样子，他本来最不想来当这个劳什子的法务部副部长，此刻依然提不起劲。 他知道自己应该表态了，于是应付地说道：“好的，赵部长，我一定多支持。” 赵泽成本来以为他会谦虚几句，谁知道他半句也不谦虚，此刻也被如此“低情商”的回答搞得愣在原地。 林尹川看了陈奚桥的样子，忍不住在内心笑出声。 他故意想逗一逗陈奚桥，于是说道：“陈部长，你以后打算如何支持赵部长的工作呢？你详细阐述一下？” 陈奚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就拼命加班，不下班，天天和人谈话。保证把活干得尽善尽美，可以了吧？林总？” 林尹川这回真是被他逗笑了，他忍俊不禁地说：“好啊，那我就看陈部长您未来的表现了。赵部长要和我一起监督你哦。” 赵泽成那么聪明的人，哪里看不出来他两关系亲近，赶紧说道：“不敢不敢，是我要多听陈部长的。” 几人谈笑了一会儿，林尹川才把话题拉回正事上。 他说道：“之前我的方案，想必两位都已经提前看过了。那么大家一定知道，恒硕成立我们这个部门，不是为了处理常规工作的，我们就是为了推动改革而来。” 赵泽成连连点头，说道：“林总说的是，您方案写的非常完善，我看完也感觉学习到了很多。” 林尹川没搭理他这种吹捧的回答，只是继续说道：“很好，那么事不宜迟。我的建议是，我们稍微准备一下，明天就开始我们的工作。第一个部门，我们就去后勤部。” 陈奚桥听了这话，眼前一黑，说道：“好歹有个缓冲啊，林总。你一上来就啃硬骨头啊？” 林尹川笑了笑，说道：“就是要从最麻烦的开始，才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 第103章 第58章 告 状 早晨，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c座。 陈建群一早就把后勤的几位部长和资深的职员都叫到了会议室里，准备迎接林尹川一行人。 因此，林尹川他们一走进这个大会议室，就立刻看到陈建群带着部长一大堆人，严阵以待地围坐了一圈，气氛颇为紧绷。 林尹川环顾了一周，轻笑了一下，打趣道：“陈总辛苦了，一大早就带着这么多人来欢迎我们，实在是让我们受宠若惊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陈建群正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赵泽成和陈奚桥，则一左一右，坐在了他的两边。 林尹川的新任秘书——李若淼，以及法务部的其他成员依次坐在了后面。 待双方都入座了，林尹川就微笑着率先打破沉默道：“陈总，我们这次来呢，想必您也知道，主要是来帮我们后勤部这边，梳理一下业务。看看平时工作过程中，有哪些难点、堵点，帮助大家更好地去解决。” 陈建群听了他这话，冷笑了一声，说道：“林总，你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蒋总已经在总办会上讲过一遍了。你就是来调查我们的嘛，这个工作我之前也不是没做过。你就直接一点吧，说说，打算从哪里查起。” 林尹川往背后一靠，说道：“陈总，看您说的，看来还是对我们的来意不是很清楚。我们并不是来调查后勤这边有什么漏洞的，也不是像您之前调查谢云杉那样，主要目的是找他的错处。我们这次的目的啊，主要还是看看我们平时的工作流程，看有没有什么不太清晰的地方。” 他转头看看坐在身边满脸笑意的赵泽成，说道：“和你介绍下，这是我们新任的赵部长，以后法务这边的工作就由他来负责了。” 赵泽成朝着陈建群恭敬地点了点头，一脸讨好的样子。 林尹川看他这样，也不生气，只是继续说道：“赵部长，那就由你来给我们陈总和钱部长，介绍一下我们后续的工作打算如何开展。” 赵泽成勾着头，连连点了点，轻声细语地开口说道：“陈总、林总，还有钱部长，以及各位同事。我这边也是先学习了一下林总做的这份方案。我初步理解啊，我们法务部这边呢，主要就是通过三个流程来了解情况。” “第一个，就是先看后勤的所有重要文件，比如工作流程、规章制度、决策的会议纪要这些。第二个呢，就是和我们所有部长和资深同事一对一谈话，了解工作中遇到的一些困难。最后一个，就是打开沟通渠道，我们会提供一个邮箱，一个电话，有想反应问题的同事，都可以通过这个渠道反应。” 陈建群听了这话，脸都变绿了，他大声道：“这不就是来调查我们、抓我们小辫子的吗？有什么好说的？” 林尹川看他如此激动，也不着急，只是笑着回应道：“陈总，此言差矣啊。以上只是我们了解情况的方法。我们了解情况并不是为了来查你们，给你们定罪，而是为了看看流程中存在哪些漏洞，未来我们相应地制定规则，把漏洞堵上而已。” 陈建群冷哼了一声，说道：“反正就算你有蒋总撑腰，也别想随便动我。上次蒋总可是说了，只要我查出谢云杉的一条问题，就把我们的问题减掉一条。我可是在帮他调查谢云杉里面出了大力的。” 林尹川一贯知道陈建群是个色厉内荏的，但也没想到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高管才知道的一些内部信息。 果然，他这话一说，就看到后勤部的人群骚动了起来，大家都议论纷纷。 林尹川笑了起来，他说道：“哦？是吗？那不知道您帮蒋总调查出来了几条信息呢？能抵您这边几条问题呢？” 林尹川不等他开口，又继续说道：“总之，您也不必剑拔弩张的。我已经说了，这次来不是来抓您的问题的，我这边只不过想找找我们流程里有哪些漏洞罢了。也希望您，以及我们后勤部各位同事，能够配合好我们的工作。” 说到这里，他转头指了指陈奚桥说道：“介绍下，这是我们法务部的副部长陈奚桥。也请您那边介绍下各位副部长，我们建立下联系，方便开展工作。” 陈奚桥虽然不情不愿，但也不会在公众场合驳了林尹川的面子，此时也配合地点了点头。 ————————————————————————————————— 这一周过去，即使林尹川早有准备，也没想到一公布邮箱，举报信就满得一页都放不下。更有甚者，用打印机打了几封举报信，放到了法务部普通职员的桌子上。 他们不得不立刻就着手开始调查起来。 这边工作如火如荼，陈建群那边却是心急火燎、坐立难安。 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成日坐着，却心烦意乱到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生怕林尹川找出他的什么大把柄，把他搞得和谢云杉一个下场。 他跳起来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又倒在转椅上转了几圈，终于忍不住烦躁地从暗格里拿出手机，皱着眉翻找出一个电话，苦大仇深地拨了过去：“喂，您那说话方便吗？” 王绍刚没想到他这时候打电话来，也是一脸不耐烦地回答道：“有什么事，说吧。” 陈建群说道：“蒋彦恂已经开始查我了，您知道这个事吗？” 第104章 王绍刚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不清楚，什么查你？” “就是周一他在总办会上宣布，成立法务部，让大家配合工作的那个事。”陈建群回答道：“您知道吗？他们第一个查的就是我，明显是要拿我开刀。” 王绍刚犹豫了一会儿，压低声音说道：“我看不至于，这个法务部不过干些常规工作，看看你们制度建设怎么样罢了，都是些虚的，你别太紧张。” 陈建群激动地说道：“我怎么能不紧张？他们公布了一个邮箱，用来收我的举报信。我早就知道蒋彦恂不会放过我的，您说好要罩着我的，您忘了吗？” 王绍刚听他的语气，似乎是要情绪失控了。 他本来觉得有些厌烦，想要敷衍过去，但是突然想到毛远德那件事，正是因为谢云杉没有及时安抚毛远德，才导致毛远德叛变。 于是，他赶紧安抚道：“没有忘，我当然没有忘。你放心吧，我会罩着你的，不管查出了什么事情，我都会给你摆平。” 陈建群疑惑地问：“关键是，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他们查出了什么，您要怎么帮我摆平呢？” 王绍刚继续安抚道：“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了，我自然有我的渠道。” 听到这儿，陈建群也觉得似乎得到了一丝安慰，也许王绍刚确实神通广大，能够手眼通天呢？ 于是他说道：“好，我相信您。您可千万千万要帮我盯着啊。” “我知道了。”王绍刚回应，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也别光在这里白白地焦虑，这也是个好时机啊，你要抓住时机做点大事。” “什么时机？”陈建群一头雾水。 王绍刚暗自在心里骂道，这个不中用的东西。嘴上却温和地说：“林尹川来查你，你和他有了接触，要注意收集他的问题，在适当的时机，可以去蒋彦恂面前告他一状。” 陈建群听了这话，恍然大悟一般，说道：“我明白了，我这就看看他搞这个劳什子改革有什么问题，等我去蒋总哪里好好参他一本。” “哎呀，我不是说改革的事。”王绍刚真是恨铁不成钢，“这个改革就是蒋彦恂推的，你告他这个，有什么用？你要注意收集他对蒋彦恂不忠诚，或者对蒋彦恂不满的证据，重点是挑唆他两的关系。” “哦哦。”陈建群连连称是，又说道：“对了，还有一个人，这个法务部的部长赵泽成，挺奇怪的，他之前完全没有恒硕的背景，不知道是蒋彦恂从哪里挖出来的。我也可以从他这里下手。” 王绍刚被噎住了，他也不好直说赵泽成和他的关系，只是含糊地说道：“你注意力别老放在这些不重要的人身上，关注林尹川就好。” “是是是。”两人聊了一会儿，陈建群才挂了电话。 他坐在转椅上，拿了个本子出来，打算记录一下王绍刚刚刚给他的锦囊妙计。他的办公室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他抬头说道。 随即就看到后勤部长钱兴，鬼鬼祟祟地进来了。 “什么事？”陈建群往前凑，皱着眉问道。 “陈总，我有个大发现。”钱兴低声说。 似乎在办公室里，他还担心隔墙有耳一般，左右看了看，走到了陈建群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我找人打听了，那个赵泽成，您猜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陈建群移开一点，疑惑地看着他问道。 钱兴一幅发现了大消息的样子，两眼冒金光地说：“他是王绍刚、王董的一个远方亲戚。据说和王董的关系很紧密，他上一份工作也是王董安排的。” 这话一出，钱兴就看到陈建群如遭雷击，他诧异地问道：“你说谁？王绍刚？” “没错。”钱兴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哗啦。”陈建群暴怒，把桌子上的水杯扫落在地，把钱兴也吓了一跳。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啊，我说他怎么一直不让我打听这个赵泽成的身份，又让我不要抓他改革的把柄。搞半天，原来是他自己的人。说不好，连这个劳什子的改革也是他掺和的，所以才不让我反对。” “您说的是谁啊？”钱兴疑惑地问。 陈建群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烦躁地抓起桌上的文件，把一份份文件都抓出很多皱褶。说道：“这一个二个，都是靠不住的。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谁能救救我？” 慌了一阵，他似乎平复下来了，抬起头对钱兴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办了，有人能救我。” “谁？”钱兴完全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 陈建群只是摇摇头，说道：“你别管这个了，先抓紧收集一下林尹川的问题，别等他主动发难。我们先找个机会，告他奶奶的一状。” -------------------- 第59章 把 柄 早晨，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c座。 这个女人一走进会议室，林尹川就意识到不寻常。 只见她先是推门进来，但却不和他们打招呼，反而转头看了看外面，然后才谨慎地把门关上。 他低头看看手上的谈话安排，发现她是后勤部副部长沈垚，主要分管的是餐饮方面的工作。 林尹川等她坐下，才不慌不忙地赵泽成，开始谈话。 于是赵泽成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沈部长，谢谢你配合我们的谈话。我们今天想找你了解的问题是，你在工作中有没有什么你觉得流程不够完善的地方？” 第105章 沈垚脸色暗沉，她用低哑的嗓音开口道：“我听说，你们是来调查陈建群的，是不是？” 赵泽成一脸尴尬，开口纠正道：“不是，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调查，我们只是……” 林尹川却意识到眼前的人想要打开天窗说亮话，于是打断了赵泽成，说道：“沈部长，你有什么想要反映的问题，你说吧。” 沈垚冷哼了一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背后会不会去和他告状，但是我今天必须要说。如果你们不受理，我就继续举报上去，直到有人受理为止。” 这话一出，林尹川就意识到，也许这就是他们这段时间最大的突破口了。他顺势追问：“我们会受理的，只要你反映的问题确实有价值。” 沈垚点点头，说道：“好，那我告诉你们，陈建群这些年来，一直让其他公司给他送礼，他再从中运作，让这些行贿的人中标。” 陈奚桥听到这儿，满脸狐疑地和林尹川对视了一眼，问道：“什么样的标？餐饮方面的吗？” 沈垚垂着眼睛，语气冷漠地说道：“餐饮，当然有。比如公司食堂的承包商、订工作餐的商家，再如公司里所有的咖啡店、饮品店，都有这样的操作。” 陈奚桥双眉紧蹙，质问道：“你说的这些，恒硕为了保证公平，都是公开招标的，陈建群如何能做到从中牟利？” 沈垚也抬起头，语气激烈地问道：“你不相信吗？他提前就把这些项目的信息放给了行贿他的人，之后评标的人也都是他请来的。再说，我们又不是政府部门，招标管理本来就很稀松随意，他能钻空子不是很正常吗？” 林尹川点点头，在本子上记了几笔，又示意道：“我们相信你。继续吧，还有什么？” “不只餐饮，还有所有的后勤涉及的项目，这几年来都采用了类似的方法。比如我们工厂生产线上的设备采购、房屋装修改造、合作项目基地的建设，这些才是大头。”沈垚语气平稳，却一句话比一句话更劲爆。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赵泽成一脸为难地抬头问道：“林总，陈部长，我说两句啊。这些话也不可尽信，因为恒硕本来就是企业，按照规定，项目都是不用公开招标的。我们公开招标已经是很照顾公平了，集团选择的一定也是本身优质的，不一定存在这位沈部长反映的问题。”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谎吗？”沈垚脸红脖子粗地问道。 “我不是……我只是……”赵泽成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应道。 林尹川却出声打断了他，说道：“赵部长，你这可说的太绝对了。恒硕运营那么多年了，现在整个规模体量，比很多高校、政府部门都要大上许多。我们每年各方面的经费，更是这些机构无法比拟的。连这些机构，都有人从中钻空子，利用职<a href="" target="_blank">权谋取私利，恒硕有一两只硕鼠又有什么奇怪呢？” 不等赵泽成反驳，他又继续说道：“我们不被要求公开招标，只是因为在我们这里的寻租行为，比那些公共部门要小一些。毕竟我们大部分用的都是自己的钱，遭受损失的也是董事和股东们罢了，但是这并不代表，在我们这样的企业，就不需要抓一抓这些硕鼠。” 沈垚听了这话，连连点头，她继续说道：“林总说得很对，陈建群这种人，盘踞后勤部那么多年了，集团的钱不知道被他搬了多少到自己的腰包里，也难怪我们这些年运营成本越来越高。” 林尹川冲着她点点头，鼓励道：“沈部长愿意主动站出来揭露真相，这是值得肯定的。但我也想问问你，对于你上面说的这些事，你有什么真凭实据吗？” 沈垚为难地说：“关于他受贿的事，我确实是没有太过直接的证据。但是我知道，证据要到哪里去找。” 陈奚桥身体往前倾，问道：“到哪里找？” 沈垚回答道：“陈建群很谨慎，他自己从来不直接接触行贿的人。但是他却让他的夫人——王陈花的弟弟，代替他和这些人接触。你们只要去查一下她弟弟的银行流水与转账记录，自然就清楚了。” 林尹川嗤笑道：“我还说他怎么隐藏那么久，原来是有‘白手套’啊。等这些钱追回来了，一定好好给你个奖励。” 听到这儿，沈垚却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恐怕是追不回来了，就算追回来也剩不下多少了，因为这些钱都给了人了。” “给了谁？”陈奚桥急切地问。 “给了……”沈垚话还没说完，突然被门口一声巨响吓了一跳。 众人向门口看去，发现门口站着一个怒发冲冠的人，不是陈建群又是谁？ 陈建群三步两步走上前来，一语不发，突然一手抓住了沈垚扎成马尾的头发，把她拎了起来，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踏实的。看我倒霉你就来这里胡言乱语，你不就是记恨我一直压着你不让提拔吗？” 沈垚一边尖叫，一边用手死死地拉住陈建群的胳膊，试图减轻头皮上的力道。 看到这一幕，陈奚桥被惊在当场，赵泽成则害怕地低头拿东西，试图逃离这个混乱的现场。 林尹川却看得心头火气，他本来就是个锄强扶弱的性格，此时看见陈建群在这里蛮横跋扈地欺凌下属，哪里忍得住这口气。 第106章 他三步并作两步，绕过桌子上去，一把拎起陈建群的领子，压低声音威胁道：“放手。” 陈建群看看半瘫软在地、不断□□的沈垚，又看看冷着脸的林尹川。 想到最近的一系列麻烦，都是面前这个人引起的。于是也瞪着眼睛、梗着脖子说道：“我就是不放，你能拿我怎么样。你不就是个陪水上位的二椅子吗？” 林尹川看他嚣张的这样，也不和他废话，他抬起胳膊一拳就挥在了陈建群脸上。 林尹川本来就常年运动，这一拳的力量可不容小觑。 陈建群被他打得脸一歪，身子也倒了下去，手自然放开了沈垚。 他捂着脸，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用舌尖顶了顶内壁，抬头看向林尹川，声音尖利地喊：“林尹川，你敢打我？你是觉得你现在是副总了，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林尹川冲着他冷笑了一声，说道：“陈总，这你可误会我了。我还是个普通职员的时候，就敢打副总，不信你去问问王晟？” “你……你……”陈建群一口气上不来，缓了会儿才说道：“你还没把事情查清楚，就打人，这就是你调查的方法吗？” 林尹川又嗤笑了一声，说道：“怎么没查清楚？你不是都在门口偷听到了吗？你利用职权受贿，不是很清楚了吗？” “我受贿……我受贿？”陈建群色厉内荏地大喊道，“你别以为抓到点把柄就能拿捏我了，你知道这些钱都谁拿了吗？” 林尹川一听，陈建群居然不打自招，当然正中下怀，故意激将法道：“无非也就是你老婆的亲戚呗，等我查清楚了，一起处置你们。” “呵呵。”陈建群冷笑了起来，说道：“我告诉你，如果你真要查这些钱的去向，那么，整个高管层，有一个算一个，谁也逃不掉。” “你什么意思？”林尹川问。 陈建群得意地笑了，说道：“你觉得这么多钱，都用来干什么了？你觉得谢云杉打点关系的钱哪里来的？你觉得杨磊养他那个小圈子的钱哪里来的？你觉得王晟搞他那些烧钱的兴趣爱好的钱哪里来的？” 林尹川没想到他送钱的范围那么广，一时之间也有些变色，说道：“如果你说的属实，那么他们几个谁也逃不掉，我都要查的一清二楚。” “谁也逃不掉？”陈建群嘲讽地笑道，“那蒋总呢？你觉得蒋彦恂为了谋划上位，他上下运筹，联络人脉的钱又是哪里来的呢？” 林尹川听了他的指控，也不动怒，只是也嘲讽地说道：“你以为蒋总还需要你那点钱吗？整个恒硕都是他的，更何况蒋家还有自己的资产。” “是吗？”陈建群大笑道，“那是他上台之后了，在他担任副总的时候呢？在他还没可能性继承蒋家的时候呢？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想多从小蒋总手里捞一点的想法。” 林尹川沉默了。 如果陈建群是在多年前，也就是蒋旭阳还如日中天的阶段，给蒋彦恂送钱，蒋彦恂还真有接受的可能。 毕竟，当时明摆着恒硕不会有他的一席之地，股份全是蒋旭阳的，蒋老也没讨论过遗产的问题。 蒋彦恂担心什么也捞不到，于是提前捞一点，也不是没可能。 但林尹川还是冷着脸，说道：“就算是蒋总真的拿了，那该怎么处理也应该怎么处理。难道因为他是总裁，就可以一笔勾销吗？” 陈建群冷笑道：“林尹川，我还当你真的一心向着蒋总呢，没想到你也是个吃里扒外的，难怪你和这个女人那么投缘。你为了个已经离开了那么久的小蒋总，居然连蒋总你也想处置，你真是不把蒋总放在眼里啊。” 林尹川语气冷硬地道：“你少拿话在这里激我，也别暗示我多少人收过你的钱，多少人都是你的后台。我只告诉你，这件事我一定要查清楚，哪怕是蒋总今天来这里给你撑腰，我也不可能把这件事情轻轻揭过，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听了他这话，陈建群忍不住嘴角上翘，又用力压了下去。 在他的左手袖口上，一枚形似纽扣的微型录音机正在悄悄运转。 -------------------- 第60章 玩 味 中午，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总裁办公室门口。 王盈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蒋彦恂今早的安排就是在办公室里处理工作，她也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做，因此难得忙里偷闲。 玩着玩着，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人贼眉鼠眼地在门口探头探脑。 她故意把声音放大，说道：“哎呦，这不是我们陈总吗？怎么在门口晃来晃去，您有事？” 陈建群看被她发现了，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溜了进来，说道：“诶，盈姐。蒋总在里面不？我有点事找他。” 王盈揉搓着手指，笑道：“您有什么事啊？蒋总说了早上不让人打扰的。” “真是要紧事。”陈建群点头哈腰地说，“你行行好，放我进去，行不？” 王盈嘴角一扬，说道：“陈总，我上次不是说了吗？您有事的话，先和我约时间，或者直接和蒋总发消息说一声。您总是这么突然冲上来，你让我怎么处理？” 陈建群为难地说道：“我发了，我怎么没发？可是蒋总说，他今天没时间，让我改天再来。” “那不就得了？”王盈问道。 第107章 “可是……”陈建群一脸无奈，“我真是有急事，麻烦你了，帮帮忙吧。” 陈建群还在这里纠缠王盈，就听到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哎呦，这不是咱们陈总吗？您这是来见蒋总？” 陈建群听到这个声线，不由得浑身一僵，他缓缓转过身，就看到林尹川拿着一个文件夹站在他身后，笑着看着他。 他看到林尹川，就气不打一处来，生硬地回答道：“啊，是。蒋总让我来找他汇报下工作。” “哦~”林尹川恍然大悟一般说道，“原来是来找您的后台啊。我也约了蒋总，当然还是您的事情重要，要不您先请？” 陈建群听到他的讽刺，气得脸色通红，正要发作。 王盈就赶紧打断了他，说道：“哎呀，林总来了，先生等你好久了，赶快进去吧。” 听到王盈这话，林尹川笑了笑，绕过陈建群走向蒋彦恂的办公室大门。 在路过陈建群身边时，他偏过头说道：“看来你的后台不想见你呢，陈总还是赶紧回去，另外找找出路吧。” 说完，他也不等陈建群反驳，就利落地敲开了蒋彦恂的门，进去了。 陈建群气得浑身发抖，他看看满脸假笑的王盈，一言不发地转身，出去了。 王盈看看这一幕，也无奈地摇摇头，她怎么觉得林尹川说话做事越来越像蒋彦恂，以前他从来不会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的。 —————— 陈建群一路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他越想越生气，但是又拿林尹川没有什么办法。 刚走道走廊，就看到钱兴正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 他没好气地问道：“怎么了？有事？没看到我现在忙着呢？” 钱兴看他语气不好，也不生气，而是平静地说道：“是的，我这边打听到一个消息，想来告诉您。” 陈建群看他这神情，就知道这必然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于是他三步并作两步，打开了办公室大门，让钱兴入内，又把门锁上了。 进了门，陈建群问道：“什么事你说。” 钱兴也立刻压低声音说道：“前些天不是您不是说想告林总一状吗？不知道您找到机会没有？” “什么林总？姓林的他也配当副总？”陈建群正是气头上，不客气地说：“我还没有找到机会。他妈的王盈，死死地把守着蒋总的门口，搞得我没机会单独和蒋总说话。” 钱兴拿出一根烟，点上递给陈建群，说道：“确实是，您那天说了我就意识到了。现在林尹川在查咱们，蒋总未必愿意见您。就算您直接过去，可能也会遇到林尹川，或者王盈可能会给林尹川通风报信。” “他妈的，可不是吗？”陈建群想到今天的遭遇，越来越气，“今天就正好碰上了姓林的，大白天的又去找蒋总，谁知道又要干什么？臭不要脸的东西，当年就应该把他彻底赶出去。” 钱兴安抚道：“您别急，在总部这边，自然机会比较少，盯着咱们的眼睛也多。可是去了外面，那就不一样了。” “外面？什么意思？”陈建群一脸疑惑。 钱兴回答道：“我这几天打听到，蒋总下周要去子公司出差，会在合城待四天。到时候住酒店里，王盈不可能随时待在他门口，您就可以趁机去单独见蒋总了。” 陈建群来了兴致，靠近钱兴道：“真的？我怎么不知道这个消息。” 他思索了片刻，说道：“确实是个好办法，都有谁跟着去？” 钱兴回答道：“我打听了，除了一些副部长之外，就是杨磊和林尹川。” “怎么哪哪儿都有他？他阴魂不散啊？”陈建群气得用手砸了一下桌子。 “您别着急啊。”钱兴赶紧安慰道，“就算林尹川跟着去也没事，他作为副总也是有单独房间的，肯定有他不在蒋总房间里面的时候。我到时候就给您找个人盯着点，如果林尹川回去房间了，您就直接去敲蒋总的门。四天呢，肯定有机会的。” 陈建群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今天下午被林尹川气得浑身发抖的心这才平静下来。 他又忽然想起一个事，问道：“问题是，蒋总没让我去啊？” 钱兴帮他把烟灰缸拿过来，说道：“是这样，但是集团规定的，一般出差时间长的话，后勤或行政这边应该出人陪同。这次如果他们问起，您就说您这次亲自来陪同，主要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积极配合调查的诚意。这样，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陈建群拍了拍钱兴的肩膀，说道：“是个办法。好小子，平时闷声不响的，主意还挺多！你等着，等这个危机过去了，我一定好好地推荐推荐你。林尹川那种人都能当副总，你也可以，大有前途啊。” 钱兴谦虚地笑了笑，说道：“我不过是有几分小聪明，全仰仗陈总您看重了。” —————— 一周后，去往合城的航班上。 此时行程过半，头等舱的帘子已经拉上，整个机舱里一片寂静。 蓝色修身套装的空姐，安静地走过过道，旁边却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 “您好，有什么需要吗？”空姐笑容甜美地低声问道。 蒋彦恂偏头压低声音说道：“我爱人睡着了，请帮我们再拿条毯子过来。” 空姐视线往里一扫，只见靠里的那个座位上，坐着一个年轻一些的男子，此刻正朝向里面睡觉，身上已经盖着一条发放的毯子了。 第108章 她常年飞各种航班，什么奇怪的事情没见过。因此对蒋彦恂口中的“爱人”也见怪不怪，只是说道：“好的，您稍等。” 过了一会儿，她拿了一条毯子过来。 蒋彦恂拿着毯子就想给林尹川盖上，却不料他已经逐渐醒了过来。 林尹川揉着眼睛说：“学长？嗯……几点了？我们起飞了吗？” 蒋彦恂看到他这迷迷糊糊的模样，心里似乎被咬了一口，他低头亲了林尹川的额头一下，说道：“是的，你上飞机就睡着了。还要再睡会儿吗？” 林尹川却摇摇头，伸了个懒腰，把椅背调直一些，坐了起来。 林尹川环顾四周，看到在他们身后的那一排，杨磊和陈建群并排而坐。 他有些不高兴，低声抱怨道：“这个陈建群怎么也跟来了，谁让他来了？要不要脸？” 蒋彦恂刮了刮他的鼻子，低声说道：“那人家说要来表达一下对配合调查的诚意嘛，你还能拦着不让他来，你这么霸道？” 林尹川叹一口气，说道：“那我可不敢，人家可是有后台的人，我哪里敢惹呢？” 蒋彦恂那天早就听他说过陈建群的事了，也笑了一声，说道：“我是谁的后台，你不知道？这集团里谁有你的后台硬？” 两人打情骂俏了一会儿，就到了用餐时间。 空姐先是为每人送上了一份热毛巾，又拿了一块白色餐巾，铺在每人面前的小桌板上，当做餐布。随后拿出一个菜单，逐一让每位乘客点单，随后送上白瓷餐具与饮品，又拿了个面包篮，一排排问是否需要面包。 蒋彦恂给林尹川要了一个面包，等两人的简餐都送上来了，又转头对林尹川说道：“随便吃点哈，等到了，我带你去吃点别的。” 林尹川却摇摇头，说道：“明天还有安排，晚上别出去了，让酒店给送点餐就算了。” 蒋彦恂摇摇头，说道：“那怎么行？中午吃飞机餐，晚上又随便吃点，你营养怎么跟得上？” 林尹川头疼地说道：“我没那么娇贵，我又不是小孩了，还在长身体，有什么营养跟不上的？” 蒋彦恂摇了摇头，坚持道：“不行，学长不在你身边也就算了。学长在你身边还照顾不好你，算怎么回事？” 林尹川小时候条件不好，因此一向对吃的没有那么讲究，只追求吃饱就行。 但他却知道蒋彦恂从小生活条件优越，因此对食物和生活用品也极端挑剔，比如蒋彦恂能尝出来海鲜是否新鲜、牛排品质如何，但在他嘴里却完全没有任何差别。 因此，有时候林尹川也会迁就一下他的这种讲究的生活习惯。 于是，他妥协道：“行吧，那听你的。我只是怕你每天操心这些个，搞得自己太累了。” 蒋彦恂笑了笑，叉起一颗葡萄放在他嘴里，说道：“我知道，川儿随时随地都想着我、念着我。为了你，学长永远不会累。” 两人在这儿调笑，陈建群却在背后皱紧了眉头，烦躁地戳着盘里的食物。 他抬头向斜前方看去，看到林尹川和蒋彦恂亲密的样子，狠得咬了咬牙。他心里暗暗念叨，不能再等下去了，最好今晚就行动。 杨磊在他身边，看到他这反常的举动，眼睛转了转，嘴角流露出一丝玩味的微笑。 -------------------- 第61章 成 拙 深夜，合城，希莱酒店，8层电梯间。 今天到了酒店办理入住后，由于第二天才有安排，一群人就分开了。 蒋彦恂带着林尹川出去吃饭，杨磊和子公司的人吃饭，陈建群则利用这个机会和钱兴给他找好的人联系上了。 这是酒店的一名工作人员，陈建群给他留了自己的电话，让他看到林尹川回房就立刻给他打电话。 蒋林二人在外面待到8点才回来，两人又一同回到了蒋彦恂的房间。 直到10点半，陈建群的手机响了，盯梢的人告诉他，林尹川已经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于是，陈建群立刻在房间里翻找了一下自己准备好的“罪证”，冲到电梯间准备前往蒋彦恂的房间。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才按下往上的按键没多久，身后就冒出一个声音：“哎呦，陈总大半夜的这是要去哪里啊？” 陈建群浑身僵硬，调整了一下表情，才转身过来，看着身后的杨磊说道：“啊，晚上吃多了不消化，想去楼下花园里走走。” “呦呦。”杨磊笑了一声，“那陈总可没按对电梯，您这按的可是往上的啊？” 陈建群一看，瞒不过去了，只好尴尬地笑笑，说道：“我去找蒋总汇报下工作。” 杨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可巧了，我也想找蒋总说点事。既然正好遇上了，我们就一起上去吧。” 陈建群一脸为难，蹙着眉说道：“没必要吧，要不我先去说，没多久，我出来你再去？” 杨磊朝他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陈总，我知道你是想去干什么的。你是想去告林尹川的状的吧？没事，我也不怎么喜欢他，我去给你壮壮声势。” 陈建群头疼极了，他没想到杨磊居然猜出了他的意图。 但现在甩掉杨磊明显不现实，如果放过这个机会，又实在是觉得很可惜。 于是，他心下一横，说道：“行吧，你非要去也可以。只一件，去了听我说就行了，你别掺和。” 第109章 杨磊莞尔一笑，爽快道：“行啊。” 这班电梯来得似乎格外迟。 等电梯来了，陈建群走上去，刷了一下另一张房卡，然后按下了蒋彦恂房间所在的28层。 杨磊看着他丝滑的操作，打趣道：“厉害啊陈总，我们的房卡都只能刷到自己房间所在的楼层，你的这张怎么还能刷到28层？” 陈建群这张房卡，当然是钱兴联系的人提前给他的。 他知道杨磊是在打探自己，也不回答，只是皱皱眉，也不说话。 这时，他感觉自己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拿出来一看，发现是那位内应来的电话，想必是来催他赶快行动。 他发现杨磊也凑过来看他的手机屏幕，觉得此时不太好接起来，于是就按了挂断键拒绝了。 少顷，电梯到达了28层。 两人依次走下电梯，顺着走廊走到了蒋彦恂房间的门口。 “咚咚咚。”陈建群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一个缝，蒋彦恂探出头来，不耐烦地说道：“大晚上的，两位找我什么事？” “蒋总……”陈建群似乎见了青天大老爷一般，委屈地说道，“您让我们进去吧，我们有重要的事情和您说。” 蒋彦恂皱了皱眉，似乎思索了一会儿，随后把门打开了，说道：“快点说完。” 于是，两人随着他走入了这间套房。 进来的过程中，陈建群特意观察了一下，这间房间有个单独的会客厅、餐厅、卧室、卫生间和一个露台。 蒋彦恂没有关门，因此都能看到屋里的情况，他房间里确实空荡荡的。 几人坐在了沙发上，陈建群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蒋总，我这次来是想和您说，上次您让我盯着林尹川，我有结果了。” 蒋彦恂听了他这话，似乎有点不自在，说道：“我什么时候让你盯着尹川了，你别在这儿瞎放屁。” 陈建群看看身边的杨磊，他想蒋彦恂多半是因为有外人在，不想提这茬。于是顺势转移话题道：“是是是。不过我最近发现一件事，林尹川确实对您有异心，不向着您。” “哦？”蒋彦恂神情看不出喜怒，问道：“怎么说？” 陈建群神神秘秘地说道：“最近他在查后勤的时候，亲口和我们说要连您一块儿处理，就算您不愿意的事，他也不管您的意思，一定要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去做。我看他啊，是一点都不把您放在眼里。” 杨磊听到这儿笑了一声，打断道：“陈总，您这话说的，林总是蒋总一手提拔起来的，怎么会和蒋总唱反调呢？你是不是理解错了？” 陈建群转向杨磊，提高声音道：“这是我亲耳听到的！我劝他，调查可以，但是要考虑影响。当年多少人都拿过中间费用，这要调查起来岂不是所有高管都要玩完。结果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就算是蒋总拿了，他也要按照规定处理，哪怕这会动摇到蒋总的地位，也在所不惜。你听听，这是个合格的下属应该说的话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瞄蒋彦恂的脸色，发现他并没有什么表情。 于是，他故意加了一把火，挑唆道：“我说，蒋总这样提拔你，照顾你。你居然一点都不念着蒋总的好，反而吃里扒外，你还有没有良心？” 杨磊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一面之词，蒋总不会相信的。别找事了，早点回去洗洗睡吧。” 听了这话，陈建群心头火气，他心想，你刚刚不是说是来帮我壮声势的吗？怎么句句向着林尹川？你是不是忽悠我？ 但他也不敢问出口，只是反驳道：“怎么是我的一面之辞，我是有证据的，不信你们听这个。” 说完，他拿出手机来，播放了那天他和林尹川吵架时的录音。 空旷的房间里，只听到林尹川和陈建群的声音在回荡： “就算是蒋总真的拿了，那该怎么处理也应该怎么处理。” “为了个已经离开了那么久的小蒋总，居然连蒋总你也想处置，你真是不把蒋总放在眼里啊。” “我只告诉你，这件事我一定要查清楚，哪怕是蒋总今天来这里给你撑腰，我也不可能把这件事情轻轻揭过。” 如果是那天的当事人在场，一定能听出来这段录音经过节选。可惜除了陈建群，没人在这里。 录音放完，房间里陷入沉默。 陈建群大量着蒋彦恂喜怒难辨的神色，心中暗自窃喜。 这段录音，其实说明不了什么。如果换在别人身上，顶多只能说一句：太有原则了，做事不讲究方法。 可是，放在林尹川身上就不同了，毕竟他可是蒋彦恂力排众议提起来的，又和蒋彦恂有着亲密关系，蒋彦恂对他的期待是不一样的。 听到他如此秉公执法的话语，蒋彦恂绝对不可能高兴，还有可能会怀疑他的忠诚度。 想到这儿，陈建群暗自笑了起来，补刀道：“我那天听到他这么说，也是很震惊，和他辩驳了几句。没想到，他立刻就冲上来打了我一拳，我的脸到现在还有点肿。”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一叠纸，说道：“您看，这是我那天去医院，医生给我开的诊断书，给我开的敷外伤的药。还有这个，这是我那天被打完，脸的样子。” 杨磊从那叠纸中抽出照片，看了看，啧啧两声：“哎呦，这确实不轻啊，陈总你怎么那天不来说呢？” 第110章 陈建群一脸受尽委屈的样子，说道：“唉，我本来也想像王晟那样报警的。但是后来想想，林尹川再这么说也是蒋总您的人，我这样您脸上不好看，所以就忍了。” 杨磊听完这话，夸张地说道：“哎呀，陈总真是忍辱负重，确实不容易。” 陈建群撇他了一眼，心想，这才有点为我壮声势的样子嘛。 他又继续说：“蒋总，我觉得这个林尹川啊，真是农夫与蛇。他得了您这么大的帮助，居然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我后来分析啊，可能因为他以前是小蒋总的人，心还是在小蒋总身上，所以您才怎么都捂不热。” 说完这话，陈建群就看到蒋彦恂的表情，今天第一次有了变化。他双手紧紧捏了一下，似乎变得有些焦虑起来。 焦虑？为什么是焦虑呢？此时不应该愤怒吗？陈建群疑惑地想。 还没等他想明白，他就听到一个让他浑身汗毛倒竖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陈总，你说谁的心在小蒋总身上？谁是农夫与蛇？” 他僵硬地转头看过去，就看到林尹川头发湿漉漉的，全身上下只裹着一身白色浴袍，站在卧室房门旁边，明显是刚刚洗完澡。 陈建群心里咯噔一下，电光火石一般闪过了许多念头。 林尹川怎么会在这里？他难道一直都在房间里洗澡？他难道不是回房间去了吗？刚刚说的这些，他都听到了多少？ 他忽然想到，刚刚在电梯里面那个被他按掉的电话，又想起来刚刚自己扫了一眼各个房间，唯独没有关注卧室靠窗的那个浴缸。 他心想，糟了，这状告出岔子了。 -------------------- 第62章 武 后 一个小时前，合城，希莱酒店，28层，行政套房。 林尹川和蒋彦恂一起吃完饭，就一起回到了蒋彦恂的房间。 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致。 这个套房的视野非常好，可以饱览完全无遮挡的合江江景。此时夜色已经完全笼罩，江的对岸却还是灯火通明，各色灯光的建筑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渲染出这个城市的繁华。 林尹川用手拍了拍窗前的造型流程的大浴缸，笑道：“学长，晚上在这儿泡澡，这个感觉估计还挺美？哈哈哈。” 蒋彦恂走到床边，从后面将他揽在怀里，在他脖颈间吻了一吻，低语道：“我不喜欢泡澡，倒是你，要不要留下来？你想泡多久泡多久。” 林尹川偏过头看了看他，摸着他下巴上新冒出来的胡茬，说道：“不了学长，还是你自己享受吧，我一会儿就回房去了。” 蒋彦恂按住他摸索自己下巴的手，说道：“扎到你了是不是？学长一会儿用剃须刀处理下。不过还是留下来吧，你看这床很宽敞，学长没你睡不着觉。” 林尹川笑了一声，说道：“真不了，您早点休息吧，明天安排还挺满的。” 他一向就需要自己的独处空间，那么多年来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睡，自从和蒋彦恂在一起，除了闹分手那段时间，他是一天都没自己睡过。 如今好不容易捞到机会，可以自己舒舒服服地睡会儿，当然不会轻易放弃。 不过，听了他这话，蒋彦恂却一脸受伤的表情，说道：“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睡？” 林尹川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敏感的心又要受伤了，于是转过来低声哄道：“怎么会呢？我两不是天天睡在一起吗？只不过我以前就习惯自己一个人睡的，这次在外面，就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嘛。古诗都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说对吧？” 蒋彦恂低头说道：“不，我就要两情长久，但更要朝朝暮暮。” 他低声央求道：“求你了，川儿，留下来吧。你一个人能做的事情，学长在也都可以做。你要工作，我绝不打扰你；你要玩手机或者干什么，我都不吵你。但学长没你是真的睡不着，留下来，好不好？” 林尹川看他这个样子，感觉都无比头疼。以前蒋彦恂就粘人，现在两人说开以后更粘人了。林尹川真想问他一句，这样不腻味吗？ 但蒋彦恂都说到这种程度了，他也不好再拒绝，只好说道：“行，那我下去收拾一下东西，把笔记本带上来。” 听他允许，蒋彦恂开心得仿佛要飞起来了，说道：“不光是电脑，你所有的东西都拿上来吧。明天我就把你那间房退了。” 他想了想，又找补道：“给集团省点钱。” 林尹川忍不住笑出声，说道：“您找理由也找个合适点的，这正常出差又没有超标，至于省这一间房的钱吗？” 于是，林尹川在蒋彦恂的一再催促下，下楼拿了行李，然后就迅速出门上楼了。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会去收拾的这一会儿，有人会把他的行踪告诉给陈建群，通知陈建群尽快行动。 可是，这个盯梢的人没有料到，他深夜回房后还会出门，再次回到蒋彦恂房间。 等他想把这个消息告诉陈建群的时候，陈建群已经在电梯上了，把他的电话直接按了。 林尹川回到蒋彦恂的房间，发现蒋彦恂已经帮他套好了一次性的浴缸袋，放好水了。 于是他也不客气，脱了衣服开始泡澡，蒋彦恂则在一旁帮他揉搓头发。 两人正在这里甜蜜地鸳鸯戏水，就听到房门响了一声，蒋彦恂走过去从猫眼里看了看，回来皱着眉对林尹川说道：“是陈建群和杨磊，大晚上的不知道要干什么。” 第111章 林尹川按住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说道：“没事，你去开门，看看他两想干什么。”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浴缸边的帘子拉上了一半，挥了挥手，示意蒋彦恂赶紧去。 这之后，就有了之前那一幕。 —————— 此时，刚告完状的陈建群，浑身冰冷地看着他告状的对象，裹着一身白色浴袍，穿着酒店的拖鞋，出现在他眼前。 林尹川冷冷看着他，扯了一下嘴角，不急不缓地走到蒋彦恂身边，坐了下来。并且一反常态地，当着众人的面，抱住了蒋彦恂的手，全身都倚靠在他的肩膀上，抬起眼睛盯着陈建群。 蒋彦恂用另一只手捏了捏林尹川的手，偏头低声问：“泡好了吗？冷不冷，要不要去把衣服穿上。” 林尹川抬头看看他，故意用一种娇嗔的语气说话道：“不冷，你一直不过来，川儿就自己过来了。” 陈建群看了这一幕，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林尹川说完这话，就转头看向他，语气也变回了正常的样子，说道：“陈总，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刚刚说谁是农夫与蛇？” 林尹川实际上一开始并不在意陈建群说他什么，他一贯是个心大的人。 可是听到陈建群说他的心还在小蒋总身上那段时，他就坐不住了。他倒是可以不在意，可是蒋彦恂听到这话会不会又伤心呢？ 就算为了这个，他也必须站出来和陈建群好好掰扯掰扯。 陈建群被他冷冰冰的眼神盯得害怕，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本来就是事实，林尹川，你敢说那天你没说过这样的话？” 林尹川冷笑道：“对，我是说了要认真的查，但那又怎么样呢？难道不是你一开始抬出蒋总来压我，诬赖蒋总也拿了你的钱？你敢不敢，把完整的录音放出来，让大家听听你是如何挑唆我和蒋总的关系的？” “有什么不敢的？”陈建群大喊道：“那些话就是你说的，难道你还想抵赖？” 蒋彦恂听他大声喧哗，呵斥道：“大晚上的别在房间里嚷嚷。” “哦哦哦。”陈建群被呵斥了一句，吓得立马怂了，声音也压低了很多。 他转向蒋彦恂，受尽委屈一般说道：“蒋总，你看林尹川平时就是这么对我们的。他打着您的名义，完全不尊重我们这些高管，您快管管他吧。” 林尹川笑了笑，说道：“你自己受贿行贿，拿着集团的钱装到自己的腰包里，你还有理了是吧？你说我不向着蒋总，那我就和你好好掰扯掰扯。” “那么多年，你收了投标的公司多少的好处，你觉得这些好处只是人家给你的一点感谢费吗？你知不知道这些成本最后都会被转移到集团头上，让集团成本变高，让所有职员花了更多的钱，却享受到了更差的服务。” “更不要说，你还和谢云杉串通，拿着集团的公共福利去做人情、卖好处。说到底，你们这种操作，就是把本来正常能解决的事情，搞成了必须要送钱、必须要走关系才能解决。这件事情里，只有你们的利益小团体拿到了好处，集团的绝大多数却受到了损失。到头来，集团效益差了，烦心着急的还不是蒋总？” “就这样，你还敢恶人先告状，说我不向着蒋总？我们两个，到底是谁不向着蒋总？谁存心要给蒋总添堵？” 林尹川一口气输出了一大堆。这个过程中，陈建群无数次想出言打断他，林尹川却不给他这样的机会，坚持把话说完。 陈建群被他一张巧嘴说得哑口无言，他想了想，强行辩解道：“是，我是有问题。可是我不过想要一点钱罢了，而且我拿了的钱，好多都给了各位高管。你呢？林尹川。你以前就是跟着小蒋总的，你如今为了搞这个劳什子改革，连蒋总都不放在眼里，说不定你就是想要搞掉蒋总，好让你那小蒋总复辟呢！我这是经济问题没错，你那可是站位问题，你比我严重多了。” 林尹川听到这里，怎么能不知道他在强行找茬，反驳道：“你不要没话可说就强词夺理，为了找我的茬就拿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说个没完。说到底，改革是王董和蒋总的共同想法，我只不过是把他们的想法落实罢了，别给我上纲上线的。” 他们两人在这里吵个没完，杨磊却率先出口打断了他们，说道：“好了好了，二位也别吵了。要我说这事，林总主要是从大局出发，做的没错。只不过确实不太讲究工作方法，再怎么说也不该动手打陈总啊，他也好大岁数的人了。” 陈建群哽了一下，他瞥了一眼杨磊，虽说这话好似在为他说话，但是他怎么感觉一点也不对味。 “磊哥说的对。”蒋彦恂脸色不明地接话，“尹川是为了推动改革才去查后勤的，这也是董事会的意见，陈建群你要配合好他们的工作，不要没事找事，无事生非。” 他又转过头对林尹川说：“至于川儿，后面该查还是继续查，毕竟我们也要给董事会交差。不过过程中注意下方法，动手还是要避免。不要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就不管不顾的，到时候他们伤到你怎么办？” 杨磊和陈建群：“……” 他们两心道，蒋彦恂也太双标了。 他是劝了林尹川别动手，但理由居然是担心别人伤到林尹川，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蒋彦恂却不给他两反驳的机会，直接说道：“好了，今天很晚了，我和尹川要休息了。二位没有别的事就赶紧回去吧。” 第112章 陈建群听了这话，诧异地问：“林尹川晚上住在您这儿？他没有自己的房间？” 蒋彦恂厌烦他没有眼色，狠狠瞪他了一眼，说道：“他那间房已经退了。以后我们两出来订一间就行了，没必要给集团增加开支，你记得和行政那边说一声。” “可是……按照规定……”陈建群还想反驳，杨磊拉了他一下，示意他别再纠缠了。 陈建群只好不情不愿地，和杨磊一起走到了门口。 房门在他们面前关上之前，他看到林尹川趴在蒋彦恂肩上，朝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陈建群一时间恨得牙痒痒。 两人一路无话地回到了8楼走廊。 分别前，杨磊冲着陈建群笑了笑，说道：“怎么样，陈总？你还以为人家是杨贵妃，没想到人家是武皇后吧？以后这种当长孙无忌的事情，你就自己一个人去吧，我就不掺和了。” 陈建群历史知识不太丰富，听不懂他的暗喻，一头雾水地问：“杨贵妃？武皇后？什么意思？” 杨磊也不和他解释，只是拍了拍他的肩，直接回房去了。 -------------------- 第63章 尖 酸 一周后，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a座32层，会议室。 王盈拿着一叠议程，往每人桌子上放了一份。 陈建群拿起议程一看，第一项就是“副总林尹川汇报法务部工作最新进展”，他突然感觉心里非常不安，一阵阵恐惧感从胸口难以抑制地冒出来。 他顺着人群看向林尹川。 注意到他的目光，林尹川抬起头来对着他微笑了一下，那笑意里却没有一丝暖意。 会议开始，蒋彦恂就点头示意林尹川，开始他的汇报。 林尹川不慌不忙地接过翻页笔，对着投影说道：“王董、蒋总，以及各位同事，这段时间非常感谢大家配合我们法务部的工作，让我们的工作开展得非常顺利。我们第一站来到的是后勤部，我们检视了后勤的大部分制度文件，也和所有职员进行了一一谈话，并对收集到的信息进行了核查。” 他顿了顿，又说道：“保证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当然了，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是，梳理了过去后勤部工作中的一些不完善的地方，目前已经请了专业的法务人员，帮助后勤部的同事，一起重新制定或者修订制度与流程。以下是我们制度修订的进展情况。” 林尹川逐一展示了几张幻灯片，讲解了一些重要制度的制定情况。 然后又放到了下一张，他说道：“当然了，以上这些都只是一些常规性质的工作。但我们在谈话的过程中，还有一些发现。上周我出差了，不在长堡，我请赵部长带着法务部的同事，核查了情况。下面请赵部长给我们汇报一下。” 众人议论纷纷地转过去，看向坐在后排的赵泽成。他们有些疑惑，林尹川为什么不自己汇报这种重要事项，却把这个出头露脸的机会，拱手让给了自己的手下。 大部分人都不清楚，这个毫无恒硕工作经验的人，怎么会突然空降部长。少部分了解情况的人则知道，这人的后台是王董，因此也就不奇怪林尹川的这种安排了。 今天，是他们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听赵泽成的回报，大家都很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圆是扁。 只见听到林尹川喊他，赵泽成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前面，看上去颇是紧张。 他拿过翻页笔，研究了一会儿才搞明白怎么用，于是用一种特别低的声音说道：“王董、蒋总，各位副总。我来给大家汇报一下上周我们调查的情况哈，首先是这样……” 他还没说完，杨磊就开口了：“赵部长，能麻烦你声音大一点吗？我这里都听不太清，后面的人肯定完全听不见了。” 杨磊这么说完，底下响起一片应和声：“是啊。”“完全没听清刚刚说的什么。” “哦哦哦，好的。”赵泽成提高了一点声音，“现在能听清了吧？” 杨磊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王绍刚看见自己的人丢了脸，有点不高兴地抬头扫了一眼杨磊。杨磊却一幅没看到的样子，完全无视了他的眼神。 赵泽成继续说道：“上周林总不在，我和陈部长一起完成了后勤全体职员的谈话工作，针对找到的几个问题也去进行了一一核实。” “大部分职员，都肯定了后勤这些年的工作哈，但是有两名职员啊，其中有一名是副部长啊，反映说餐饮、装修、设备采购等工作中，存在收受贿赂的问题。这点我们也进行了追查，发现情况属实哈，未来需要加强管理。” 说完这话，赵泽成就不吱声了。 大家等了一会儿，看他不说话，蒋彦恂问道：“这就完了？你这话怎么只说一半？” 赵泽成弱弱地说道：“嗯……这就是我们查的基本情况了。” 蒋彦恂有点不耐烦，敲了敲桌子上的议程，说道：“你说有受贿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受贿了？通过什么渠道受贿？你们追查到了什么线索？为什么说情况属实？” 赵泽成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王绍刚看他那样，赶紧出来解围：“泽成啊，你别紧张啊，慢慢说。先说说，什么渠道受贿的？” 赵泽成被王绍刚安抚了一句，似乎脑子转过来了，才继续开口道：“嗯……是这样的，有个叫做沈垚的副总，举报陈总受贿哈，她说……” 第113章 林尹川啧了一声，出口打断他道：“别说具体举报的人名哈，注意保密。” 赵泽成点点头，又继续说道：“嗯，就是有人举报陈总，说他这些年来，一直把项目信息提前透露给投标公司，然后通过自己的职权影响招标结果，最后从投标公司那里拿好处费。” 他这话一出，会场内一片喧哗。 陈建群正打算发飙，蒋彦恂就立刻打断了他的苗头。 他指着陈建群说：“别嚷嚷，闭嘴。等赵泽成说完你再说话。” 陈建群只好把话憋了回去。 赵泽成看陈建群不说话了，才继续说道：“这个举报人，说陈建群是通过自己夫人王陈花的弟弟王力养，去收钱的。我们上周，去调查了王力养的银行流水，发现确实在几次招标之后，都有来路不明的大额转账，或者是存款。最多的一次，可能单笔就达到了八位数。” 林尹川听到这儿，气不打一处来，他开口讽刺道：“厉害啊，陈总，一个项目你就收千万级别的好处费。恒硕经得住你这么吃几回啊？” 蒋彦恂撇了他一眼，说道：“尹川，你也别打岔，让赵泽成说完。” 赵泽成继续说道：“关于查流水这个，一开始王力养是不让我们查的。我们是通过蒋总授意，让行政部和王陈花谈了，说如果他们不容易查，就直接报案。到时候警察来查，这个影响就控制不住了。谈完以后，王陈花就同意了。” “除了以上这些外，我们还联系上了一个投标公司的负责人，他也要求实名举报陈总受贿，还表示愿意给我们拍个视频，说明一下情况。” 说完，他打开了桌面上的一个视频文件，里面是正在对话的两个人，一个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另一个则是陈奚桥。 只听陈奚桥问道：“马总，请您再说一遍，陈建群是怎么和你们沟通的。” 被称为马总的男人说道：“我记得好几年前，你们恒硕不是要找人来做d座的装修项目吗？我就从网上看到了你们的招标文件，然后打了上面留的联系电话。” “结果，没过多久，就有一个男的和我联系，自称是负责招标工作的人。说有办法保证我中标，就算价格报高一点也没问题。我不太相信这个人，因为他的名字在你们的网站上根本就查不到，他叫那个……额……王力养，好像是，反正挺奇怪的一个名字。” 陈奚桥点点头，记录了一笔，又说道：“是这个名字，请您继续，后来呢？” 马总继续说道：“后来他看我不相信嘛，就主动说，可以约我和公司高层一起吃饭，走动走动关系。我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就去了。” “那天来的是一个中年的男的，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还带了个女的，说是他夫人。王力养就介绍说，这个人是恒硕的副总，叫做陈建群，分管后勤这块儿，能帮我搞定工程。” “然后饭桌上，这个女的就暗示我，说她父母现在老家住的房子太破了，他们想整修一下，问我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我一听就明白了，这不就是找我要钱吗？我这个人比较直，我就直接说，你们要多少钱。结果你知道吧，这两人给我报出一个天价数字。真的，把我都惊了。” “那看来您没有答应这个交易了。”陈奚桥问道。 马总一拍大腿，说道：“那是肯定啊，不然我现在为啥还会坐在这儿。我就说，太多了，我没那么多钱，而且这个项目本来也没那么大利润。然后这个陈总，就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拍了桌子走人了。” “他们走了以后，那个王力养就痛心疾首地对我说，说我错过了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只要和陈总建立了联系，以后有的是项目给我做。我这次放弃了，他们分分钟就能找到另一个公司去做。” “我也没吱声，这个王力养就走人了。对了，他们没给钱，那天的单还是我结的。” 陈奚桥仿佛是被这个话逗笑了，他伪装地咳了一声，说道：“那后来呢？您关注这个项目招标的结果了吗？” 马总摸摸头，说道：“后来我就觉得可能凉了嘛，但是还是不死心。但是最后结果出来，还真的就是他们那天提到的那家公司。” “我后来回去啊，越想越生气。我想恒硕也是我们这里的大企业了，怎么会有这么赤裸裸要钱的事情呢？我本来想来举报的，但是后面我朋友劝我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想想也是，就算了。要不是你们这次来找我，我也不会说出来。” 陈奚桥说道：“好的，谢谢您，我们了解了，回去会好好调查的。”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会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转头看向陈建群。 只有陈建群，脸色仿佛像是猪肝一般，低着头一言不发。 林尹川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他嘲讽道：“陈总好大官威啊，还拍桌子走人了，平日里怎么不见你有这种能耐呢？是不是想给我们表演一个什么叫做外强中干，什么叫做吃里扒外啊？” 他这话，说得实在太过尖酸刻薄，与他平时的风格不太一样。 蒋彦恂看了他一眼，心想林尹川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似乎在这件事上情绪特别多。 -------------------- 第64章 反 常 早晨，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a座32层，会议室。 第114章 “你！”陈建群暴怒，一拍桌子就打算站起来。 他一转头，却看到蒋彦恂皱着眉头看着他，示意他不要乱来。 于是，他只好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看他平静下来，蒋彦恂阴阳怪气地说道：“陈总确实官威不小，好在还有点忌讳。我问问你，这些好处费都是你收的吗？这些年一共收了多少？” 陈建群紧紧捏着拳头，看着蒋彦恂急切地说：“蒋总，既然都到今天这步了，我也不瞒您。我确实收了，不过没有那么多，而且绝大多数也用在集团的建设上了。比如你们说的千万级的那个项目，我后来用了500多万，给c座的健身房添置设备呢。” “哎呦。”林尹川听得发笑，说道：“想不到陈总还是个大公无私的人呢，为非作歹搞来的钱，都用来建设集团了。” 蒋彦恂伸手在桌下，按住了林尹川的手，转向陈建群，说道：“就算是你用了一部分在集团上面，那又怎么样呢？改变不了你贪了那么多的事实。你是觉得你返还一些给集团，到时候真的要查起来，你就可以拿这个事说事，是吗？” 陈建群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确实有这个想法。 蒋彦恂又说道：“陈建群，我之前念在你是集团的老人了，想给你留点面子，所以没有在你掺和谢云杉那件事的时候收拾你。但我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什么钱你都敢吞。谢云杉和你比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陈建群一听这话，蒋彦恂居然拿他和谢云杉比，心里就是一凉。谁不知道蒋彦恂最讨厌的就是试图动摇他地位的谢云杉了。 他赶紧求饶道：“不是的，蒋总，我和谢云杉不一样的。谢云杉所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他自己，为了把您取而代之。我是不一样的，我虽然拿钱，但是从来没有不支持您的地方，我一直都是向着您的啊。” 林尹川听完他的辩解，心中也是一震。 他一直觉得这个陈建群色厉内荏，和谢云杉等人比起来容易对付多了。他对陈建群这种损害集团利益的事情也是深恶痛绝，只想一举把他拿下。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陈建群这句求饶做得相当高明。 因为正如他所说，谢云杉是试图攻击蒋彦恂，这是站位问题；而他不管犯了多大的错，毕竟都只是经济问题。 只要他牢牢把住站位问题，自然就有了求饶的余地。 今天恐怕拿不下他了，林尹川心道。 果然，听完他的求饶，蒋彦恂的脸色果然有了一些好转。 陈建群看有戏，赶紧乘胜追击道：“另外，我也并没有把钱全部用在自己身上，事实上很多真是用来给恒硕打点关系了。比如我们那些合作的企业，我就经常请他们的对接人吃饭。还有我们的几位副总，我也逢年过节的经常给大家送点小礼品啊。” “诶诶诶！”杨磊立刻出声打断了他，说道：“陈建群，你不要胡乱攀咬啊，我可没收过你的钱。” 陈建群着急了，说道：“你怎么不承认啊？那年你提了副总没多久，我给你寄了一个箱子。” 杨磊低头想了想，说：“我记得，那个不就装了一箱子网球吗？那……那也算礼品？” 陈建群啧了一声，说：“最下面那层，有几个网球是中空的，里面装着钱，你可别不承认啊。” 杨磊翻了个白眼，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你这么搞谁知道你到底想干嘛？那箱网球我现在还放在我家地下室里，我可从来没有拆开过你说的那几个空网球。不信现在派人去我家里看。” “你……你……你。”陈建群一时无语。 蒋彦恂听到这儿忍不住笑了出声，说道：“陈建群，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送礼的，你真是太聪明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也收到过你给我送的那种中秋礼盒，不过我第二天就让人把钱拿回去给你夫人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和你说啊？” 陈建群听到这里，一脸迷茫，想了一会儿，才骂道：“这个臭婆娘，肯定是自己拿去花了。” 这下众人都憋不住笑了出来，会场一片快活的气氛。 王晟此时也赶紧说道：“陈总啊，你送我的那些书，因为太多了，我也没怎么打开看，现在都在我家阁楼上。只是其中有一套，我拿去送给我导师了，里面不会也装着钱吧？” 陈建群想起，他给王晟的书，每次都是找出几本来，把中间挖空，塞入钱再用塑封封起来。没想到王晟居然没有拆开。 他这回是彻底无语了，那么一大套书，对他来说一点用都没有，想想都应该知道里面有猫腻啊。 这些人怎么回事，怎么不长脑子呢？ 会议进行到这儿，王晟顺势对蒋彦恂说道：“蒋总，我看这次的事，建群确实是有责任。但是的确是像他说的，他毕竟还是迷途知返了。我的建议是，要不还是考虑下他这几年的贡献，我们内部处分一下就完了。” 王晟说了话，蒋彦恂却似乎没听到一样，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刚刚什么声音，有人在说话吗？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到。” 其实，自从上次王晟一时冲动，在总办会上走人后，他再来参加总办会，蒋彦恂就当他不存在一样，问所有人的意见就不问他的，他说话也不给任何回应。 王晟知道，这是他上次被自己气狠了的表现，也有些后悔自己那天太冲动了，如今只能腆着脸来参会。 第115章 可是，过去了这么一段时间，蒋彦恂还是无视他，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继续尴尬地低下头。 陈建群缓了一会儿，又看向王绍刚，委屈地说道：“王董、王董，您救救我啊，你可是收……” 还不等他说完，王绍刚就立刻打断了他，皱着眉说道：“建群啊，你这几年是在干什么啊？你不能仗着蒋总包容你，你就一点规矩都没有，到处吃拿卡要啊。我看你还是，尽快和蒋总承认错误吧，这样说不定我们还能看在你主动坦白的基础上，给你减轻一点。” 陈建群听了他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就是王绍刚在暗示他，让他把错误包揽下来，不要攀扯到他身上去。 他心里冷哼一声，这个王绍刚还说要罩着他，结果他侄子赵泽成今天在大会上揭发自己，他也不提前告诉自己要做好准备。 现在又来这招弃车保帅，想要把自己推出去，好保全他自己。 陈建群一时间心里冷的像冰冻住了一样，心里暗自琢磨，我今天没办法了，必须认。但是你王绍刚给我等着，你休想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 陈建群把牙齿都要咬碎了，在众人的目光下，说道：“我错了，蒋总。我不该为了自己的私欲，拿别人的好处费。是我脑子糊涂了，忘记了自己当初担任副总时，对蒋老的承诺。我知道错了，请您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林尹川冷笑一声，他不想这么简单放过陈建群，这种人就应该送去坐牢才对。可是他也知道，蒋彦恂为了安抚后勤，平衡关系，一定不可能现在就动手。 王绍刚听了这话，也不想把陈建群逼得太紧，于是打算开口为他求几句情。 谁知道，蒋彦恂像是盯着他一般，还不等他说话就主动开口道：“干爸，我想陈建群应该确实是知道自己的错了，也没必要非要把他送到监狱里去吧。我想是不是，就让他先请点一下自己到底拿了多少钱，把钱都给退回来。然后暂时停职，后面看他的表现再处理。” 王绍刚愣了一下，他不知道怎么突然变成蒋彦恂主动为了陈建群向他求情了，于是也只好顺势说：“行吧，既然彦恂你都这样说了。那就按照你说的处理吧。” 陈建群听到这话，感激地看了一眼蒋彦恂，又撇了一眼王绍刚，说道：“谢谢蒋总，谢谢您，也谢谢王董。我一定会尽力把钱还上，努力改过自新的。” 蒋彦恂听了他这话，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点了点头，说道：“好，那这件事我们先放一边。下面，请杨磊这边来汇报下最新的几个项目进展。” 这一篇算是揭过了，总办会继续进行下去。 —————— 晚上，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蒋家别墅。 林尹川端着一份亲手熬制的百合茯苓甜粥，轻轻敲开了书房门。 蒋彦恂正埋头在桌子上，认真地看着一叠文件。 林尹川走到他身边，放下甜粥，将手放在他肩上，说道：“学长，别用功了，都那么晚了。一会儿脑子看得太兴奋了，不好睡觉。” 蒋彦恂抬起头来对他笑笑，说道：“好川儿，学长再看会儿，你先去睡觉，啊。” 林尹川笑了笑说道：“你以后要是看不完的，我可以帮你先看看，然后给你做好标注，每份文档里面的重点和要点，你再看起来就快了。” 蒋彦恂听他这么说，心里感动得很，说道：“不用麻烦你，那样多累啊。碗里这是什么？” 林尹川拿起碗，将勺子放到里面搅了搅，说道：“听盈姐说你之前睡眠不好，我给你煮了安神的甜粥，你尝尝好不好喝。” 说完，他舀起一勺，试了试温度，喂到蒋彦恂嘴里。 蒋彦恂尝了尝，这是一种类似于美龄粥的味道，甜蜜却不腻味，非常细腻。 他有些惊喜林尹川居然还会做饭，又更加感动他专门为自己下厨房，说道：“好喝极了，里面放了什么？” 林尹川笑了笑，说道：“百合和茯苓，还有好几样，你喜欢我天天给你煮。” 两人在这里分享着甜品，蒋彦恂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试探地问道：“对了，川儿。我觉得你这段时间特别的不寻常，你似乎非常讨厌陈建群，之前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他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 林尹川听了他的问题，也把碗放下了，脸色变得冰冷起来，说道：“他这种人，就该去监狱里蹲着才对。” -------------------- 第65章 成 全 晚上，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蒋家别墅。 蒋彦恂听了林尹川冰冷的语调，安抚地把他拉到身边，又把椅子往后退了一下，拉着林尹川让他侧坐在自己腿上。 他一边抱着林尹川，一边像哄小孩一样拍着他的背，温和地问：“为什么呢？来，告诉学长，你为什么讨厌他？” 林尹川脸色还是不太好看，他低头沉吟片刻，才说道：“我就是不喜欢他。以前谢云杉，不过是拿着集团的福利做做人情。可他呢？就像个吸血虫一样，这么多年贪了这么多钱，再这么下去，说不定没几年恒硕就要被他糟蹋倒了。” 蒋彦恂点点头，说道：“学长明白了，你不喜欢他，是因为觉得他扰乱了集团的秩序，损害了集团的利益，对吗？” 第116章 林尹川坦然地点点头，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忿：“学长，我知道，你觉得陈建群只不过是点经济问题，并不是很严重。但是我想说，恒硕这些年虽然看上去有很多底子，但实际上运营费用也很高，担子也很重。如果任由这些人趴在集团上吸血，那就算恒硕是颗大树，也总有树倒猢狲散的那一天。那时候要后悔，可就晚了。” 蒋彦恂抚摸着他的背，说道：“你说的这些，学长哪里会听不明白呢？只是学长总觉得，你没有完全和我说实话，你那么讨厌他的原因，绝不仅仅是这一点。你还是不愿意告诉学长吗？” 林尹川听完这话，浑身一震。 他发现蒋彦恂真的是超乎他想象的敏感，自己说的这个理由，正常人应该都会就此揭过，但蒋彦恂却能敏锐地发现，这并不是他讨厌陈建群的主要原因。 林尹川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还是遵守爱人之间应该坦诚的约定，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其实，不瞒学长，我最近这段时间，在谈话中，听了很多和陈建群有关的故事，因此也难免带入了一些个人情绪。” “什么样的故事？”蒋彦恂看他愿意和自己吐露心声，声音更加温柔，在他耳边轻轻低语。 林尹川顿了顿，眼神飘向夜色笼罩的窗外，说道：“我听说，很多年前，陈建群不过是一个在居民楼下卖糖油饼和茶叶蛋的小摊贩。他和他老婆王陈花，家庭条件不好，也没什么文化，两个人就靠着那个巴掌大的小摊子，艰难谋生。” “据说，有一天，陈建群正在楼下卖早点，突然遇上了城管来查。他和他老婆跑不急，就被抓了个正着儿。那些年，城市管理也不规范，城管权力大得很。那些人，就围着他和他老婆，要扣留他们的摊子，还要让他们交一笔特别大的罚款。” “陈建群那时怎么拿得出那么多钱来，就祈求他们放自己一马。可那些人，怎么会轻易饶过他，几句口角之后，就对着他拳打脚踢起来。” “那个时候，突然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喝止了那群人，并且主动掏出钱，帮陈建□□了罚款。等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才发现，原来那个见义勇为的人，是一个经常在他这里买早点的食客。那名食客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又和他闲聊了几句，问他读过书没有、问他老家在哪儿、问他愿不愿意跟着他干。” “他那时不解，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个食客是一个小公司的老板。后来，他跟着这个食客到了他的公司，一开始什么都不会做，但是这个人也不嫌弃他，还教他知识、给他安排了一个住处。” “他就这么跟着这个人，走啊走。走了好多年，走到今天，成了恒硕这样大集团的实权副总，手下管理着那么多员工。当年梦里都不敢想的豪车、豪宅，如今都有了。他的夫人王陈花，也摇身一变成了富太太。” 讲到这里，他转头看向蒋彦恂，问道：“学长，你知道那个食客是谁吗？” 蒋彦恂怎么会听不出来，他低头叹了一声，说道：“应该是我爸吧。你说的这个故事，我也是第一次听。” 林尹川笑了笑，笑容中却有些悲伤的意味：“这个故事，是一名后勤部的职员告诉我的。他说，这是有一次陈建群喝多了以后，自己和他们讲述的。” 蒋彦恂没有说话，他知道林尹川想说的还没有说完。 林尹川叹了一声，继续看向窗外：“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时间能把一个人变成这样？对着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蒋老，他一点点的感恩之心都没有。反而在自己翻身之后，拼命铆着恒硕吸血，毫无顾忌地破坏蒋老毕生奋斗的心血。”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还有，那天看到他冲进门，拎起沈垚的头发时，我也在想，这一幕多么类似于当年被城管殴打的他。他如今翻身了，站到了高位，就仿佛完全忘记了当年的窘迫，角色倒转，成了欺压弱者的人。” 蒋彦恂轻轻拍着他的背，开解道：“有时候，人性就是这样的。川儿，你是否想过，其实陈建群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变。” 林尹川转头看向他，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 蒋彦恂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当年他被欺凌，被我爸救了，也许有良知的人，会想要成为像我爸那样锄强扶弱的人。但是也许他只会感觉，有钱有势就是好，只有有钱有势才会不被人欺凌，甚至可以欺凌别人。” 蒋彦恂看了看林尹川迷惑的眼神，笑了笑，又亲了亲他，说道：“还有，也许我爸那些照顾，不会让他感恩，只会让他觉得抱大腿是人生的捷径。因此，你看我上任后，他不是就先后去抱了谢云杉和王绍刚的腿，如今又想来抱我的腿吗？” 林尹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学长，你说的很对。这样去想，我就觉得这件事情好理解多了，心里也不那么难受了。在了解人性上，我实在是太笨了。” 蒋彦恂被他逗笑了，抱住他哄道：“好川儿，在学长眼里，你一点都不笨。相反，你又聪明、又直率、又善良，整个恒硕，不，是整个世界都找不出来像你这样美好的人。” 饶是林尹川脸皮那么厚，都有点承受不起他的夸赞了。 他红着脸说：“学长，你这说的是谁啊？这是我吗？你不要情人眼里出西施，就胡乱地吹捧我，我自己知道我是啥水平。” 第117章 蒋彦恂笑着说：“这可不是胡乱吹捧。你看，你能那么短时间查清楚后勤的这些漏洞，这是不是聪明？你心里有什么事，就立马和学长说，一点都不保留，这是不是直率？你之所以会想不通，是因为你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你理解不了陈建群的行为逻辑，这是不是善良？你说，学长夸你的这几个词，哪个有问题？” 林尹川被他的巧舌如簧，说得哑口无言，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辩驳的话，红着脸羞恼道：“哎呀，不和你说了，你这都是诡辩。” 说完，他把头埋在蒋彦恂的肩膀上，像鸵鸟一样把自己藏了起来。 蒋彦恂被他这种可爱的行为逗笑了，他胸膛震动，强忍着笑意，继续逗林尹川道：“既然你承认学长说的都是事实，那学长之后就去写一篇赞扬你这些美好品质的文章，发到公司大群里，要求各个部门都向你学习，好不好？” 林尹川一听，这还了得。他气得把脸从蒋彦恂的肩膀上抬了起来，用力地锤了他一下，羞怒道：“你敢！” 蒋彦恂被他逗得更是前仰后合，他装模作样地揉着自己的肩膀，皱眉说道：“唉呀，川儿你这手也太重了。我这肩膀肯定被你打青了，疼得不行。” 林尹川看他这样，也不疑有诈，一脸焦急地问：“疼吗？我没用力啊。你脱了衣服，我现在帮你看看，让魏嫂拿点白药来喷上。” 蒋彦恂看他焦急，也不再逗他，笑着说道：“逗你的，宝贝。谁让你这么野蛮，吓吓你而已。你说说，你是不是学长的野蛮女友？哦，不是，是野蛮小男友。” 林尹川毫无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一头扎进他怀里，埋头在他肩膀上，一言不发。 蒋彦恂看他这样，更是爱不释手，心里像吃了蜂蜜一样甜。 他紧紧地抱住林尹川，说道：“好川儿，你不知道，好多年前有一次你来家里，我看到你和爸在书房里看书。当时我就在想，要是有一天，坐在书房里的人是我。你乖乖地陪在我身边，让我随时想抱就抱，想亲就亲，那就好了。” 他轻笑了一声，说道：“那时，我只是那么一想，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愿望会实现。谁知道那么多年过去，刚刚我发现，这个愿望居然真的实现了。你说，学长是不是世界上第一好运的人？” 蒋彦恂抚摸着林尹川的背，认真地说道：“川儿，谢谢你，成全了学长的愿望。” 林尹川靠在蒋彦恂怀里，过了一会儿，也开口说道：“学长，其实我也曾有这样的想法。我记得有一次我带着佳岚刚刚来到长堡，当天晚上没有找到能住的地方，我和佳岚只能窝在天桥底下。” “那时我看着身边匆匆回家的人就在想，要是我能有个家可以回，家里干净舒适，佳岚能有个自己的房间，我能有个自己爱的人陪着，那就好了。” 林尹川坐直身体，看着蒋彦恂，眼神中有些忧伤：“但是，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很多负债。我想，正常人谁会愿意和一个负债累累的人在一起呢？所以也只是想想就算了。但听你刚刚那么一说，我发现，当年那个梦想居然也真的实现了。” 林尹川凝视着蒋彦恂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所以，学长你不必感谢我，我们是彼此成全。” 两人相视一笑，越靠越近，窗帘上的剪影逐渐重叠在了一起。 楼下，林佳岚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边惬意地喝着热牛奶，一边在屏幕上刷着最新更新的综艺。 一楼的走廊里，魏叔一盏盏关闭了照明灯，向着自己和魏嫂居住的卧室里走去。 窗外，深秋的风格外萧瑟，寒意已经悄悄袭来。 但这栋吴甸区的别墅里，却还如同春日般温暖。 -------------------- 第66章 借 火 刚刚入夜，长堡吴甸区。 一张墨绿色的宾利车从晚高峰的车流中艰难地钻出来，停在了一家餐馆门口。 门口的迎宾人员赶忙迎上来，帮忙把后座的车门拉开。 蒋彦恂率先走了出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风衣，又转头扶着林尹川下来。 两人下了车，也不着急进去，只是站在门口。 蒋彦恂伸手一边给林尹川整理衣服领子，一边不耐烦地说道：“你看看，我都说了不要来不要来，你非要坚持。结果路上堵了多久？” 林尹川冲他弯了弯嘴角，安抚道：“很久吗？也还好吧，再说不是有我陪着你吗？难道和我在一起学长你也觉得度日如年？” 蒋彦恂无奈地摇摇头，叹道：“和你在一起，当然时时刻刻都不会无聊。我是觉得，根本没必要搭理这种脑子不清楚的人，他上次敢在总办会上直接走人，就应该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我们为什么还要应他的饭局呢？” 林尹川拉拉他的手，劝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也不能到处树敌是不是？再说，学长你也还需要他的支持啊。” 说完这句话，他主动挽起蒋彦恂的胳膊，对一旁的迎宾说道：“我们有订座，王晟先生订的包厢。” 旁边的迎宾想了想，说道：“哦哦，这位先生和他夫人好像也刚刚到，我带你们去。” 还没走进餐厅的大门，一个穿着得体、笑容可掬的女性就推门走了出来，看了一眼蒋林两人，连忙伸手从餐厅里拉出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不是王晟还能有谁？ 第118章 女人拉着王晟，把他推到前面，走到蒋林二人面前说道：“您二位就是蒋总和林总吧？” 蒋彦恂没有搭腔，林尹川只好得体地笑了笑，说道：“是的，您是王晟的夫人吗？第一次见，幸会幸会。” 女人笑道：“是的，我就是王晟的夫人，我叫朱玲。早就听说林总您很帅了，今天一看果然，走在街上和大明星一样。” 林尹川听到这样的吹捧，也笑了起来，温和地说道：“朱老师，你也是啊。早就听说您在长大当老师，确实是书香门第的气质。” 经过双方的一通商业互吹，站在一旁的蒋彦恂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一点。 朱玲见气氛不错，赶紧说道：“两位，那要不我们就先进去？开过来是不是很堵，想必大家都饿了吧？” 一边说着，一行人一边走进了餐厅大门，在迎宾的指引下来到了包厢。 走进包厢，还没坐下，蒋彦恂就帮林尹川把外套脱下，递给服务员，让她们帮忙挂起来。等林尹川坐下，拿了热毛巾擦手，他才开始收拾自己。 朱玲在一边看到这一幕，没有说话，嘴角却流露出一丝笑意。 她拿起桌上的菜单，递给林尹川，说道：“林总，我们刚刚先到，就先点了几个菜。不过不太多，不知道你的口味如何，再点几个。” 林尹川顺势拿过菜单，也不和他们客气，随意点了几个自己和蒋彦恂都喜欢的菜。 等点菜完毕，服务员都退出去了，四人围坐在桌子旁边，一时气氛都有些尴尬。 朱玲主动打破尴尬，说道：“蒋总、林总，你们二位这是从恒硕过来吗？” 林尹川笑了笑，说道：“是，朱老师呢？是从长大过来？” 朱玲点点头，活跃气氛道：“我现在，主要是我们学院搬到了市郊的那个大学城，来回一趟要好长时间。所以为了今天晚上不迟到，我下午就直接回城里这边来了。” 林尹川知道她是在找话题聊，转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蒋彦恂和王晟，也只能自己继续接茬，说道：“那可真辛苦，大学城那边现在还没发展起来吧？为了教书育人、探索真理，朱老师也蛮辛苦的。” 说完这话，他又主动把话题接过来，说道：“朱老师，您的父亲也是长大的教授吧？” 朱玲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爸是之前学院的院长。我们家这个，当时跟着我爸读博，我们两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林尹川垂下眼，心道，原来这就是王晟最牢靠的后台。 他的导师所做的方向和恒硕主要业务关系很大，因此早年就结识了蒋老，双方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后来，导师推荐王晟到恒硕工作，蒋老看在他导师的面子上，也很是照顾，因此他的职场道路走得非常平顺。 没想到的是，连他夫人都是导师介绍的自己的闺女，还这么优雅得体。 他不禁感叹，真不知道王晟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才能遇到这种神仙导师。 朱玲见他没有说话，继续说道：“说起来，这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现在想起我家这个当时那呆头呆脑的样子，还觉得很好笑。对了，您二位又是怎么认识的呢？”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毕竟蒋彦恂是通过蒋旭阳认识的林尹川。 王晟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对，正想出言岔开话题，就听到林尹川自然地说道：“也是好多年前了，那个时候去参加朋友组织的一个聚会，我们两个在聚会上认识的。” 朱玲笑了起来，说道：“果然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啊，那时候的蒋总是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听了这个问题，蒋彦恂的思绪也被带回了很多年前，他想起来那时林尹川略显青涩的样子，自己甚至还记得他穿了什么衣服。 林尹川也会记得他吗？还是那个时候，他眼里只有旭阳，完全对自己没有印象呢？蒋彦恂失落地想。 但他没想到，林尹川却笑弯了眼，说道：“那个时候啊，他可害羞了。整个聚会一句话也不说，就一直待着角落里。后来他们让他喝酒，他喝完就吐了，我还扶他去卫生间了呢。” 蒋彦恂转过头，惊讶地问：“是你扶我去收拾的？” 林尹川看着他笑了笑，说道：“不然呢？除了我还能有谁？” 蒋彦恂不说话了，他看着林尹川，突然感觉心里一酸，又莫名其妙地很暖和，原来他不仅记得自己，还那么早就和自己有了交集。 朱玲看着他们两个那甜蜜的样子，也很了然，配合地说道：“原来林总第一次见面，就已经那么关心蒋总了。这也许，真的就是缘分吧。” 蒋彦恂今天本来很不想搭理来求和的王晟，不想给他面子，但是被朱玲这几句话一说，心情也莫名奇妙地好了起来。 于是他也开口说道：“是啊，有缘分的人，总是能够突破重重阻碍在一起的，朱老师说的很对。” 朱玲温和地笑了笑，心想，刚刚进门时的观察果然是对的。只要夸林尹川，夸蒋林二人的感情，蒋彦恂就会高兴。 她已经掌握了与传说中脾气古怪的蒋彦恂正确的相处之道。 正说着，服务员开始上菜，几人也就停下尬聊，开始动筷。 酒过三巡，气氛也逐渐缓和起来。 朱玲看时机差不多了，就拉着王晟主动站了起来，端起酒杯说道：“来，蒋总、林总，我和我家这个敬二位一杯。” 第119章 林尹川也用力拉了拉蒋彦恂，二人一起站了起来。 朱玲端着酒杯，真诚地说道：“其实，我知道，我们家老王脑子比较死板，做事情非常冲动，给二位，尤其是林总增添了很多麻烦。这是他自己脑子拎不清楚，有时候又受了别人挑唆，偏听偏信的，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也知道，如果二位真的想要和他计较，可以很轻易地让他从恒硕离开。但是，二位并没有这样做，这并不是因为我家这个做对了什么，而是因为你们二位的大度，没有和他较真。” “作为妻子，我真的非常感谢二位，我在这里给你们鞠躬了。”说完，朱玲就立刻深深鞠了一躬。 林尹川看她这样，连忙劝阻道：“不用不用，朱老师你别这样。” 朱玲却非常坚持地鞠了一躬，才直起身说道：“老王，我也希望你在这里，认真地给两位道个歉，尤其是林总。他虽然比你小，但真的包容了你很多的不成熟。” 王晟从头到尾低着头，过了半天，才抬了抬手中的酒杯，说道：“蒋总、林总，对不起。我为我那天在总办会上的冲动行为，向你们二位道歉。” 蒋彦恂冷哼一声，说道：“你别和我道歉，你最需要道歉的人是川儿，这些年他在你那里，吃了多少明亏暗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王晟深深皱着眉，岣嵝着身子，转身对着林尹川说道：“对不起，林总。是我太不成熟，给你造成了很多困扰。我为我这些年做错的所有事情，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 林尹川摆了摆手，说道：“王总你也不必这样，其实我也有很多冲动的时候。以后就一笔勾销了，谁都别再提了。” 看着今天最重要的道歉环节终于顺利完成，朱玲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了。 她知道以王晟的面子，道完歉后恐怕会下不来台，于是赶紧把他支出去，让他去前台买单。自己则招呼着蒋林二人，继续用餐。 王晟逃也似的冲到了前台，把单买了。 他又不愿意继续回到包厢里，于是走到了酒店门口，对着秋天的月色，点燃了一根烟。 正吸了没几口，就感觉肩上被人拍了拍，林尹川在他背后，叼着一根烟，对他说道： “劳驾，借个火。” -------------------- 第67章 恩 爱 夜晚，长堡吴甸区，餐馆门外。 王晟一回头，就看到他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站在自己身后。 他郁闷地皱起眉，一言不发地把打火机递了过去。 林尹川接过打火器，啪嚓一声点燃，将烟点上后，又把打火机递给了王晟，并且无比自然地站在他身边。 他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仿佛不经意地说道：“王总，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 王晟依然一言不发，好一会儿看林尹川一直不开口，才说道：“我讨不讨厌你，重要吗？你在意吗？” 林尹川噗嗤笑了一声，说道：“确实，我其实也不在意你怎么看待我。” “不过……”林尹川又继续说道，“今天我突然从你的视角来看一看整件事，有点懂了我两为什么那么不对付。” 王晟一眼不发，眼神看向远处。餐馆对面是一个公园，此时夜色沉沉，湖水也是深黑色的。 林尹川说道：“当初，小蒋总那件事之后，你就在心里给我下了个判断，觉得我是个为了向上爬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后来，蒋总这件事以后，你就更加笃定了，而且心里也更加看不起我。觉得我为了上位，居然可以转投小蒋总哥哥的怀抱，没有任何原则可言。” 王晟听了他的这番话，垂下了眼，他确实是因此看不起林尹川，但此时刚刚吃了亏，当然不会宣之于口。 林尹川笑了笑，又说道：“王总，我不否认，你确实是一个比较清高的人。因此这些年来集团的明争暗斗，你都没有太多牵涉进去。让陈建群趋之若鹜的那些利益，你也并不完全放在眼里。你心里最在意的就是你的面子，你的体面，以及你的技术。因此，你看不上努力，看不上那些为了得到世俗成就而费尽心机的人。” 说到这儿，林尹川转头幽幽地看着他，说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像你这样的条件。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出生在幸福的小康家庭，读书遇到一个好导师，结婚又遇到一个好妻子。” 林尹川低头轻笑了一声道：“如果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开局就拿了一手好牌的话，那当然也可以生活的从容淡定又体面。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好运气。他们或许有个拖后腿的原生家庭，或许拼尽全力考上研究生却遇到剥削的导师，或许结婚遇到了耗尽自己力量的另一半，或许入职以后就被社会毒打。” 王晟蹙着眉，问他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问我想说什么？”林尹川看着王晟，继续道，“我想问你，如果把你换到他们的处境里，你又该怎么办？你还能像现在这样，高高在上地看着他们在泥泞里挣扎，还责怪他们挣扎的样子不够体面，嘲笑他们的努力太过无望吗？” “或者说……”林尹川再次看向前方，“在你的眼里，他们就只配在泥泞里面挣扎，他们所有尝试站起来的努力都是可笑的，都是注定要失败的。只有放弃一切，安心躺在泥泞里，才是他们应有的归宿？” 第120章 王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并没有高高在上看不起你们，我只是做不来你的那套。” 林尹川笑了起来，说道：“我的哪套？你的意思是，和蒋总睡？那你别担心，我猜他对你应该不感兴趣。” “你！”王晟看他居然打趣自己，有点生气，噎了一下。 林尹川又笑了笑，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今天出来只是想说，我能理解你为什么讨厌我，如果你想继续讨厌我，那也随你。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每个人的人生命题是完全不同的，不要以同样的标准去考量不同的人。” “我也希望，你能理解蒋总，在集团能支持他。毕竟，你以前对我那样不公，上次又当众不给他面子，他都没有收拾你。你是不是至少也应该投桃报李，以后少和他唱反调，少让他费点心？” 林尹川一句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伸出一只手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烟，说道：“你不让我抽，自己倒先瞒着我抽起来了，这是哪门子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转过头，蒋彦恂正笑着看着他。 两人相视一笑，蒋彦恂先是将手中的烟戳在一旁熄灭扔了，又把搭在手上的林尹川的外套展开来，给林尹川披上。 朱玲此时也拿着包走了出来，一边拉过王晟，一边对蒋林二人客气地说道：“蒋总，既然你们晚上还有安排，我们今天就先到这儿，下次有时间再请您和林总去我们家里吃饭。二位怎么走？” 蒋彦恂冲她笑了笑，说道：“我司机马上来接我们，回见。” 少顷，墨绿色的宾利车滑到路边停下。 王晟和朱玲目送蒋彦恂搂着林尹川上了车，车门在面前缓缓合上，顺着道路驶离，向着一片灯火的地方驶去。 朱玲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由衷地感叹道：“他两真是恩爱啊，就是男女之间也没见过这样的。” 王晟冷哼一声道：“哼，谁知道是不是逢场作戏？” 朱玲看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你真是眼瞎耳聋的，没救了，不知道你这个副总怎么混上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走向停车场。 周末早晨，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王绍刚家别墅。 “所以你之后打算怎么办？”王绍刚在自己的菜地里，一边除草，一边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蒋彦恂站在菜地边上，给王绍刚拿着一堆工具，回答道：“按照干爸您的意思，是我们的改革告一段落，不要再查下去了？” 王绍刚起身擦擦头上的汗水，看了看太阳的高度，说道：“我是这个意思，你觉得呢？彦恂，我是觉得你把陈建群这边查完，也就差不多了，不要搞得动静太大。真出了篓子，未来不好收场。” 蒋彦恂笑盈盈地说道：“干爸，您说的话，我从来都是放在心上的。只不过如果查了个陈建群，工作就无疾而终的话，会不会让别人觉得我们雷声大、雨点小啊？还有泽成这边，我也是很看好的，希望他尽快成长。要是没了改革，他未来工作还有什么抓手呢？” 王绍刚听到这儿，似乎也很是为难，想了想才开口道：“那不如给他安排个别的部门，比如陈建群下去以后，你想让谁来顶替他？” 蒋彦恂听到这里，心里一沉。 他心想，这个王绍刚真是胃口不小，把赵泽成这么一个完全没有恒硕根基的人，空降为部长也就算了。居然没有两天就又盯上了副总职位，真是狮子大开口。 不过，他面上却不显，只是笑得越发灿烂，为难道：“唉，我还没有想好。您看上次，尹川上个副总那么困难，还有人当场跳出来撂挑子。这回，我真是不知道该让谁上了。” 王绍刚怎么听不出来他的意思是赵泽成资历不够，于是也话锋一转道：“既然没想好，就再想想。不过改革这个，是真的要停一停了，再这么下去，恐怕就要出乱子了。” 蒋彦恂自然知道，他是不想让赵泽成长期干这种得罪人的活。不过自己怎么可能让他那么轻易脱手呢？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道：“干爸说的是，我知道了。我也觉得一个部门一个部门的查，搞得集团里太人心惶惶了，所以想下一步主要查子公司。但您说的也有道理，那我就先停下这部分工作。” “你说下一步打算查哪里？子公司？”王绍刚直起身，看向蒋彦恂。 蒋彦恂点点头道：“是啊，我还让尹川抓紧做方案呢，所以我今早叫他，他说他要工作。早知道不用查了，我就让他一起过来看您了。” 王绍刚皱起眉，他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这样啊。彦恂，其实不瞒你说，干爸这些年也听了很多关于子公司的负面新闻，你知道这些公司基本都在外地，还有的在国外，有时候我们真是鞭长莫及。你说要查一查这些子公司，帮他们立立规矩，也确实是应该的。” 蒋彦恂听到这里，心中按捺不住笑意，子公司是包董的势力范围。王绍刚虽然表面上一幅和包董哥两好的样子，但是私底下早就恨透了。 如今有机会可以收拾一下包董，顺便把自己的势力渗透进去，他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于是，蒋彦恂故意装出一种思索的样子，道：“那该怎么办呢？这个改革到底还继不继续推？” 第121章 王绍刚想了想，说道：“我想了想，长痛不如短痛。这次可以继续推，只有一件，还是要考虑老包那边，别给他们造成什么麻烦。” 蒋彦恂心道，王绍刚可真是会装模作样，搞得好像他和包董关系很好一样。 他说道：“好的，干爸。过程中要是遇到什么不清楚的地方，我就带着尹川来问您，您给我们指点指点。” 王绍刚点点头，说道：“这是当然的。彦恂，能帮的地方我一定帮，只要你们不嫌弃我这个老爷子观点过时了就行。”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不过嘛，泽成那边……” “干爸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蒋彦恂笑道：“泽成现在直接提副总，难免有人跳出来说三道四。不过等他把子公司这边的改革推起来，也算是为集团立了大功，再提副总就顺理成章了。” 王绍刚看他“上道”，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故意道：“他也还年轻，还需要再历练历练。” 蒋彦恂也顺着他的话说道：“这次去子公司，就是历练了。泽成很优秀，我们都看在眼里。” 看着王绍刚满意的样子，蒋彦恂在心中冷笑道，推完改革提拔赵泽成没问题，就怕他根本没机会撑到改革结束了。 -------------------- 第68章 暴 露 两周后，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a座46层，副总办公室外间。 李若淼好些年没有经历过如此悠闲的周一了，她悠闲地趴在林尹川办公室门口的桌子上，开心地玩着手机。 林尹川这段时间一直在出差，前往各地的子公司进行调查。 调查工作比较辛苦，考虑到李若淼前些天刚刚感冒一场，林尹川也就大度的允许她不跟着去，留在总部。 她想，这就是秘书这个工作少有的好处，那就是领导不需要自己陪同的时候，自己可以难得的放个假。 于是，她就在这个闲适的午后，愉快开启上班摸鱼模式，打开了“嗑学论坛·只可意会分会”群聊界面，开始看妹子们发在群里的最新信息。 她正看得起劲，突然听到一声门响。 李若淼赶紧把手机翻面放在桌上，压抑了自己脸上的姨母笑，抬头说道：“进来。” 门被人推开了，一个盘发的中年女性斜倚在门口看着她，笑着说道：“妹儿，就你一个人在啊？” 李若淼也送了一口气，对着来人亲热地说道：“原来是我盈姐，你咋来了呀？蒋总不需要你陪着？” “嗨，他今天下午有个和外面公司的人单独见面的事情，让司机陪着去了，我就可以暂时休息了。” 王盈一边满脸愉悦地说着，一边走进李若淼的办公室，在她桌子上翻了翻，问道：“有没有吃的？我饿死了，午饭吃的少。” 李若淼在桌子底下刨了两下，找出一袋瓜子，尴尬地说道：“只有瓜子了，姐你要不点个外卖吧。” 王盈摆摆手，顺势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了，一边嗑瓜子，一边拿过一瓶水道：“瓜子就够了。话说，妹儿，这段时间干得咋样？日子滋润不。” 李若淼嘴角上翘，开心地说道：“那可太滋润了，比全职在总办的时候滋润多了。工作时间虽然有点不规律，但是整体清闲多了，工资还增加了。” 王盈也笑了起来，压低声音道：“怎么样？姐当时指点你来当林总的秘书，没给你指错路吧？话说林总呢？他好不好伺候？” 李若淼满意地说：“太好伺候了，他事特别少，基本上能自己干的都不会麻烦我们。而且吧，他工作效率特别高，有时候自己咔咔咔就干完了。还有，情绪特别稳定，不管发生啥事都云淡风轻的，和他相处特别舒服。” 王盈听到这儿，叹了一口气，道：“唉，真好啊，听得我都羡慕你了，什么神仙老板啊。” 李若淼看她这失落的神情，明显就是心里有话，于是顺著她的话头问道：“怎么了，盈姐？你是蒋总身边的老人了，应该也不难和他处吧？” 王盈摇摇头，磕了两颗瓜子，说道：“唉，咋说呢？就是蒋总这个人，情绪起伏比较大。高兴的时候呢，那真是春风一般，对人特别好，那张巧嘴能把你捧到天上。但是你要是啥时候不小心惹到他了，让他觉得你不尊重他，那就麻烦了。那张巧嘴能把你骂死，骂得你怀疑人生。所以啊，和他处也挺累的。” 李若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哦哦，原来蒋总是这种性格啊。那他对着川哥呢？也是这样好一阵、坏一阵的吗？” 王盈听了她的问题，一脸坏笑地转头看着她，调侃道：“你问这个，是不是想嗑cp啊？” 李若淼也和她挤眉弄眼地说道：“不不不，我只是想客观了解一下我boss和咱们老大的相处方式，有利于我开展工作。” 王盈“切”了一声，打趣道：“你就编吧你，开展什么工作？开展你只可意会领嗑员的工作？” 李若淼笑了起来，撒娇道：“这也是我很重要的岗位职责嘛，我可是只可意会分会的群主呢，需要时刻精进业务能力嘛。” 王盈也被她说动了，毕竟八卦是人类的本性。她压低声音说道：“好吧，那我给你讲，他两可不是这种相处模式，他两那样啊，你下次自己见到就知道了，简直让人没眼看，啧啧。” 李若淼一脸兴奋地往前倾，追问道：“怎么个没眼看，说说、说说。” 第122章 王盈也绘声绘色地描述道：“蒋总吧，平时看着超级严肃超级凶的人，对着林尹川，那就是一个温柔体贴、情话高手，而且说真的啊，做得有点过了，有时候还有点舔的感觉。” “卧槽，想象不到那样的蒋总。”李若淼震惊。 “想象不到吧？”王盈也嗑得满脸红光，“林尹川也和平时不太一样，就不是平时那种风风火火的味道，就是喜欢对着蒋总撒娇，还会发嗲，有时候还会使点小脾气，让蒋总哄他。” “啊啊，这也太……那什么了罢……”李若淼实在想象不出林尹川那种样子。 “怎么样？是不是和他两平时的人设不太一样，完全不是渣男绿茶那种逢场作戏的味道吧？”王盈问道。 李若淼蹙眉道：“还真不是，其实我也不喜欢嗑渣男绿茶那种人设，他两明明就是真爱嘛。但是媛媛她们比较喜欢那种人设，我也没招儿。” 王盈叹了一声，说道：“那也没办法，毕竟以前江山如故和絮果兰因太深入人心了，姐妹们接受也要点时间嘛。” “还有……”王盈靠回椅背上，幽幽地说：“主要媛媛她们没近距离接触过蒋总，不太了解他。他的状态真的太明显了，有林尹川和没有林尹川，完全就是两个人。” “怎么个两个人？说说、说说。”李若淼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八卦机会。 王盈神秘地笑了笑，说道：“你不知道，没有林尹川的时候呢，蒋总就和个随时都会炸的炸药包一样，就仿佛随时随地都不是很高兴，时时刻刻都很高压一样。” “可是有了林尹川呢，就像是突然被安抚了，情绪会变得平稳，不容易大起大落。然后随时随地心情都很好，你惹了他也没事，他时时刻刻都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还有啊……”王盈补充道，“有林尹川的时候，他只会在一种时候发飙，就是你打扰他两那个那个了。” 李若淼的脸都兜不住笑容了，故意问道：“哪个？哪个？详细说说。” “啧，不要明知故问。”王盈瞪了她一眼，“我后来分析啊，蒋总发飙可能是因为护食。就是这个动物在吃东西的时候，你不能靠近它，否则就会咬你。他两那个的时候，蒋总就是一个护食的状态。” 李若淼听完，满意极了，露出一个姨母笑道：“这也太甜了吧，kswl。” 王盈也姨母笑了起来，说道：“是吧是吧？我也是，kswl。不过自从林尹川去出差了，他又不太正常了。比如今天中午，饭都没有吃几口，就很丧的样子，看手机的频率也比平时高。” 李若淼感叹了一声：“真惨，这就是没了老婆的男人，蒋总真不容易。” 这话刚说完，两人就听到门旁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什么不容易？你们在说什么？” 两人被吓得一个激灵。 王盈立刻回头看去，只见蒋彦恂已经走进了套间的门，此时正站在她们身后看着她两。 “先生，您怎么来了？”王盈强行稳定了一下情绪，迅速站起来说道。 可惜，她这一下站起来的太猛，一个不小心，把李若淼放在桌子边缘的手机带了下来，啪嗒一声砸在了地上。 三人的目光都低垂下来，看向地上那部手机。 王盈还没有动作，蒋彦恂就先弯下腰，捡起了掉在他面前的手机。 他看着二人，幽幽地说道：“下午那个见面临时取消了，我就提前回来了，想着来看看川儿的办公室，有没有缺点什么。” 王盈心想，你不就是想林尹川，所以想来他办公室里睹物思人吗？装什么装？ 她一边得体地笑着，一边伸手去接蒋彦恂手里的手机，说道：“哎呦，我也是这么想的，来看看若淼工作适不适应，一起想想还能给林总添置点啥。” 蒋彦恂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们有这个心是好的。不过，我刚刚似乎听到你们在说我不容易，什么事情不容易？” 王盈一时噎住，不知如何回答。 她看了一眼李若淼，两人都冲着蒋彦恂尴尬地笑笑。 还好，蒋彦恂也没打算问那么细。 他正打算把手机递给王盈，却发现那点亮的屏幕上正是一张他和林尹川在会议期间凑在一起说话的照片，看起来似乎是偷拍的。 这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于是，他拿起手机，开始看里面的具体内容。 看到这一幕，李若淼心里一凉。 她暗骂自己，为什么非要手那么欠，为了看小说方便，把手机设置成屏幕长亮的模式呢？ 王盈那么机灵，当然看出了她的脸色不对，于是赶紧对着蒋彦恂说道：“唉，都怪我毛手毛脚的，弄掉了若淼的手机。您让我看看我摔碎了没有？” 一边说着，她一边试图伸手从蒋彦恂手中拿过手机。但蒋彦恂却不给她这样的机会，一侧身躲过了她的手。 王盈看到他的反应，也无奈看了李若淼一眼，意思是我尽力了。两人相视，苦笑了一下。 这边，蒋彦恂可不关心她两的小动作。 他拿起手机，顺着滑了一下，发现这是一个群里发的照片，群聊名字叫做“嗑学论坛·只可意会分会”，成员有面前两位、陈奚桥，还有一堆他不认识的人。 他蹙着眉抬起眼，严肃地问道：“这是什么群？为什么会有我和川儿的照片？” 第123章 王盈和李若淼都不知道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只能沉默不语。 蒋彦恂也不追问，而是直接低头继续看起群聊内容来。 此刻，李若淼只觉得这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几分钟。 她一边尴尬地脚趾扣地，一边目光扫过自己的桌面，心里开始盘算一会儿自己收拾行李走人，需要带走哪些东西了。 -------------------- 第69章 动 手 下午，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a座46层，副总办公室外间。 蒋彦恂靠在门边，一页一页地看着这个诡异的群里的聊天记录。 这里面似乎是一堆人在热切地讨论他和林尹川的事情，很多用词他甚至看不太明白。 ——昨天 10：20点—— 若淼：早，家人们 媛媛：早 王盈：早啊，小妹妹们 若淼：盈姐，最近又有什么新糖点，让我磕磕啊[让我看看] 王盈：那我来说一个啊，之前他两不是一起去出差了吗？然后第二天，某人就让我把川的房间退了，让川和他住一间，然后还非说是要给集团省钱[呵呵] 小鲸鱼：哎呦，没眼看 若淼：啊这，一天都分不开吗？就这么爱吗？ 媛媛：搞不好是因为要假扮恩爱，渣绿真是影帝夫夫 婷婷：赞同若淼，跟我说，他超爱[捂脸笑] 马大姐：他超爱！ 小鲸鱼：大姐现在也习惯我们的说话方式了，不错不错 媛媛：那当然了，大姐8g冲浪 小鲸鱼：那我也来分享一个新糖，有一天某人和川哥打电话，你们猜他叫川哥什么？ 马大姐：这我知道，叫“川儿” 小鲸鱼：马大姐都会抢答了，不错不错，但是很遗憾，不对 若淼：我一般听到的都是这个，公开场合会叫“尹川” 小鲸鱼：不对哦，没有那么正式，往恶心里猜 王盈：我知道，我听过，他叫川“宝贝儿” 婷婷：啊？尊嘟假嘟？太那啥了吧 王盈：真的，而且这个称呼，多数时候只出现在他两那个的时候，所以你们没听过 若淼：我的亲娘啊，盈姐你都看到过什么？ 王盈：远景罢了，哈哈哈，早知道给你们拍一个，可惜我没这个胆子 小鲸鱼：额，其实我也看到过。若淼你别急，你现在是川哥的秘书，肯定很快就有机会了，不会漏了你的[坏笑] 若淼：妈呀，你们说的我好期待[可怜] 若淼：那我也给大家看个我的私藏照片 若淼：[图片] 蒋彦恂点开图片一看，这正是他刚刚看到的那张照片。似乎是在一场会议上，他凑过去和林尹川讨论什么问题，被人抓拍了下来。 照片上，他的表情格外温柔，林尹川的表情也格外愉悦，两人的视线交流中充满了化学反应。 蒋彦恂本来紧绷的心情，在看到这张照片之后，也突然变得柔和下来。 他继续往下看聊天记录。 王盈：我去，这是你在会上偷拍的吗？你胆子好大 若淼：嘻嘻，怎么样？两人表情好温柔是不？ 媛媛：这张看上去真的很般配，其实渣绿也蛮好嗑的 婷婷：那可不，糖山糖海，某两位亲自喂糖 若淼：听我说，渣绿绝对是真爱！ 小鲸鱼：附议 王盈：附议 婷婷：附议 马大姐：附议 若淼：对了，我们最近更新了“只可意会”的总结推送，大家一起看看 若淼：推送【只可意会ing：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蒋彦恂点开这条推送，发现里面居然非常全面和系统地回顾了他和林尹川的这些年。 从他小号发的第一张照片，到两人近期的“艳照”官宣，以及每一次甜蜜、每一个日常。 推送的最后，引用了《红楼梦》第五十七章里的一段话： “自古道：千里姻缘一线牵。管姻缘的有一位月下老儿，预先注定，暗里只用一根红丝，把这两个人的脚绊住。凭你两家那怕隔着海呢，若有姻缘的，终久有机会作成了夫妇。” 蒋彦恂看到这儿，也会心一笑。 当年林尹川被看作是蒋旭阳的人时，自己哪里敢想有一天能真和他在一起。 然而人生就是这样的无常，哪怕原本隔着山海，有了这一丝红线，二人终究是有机会相守相知。 李若淼和王盈在他面前，胆战心惊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万千。 王盈强行撑着主动开口道：“蒋总，我们错了，请您原谅我们。” 蒋彦恂放下手机，抬眼看着她们，问道：“这是个什么群？你们每天在里面除了讨论我和尹川，还有别的事吗？” 王盈哪里不知道这是蒋彦恂在给她机会解释，她赶紧上前一步道：“蒋总，我们只是平时看到您和林总情比金坚，大家都非常羡慕和欣赏，所以才建了这个群，一起见证你们的幸福与快乐。我们没有恶意的，更没有不尊重你们的意思。” 蒋彦恂点点头，又追问：“除了这些，你们讨论集团里的人事关系么？与谢云杉一党有关系么？” 王盈和李若淼都连连摇头，反复强调除了见证两人爱情，从不关心别的事情。 蒋彦恂冷哼了一声，道：“如果只是做做这个，那是可以的，但是如果让我知道你们还在私底下搞什么别的阴谋，挑什么别的是非，就别怪我把你们等同谢云杉一党处理了。” 第124章 王盈和李若淼连忙点头，纷纷发誓绝不会掺和别的事情，蒋彦恂才点点头，算是放过了她们。 看着他转身出去，两人心里都舒出一口气。 没想到，走到一半，蒋彦恂突然顿住了脚步，转头对她两说道：“把刚刚那个推送转发给我，还有那张图。” 王盈和李若淼对视一眼，又转过头对着蒋彦恂连连点头。 蒋彦恂这才离开。 晚上。 王盈都已经回家躺在床上了，突然手机振动起来。 “喂？哪位？”她困倦地接起电话，问道。 “盈姐，出事了。”对面是李若淼的声音。 “什么事？”王盈问道。 李若淼用一种惊慌的语气说道：“蒋总把我们那个推送转发到他朋友圈里了，而且都没有屏蔽任何恒硕的人。” “啥？”王盈目瞪口呆，蒋彦恂有时候真是有点太离谱了。 “不仅如此……”李若淼绝望地说道，“他还专门打电话给我，让我继续更新，不要漏内容，后期他个人给我发点劳务。” “……”王盈安抚道，“算了，想开点妹妹，从此你就是有官方授权的领嗑员了。” 城市另一边，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蒋家别墅书房。 蒋彦恂正坐在书房里，从高高垒起的一大堆文件中抬起头来，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脖子。他点亮手机屏幕，打开自己的朋友圈，发现只有零星几个人给他点了赞，有点莫名其妙的失望。 他又打开与林尹川的聊天界面，输入了几次，却又都删了。最后决定，直接打电话过去。 听了好一会儿“嘟嘟”声，电话终于接通了。 “川儿，怎么你那边那么吵，你现在在哪里？”蒋彦恂悬着心问道。 “哦哦，稍等哈我出去接电话。”林尹川一边说着，一边推门走出了ktv的包厢，关上门的一瞬间，周边环境瞬间安静了下来。 “学长，我现在和子公司的人在外面呢，怎么啦？你要睡了吗？”林尹川笑嘻嘻地问道。 蒋彦恂的语气却有些严肃，焦急地问道：“和子公司的人？谁？我们这边就你一个人吗？为什么大半夜还不回酒店？” 林尹川笑了笑，安抚道：“你这么多问题，让我怎么答？是子公司这边的负责人马晴邀请我们出来的，我们这边还有陈奚桥和赵泽成。就是在ktv里唱唱歌，你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喝酒没？”蒋彦恂的语气还是冷得能掉冰碴子。 “喝酒？”林尹川脑子有些懵，“哦哦，我没怎么喝，就喝了一点啤酒。” “川儿，你让学长怎么说你啊？”蒋彦恂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痛心疾首的味道，“你知不知道这种活动有多危险？” 林尹川看他着急，态度也正式起来，他问道：“怎么了，学长？川儿是什么事情处理的不到位？” 蒋彦恂拿着手机摇摇头，焦虑地摩挲着桌面，解释道：“你们是去调查他们的，子公司自然也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可能故意安排灌醉你们，然后乘着你们喝醉的时候，引诱你们犯错，然后以此要挟你们放弃调查？” 蒋彦恂顿了顿，继续焦虑地说道：“你不要觉得学长是在吓唬你，危言耸听。以前发生过这种事，一个朋友公司的高层去下面的子公司调查，人家在饭局上灌了他很多酒。早上醒来发现身边睡着一个陌生女孩，说他强了她，要报警，除非他听子公司的安排。” “他被人抓住了把柄，没有办法，只能妥协。结果子公司就借着那个女孩，不仅让他在调查中放水，后面还持续威胁他，让他犯了很多错。直到他被总部其他人调查出来，他交代了前因后果，大家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 听完他的话，林尹川心里也有点发毛。他一贯性格直率，对于这些阴人的招数实在是认识的不够深刻。 蒋彦恂一讲，他也重视起来，于是语气认真地回应道：“我知道了学长，你说的有道理。这次出来，我主要是考虑到我们和包董的关系，不好弄的太僵，所以还是要给子公司一点面子。我也只让他们只上了啤酒，没有喝很多。我现在就带着我们这边的人回酒店，防止出现你说的那种问题。” 蒋彦恂点点头，恨不得现在自己飞到林尹川身边：“学长不是担心调查的事，是担心你的安全。你路上小心点，到了酒店立刻给我打电话。” 林尹川应承下来。 然而，蒋彦恂没想到，今晚他却迟迟没有等到林尹川的电话。 -------------------- 第70章 暗 巷 深夜，澜河市老城区，ktv包厢。 林尹川听了蒋彦恂的劝告，决定尽快带陈奚桥和赵泽成回酒店。他挂断电话，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了包厢里。 一进去就看到负责人马晴以及子公司几个高管正兴致昂扬地唱歌，陈奚桥窝在沙发上玩手机，赵泽成则像是喝得有些醉了，和子公司一个年轻女孩子此刻正贴着坐在一起，似乎在聊天。 林尹川面色如常地走了进去，拍了拍马晴的肩膀，在她耳边说道：“马经理，刚刚蒋总和我们说，晚上临时召集一个视频会议，讨论下集团那边的一个新工作。我看今天也有点晚了，我们就先走了哈，你们继续。” 马晴是个中年女性，她五官长得很端正，颧骨却非常高，脸上有些斑点，看起来很是强势。 第125章 她笑了笑，说道：“好吧，林总。那我们也就到这里了，收拾一下，我们送你们回去吧。” 林尹川摇摇头，推拒道：“不用了，这里离酒店不算远，我们走个10分钟就到了。” 马晴看他坚持，也没有继续要送他们。她点了点头，把话筒放在沙发上，说道：“好的，那我们就不送了。” 于是，林尹川拍了拍陈奚桥，又拉上赵泽成，和子公司的人告别，推门走出了包厢。 看着他们走出包厢，马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人，低声说道：“跟上去。” 身边的人心领神会，从包里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深夜的澜河市，并没有长堡那样繁华。 不过才11点多，街上行走的行人就不太多了，门店也稀稀拉拉的。 陈奚桥拿着手机，看了看导航，抬了抬头，说道：“我们酒店就在这个方向，走三个红绿灯就到了。” 他看了看旁边打着呵欠的赵泽成，放慢了脚步，走到身后林尹川身边，压低声音问他：“怎么了川哥？有什么不对劲吗？” 林尹川也大步往前走着，回答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和子公司的人喝太多酒不是很合适。今天也晚了，明天要工作，我们就早点回去。” 陈奚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应道：“你看他们那个负责人马晴，有什么问题吗？” “你觉得呢？”林尹川挑眉，反问道：“你感觉她人怎么样？” 陈奚桥摇了摇头，换了只手拿手机，说道：“态度上倒是很和善，能力看着也不错。但是就是和我们总部的高管有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林尹川一边问，一边也拿出自己的手机，用没有点亮的屏幕照了照自己，整理了一下头发。 “说不上来。”陈奚桥没有注意到林尹川的动作，只是继续说道：“感觉有点江湖气？反正不是坐办公室能培养出来的那种气质。” 林尹川笑了一笑，若无其事地说：“很正常啊，这种地方天高皇帝远，难免有些社会势力。子公司和三道九流打交道多，没点江湖气，要怎么混？” 说完这话，林尹川凑到陈奚桥面前，看了看他手中的手机，问道：“小奚啊，这导航对吗？是不是这条路？” 陈奚桥疑惑地看了看导航，几人正顺当地走在回去的路上，没有什么问题。 他刚想开口问，就听到林尹川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有人在背后跟着我们，你别回头看。一会儿我说321，就跟着我跑。” 陈奚桥听完他这话只觉得背后一阵凉意，所有的睡意都被横扫一空。他屏住呼吸听了一下，发现在他们三个人的脚步声之外，背后还真有别的脚步声，听上去人还不太少。 林尹川也不给他更多的反应时间，他提高声音说道：“往前直走就到了对吧？我们早点回去睡觉吧。” 随后，陈奚桥就听到他用极低的声音开始倒数“三、二、一。” 陈奚桥只觉得肾上腺素开始迅速飙升，还没等他大脑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下意识地跟着林尹川跑了起来。 林尹川大步往前，经过赵泽成旁边的时候，一把拉住赵泽成，喊了一句：“有人跟踪，跑！” 赵泽成一头雾水，但也被林尹川拖拽着跑了起来。 陈奚桥不敢回头看，只听到自己的身后也传来了脚步声，而且明显是不止一人。 林尹川飞一般地跑了两步，突然毫无预兆地右转，钻进了旁边一条小巷。 陈奚桥也赶忙跟着他飞速右转，在狭窄的街道里飞奔，身后的脚步声似乎突然远了几秒，又在身后重新出现。 空荡荡的街道两旁都是居民楼，此时大半都已经熄灯。一楼破旧的底商也没有开门的，整座小城似乎都陷入了沉睡，只有脚步声在寂静的夜色里回荡。 陈奚桥越跑越害怕，他深吸一口气，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林尹川身边，大喊道：“甩不开，怎么办？” 赵泽成也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神色慌张地也在喊：“怎么办？怎么办？” 林尹川脸色如常，压低声音对旁边的人说道：“前面路口，我们往左，现在加速。” “好。”陈奚桥应和了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跑起来。 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读大学时是校田径队的成员，工作以后家住得近，基本都是走路或跑步上班，因此体能还可以。 至于林尹川，那就更不用说了。长期的有氧运动和力量训练，让他的身体一直保持在一个适合高强度运动的状态。因此即使全速奔跑，他依然面色如常，呼吸也没有紊乱。 可是，赵泽成就不一样了，他本来平时就极少运动，刚刚肾上腺素起来，最初跑几步还能跟得上。 可是时间一长，他就明显感觉到两腿发软，胸腔剧烈起伏，嗓子里有一种血的甜腥味。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他以超越体能极限的速度长时间奔跑。 就这么一晃神，赵泽成不由得落后了林尹川和陈奚桥几步。 两人在视线中突然消失了，他不由得慌乱起来，刚刚林尹川说往左还是往右？他一时间居然想不起来。 可是身后的脚步声已经不由他思考，于是他咬咬牙，转身向右边跑去。 十几秒后，7-8个人冲到了这个路口。 第126章 一个拿着刀的人问道：“他们分开跑了，追哪边？” 为首的人说道：“那就分开吧，两个左，剩下的右。” 半分钟后。 这是一条不算宽敞的小巷，不过两边四通八达，有无数个出口可以出去。 负责向左追的两个人追到这儿，看着空荡荡的小巷，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明显很难从那么多个出口中，找到林尹川和陈奚桥选择的那一条。 高个子的人对旁边脸上有个疤的人说道：“追丢了，就这样吧，回去吧。” 刀疤脸也停下来喘了两口气，啐了一口，道：“不再找找？咱也不能那么快回去。” 高个子摇摇头，靠在一边墙上，摸了摸裤兜，拿出一根烟，说道：“那就在这里耗一会儿吧，反正这两个也不是主要的，追也没什么意思。” 刀疤脸也点点头，似乎是默认了这一观点，于是也站在墙边抽起烟来。 两人休息了没一会儿，高个子旁边的巷子里突然钻出一个人来，冲着他肚子上就是狠狠一拳。 高个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打得倒在地上，蜷缩起来。 那人冲上去三下五除二，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绳子，把他手背在背后捆了起来。 刀疤脸看到这一幕，也是愣神了一会儿，然后立刻向着来人的后背袭去。 谁知道旁边突然有人大喊一句：“小心背后。” 一个大纸箱就从他旁边飞了出来，砸在他身上，里面装的废纸四散开来，一时间把他视线遮挡住了。 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来人已经收拾完高个子，转过头来对付他。 他冲上去抡起手中的锤子，向那人肩上砸去，那人却轻巧地侧身躲过了他的攻击，然后突然滑步到他面前，又是一个上勾拳，狠狠砸在他下巴上。 来人手劲极大，一下就把他打得眼冒金星，向后退了几步。 那人不依不饶，上来狠狠打了他肚子上两拳，然后拎起他的后脖子，把他一把按在墙上，冲着后面喊道：“小奚，绳子。” 他拼命挣扎了两下，那人却又用膝盖狠狠顶了他一下，骂道：“老实点。” 一边用绳子把他也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刀疤脸此时心里就一个念头，他们轻敌了。 本以为，普通人看到他们这种混社会的，一般还没动手，胆子就被吓破了。而且这次的几个对象都是坐办公室的，看上去文文弱弱，一定很好拿捏。 因此，他们觉得两个人过来追，也足足够够了。 谁料到这次的人，不仅身手不错，还敢主动埋伏他们，打起架来更是有一股子混社会才有的狠劲。 两人一时反应不及，居然全被制服。 等两人都被绑好了，林尹川才掸了掸落在身上的废纸，向后退了一步，说道：“出来吧，搞定了。” 于是，陈奚桥从旁边巷子里走到了他身边，关切地问道：“川哥，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林尹川摇了摇头，有些炫耀般地说道：“当然没有，你川哥是什么人？你就放心吧。” 陈奚桥看他嘚瑟的样子，有些无语。 林尹川上前一步，一把拉起其中一人的头，冷冷问道：“说吧，谁让你们来的？你们想干什么？” 刀疤脸看他如此厉害，摇摇头说道：“我们是来抢钱的，刚在路上看到你们穿的不错，就想借几个钱花花。” 林尹川拍了一把他的后脑，骂道：“你当我傻是不是？说，到底是谁让你们来的？” 高个子摇摇头，说道：“你问我们也不可能说，我们就是打工的，你别为难我们了。” 林尹川嗤笑了一声，道：“那你这个工打得风险性还挺高啊。行，不说是吧，那我报警好了。” 高个子赶忙说道：“别了别了，哥，我说我说。” -------------------- 第71章 大 路 深夜，澜河市老城区，一条宽阔的大街上。 赵泽成右转出来，就意识到自己选错路了。 因为在他的眼前是一条笔直的大街，街道很宽，中间有高高的护栏，让行人无法直接穿过马路到对面去。 最近的天桥，则在非常远的地方，而林尹川二人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这说明二人根本就没有到这边来。 赵泽成心里害怕起来，可也知道不能往回跑，于是咬咬牙向前跑去，一边跑一边寻找可能的藏身之处。 这条马路的两侧，都是一些买衣服和小吃的店铺，此时已经全部关门了。人行道上，种了很高的行道树，因此尽管有少数几个路灯，但这条路的光线并不怎么样。 赵泽成慌乱地经过一个个店铺门口，可是这条路既没有分岔路口，又没有可以进去的建筑物，他的脚步也越来越慢。 就在此时，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很多脚步声，有人暴喝一声：“在那里！追！” 他吓得浑身一哆嗦，已经力气枯竭的身体又似乎突然有了能量，提起腿来向前继续冲去。 然而，他再怎么潜能爆发，毕竟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他听到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心里不禁绝望起来。 赵泽成想了想，咬咬牙，突然一个急刹车，猛地停了下来。然后一个转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蜷缩着喊道：“我不跑了，不跑了，各位大哥饶了我。” 第127章 因为停下来的太猛，他感觉全身的血液突然一下冲上头顶，此时眼前一片血红，耳朵里也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 他低头伏在地上，有人却突然走到了他的身边，一把拉着他的胳膊，把委顿在地的他拽了起来。 另一个人则伸手，用力掐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只听这一句话，赵泽成就知道，这些人绝不是当地普通的混混。 因为如果求财，或是突然起意，谁会关心他叫什么名字呢？ 他摇了摇头，意识到此时坚决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名。 谁料来人根本不和他客气，上来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抽得他两眼发昏，嘴角似乎也破了。 那人再次把他的脸转过来，问道：“现在想起来没有？你叫啥？” 他犹豫了一秒，看那人手又要扬起，吓得赶紧说道：“我说……我说……我叫林尹川。” 听完他的回答，那人又是一个巴掌抽过来，把他的脸打向另外一边，嗤笑道：“哈哈哈，我也是第一次见你这种到了现在还敢撒谎的，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赵泽成觉得脸上火辣辣得疼，他也意识到这些人恐怕是做了功课来的，自己胡乱编可能蒙混不过去。于是只得咬咬牙，交代道：“我叫赵泽成。我不是我们这里管事的，我们管事的叫林尹川，大哥您有事去找他。” 那人听他说完，恶狠狠地在他头上用力一拍，大笑道：“太好了，找的就是你，果然没跟错。给我打！” 赵泽成听他说完这句，吓得几乎要尿裤子了，他大喊道：“我做错了什么？大哥，饶命啊！” 那人却完全不管他说什么，只是向后走去。 周围的人则围了上来，冲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路灯撒下光晕，静静地照耀着这条马路，却照不到树荫里昏暗的地方。 寂静无人的大街上，回荡着拳打脚踢的声音，以及赵泽成混合着求饶的哀叫。 此时，另一边的小巷里。 林尹川正揪着高个子的头发，逼问道：“好了，快说吧，还磨蹭什么？” 高个子求饶道：“今天我们老大告诉我们，让我们晚上在枫丹白露ktv门口等着。等收到消息，就跟着三个人，教训他们一顿。” 林尹川冷哼一声，问道：“你们老大是谁？” 高个子和刀疤脸对视一眼，说道：“我们老大管这几个区，道上叫他大潘哥。” 说完，他又继续求饶道：“这位大哥，我们也只是接活办事，也不太清楚是谁安排的，求你放我们走吧。” 林尹川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可是，你还有话没有告诉我啊，我凭什么放你走呢？” 高个子哀声道：“真的都说了，要不您还有什么就直接问吧。” 林尹川也不和他客气，他凑近高个子，逼问道：“为什么你们只派了两个人来追我们，剩下的人呢？” 高个子低头想了想，说道：“原来你是说这个。这是因为干活前老大给我们看了一张照片，说这次重点不是这个人，这个人吓吓就行了，不要真动手。” 林尹川蹙起眉，疑惑道：“是谁的照片？” 高个子也不犹豫，直接说道：“就是你的照片。刚刚你们分开跑了，我猜老大可能是认出你跑的是左边，所以只派了我们两个，意思意思得了。” 林尹川听完这话，拍拍手站起来，若有所思。 高个子看他不说话，也挣扎着半爬起来，说道：“能说的我都说了，真的没有别的了。求求你放我们走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林尹川犹豫了几秒，就爽快地说：“好吧，既然你都说了，我也不食言。” 说完，他蹲下身将高个子的绳子解开，然后退开道：“走吧。” “谢谢哥，谢谢哥。”高个子一松绑，立刻蹲起来，将刀疤脸的绳子也解开，两人飞也似的转头向来路跑去了。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暗巷尽头，林尹川立刻拉起陈奚桥，从一个小巷子里钻了出去。 两人在小巷子里一边走着，陈奚桥一边问道：“川哥，怎么了走得那么急？” 林尹川一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为二人照着路，一边说道：“我怕他两有诈，刚刚是说胡话应付我们，实际上是回去搬救兵。所以我等他们彻底离开才走，就是防止他们知道我们选择了哪一条路。” “啊……这……”陈奚桥也是才想起来这种可能性，他吓了一跳，抚了抚胸口，现在他的心脏还在怦怦乱跳。 走了几步，他又加快脚步追上林尹川，问道：“那你刚刚为什么不报警呢？” 林尹川摇摇头，说道：“如果报警，我们等在原地。警察过来之前，说不定他们的大部队来了，我们就被动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这些人经常做这个，肯定都是不要脸不要命的，抓到顶多关他们几天，又有什么用处？” 陈奚桥想了想，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问道：“川哥，你考虑的好周全，那么我们现在应该去哪里？去找赵泽成吗？还是回酒店？” 林尹川在手机导航上看了看，说道：“不能回酒店。我如果是他们，这次没有完成恐吓我两的任务，一定会安排人去酒店附近蹲守我们的。” “啊？”陈奚桥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怎么突然从职场片变成了恐怖片，他心里越来越害怕，快走两步抓住林尹川的手臂，说道：“他们不是说不会动你吗？为啥还要追咱们？川哥我好怕，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第128章 尽管当下气氛紧张，林尹川还是被他逗笑了，他拍了拍陈奚桥的手说道：“别担心，跟着你川哥，再来几个人都不怕。” 虽然嘴上这么安慰陈奚桥，林尹川脑子还是很清醒的，他带着陈奚桥在巷子里七绕八绕，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钻了出去。 两人又回到了灯火通明的大路上，林尹川指了指马路尽头那个发着红光的牌子，说道：“我们去那里。” 陈奚桥一抬头，发现那个牌子上写着“澜河市第一医院”。 两个街区的另一条路上。 大潘哥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行了，停下吧。” 围着赵泽成拳打脚踢的人纷纷散开，但依然松散地围在他身边，把灯光挡的严严实实。 大潘哥拨开两边的人，走到赵泽成身前，蹲下来，再次拎起他的头，问道：“怎么样？还有气么？” 此时，赵泽成已经是鼻青脸肿，他眯着眼睛，嘴巴一咧，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呜咽着说道：“你们……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们知道……我亲戚是谁吗？” 大潘哥听完这话大笑道：“当然知道，你亲戚不就是王绍刚吗？我说的对吧？” 赵泽成听完这话，诧异地把眼睛睁大，结巴地说道：“你……你怎么……你怎么知道？你们就是冲着我来的？” 大潘哥凑近说道：“当然了，就是冲着你，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 “你……你们怎么敢？”赵泽成目眦欲裂，“你们不过是听从子公司的，我们那可是总部，你们就不怕总部来报复？” 大潘哥大笑，转身问身边的人道：“报复？大伙说说怕不怕他们总部来报复？” 身边的人纷纷起哄，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怕，我怕死了。” 周边哄笑一片。 等笑声平息下来，大潘哥站了起来，一脚踩在他身上，说道：“赵泽成，告诉你背后的人，有句话叫做‘皇权不下县’，不知道他听过没有？” -------------------- 第72章 教 训 深夜，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蒋家别墅。 蒋彦恂在书房里踱来踱去，林尹川一直没有给他打电话，他不知怎的心慌极了。 他拿出手机来再次看了看，屏幕上只有他给林尹川发的信息“到了么？”“怎么不回？”“给学长打个电话”。 虽然担心林尹川责怪他过于焦虑，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隔了一会儿，那边接了起来。 林尹川的声音听上去很平稳：“学长，怎么了？” 蒋彦恂听到他的声音，先是松了一口气，又有点不高兴地问道：“你还问怎么了？刚刚不是说好到了就给我打电话吗？我等了一个小时了都没接到你电话，信息也不回，你干什么去了？” 林尹川怕他担心，于是含糊地说道：“啊，我们是走回来的，也才刚刚到不久，所以没来得及给你回电话。” 他也没有撒谎，毕竟他和陈奚桥确实刚刚到澜河市第一医院，两人此时正坐在急诊的大厅里。陈奚桥刚刚走路时才发现自己似乎崴到了脚，于是两人顺势挂了个颠打损伤的号，等着医生叫他们。 可是蒋彦恂是谁？敏锐如他早就从林尹川那稍有不同的语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他冷下声音道：“你还瞒我？你现在在哪里？立刻告诉我！” 林尹川听他生气，也有些抱歉，可是就算现在告诉了蒋彦恂又怎么样呢？他离得那样远，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只能平白无故地让他担惊受怕。 于是，他继续语气平静地说道：“学长，你怎么了？我们这边是出了一点小状况，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我现在很安全，你不要紧张，好不好？” “什么小状况？”蒋彦恂心悬在了嗓子眼里，急切地问道，“林尹川，是不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你现在居然连句实话都不和我讲。你快点告诉我实情，不然学长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林尹川长叹了一口气，看他不依不饶的，又把话说到了这种程度，于是只能交代道：“我说可以，但是你不要一惊一乍的。我们刚刚被人跟踪了，我和陈奚桥跑掉了，但是不知道赵泽成上哪里去了。我们现在待在医院里面，小奚似乎崴到脚了，要看一看。” “什么？”蒋彦恂早就猜到今晚可能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可是听到跟踪的时候还是被吓得心里一跳。 他知道以林尹川的性格，如果跟踪的人只有一两个，一定会留下和人家硬刚。如果他选择跑路，那说明那些人的人数是他单打独斗对付不了的。 他急的哐当一下撞在桌子角上，一边捂着撞疼的腿部，一边问道：“什么人跟踪你？有多少人？你打架了吗？你受伤没有？那些人现在还在吗？” 林尹川看他一长串的问题，只得叹了一声，说道：“跟踪我们的就只有两个，但是赵泽成那边不知道有多少人。我没打架，也没受伤，现在那些人不知道上哪里去了，反正肯定没有跟着我们来医院。” 蒋彦恂听完，只觉得浑身一阵阵发冷，他强行冷静下来，说道：“好，你现在就待在医院，哪里都不要去。学长现在就飞过来找你，看不到学长之前，哪里都不能去，听明白了吗？” “啊？您现在飞过来？没必要把。”林尹川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蒋彦恂似乎要发飙了，于是他赶紧调转话头，说道：“好的学长，我就在澜河市第一医院急诊大厅等你，没有看到你我哪里都不去。” 第129章 蒋彦恂这才压下自己的那把邪火，说道：“等着。” 于是他立刻挂了电话，又马上给王盈拨去：“现在给我最近的一班订票，飞澜河机场，订车送我到澜河市第一医院。对了叫周俊、杨磊，再叫上安保公司的人，立刻出发。” 林尹川挂了电话，就看到陈奚桥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他，问道：“蒋总啊？他要过来？” “嗯。”林尹川无奈地耸耸肩，问道：“你脚脖子疼吗？要不要我去给你要个冰袋？” 陈奚桥摇摇头，说道：“别别别，待会儿蒋总来了，发现你没有等他居然是要给我去找冰袋，他不活扒了我的皮。” 林尹川忍不住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腿，说道：“哪有那么快？他飞过来还要好一会儿呢。” “前面那人怎么那么久不出来……”陈奚桥看着诊室门叹道，他又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似的，转头看着林尹川问道，“对了，你刚刚为啥要来医院？我记得我当时还没有发现自己崴脚了。” 林尹川看着他，回答道：“哦，我当时主要是想要不要去找找赵泽成，但考虑到你在我身边，这事有点危险，所以就算了。我是想着，如果赵泽成没跑掉的话，估计一会儿我们就能在医院看到他了。” 陈奚桥听完这话，哪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一时也有些后怕，如果今天他们没跑掉，那大概率一会儿也会躺着被人送来医院。 林尹川转头看向门口，幽幽地说道：“当然，还是希望他跑掉了，我们今天在这里看不到他。” 陈奚桥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此时那里空荡荡的，只有门口紧急出口标志撒下的绿光。 昏暗的大厅里，也只有他们这里亮着几盏灯。 “困不困？”林尹川转头问他，他耸了耸肩，说道：“困的话，就靠着我睡一会儿吧。待会儿如果医生叫的话我喊你。” 陈奚桥于是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闭起眼睛休息起来。 急诊大厅里一片寂静。 凌晨5:25分，几辆车冲破小城的宁静，飞一般地行驶过一条条街道，最后停在了澜河市第一医院门口。 打头的一辆车还没有停稳，后座门就被人急切地推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性一个箭步下了车，然后立刻往医院里冲去。 王盈从车的副驾驶上跳下来，着急地喊道：“诶，先生！”她转头对车上的周俊说道：“周主任，辛苦你拿下包，我先进去了。” 周俊向她点点头，下车把蒋彦恂等人的行李拿上，又回头看看另几辆车，只见杨磊也打着呵欠，从后面那辆车上下来。 最后一辆车上，下来了安保公司的负责人卫经理，以及好些人高马大的安保人员。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医院里，把门口保安吓了一跳，周俊和他们交涉几句，保安才不情不愿地放行。 另一边，蒋彦恂火急火燎地冲进了急诊大厅里，一眼就看到在等候座椅上和陈奚桥一起吃包子、喝豆浆的林尹川，蒋彦恂三步两步冲了过去。 林尹川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身看着蒋彦恂，笑了笑，说道：“学长，你来啦？吃早点了不？要不要包子？” 蒋彦恂却没有那么云淡风轻，他一把拉起林尹川，从上到下扫视了他几遍，确定他没有缺胳膊少腿。 林尹川一边任由他看着，一边笑着安抚道：“哎呀，我没事，我不是都和你说了吗？看把你吓得。” 蒋彦恂却继续一言不发，只是伸手解他的衣服。林尹川吓了一跳，一把按住他的手，说道：“可不兴在这儿啊，这是公众场合啊。” 蒋彦恂冷冷地说：“我只是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口。” 林尹川看他板着个脸，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让他解开了自己的扣子。 他心想，还好我还在衬衫里面穿了个打底，不然就尴尬了。他瞥了一眼坐在旁边一脸吃瓜的陈奚桥，瞪了他一眼，用口型说道：“吃你自己的包子吧，别乱看。” 陈奚桥笑了一下，将自己被石膏包起来的腿挪到一边，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蒋彦恂拉着他上上下下看了一圈，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问道：“赵泽成呢？联系你们了吗？” 林尹川看他检查完了也没说什么，于是回答道：“哦，他一个多小时前被人送来医院了，还好只是看着吓人，但是主要脏器都没有受伤，就是要养一养，现在被转去住院部去了。” 蒋彦恂点点头，又问道：“那你呢？你去做检查没有？脏器有没有受伤？” 林尹川无奈地笑了起来，撒娇道：“学长，这肯定没有嘛。要是有，我还能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 蒋彦恂冷着脸，语气冷硬地说道：“不行，必须看。王盈，你去给林尹川挂个号，做一个全身检查。” “唉……”林尹川很是无语，他真没觉得今天这个事有那么严重，“学长，这就不用了吧？我真的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蒋彦恂突然低下头，眸光低垂，用很低的声音问道：“林尹川，你打架了吗？” 林尹川愣了一下，他怕说打了，蒋彦恂更是要发疯，于是平稳地说道：“没有，我和您说了的，怎么了？” 听完这话，蒋彦恂却突然浑身颤抖起来，他突然冲着林尹川暴喝道：“还在撒谎！你说你没打架，那你看看你胳膊肘上这是什么？你自己看看！是什么？” 第130章 林尹川也被他吼得心里发慌，他抬起胳膊来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左边胳膊肘上有一个非常大的淤青，此时颜色有些深了。 他回想了一下，实在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弄的。 于是，他看着蒋彦恂平和地说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弄的。我确实和人过了两招，不过他们根本没有打到我，这应该不是那个时候弄的。” 王盈从来没看到过蒋彦恂对着林尹川脸色那么难看，他用一种压抑的声音说道：“林尹川，你很好，特别好，我白疼你了。” 说完，他把林尹川按在了墙上，让他面向墙壁，然后一下下重重地打在林尹川的屁股上。 王盈和陈奚桥在旁边，一时都没反应过来，陈奚桥嘴里咬了一半的包子都掉了。 门口，周俊、杨磊一行人正浩浩荡荡地走进来，一进急诊大厅看到的就是这么离谱的一幕，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 第73章 哄 人 凌晨，澜河市第一医院，急诊大厅。 林尹川挨打的第一下，脑子里也是空白的，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直到蒋彦恂打了他小十下，他才反应过来，蒋彦恂是在打他的屁股。 从小到大，林尹川从来都是没人管的状态，就连他爸都没有打过他。 但此刻，他清晰地感觉蒋彦恂的手掌，拍打在他的屁股蛋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没几下他的脸就变得比猴屁股还要红。 林尹川用力地挣扎了一下，试图从蒋彦恂的桎梏中挣脱出来。 蒋彦恂看他反抗，却用更大的力道压制住了他。如果是平时，向来力量大的林尹川肯定能轻轻松松挣脱蒋彦恂，可是此刻羞耻感和无措感，却让他的反抗能力下降了很多，一时竟然挣脱不出。 蒋彦恂一边打着他，一边骂道：“你个没心肝的东西，我每天为了你担惊受怕，平时哪里磕了碰了一下都心疼的要死。你居然老和别人打架？打完架还撒谎，满嘴没一句真话！” “你喜欢打架是不是？你喜欢打架是不是？好，以后就由学长来打你，免得你老在外面找架打。”蒋彦恂说一个半句就打他一下，这一会儿他又挨了好几下。 林尹川意识到蒋彦恂是真的生气了，感觉放软语气哄道：“啊，我错了学长。我错了，我再也不和人打架了。你放开我好不好，川儿好疼啊。” 蒋彦恂却不放开他，质问道：“还敢打架吗？” “不敢了，不敢了。” “还敢撒谎吗？” “不敢了。” “还做全身检查吗？” “做，我做。” 看他一连声地答应，蒋彦恂总算平复下来，揉了揉他的屁股蛋子，说道：“下次再敢和人打架，我就这么收拾你。” 然后才缓缓地把他放开，拉起他的手，把他拉进怀里。 林尹川揉着自己的屁股，转身过来，然后就看到了令他无地自容的一幕。 近处，陈奚桥尴尬地冲他笑笑，王盈则也是一幅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的样子。 远处，站着一大群人。周俊依然四平八稳，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杨磊则是一幅介于嘲笑和觉得辣眼睛之间的表情。还有后面安保部的一大群人，一个个都无比诧异地看着他们。 林尹川觉得，那么多年以来，他从来就没有那么社死的一刻。 他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双颊热得发烫，耳朵也变成了通红的颜色。 蒋彦恂看他红的和煮熟的虾子一样，也知道自己这回情绪上头，冲动了，有点讨好地说道：“好川儿，那学长现在带你去做检查？你吃饱没有，想吃什么学长给你买？”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林尹川无比羞愤地看了他一眼，眼眶也变得红红的，吐出一个：“不用了，我自己去。”就飞一般的冲出急诊室，头也不回地走了。 蒋彦恂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向来运筹帷幄的他此时方寸大乱。 王盈忙把自己从震惊中捞出来，把蒋彦恂随身的钱包递给他，说道：“先生，还等什么，还不去追？” 蒋彦恂似乎如梦方醒，拿了钱包，飞快地追了出去，只剩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蒋彦恂追出去好远，才发现了林尹川的身影。 他此刻正在医院门口的大路上走着。 蒋彦恂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他，用手尝试去拉他，道：“川儿，川儿，你去哪里？” 林尹川却似乎没看到他一般，一把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蒋彦恂赶紧冲到他前面，拦住他道：“那你想去哪里？检查还没做，不允许走。” 林尹川停下了脚步，用一双兔子般的红眼睛瞪着他，然后突然在旁边的花坛上坐下了，说道：“行，我自己待会儿，一会儿回去做检查，你走吧。” 蒋彦恂哪里可能走，他贴着林尹川坐下来，做小伏低地哄道：“好川儿，你生气了是不是？嗯？不要生学长的气好不好，学长听到你被人跟踪，魂都吓飞了，昨晚到现在一分钟眼睛都没闭过，刚刚太着急了。” 林尹川却向另一个方向转身，不让他抱，说道：“你别碰我。反正都是我的错，我错了，和你道歉。你走吧。” 蒋彦恂又哄道：“好川儿，是学长错了。我刚刚看到你身上有伤，一时间没了理智。你身上青了那么一大块，是不是昨晚和人打架的时候被打伤了，自己没有发现？陈奚桥崴了脚，你呢，你的脚怎么样？昨晚那么危急，你们是怎么跑出来的？” 第131章 林尹川本来昨天遇到那样的事，心里都一点恐惧感没有，还觉得自己以一敌二，非常厉害。可是被蒋彦恂问了几句，不知怎么的，他就觉得委屈起来。 他张口想说话，但喉头似乎被哽住了，一句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已经流下来了。 他用手捂住脸，哽咽道：“你别看我……你走……我不要你关心。” 蒋彦恂看他落泪，一下子心里更是心疼，他赶紧抱住林尹川，在他耳边轻轻吻着，说道：“好宝贝，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学长刚刚打疼你了，要不要让学长帮你看看，看青了没有？” 林尹川被他问了几句，越发委屈起来，挣扎了一下，抽泣着骂道：“我……昨天晚上我们那么危急……要不是我动作快，早就被他们抓住了……我费了老大劲才跑出来，结果你居然一见面就打我屁股？还当着集团那么多人打……你以后……你以后让我在他们面前怎么做人啊……” 说着说着，他越发觉得委屈，伤心地痛哭起来。 蒋彦恂看他哭，心里也是酸涩难受，拍着他的背哄道：“是学长错了，是学长错了。学长不该冲动，不该打你。学长没想到你脸皮那么薄，以后再也不会了啊，请你原谅学长。” 林尹川自己也感觉自己有些奇怪，以前的他都是横冲直撞的，遇到再困难的事、再大的打击都不会像今天这样委屈伤心。但是今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眼睛里的泪水就是不停地往下 流。 他一边哭，一边趴在蒋彦恂怀里，用手锤了两下他，骂道：“你根本不爱我，你根本不心疼我，你个骗子，我讨厌你。” 蒋彦恂也抱着他，安抚地摸着他的脊背，说道：“都是学长的错，都怪学长。但是学长是太爱你了，太在乎你了，才会这样的。川儿，你知道吗？昨晚你不回电话的时候，我脑补了很多。我当时想，如果你出了什么事，那学长也不要活了，干脆直接随你去得了，免得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忍受孤单。这你还觉得学长不爱你吗？” 林尹川一边埋在蒋彦恂身上哭着，一边抽离出来从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着自己。 他想，我怎么变成这样了？昨晚还英明神武、刚毅果断的我，现在怎么是这么个撒娇撒痴、无理取闹的小孩的样子？ 他明明知道不是蒋彦恂的错，可他就是忍不住，就是要把自己的委屈和伤心通通说出来，让蒋彦恂心疼，让蒋彦恂感同身受。 他哭了一会儿，终于在蒋彦恂使劲浑身解数的安抚下，平静了下来。 蒋彦恂从包里给他拿了纸巾，一边给他擦脸，一边温柔地问道：“好川儿，好点了吗？还想哭吗？想哭就哭，学长会永远陪着你的。” 林尹川被他这话一说，眼眶里又湿润了，他打了一下蒋彦恂，嗔怪道：“你别招我了。” “好好好。”蒋彦恂一连声应和，又温柔地说道：“那你想做什么？想吃东西还是去哪里？都随你。” 林尹川回头看了看医院，说道：“我没吃饱，我冷，我想回酒店收拾一下，再来做检查。” “没问题。”蒋彦恂点点头，“我带了衣服，一会儿回去拿了先给你披上。” 林尹川又委屈地说道：“我不要看见他们，我不想见恒硕那些人。” 他刚刚丢了大脸，此时不想见会让他尴尬的人。 蒋彦恂当然连连点头：“没问题，学长让王盈把东西送过来就行。我来叫车，我们回酒店。我来给你买吃的。” 林尹川看他对自己无比体贴，无比温柔的样子，又觉得心里酸酸软软的。 他靠到蒋彦恂的怀里，委屈地说道：“好。” 半小时后，澜河市酒店房间里。 蒋彦恂坐在林尹川房间的沙发上，在桌上放好了买来的早餐。 身后的浴室里，林尹川正在里面洗澡。 蒋彦恂靠在椅背上，拿出手机，给周俊拨了一个电话：“嗯。是我。周主任，你让王盈把陈奚桥安顿好，找个人看着赵泽成。然后剩下的人，下午1点，到澜河子公司门口集合。” 周俊在那头应承了下来，又说道：“对了，刚刚赵泽成醒过来了，说打他的人认识他们几个，而且知道他是王绍刚的人，还让他给王绍刚转告一句话，说‘皇权不下县’。” 蒋彦恂听到这儿，冷笑了一声，伸手摩挲着椅背，说道：“打明牌啊，果然是他的风格。王绍刚那边我不管，敢动我的人，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几条命！” -------------------- 第74章 款 待 下午，澜河市，恒硕子公司门口。 子公司负责人马晴，早已带着她的几个下属，一起等在了公司大楼门口。 她身边一个肥头肥脑的男人走到她身边，有些焦虑地问道：“马经理，一会儿那边来人了，我们怎么说？” 马晴瞥了他一眼，转过身看着他道：“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人都还没来呢，你别给我在这儿自乱阵脚，听见没？” “哦哦，好。”肥胖男被她训了一句，只得点点头，退回了队伍里。 几分钟后，由五辆车组成的一个车队转过街角，驶了过来，正停在大楼门口。 马晴连忙殷勤地迎了上去，主动为打头的一张车拉开了车门，笑盈盈地说道：“诶，蒋总好！我是澜河的小马，您能来我们这里考察，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啊。” 第132章 蒋彦恂从车上走了下来，看到马晴，也露出一个笑容，说道：“马经理好，这是你们澜河的地界，肯给我们个面子，让我们来参观，就已经让我们受宠若惊了。怎么敢劳烦您亲自来迎接我们呢？” 马晴也是被他噎到了，一句话没接上来。 她原以为蒋彦恂作为恒硕掌门人，这一番必定是来兴师问罪，可能一下车就会给她个下马威，因此也做好了被他刁难的准备。 但谁知道蒋彦恂来了这么一句，搞得她都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了，只好讪讪地笑了笑，说道：“我们哪敢。” 蒋彦恂也不见怪，只是冲她又笑了笑，主动伸出手来，说道：“马经理，正式认识一下。” 马晴以前不是没有见过蒋彦恂，不过作为一个边缘子公司的负责人，她以前到总部参加会议时，都是和一堆人一起见蒋彦恂，从来没有一对一和他说过话。因此，这次倒也说得上是首次认识。 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道：“蒋总，幸会幸会。” 两人握完手，蒋彦恂侧过身，大大方方地搂过站在他身后半步的林尹川，对马晴说道：“虽然你们可能已经见过了，不过还是再介绍一下。这是林尹川，恒硕副总，我的左右手，同时也是我的爱人。” 马晴作为负责人，当然了解公司最新的八卦。 但是她身后的那些子公司的其他人，消息可没有那么灵通，看着蒋彦恂搂着一个男人说是自己的爱人，一时间都议论纷纷。 蒋彦恂可不管他们说什么，而林尹川经过早上那件事后，现在也决定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装作啥也没听见。 马晴打断了身后人的议论，殷切地说道：“我和林总已经认识过了，昨天晚上还一起唱k呢，林总唱歌非常好听。” 林尹川看她居然敢主动提昨晚的事，想必也是有恃无恐，于是笑着说道：“是的，昨晚马经理好好款待了我们一回，我们那两位部长现在还在医院里面待着呢。” “您说赵部长和陈部长吗？”马晴一脸不解的样子，“他们怎么了？是昨晚吃坏肚子了？” 蒋彦恂却不理会她的装聋作哑，冷声说道：“别站这儿了，这里风大。马经理，您还不邀请我们进去吗？” 马晴连忙点点头，侧身主动带着蒋彦恂一行人进入了公司大楼。 马晴带着蒋彦恂一行人大致参观了一下公司，又带着他们集体来到公司一层的会议室里。 等双方都坐下了，马晴才发现，他们这边一共才5-6个人。 蒋彦恂那边则带了林尹川、周俊、杨磊三个高管，安保的卫经理以及好些个安保人员，还有他的秘书王盈。黑压压地坐了前后两排，一看就是来找茬的。 马晴先打破了沉默，主动开口道：“蒋总，各位，刚刚我们也带大家看了澜河这边的情况。您也看到了，我们这边呢比不上长堡，经济什么的都跟不上。我们的这个楼啊，更是好些年没整修了，和总部更是没法比。所以，我们这边也有我们这边的困难，如果有招待不周，请您见谅啊。” 林尹川心道，对面这个女人真是个狠人。 常人如果像他们一样犯了事，难免心虚，要么主动发难，要么就是姿态放低。可是，她却和个没事人一样，好像蒋彦恂真的只是来常规视察子公司一样。 蒋彦恂用指节在桌上敲了敲，说道：“马经理，你是个敞亮人，我也不喜欢拐弯抹角地，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我知道，你们对总部这边的改革可能有点误解，以为我们是要为难你们。所以呢，你们昨晚采取了一点过激手段，想要提前给我们点厉害看看，让总部的人知难而退。” 马晴听他开门见山地直接质问，也不慌张，而是有恃无恐地说道：“蒋总，说实话今天看到您出现在澜河，我猜也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您都不调查，直接就扣在我们头上，是不是也有点太武断了？我能先问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蒋彦恂似乎也早已料到了她会不认，于是转头看向她，说道：“马经理，你这么玩可就没意思了，你们都敢做，肯定已经做好了被总部调查出来的准备了。既然是这样，你又何必在这里打哑谜呢？不如直接说说，是谁指使你们动手的？” 马晴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您非要给我们安这种罪名，那我也没办法了，那就随您吧。不过我们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抱歉不奉陪了。” 说完，她起身就想带着身边的人离去。 众人看他如此不把蒋彦恂放在眼里，都是一楞。 但还不等大家反应过来，一旁的卫经理早已使了眼色 ，几个安保纷纷站起来，走到会议室门口，阻挡住了马晴等人离去的脚步。 马晴看面前一排人高马大的安保，牢牢把守着会议室大门，也眉毛倒竖，转过来责问道：“你想干什么？现在光天化日的，你打算让你手下动手吗？” 蒋彦恂依然坐在他的位置上，不慌不忙地说：“马经理，谁的拳头大谁说话算数，这不是你们这里的规矩吗？我们不过是入乡随俗而已，你何必那么激动呢？” 马晴转过身来瞪着他，却并不回到会议桌边。 蒋彦恂也不搭理她的举动，只是笑着说道：“你不想说谁指使你的也没关系，反正我们已经知道了，你认不认的也没太大作用。” 第133章 说完这句话，他转头对一旁的周俊示意了一下。 周俊接到他的指示，点点头，开口道：“我们之前就查过马经理你的人脉关系，发现虽然你的直系亲属和恒硕没有任何关系，你似乎也和总部的人都没有什么私交。但是5年前的一个小小的人事安排，却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我们发现，你高中同学的女儿，当时入职到恒硕做管培生。按照规定，入职的第二年，管培生都会被安排到子公司工作一年，从而了解集团的整体情况。本来澜河这个子公司，一般都不会被安排给管培生，但是那年却被临时加入了人事的名单里，而且安排的正是你这个高中同学的女儿。” “这里面，很明显是有人打了招呼，而这个人还要有能力确定安排管培的名单。当时主管这块工作的人，正是王莉娜，当时她还是人力部的副部长。此外，很多年前，王莉娜自己做管培生的时候，她实习的子公司也正是澜河这个，她应该就是那时与你建立的联系。” 周俊说到这儿，蒋彦恂打断他道：“所以，我想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虽然你表面上和总部似乎没什么牵扯，但你早就和现在的人力主管王莉娜建立了联系。我想，有胆子又有能力，指挥得动你的，也就她一个了罢？” 马晴听到这里，冷笑了一声，说道：“蒋总你这个故事讲得也太牵强附会了。如果一个小小的部长就能指挥我，做你们口中违反乱纪的事情，那你也未免把部长的能力想象得太大了吧？” 蒋彦恂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才不慌不忙地说道：“光是一个王莉娜当然指挥不动你，但她背后是谁，我想咱们就没必要在这里打哑谜了吧。” 马晴冷冷看着他，继续说道：“既然您都知道了，那何必来我们这里找不痛快呢？‘皇权不下县’，不是已经和您说过了么？” 蒋彦恂笑了起来，他靠向椅背说道：“那是过去了，我爸当年的确给了你们很大的自主权。如今时代变了，这些规矩也要跟着改改。”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总之，无论你们愿不愿意，王董和我的决议都一定会推进下去的。第一个改革的子公司，就从你们这里做起吧。既然你们不欢迎林总和我们法务部的同事，那我就亲自留在这里。等把你们这的事情梳理清楚了，再和他们一起回去。” 马晴听了这话，诧异地转头看着他。 她其实不是没想到，对总部派来的人动手，一定会引来总部对他们后续的调查。但是她没想到的是，事情还没发生多久，蒋彦恂就亲自飞来了，甚至还带了那么多人，打算盯着他们把改革做完。 她心里有些慌乱，但又心下一横，想着大不了一不做二不休，让大潘哥再找机会给他们一个教训。 反正澜河是他们的地盘，有当地势力撑腰，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让他们三分。 可蒋彦恂似乎看明白了她的神情，转过头对杨磊说道：“磊哥，这位马经理似乎还是没搞懂情况，不知道这里到底是谁做主。要不你再给她解释解释？” 杨磊看了他一眼，也点点头，大喇喇地往后一靠，说道：“今天早上，蒋总已经让我们把你们那个周局长的情况提交给上级纪检部门了。” 马晴立刻转身过来，蹙着眉看向杨磊。 杨磊耸耸肩，说道：“你别看我。你不会说你不知道这个周局是谁吧？他不就是你们联系的那个大潘哥的保护伞吗？如今上面正在严打保护伞，这调查一启动，估计他没精力罩你们了。你说，你那个大潘哥，还能帮得上你的忙吗？” 蒋彦恂看着马晴平静的表情上裂痕越来越大，愉悦地笑了，站起身说道：“好了，多谢马经理的款待。我们恒硕能有你这样尽职尽责、敢做敢想的子公司负责人，真的是我们的福气啊。既然我们都来了，当然也不能辜负你们的一番好意。明早8点我们就开始调查工作吧，请你召集所有子公司成员来参会。” 说完，蒋彦恂带着林尹川，背后跟着周俊、杨磊、王盈，以及一大排安保人员，从会议室里鱼贯而出，只留下站在原地的马晴浑身气得发抖。 -------------------- 第75章 谋 划 晚上，澜河市，酒店套房里。 房间的会客厅里，正面对面坐着四个人。 主沙发上，蒋彦恂坐在左侧，让林尹川窝在他的身边。 旁边单人位沙发上，周俊正正襟危坐，腿上放着个电脑。 另一边的摇椅上，杨磊正半躺在上面，时不时参与两句周围人的讨论。 “我是觉得，他们的目标也不是我，没必要搞得那么大张旗鼓的。”林尹川说道，他任由蒋彦恂卷起他的袖子，检查他胳膊上的伤口。 杨磊摇着摇椅，笑了一声，说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澜河是第一家你们来调查的子公司。如果制不住他们，让他们吓回去了，后面的子公司就会如法炮制，每个都派人来打你们一顿，你们受得住吗？” 蒋彦恂一心二用，一边小心地拿起棉签，沾了颠打损伤的药水给林尹川涂上，一边说道：“磊哥这话说的有理。都说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你一开始做事不狠，那就是姑息养奸。” 林尹川耸了耸肩，说道：“我没说要怂，我的意思是关键还是把我们的改革工作做完，不要陷入和他们没完没了的缠斗里面。这些人都是地头蛇，咱们别忘了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第134章 蒋彦恂给他细致地涂满药水，又用心地吹干，说道：“那是自然了。对了周俊，确定是王莉娜给她打的招呼，对吧？” “嗯。”周俊点点头，“我问了他们办公室的人，说有个保洁前几天打扫的时候，听见了王莉娜在给一个姓马的女的打电话，她关系网里符合条件的也就这个马晴了。” 林尹川听到这儿不由在心里啧啧两声，怎么保洁都成了周俊的眼线，这集团里还有蒋彦恂看不到的地方吗？ 蒋彦恂听完也点点头，不再说话。 他一边拿起一块叠好的纱布，给林尹川细致地贴上，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磊哥，你知道这事吗？” 杨磊在摇椅上晃着，似乎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回应道：“哦，你说我啊？我不知道。估计又是他直接给阿荣卓拉说的呗，阿荣卓拉也不会跑来和我汇报。” 蒋彦恂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说道：“包叔做事还是这么直接，他对王绍刚那边有意见，我管不着。可他不应该派人来追川儿，他是不是连敌我都不分了？” 杨磊眯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一般，也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彦恂，我理解哈，这事虽然包董做的冲动了，但是他应该不是冲着尹川来的。如果真是冲着尹川，不可能只派两个人追他们，我看就是吓唬吓唬他。” 林尹川也认同他这种说法，点头道：“是，我后来回想起来也是。追我的那两人都明确说了，他们上面吩咐了不能动我的。再说那种情境下，光追别人不追我，也说不过去吧。” 蒋彦恂拿起冰袋，放在林尹川伤口上，冻得他浑身抖了一抖。 他语气却不比冰袋温暖多少：“吓也不应该吓。大半夜的追着你跑，万一你没看清楚路，一个不小心掉到什么土坑里，摔瘸了摔傻了，我上哪找人赔我一个完整的人？” 林尹川被他这话说得哭笑不得，无奈道：“那是城里，又不是村里，大马路上怎么会有大土坑呢？” 蒋彦恂却不依不饶道：“那可说不好，掉到没关好的井盖里，就更糟了。”说完这话，他又问林尹川：“这么敷着冰袋，你冷不冷？” 也不等林尹川回答，他就伸手把他搂进了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包裹住他，给他取暖。 林尹川经过早上那出，脸皮也变厚了，努力让自己忽视周俊和杨磊的存在，乖乖地缩在蒋彦恂的怀抱里。 杨磊和周俊却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他两纷纷起身，说道：“蒋总，天也晚了，我两就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蒋彦恂点点头，说了句“不送”，就让两人离开了。 等这些人都走了，蒋彦恂才回到沙发上，对林尹川温柔地说道：“宝贝，我们早点睡吧。” 林尹川昨晚跑了一晚，今天又哭又开会的，也累坏了，眼睛都睁不开了。但却还是硬撑着问道：“学长，你让杨磊留在这里可以吗？他以前和这些子公司的联系可是很多啊，你觉得他能和我们一条心吗？” 蒋彦恂把他抱起来，放到了双人大床上：“他现在在那边的地位挺尴尬的。虽说他最大的后台还是包叔，可你看看，现在包叔有事已经完全不通过他了。” 林尹川自己钻进了被子里，裹着被子道：“可是，他毕竟还和子公司有联系，他真的能做到真心帮我们吗？” 蒋彦恂也钻进被子里，和林尹川紧紧抱在一起，在他耳边说道：“那我们就看看他在我和包叔之间会怎么选边站吧。你不要担心，学长自有办法。”。 此刻，感受着彼此的体温，昨晚的那种担忧失去的恐惧、以及那种肾上腺素狂飙的感觉，此刻都仿佛逐渐淡去了。 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如此真实、如此温暖。 林尹川想静静地享受一下两人亲密的这一刻，可惜强大的睡意迅速将他拉入了黑甜的梦乡。 一周后，澜河市第一医院，住院部。 病房里，一个腿被高高吊起，头上包着纱布的人，正在打着视频电话。 “诶，妈。我好多了，别担心，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赵泽成对着视频对面的老年女性说道。 “怎么没关系？头怎么被打成这样了？”赵母大声说道，“儿啊，你给娘看看你的脚，现在成啥样了？” 赵泽成无奈，只能转换摄像头，在病房里扫了一圈。 赵母看到他那打满绷带和石膏的脚，一时间难过地眼泪都掉下来，说道：“怎么还包着呢？都几天了？你那腿有知觉不？以后不会瘸了吧？” 赵泽成连忙安慰道：“唉，不会不会，你别那么紧张，医生说没有太大的事。” 赵母还是心疼不已，有点责怪地说道：“我都说了找个闲职给你干就行了，你非要干这个。现在搞得，大官当不上，腿还瘸了，你要娘以后怎么活？” 赵泽成怎么听不出来他这话里面有点责怪王绍刚的味道，他赶忙打断道：“娘，你说啥呢。王伯给我机会是看得起咱们，还专门来看你了，我们都要多谢谢王伯才是。” “可是……”赵母还是有些不情愿。 赵泽成怕她又说出来不合时宜的话，忙打断道：“娘，王伯在你旁边不？我和他说两句。” “哦，他刚刚把手机递给我，就去外面小院里了，你等我给你喊。”赵母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离开了。 第135章 过了一会儿，手机屏幕上再次出现了一个男性的身影，喊了一声“泽成”。 赵泽成连忙答应，又低声细语地问候道：“王伯，谢谢您来看我妈啊，给您添麻烦了。” 王绍刚一贯就最喜欢赵泽成这种乖巧听话的性格，连忙说道：“哎呀，有什么麻烦的。泽成你这次受苦了，我来看看是应该的。” 他停顿了一下，又问道：“泽成，那天晚上打你的人是谁？你看到了没有？” 赵泽成有些畏惧地说道：“脸没看清，我当时太害怕了。不过他说他叫大潘哥，还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和您的关系，还说什么，让我给您带句话。” 听完他这话，王绍刚气得哼了一声，骂道：“tm的包日德，都有身份的人了，还是这种在街上和人逞凶斗狠的做派，真tm的不要脸！怎么不赶紧给他抓了，去牢里醒醒他那个驴一般的脑子！” 作为王绍刚的心腹，赵泽成当然知道他为何那么生气。 当年他和包日德斗的最狠的时候，他这边是智计百出，天天斗心思。 包日德却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有一次直接冲进他办公室，把他从座位上拎起来就一顿狠揍。 他气得要死，却因为蒋老在中间调停的缘故，不得已轻轻揭过了这茬，但是这梁子是已经结下了。 如今，包日德又对他的人用这招，难免勾起了他不愉快的回忆。 他骂完，又似乎想起来什么，问道：“对了，那个林尹川和陈奚桥呢？” 赵泽成摇摇头，回答道：“我没有看到他两，只是听说陈奚桥似乎脚出问题，蒋总让他回长堡家里养伤去了。” “林尹川嘛，似乎还在澜河。前几天蒋总派了王盈来看望我，说他也受了伤，蒋总在照顾他。他们还在继续调查子公司。” 王绍刚冷哼一声，道：“这还差不多，他好歹派人看看你，没有只顾着他自己那个小情儿。不过这次这个包日德也太嚣张了，连蒋彦恂的人一起打。以蒋彦恂的性格，恐怕是不能和他善了。” 他顿了顿，又问道：“他们查的怎么样了？你了解吗？” 赵泽成说道：“王盈那天来说了两句。说奇怪得很，原以为这家子公司不惜动用武力，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结果查来查去，发现他们除了管理水平低、效益差以及和社会势力有联系外，并没有其他太多的问题。王伯，你说奇不奇怪？” 王绍刚扶着额头，冷笑道：“有什么奇怪的，他敢派人打你们，就早料到了一定会对他们详细调查，所以故意选了这么一家没什么大问题的子公司动手。看来包日德确实比以前有脑子得多，不能指着蒋彦恂这边查出结果给他们点教训了，我们恐怕得自己谋划谋划。” 他看着赵泽成那张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安抚道：“你放心泽成，这顿打，王伯一定不让你白挨！” -------------------- 第76章 心 肝 午后，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 深秋已到，原本绿树成荫的庄园内，此刻已变成了一片金黄与暗红交织的美丽景色。 一辆墨绿色的宾利静静地行驶在树荫中，稳稳停在蒋家别墅门口。随后，蒋彦恂与林尹川从车上下来。 他们这次一共在澜河市待了整整十天，把子公司翻了个底朝天。 在蒋彦恂的细致盘问与武力压制下，马晴总归是不敢再有什么小动作，安安分分地配合调查。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他们找到的切实性的证据并不太多。 不过不管如何，总归是顺利完成了澜河子公司的改革工作，于是一行人决定启程回长堡。 今天坐了半天的飞机，直到午后才回到家。 林尹川这次出了好久的差，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林佳岚，此刻早已归心似箭。于是也不等蒋彦恂，三两步就向蒋家大门走去，边走边喊：“魏嫂，开门啊。我们回来啦。” 还不等他走到近前，他就突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从两侧视野盲区突然冒了出来，拦在了他的面前。 林尹川看这架势，立刻敏锐地后退了一步。澜河市的经历让他此刻浑身紧绷，瞬时进入戒备状态。 蒋彦恂此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情况，他不再管两人的行李，而是赶紧走到了林尹川的身后，用手拉住他。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儿干什么？”蒋彦恂看着眼前两人，尽量冷静地问道。 那两人往前走了一步，林尹川立刻伸出手，整个人挡在了蒋彦恂的面前，抬起头看着二人问道：“诶，你两站在原地哈，可别往这边走了，否则……” 蒋彦恂看他下意识地保护自己，心里有些感动，但更多地是出于对林尹川安全的担忧。 他刚要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蒋总，林总，不要紧张。他们是我的人。” 蒋林二人转身过去，看到身后站着一个体型肥胖，带着夸张大耳环的女人，正是人力部长王莉娜。 蒋彦恂看到是她，似乎也并不惊讶，只是笑了起来，说道：“原来是你啊，怎么？包叔找我有事？” 王莉娜上前一步，对着蒋彦恂尊敬地说道：“是的，蒋总。包叔听说了澜河那边的事情，想请您和林总上他那里坐一坐，和你们解释解释。” 林尹川听到这话，不由得心头火气，嗤笑道：“原来这就是包董邀请人的方法啊，吓我一跳。你不说的话，我还以为是来抢劫的呢。” 第136章 蒋彦恂却安抚一般地摸了摸他的背，笑着说道：“原来是包叔找我们，其实和我发个信息就行，何必搞得那么大阵仗呢？包叔在哪里，我们和你过去吧。” 林尹川转身诧异地看着蒋彦恂，他不知道蒋彦恂怎么敢不带任何人，就去赴这种明显是鸿门宴的局。 蒋彦恂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捏捏他的手，以示安抚，但依然坚定地说道：“川儿，既然是包叔找我们有事，我们就去看看。等一会儿回来再看佳岚，家里有魏嫂，她没事的。” 王莉娜闻言也笑了起来，说道：“谢谢蒋总。两位，我们这边请。” 于是，蒋林二人就上了王莉娜的那张越野车，在回到蒋家别墅的五分钟里，又再次驶出了这个庄园。 几十分钟后，越野车停在了市中心一个古香古色的四合院门口。 林尹川着实想不到，在这么核心的位置，居然还能有一排这样传统的小院。 他和蒋彦恂跟着王莉娜进了这个小院，发现尽管外观看上去平平无奇，里面却装修得很是不错，颇有点那种传统民居的味道，到处都是年头久、颇具收藏价值的老物件。 他两跟着王莉娜推开一扇门，绕过屏风，就看到四合院中央庭院里面，一颗大杨树下放着一张小桌，四面围坐了几个人，正在那里打牌打得上瘾。 “哎呦呦，包叔这手气，这把抓的好啊！”一个中年男人大声说道。 包日德，此刻正坐在主座上，摆摆手说道：“这些都是你们爱玩的，我随便打打。” “随便打打都能打这么好，包叔英明神武啊。”那个中年男人继续吹捧。 此时，王莉娜走到了他身边，俯下身说道：“包伯，蒋总他们来了。” 包日德一边把手里新抓的牌理好，一边抬头看了看门口，挥手说道：“彦恂来啦，过来坐过来坐。” 说完，他左右看了看身边围着的人，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到一边去？” 话音落地，身边的人纷纷应和，作鸟兽散，给蒋彦恂和林尹川腾出地儿来。 蒋彦恂见状，也大大方方地拉着林尹川走到了包日德面前，一左一右坐在了他的身边，却不和他打招呼，也不主动说话。 包日德抬头看了蒋彦恂一眼，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主动打招呼。于是便主动发起话题：“彦恂，你会玩这个……掼蛋吗？” 蒋彦恂知道，这是从南方传来的一种牌的玩法，近来很是流行。 他点点头，也决定给包日德一个面子，回答道：“会啊，包叔，怎么你现在也喜欢打牌了吗？” 包日德摆摆手，道：“我本来不玩的，他们非说这个好玩，要拉着我一起玩。你会打，陪我打一把？” 蒋彦恂也不客气，点点头，从牌桌上拿起牌洗起来，说道：“行，陪您玩两把。川儿也一起来。” 林尹川听完，一脸无奈地抗议道：“什么？学长，我不会这个。” “诶诶，没事，学两把就会了。”说完，包日德向身后招招手，把王莉娜也叫上了牌桌。 打了两局，林尹川勉强掌握了技巧，不再需要旁人看着教他了。 他一边理着手里的牌，一边听到蒋彦恂和包日德聊起天来。 包日德先开口道：“听说你这次亲自去查小马那边了？” 蒋彦恂一边出牌，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是啊包叔，我不亲自去怎么行？您不知道，我前几日胸口剧痛，难受得不行。医生检查了，说这病发起来可能要命。” 包日德不疑有他，有些奇怪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小小年纪的，怎么尽是些怪毛病？” 蒋彦恂一脸平静地说道：“我和川儿在一起以来，一刻都不敢让他离开我的视线，就是怕他磕了碰了，他就和我的心肝一样。结果这次他在澜河出了这种事，您说这不就是让我胸口疼，要我的命吗？” 包日德：“……” 林尹川：“……” 林尹川脸上平静的表情都快裂开了，蒋彦恂怎么能那么自然地说出那么恶心人的话。虽然他是当事人，但是也有点听不下去了。 还好包日德身材高大，看上去防御力比较高，无视了他那些离奇的暗喻，抓住重点问道：“小川有什么事没？我听杨磊说，他受伤了？” 蒋彦恂又语气古怪地抱怨道：“可不是嘛包叔，我的心肝大晚上在路上被人追得到处跑，不但受了伤，还被吓坏了，回来抱着我呜呜直哭。您说，要是您遇到这种事，您打算怎么办？” 林尹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明明是被蒋彦恂气哭的，怎么在蒋彦恂嘴里就成了被吓哭的了？ 包日德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我就想让他们教训一下王绍刚的人，还专门和阿荣卓拉说了，别动你的人。我不知道小马是怎么办事的，或者是阿荣卓拉没传对我的意思。” 王莉娜听到这儿赶忙插嘴道：“包伯，这可不兴赖我，这话我可是说到位了，肯定是马晴没办好。” 蒋彦恂却不和他们掰扯这个，只是转而问包日德道：“包叔，你上次说了，你给我想办法。这就是您想的办法？打王绍刚的人一顿？” 包日德咳了一声，道：“我这不是在想了吗？你也得给我点时间啊。还有，我怎么听说，这次子公司的改革，也有你的意思？” 第137章 林尹川听到这儿，只觉得后背发凉，包日德这是识破蒋彦恂的伎俩了？ 可是蒋彦恂却不慌不忙，摸了一张牌，在手中左右比对，放好位置，这才说道：“是有我的意思。我的意思从来都很明确，您知道的，就是按照我爸的遗愿，理理集团这些烂账。所以，是我让川儿去查子公司的，让他们理理制度，顺顺流程。” 包日德点点头，又说道：“可是，我听他们下面人说的可不止这些。说是和我关系密切的人，你们就往死里查，和我不密切的那些，你们就轻轻放过。” 林尹川听到这儿，也主动解释道：“您说的这个，并不是我和蒋总的指示。具体的调查工作，赵泽成那边管的多点，我想他们可能多半是有借着这个机会，打压您这边的人。” 包日德嘴角抽了抽，用力地把手中的牌仍在桌子上，一句话也没说。 蒋林二人陪着包日德打了2小时的牌，众人又一起在院子里吃了羊肉火锅。 等天色渐晚，霓虹初上，两人才打算起身告辞。 走出四合院前，包日德突然叫住了林尹川：“小川，这次他们下面的人没办好事，吓到你了。叔给你陪个罪，送你个小礼物吧。” 说完，不等林尹川推辞，他就主动拉着林尹川走到院落正门口，指着门外说道：“喏，送你一匹小马，你快去看看喜不喜欢。” -------------------- 第77章 定 位 刚刚入夜，长堡吴甸区，四合院门口。 什么马？这个包日德的脑回路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林尹川转头看了看蒋彦恂，只见蒋彦恂笑着对他点点头，说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林尹川只好跟着包日德的人向着外面路上走去，他心想，这个包日德为啥要送他一匹真马？这难道是他们民族的什么特殊习俗？他要收了应该养在哪里？ 等一行人走到院落外面，林尹川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超跑。 车漆是黑色的，反射着路两旁的灯光，线条流畅，两扇像是蝴蝶翅膀一样的门此时已经打开，整辆车似乎要飞起来一样。 包日德三两步走到跑车前，拍了拍车的引擎盖，说道：“喏，就这个。” 王莉娜走到林尹川身边，拿出车钥匙递了上去，对他说道：“今年的新款，还没上牌，林总要不要上去试试？” 看到这张超跑的一瞬间，林尹川忍不住在心里笑出声，搞半天原来是这个“马”。这个包日德真是有趣，自己开辆庞大的悍马，又把超跑叫做“小马”，这是什么游牧民族城市时代的新式cosplay？ 他看看这车，估计没个两三百万下不来，于是摇摇头道：“谢谢包叔，不过我自己有车了。这小马太过贵重了，我怕我喂不好它，就不收了。” 包日德却皱了皱眉，拍了拍他的肩，说道：“诶，这马好养得很，喂95号油就行了。再说了，有彦恂呢，能让你养不起一辆车吗？” 蒋彦恂也属实没想到包日德口中的小礼物是这个，不过这刚好和他给林尹川买车的意愿不谋而合，心里也十分满意。 不过他面上却不敢漏出来，怕让林尹川不高兴，于是故意装作不经意地说：“包叔真是费心了。川儿，怎么样？你喜欢吗？喜欢就收下，学长帮你养。” 以林尹川目前的收入，自己养个车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他垂下眼想到，这车恐怕是包日德用来向蒋彦恂赔罪的，自己收下这车就意味着对澜河的事情既往不咎了。 看蒋彦恂的意思，也还不打算和包日德撕破脸，而是想要和他联合起来对抗王绍刚，就算光从这个角度出发，恐怕也不能拒绝得太过生硬。 于是他抬眼看向包日德，爽快地点点头道：“谢谢包叔！那我就不客气了。” 包日德的眼睛立刻笑成了一条缝，又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把道：“好小子！这就对了嘛！” 蒋彦恂看起来也格外地高兴，笑眯眯地拉起他的手，说道：“这车是漂亮，我也喜欢，川儿你要不要上去试试？” 林尹川看他高兴那样，也只好耸耸肩，说道：“行啊，反正我们也没开车来，那我就开它带你回去吧。” 于是，二人就与包日德告别。林尹川率先坐上了驾驶座，又让蒋彦恂坐在了他的旁边，在众人的目光中驶离。 可惜，林尹川只享受了五分钟的帅气，然后就加入了晚高峰堵车大军。 蒋彦恂看他行驶速度慢了下来，看着他的侧脸，笑着问道：“川儿，喜欢这车吗？” 林尹川滑到前面那车的后面跟着，点点头道：“喜欢啊，加速和内饰都很不错。就是矮了点，怎么周围的车都比我高半头，感觉和坐在地上一样。” 蒋彦恂被他逗得噗嗤一声，宽慰道：“这是跑车，矮一点也正常，你开开就习惯了。” “不过……”蒋彦恂似乎有些迟疑。 “怎么了学长？有什么不妥吗？”林尹川问道。 蒋彦恂摇摇头，说道：“我们这次开回去，你还是先别开。等我找人里里外外检查几遍，看看有没有做什么手脚，再开不迟。” 林尹川皱眉道：“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蒋彦恂说道：“这倒没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罢了。检查完了你放心开就行了。” 第138章 林尹川偏过头看了看他，点点头，说道：“还是学长你考虑的细，包董做事啊，属实是出人意料。” 蒋彦恂双手十指交叠，低头沉吟片刻，才说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初不让你去当项目部部长了吧？” 林尹川打开转向灯，转了个弯，说道：“你是怕我和包董对上吧？” 蒋彦恂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包叔这人，虽说是直接，不喜欢用王绍刚的那些阴招。可有时候这种直接也是把双刃剑，你很难预料到他会干出什么事来，可能完全不在社会规则里面。” 林尹川这次也是深有体会，附和道：“学长，你说的是。如果当初我接了项目部部长，真和包董不太对付的话，说不好他真的会找人把我直接做了呢，哈哈哈。” 蒋彦恂却听不得他说这种话，皱眉道：“不许胡言乱语的，有学长在，绝对不会让你出任何事。” 林尹川冲他俏皮地笑了笑，撒娇道：“知道啦，学长英明神武。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两人彼此玩笑了一会儿，黑色超跑驶入了街道的滚滚车流之中。 周五上午，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a座停车场。 林尹川正站在自己的新车面前，正打算开车去去长堡会议中心参会，就听到背后有人喊了一声：“林总，林总，等等我，等等我。” 林尹川闻声转了过去，看见赵泽成正一瘸一拐地向他跑来，于是也转身过来，倚在车边问道：“泽成，你的脚怎么样了？看上去好很多了啊。” 赵泽成终于跑到了他身边，弯下腰喘了半天，才直起身子来说道：“是，好的差不多了。林总，您要去会议中心开会吗？能带带我吗？我脚不太方便，不能开车。” 林尹川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下，笑了笑道：“怎么不坐集团统一安排的大巴走呢？” 赵泽成擦擦汗，回答道：“我脚太慢了，下楼晚了，车已经走了。实在麻烦您了，就带我一程吧。” 他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林尹川也不可能不带他，于是按下了开门键，只见两扇车门像蝴蝶翅膀一样展开。赵泽成看了不由得啧啧称奇，连连称赞林尹川的新车拉风漂亮。 等两人都坐进了车里，行驶在路上了，赵泽成才主动找话题道：“这次大会，是不是所有子公司的负责人都要来？” 林尹川看外面阳光实在刺眼，于是戴上了墨镜，说道：“是，通知是所有都来。若淼之前统计了，除了个别请假的，应该都来了。” 赵泽成有些心虚一般地说道：“啊，这……岂不是会场里会有很多人，蒋总和王董安排我来介绍改革工作，我怕我介绍不好啊，要不还是林总你来好了。” 林尹川听他这么说，也不直接回应，只是偏头对他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说道：“何谦虚呢赵部长，蒋总和王董这么安排一定有他们的道理，你就放心去介绍吧。其实不过就是和子公司介绍一下我们的工作思路，让他们少一些对抗情绪，免得再出现上次澜河那种事。” 赵泽成却一脸担忧地说：“可是，和这么多子公司的负责人介绍，我来的话合适吗？林总，我是真不明白，蒋总他们为什么不安排您来介绍？我担心您以为是我和王董要求的，您不会生我气吧？” 这次出头露脸的机会，为什么安排给赵泽成，不安排给他，林尹川心里当然门清。 不过赵泽成这语气，实在过于做作，让林尹川都不得不感慨，论起绿茶的段位，自己真是远远不如。 他笑了笑，耸耸肩说道：“当然不会啦。这都是我们一起的工作，谁来介绍都是一样的。我相信泽成你一定能代表我们法务这边把事情介绍清楚的。等这次介绍完之后，想必各个子公司的配合度就能提高很多，我们工作也就更好开展了。” 赵泽成点点头，似乎松了一口气一般，说道：“您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我就放心了，我还怕您因为这件事对我有意见呢。” 林尹川摇摇头，说道：“泽成，我也和你说句实话。我个人非常希望改革能够顺利推进，这是为了我们恒硕能够更长远地发展下去，而不是被一些硕鼠和虫蚁，啃食得千疮百孔。至于我个人，能否在这件事里获得什么好处，说实在话我并不是那么关心。所以，不管是谁去介绍，只要这个人对于我们推进改革有利，我都是一百个支持。这一点，请你放心。” 赵泽成听完这话，也有点惊讶他居然会和自己说心里话，一时不知道如何接下一句，只是点了点头。 十几分钟后，黑色超跑通过了会议中心的大门，在9号会议楼门口停了下来。 林尹川将车子熄火，解开安全带，打算下车。 “哎呀。”还没下车，林尹川就听到旁边传来惊呼一声，他转过头去问道：“怎么了？” 赵泽成看他一眼，尴尬道：“我的手机从座位侧边滑下去了。” 林尹川皱了皱眉，看看中控屏上显示的时间，说道：“要不你先出去，我把座位往后移，这样好找。” 赵泽成摇了摇头，只是俯身下去，在座椅缝隙里摸了摸，然后把手抬起来，说道：“找到了，还好，没迟到，我们走吧。” 于是，两人下车，把车门锁好，向着会议中心走去。 然而，林尹川不知道的是，在赵泽成刚刚弯腰捡手机时，他将一个黑色的微型定位器，悄悄塞在了副驾驶的脚垫地下。 第139章 此刻，这个定位器正静静地躺在那里，悄悄向不知名的地方时刻发送着林尹川的位置信息。 -------------------- 第78章 提 琴 下午，长堡吴甸区，长堡会议中心，9号会议楼。 等林尹川和赵泽成走到会场门口的时候，李若淼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看到他二人过来，李若淼忙三两步走到他两面前，说道：“林总，赵部长，会议快要开始了。我来带你们两个入座。” 说完，两人跟着李若淼推开会场大门，走进这个铺着地毯的大厅。 一进门，赵泽成就愣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每个子公司的负责人都又带了一些人来，这次来参会的人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二人从已经基本落座的人群中间往前走去，走到台下最前面一排座位，寻找到自己的座签，赶快落座。 落座后，林尹川偏头看了看，发现董事和总部的高管们基本都坐在这一排。蒋彦恂坐在正中间，王绍刚和包日德则一左一右坐在他的两边。 林尹川看着蒋彦恂满脸春风地和左右两边互动时，在心里感叹了一声，这么难处的关系，蒋彦恂居然还一幅乐在其中的样子，真是奇也怪也。 几分钟后，会议正式开始。 杨磊作为主持人走上汇报台，清了清嗓子，试了试立麦，宣布会议正式开始。 随后，蒋彦恂作为恒硕当前的掌门人，便接替他走上汇报台，开始他的讲话。 台下很多人平时都在各地的子公司工作，很少亲眼见到蒋彦恂。看他上台，一个个都抬起头来，纷纷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那么多人凝视着他，他却一点怯场的样子都没有，反而感觉对众人都关注他有些高兴的样子。 林尹川知道，蒋彦恂平日里虽然看着不是多言多语的性格，但实际上极为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这下可是让他找到一书胸臆的机会了，估计要讲个没完。 果然，蒋彦恂一开口，居然是从恒硕建设的历史开始讲起，一项项回顾了当年蒋老带着元老们创业的艰辛。 讲了老半天，才讲到目前恒硕面临的困局，对比了恒硕和其他集团的现状，说明了恒硕进行改革的必要性。 这一讲就是将近两个小时。 林尹川平心而论，他讲得这些内容确实是不错，很有格局。可是时间也未免太长了，大家一开始还全神贯注地听，后来难免就有人开始摸鱼犯困了。 等了好久，蒋彦恂终于决定结束他今天的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于是说道：“以上，就是我们这次启动改革工作的原因。我想我已经说了那么多，在座各位心里应该已经明白了我们这次推动改革的必要性。” 他又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严肃地说道：“所以，我希望我们这里不要再出现之前澜河的事情，如果再出现，绝对不会仅仅是免职或者辞退这么轻微的惩罚。” 等众人都被他这威胁一般的语句吓得从摸鱼中清醒，他又画风一转，语气温和地说道：“那下面，我们就请本次改革的具体执行者，我们法务部的部长赵泽成为大家介绍改革工作的具体情况。” 他随即走下汇报台，满脸笑意地走到赵泽成身边，拍拍他的肩，说道：“泽成，该你了，好好讲。” 俗话都说，最怕领导突然的关心。众人看他如此关注这个赵泽成，纷纷把目光聚焦在了他身上。 赵泽成只好在众人的目光中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看了一眼王绍刚，等王绍刚也鼓励地向他点点头，才离开座位，走向汇报台，打开汇报材料，开始他今天的介绍。 蒋彦恂刚刚落座，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在桌子下给林尹川发了一条信息：“怎么样？学长讲得好么？” 林尹川看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弹出一条新信息，也有些好笑，像肯定小朋友一样给他回复道：“嗯嗯，讲得特别好，我也是第一次听恒硕之前的这些故事，学长知道的真多[偷笑]” 蒋彦恂听他夸自己，心里美极了，又兴致勃勃地回复道：“学长知道的可多了呢，今晚回去睡觉时再给你讲。” 林尹川看着屏幕上的这条信息，忍不住皱了皱眉，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可不想晚上再听一遍了。 于是他敷衍地回了一个“嗯嗯”，心想等到晚上，如果蒋彦恂非要缠着他讲，他就早点把澡洗好，不穿衣服躺到被子里，让蒋彦恂抱着他再讲，他就不相信蒋彦恂这样还能坚持着给他讲完。 林尹川又左右瞟了一眼，给蒋彦恂发道：“包董的表情可是不太美好啊。” 蒋彦恂拿起手机看了看，目不斜视地回复道：“我在台上就注意到了，动他的势力范围，他不高兴也正常，不用管。” 林尹川托着腮，继续发送道：“不过王绍刚可是很高兴，你看他现在看着赵泽成那表情，啧啧。” 蒋彦恂给他回复道：“那是自然了，这次让赵泽成来抛头露面，他能不高兴吗？他就等着赵泽成能上副总了呢” 蒋彦恂放下手机，又拿起来输入道：“不过，这次王绍刚那么久没动作，不太寻常” 林尹川也只能劝他别焦虑，两人又打情骂俏了一会儿，赵泽成的介绍终于结束了。 之后，他们又进行了会议讨论环节，等一切都结束，已经接近5点了。 第140章 杨磊宣布会议结束，王绍刚和包日德就一前一后离开了，蒋彦恂和赵泽成则被一堆人围住，在会场里讨论起来。 林尹川正坐在原位上，等待蒋彦恂完事，两人一起离开，他的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 “喂，佳岚，什么事？”林尹川一边转着笔一边问道。 电话那头传来林佳岚的声音：“哥，我今天下午不是在呈仰区这边学大提琴吗？我上完课了，刚刚魏叔和我说他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临时来不了了。我带着琴打车不太方便，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 林尹川知道，学大提琴是林佳岚的新兴趣爱好。 以前林尹川带着她东奔西跑时，两人完全没有条件考虑那些有闲情逸致的东西。 因此与其他小孩不同，林佳岚什么兴趣爱好都没有，每次填资料兴趣爱好那栏都只能填无，学校新年晚会也从来没有可以表演的项目。 最近两人把欠债全部还完了，还有了一笔积蓄，林尹川就鼓励她找个乐器学一学，培养一点兴趣爱好。 林佳岚虽然嘴上说着不去，但是禁不住他劝，最终还是选择了梦想中的大提琴去学。 她第一次学琴回来的那天，激动地抱着林尹川感叹道，过去两人一直在疲于奔命，但今天突然觉得自己的童年重新开始了。 林尹川听了这话，有些心酸，但更多的是高兴，于是更加鼓励她坚持学琴了。 因此，林尹川听到林佳岚少有的要求，也很配合地答应道：“没问题啊，你是在呈仰区那个新时代商场吗？我开车过来可能需要1个小时哈，你找个地方等等我。” 林佳岚点点头，说道：“好的，你快到了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林尹川收拾了一下东西，站起来。 他向蒋彦恂那边看看，发现他还在眉飞色舞地和围着的人讲着什么，于是给他发了条信息，随后又对站在一旁的王盈说道：“盈姐，我妹需要我接，我就先开车走了，晚上可能不回去吃饭了。一会儿你帮我再和蒋总说一下哈。” 王盈当然不会拦他，陪着他走到9号楼门口，目送他开车离开会议中心，才转身回到了会场内。 一小时后，林尹川和林佳岚在新时代商场里碰面了。 看时间已经不早，两人在商场里面一起吃了个饭。吃饭时，林尹川又不得已在蒋彦恂的连番轰炸下，和他打了个视频电话，承诺会尽快回来。 等到约莫8点，林尹川帮林佳岚背着装大提琴的盒子，一起坐电梯来到了地下停车场。 这个商场虽然位置中心，内部也繁华，但毕竟有些年头了。 这个地下停车场建得时间过长，灯光有些昏暗，层高也很矮，给人感觉颇是压抑。 林尹川顺着地上的指引，找到了自己的车。 两人将大提琴塞在了车的后座上，刚要上车，林佳岚就感觉刚刚喝多了酸梅汤，一阵尿意袭来。 考虑到回去还要很久，她和林尹川说了一声，就三步两步冲向了停车场另一头的公共厕所里。 等解决了生理问题，林佳岚终于舒了一口气。 她洗了洗手，拿着自己的手机，一边看着一边往回走。 等走到车的旁边，林佳岚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把手机放回了裤子口袋里，抬起头来用目光搜寻林尹川的身影。然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林尹川那辆超跑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停在那里，周围明显一个人都没有。 林佳岚奇怪极了，她轻轻地喊了一句：“哥？” 没有人回应她，四周安静极了，只有地下停车场远处的一盏灯，似乎接触不良一般不断闪烁。 林佳岚突然脚下发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的理智安慰她，也许是她想多了，林尹川只是也突然想去厕所，现在去蹲厕所了。她或许应该去车的旁边查看一番，看看林尹川是不是在那里。 但是，她的直觉却告诉她，此时上前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毫无预兆的转过身，冲着电梯间飞速跑去。 可是，才跑了没几步，她身边的柱子后面就突然窜出一个高大的男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紧紧按住。 “救命！救命！”林佳岚拼命大声呼救。 身后的人拿出一块带着刺鼻味道的帕子，紧紧捂住她的口鼻，然后她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 第79章 失 踪 “滴答，滴答” 似乎是水声，一阵阵从远处传来。 林佳岚费力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视线中一片黑暗，只有一束光线此时正照在她的眼睛上，晃得她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她痛苦地把眼睛再次闭上，缓了一会儿才又睁开，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躺在地上，脸的旁边就是一块并不太干净的瓷砖地。 她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牢牢地捆在背后，只能动动手指。不过好在身上没有别的被捆绑的地方，于是她挣扎着动了动，努力翻了个身，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缓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清醒过来。 眼前是一个不大的房间，离自己比较近的地方有两扇窗子，刚刚的白光就是从窗子中透过来的。距离自己比较远的地方是一扇红色生锈的铁门，此时正紧紧关闭着，旁边还有一扇木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地方。 第141章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光秃秃地放着两个铁架子的高低床。而在另一边的床脚，似乎有个人影，正背对着她坐在地上，手被从背后拷在铁架床的床脚上。 林佳岚努力地从地上翻滚着爬起来，刚刚坐起来一半，她就感觉头一阵剧痛，痛的她眼前发晕，只得咬住牙一动不动地停了一会儿，等疼痛过去，才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再次慢慢坐直身子。 她看了看那边床脚的身影，衣着和身形似乎非常熟悉，于是她赶紧喊道：“哥，哥，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她喊了好几句，那个身影才动了动，慢慢将头抬起来，转过脸来看了看她，迷糊地说道：“佳岚，你什么时候醒的？” 林尹川一转过来，林佳岚就被吓了一跳，因为他的头上似乎破了，有一道长长的血迹从额头延伸到左侧脸上。她焦急地问道：“哥，你的头怎么了？你没事吧？” 林尹川听她声音里都有哭腔了，赶紧安慰道：“没事，没事，破了点皮而已，你别紧张。那些人在停车场的时候砸了一下我的头，然后才给我用的迷药。” 林佳岚看看周围的情形，哪还能猜不到发生了什么？这明显就是他们被人给从地下停车场绑架了。 只是，她之前从来没想到这种通常只会发生在电视里的情节，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现在完全清醒以后，只感觉浑身发冷，又害怕又紧张，焦急地问道：“怎么会这样？哥你看清绑我们的人是谁了吗？这里又是哪里？” 林尹川看她害怕，努力动了动，把身体转向她的方向，安抚地说道：“佳岚，你别太紧张。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只知道在停车场的时候，有一群人埋伏了我们。我比你醒的稍微早一点，那时候天还没亮，我看你还昏着就又睡了一会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林佳岚听了他的话，深吸一口气，尝试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和腿，她还穿着之前那套衣服，目之所及的地方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 于是，她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哥，这些人绑我们想要干什么？我们才还完钱，现在已经没有能给他们的东西了，我们该怎么办？” 林尹川冲她笑了笑，说道：“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好。我觉得这伙人敢冒那么大风险，在市区绑我们，估计不能是为了我两账户里那三瓜两枣吧。不过我想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一定都会来找我们的，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林佳岚听到这里，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看看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此时似乎已经是上午了。 林尹川又对她说道：“佳岚，你是不是没有被绑在床上，你现在能站起来吗？四处看一看，这个房间里都有些什么东西，窗子外面是什么地方？” 听了他的话，林佳岚别扭地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窗口，看了一眼，发现窗子被人贴上了磨砂贴，外面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见。 她摇了摇头，沮丧道：“什么都看不见，被人贴上了。” 林尹川了然地点点头，又说道：“那你去看看那个木门，里面是什么地方？” 林佳岚只得又向另一边挪去，走到木门边，用肩膀轻轻一撞，门就开了，但是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她又想哭了，一步步后退，说道：“里面是黑的，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我不敢进去。” 林尹川安抚她道：“没事的，佳岚。你就站在门口，闭上眼睛适应一会儿，就能看清里面是什么了。别怕，这房间不大，我觉得不会有什么可怕的地方的。” 林佳岚看看他，也只得深吸一口气，一步步挪到了门边。她倚在门上，按照林尹川说的闭上眼睛待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睁开一只眼睛，向房间里看去。 在一片黑暗中，只看到这个空间并不大，地上似乎有一个蹲坑，墙上有一个冲水的白色水箱。 林佳岚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是个厕所，但是我看不到灯在哪里，你别让我进去了。” 林尹川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里面没有窗子对吧？你不用进去了，过来坐在我旁边吧。” 林佳岚浑身松弛下来，飞一般地冲到了林尹川旁边，一屁股坐在地上，靠在他的身上。 林尹川看着她蜷缩的样子，感觉她的后背似乎湿透了，笑着活跃气氛道：“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这么可怕吗？没事的，你想，至少我两还在一块儿呢，有什么事你哥顶着呢。” 林佳岚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林尹川感觉她的身体抖动起来，他温柔地问道：“佳岚，怎么了？你哭了吗？” 林佳岚身子抽搐起来，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她一边抽泣一边说道：“哥，怎么办？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的生活才刚刚好起来，为什么又会发生这样的事？你说到底是什么人绑的我们？他们想干什么？我们不会再也回不去了吧？” 林尹川苦笑一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前段时间大晚上的在街头狂奔，现在又被人在闹市区给绑了，我也有点怀疑人生了。不过佳岚，你也别太害怕。我觉得这些人不会真正伤害我们的，可能只是要讲点条件。” “为什么呢？”林佳岚问道，“你为什么能确定他们不会伤害我们？” 第142章 林尹川叹了口气：“因为我大致能猜到是谁做的这件事，也大致知道他们绑我是想做什么。再说你看，这个房间里有床，有床垫，还有单独的厕所。这说明他们想把我们在这里关上一段时间，而不是迅速处理掉，他们可能打算把我们当做筹码去和人谈判。” 林佳岚停下了哭泣，看了看房间里的陈设，似乎觉得林尹川说的很有道理。 林尹川看她不再哭了，又劝慰道：“既然不是打算迅速把我们处理掉，肯定就要把我们解开，让我们吃饭和上厕所。只要是这样，我们就可以抓住机会乘机跑出去。这样，我们就可以……” 林佳岚正有些奇怪他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就听到红色铁门处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两人瞬间共同抬起头，紧紧盯着门口。 长堡呈仰区，新时代商场。 凌晨时分，商场早已关门，每家商店都落锁了，此时万籁俱寂。只有8层的经理办公室里，此时还灯火通明。 新时代商场的陈经理此时正一脸赔笑地对着面前的一大群人说道：“蒋总，各位。本来我们商场的监控没有公安的批准是不会给顾客看的，但是考虑到您这边确实着急，我们也都给您看了。现在确实是没找到人，您看要不就先回去，说不定您爱人是手机没电了呢？” 蒋彦恂此刻双眼通红地坐在他对面，身后被卫经理、王盈等一群人包围着。 他强行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眼神却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人，说道：“怎么可能是手机没电？商场门口的监控明明白白的显示他开车进了地下车库，商场里面的监控也有拍到他和妹妹去吃饭。现在他车还在地下车库里，人不见了，你说是手机没电？” 陈经理无奈道：“这也难说，说不定他们是步行离开了地下车库，或者是坐了朋友的车走的。总之现在才不过联系不上几个小时，我们理解您的心情，但是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要不您看等24小时后，您去公安那边立个案，然后再过来，我们这边一定配合调查。” “24小时，呵呵。”蒋彦恂冷笑了一声，“24小时好给你们毁灭证据是吧？你想的倒是挺美的，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是不是？” 听他这咄咄逼人的质问，陈经理也有些恼了，说道：“您看您说的什么话？说的好像是我们把人弄不见了一样。” 蒋彦恂向他逼近道：“你说你们没有参与，那为什么偏偏就地下车库监控坏了？为什么有人能在你们的地下车库绑人？” “诶，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陈经理恼怒道，“也不是我们让你的人来我们这里的啊。而且这位女士刚刚不是说了，那个林先生是临时起意来这边接人的，我们怎么能预料他会突然过来？” 这位女士指的就是王盈。 她此时正站在一旁，看蒋彦恂理智尽失，似乎打算继续和商场经理吵架，赶紧劝道：“先生，林总确实是突然决定要过来的，我们在这里再问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义。您看要不我们先回车里，您仔细想想，到底是谁有可能把林总带走了。这样可能效率高一点，您说呢？” 蒋彦恂看了看她，深吸一口气，找了找自己的理智，站起来说道：“我们走。” 王盈忙转身跟上他，身后一大群人跟着鱼贯而出。 等回到那张墨绿的宾利车里，蒋彦恂才幽幽说道：“王盈，你说的对。我知道是谁把川儿带走了，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我看他们放不放人！” -------------------- 第80章 电 话 长堡吴甸区，四合院门口。 北方的天总是亮的很早，此时五点不到，天边却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不宽敞的小路上驶来几辆车，为首的一辆宾利停在了路边。车还没完全停稳，就跳下来一个人。 蒋彦恂三步两步走到四合院门口，用力在门上敲了两下。王盈和后车上的卫经理，这才跳下车来，跟到他的身边。 没等两分钟，厚重的木门就吱呀一声，朝内打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大汉打量了来人几眼，就侧身让几人进去了。 蒋彦恂大步往里走，绕过了影壁，走到最里面的院落，推开主屋的门，就看到包日德此时正裹在一张皮毛毯子里，倚在主座上。 看到蒋彦恂一行人来了，也不说话，只是用手里盘着的串珠敲了敲旁边的座位，说道：“彦恂，坐吧。你大晚上的火急火燎，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蒋彦恂偏头看了看那张座椅，却也不坐下，只是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打量了包日德一会儿，突然冲着他日德深深鞠了一躬。 包日德被他这个动作搞得一愣神，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是遇到什么事了？” 蒋彦恂停顿了一会儿，才缓缓把身子直起来，说道：“包叔，我知道这次改革的事，您对我不太满意，也知道昨天这场大会让您很生气。但是说来说去，这些都是我的意思，也都是我的主意，和尹川没有关系，他只是在执行我的命令。” 他又后退了一步，再次深深鞠躬，道：“请您把尹川还给我。有什么条件我们可以谈，但是不要把他带走。他上次才在澜河市受了惊吓，身体也不太好，受不了这种折腾的。” 包日德听了他这一串话，默不作声，只是用手拨弄着那串碧绿的串珠。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小川不见了？” 第143章 蒋彦恂低下头深深看他一眼，说道：“他已经失踪9个小时了。” 包日德也抬起头与他对视，问道：“你觉得是我做的？” 蒋彦恂扯了一下嘴角，摇了摇头，说道：“难道不是吗包叔？他结束昨天的大会后就不见了。他是临时开车去的那个地方，如果不是有人在那辆车上做了什么手脚，谁能那么快找到他的行踪呢？” 包日德转头看向院子外面，平静地说道：“不能因为我送了辆车就说是我做的，我没有。” 蒋彦恂看他不肯承认，皱起眉头道：“您绑他不就是想和我谈条件吗？如今我人已经来了，您何必还在这里绕圈子呢？直说不就行了，您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包日德依然面无表情，也不看蒋彦恂一眼，只是皱着眉说道：“我说了，我没有，你回去吧。” 蒋彦恂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似乎是着急了，上前一步逼近他道：“见不到川儿我哪里都不会去的。包叔，他就一个人，您把他绑了他该多害怕，您至少让我见见他，安慰他一下。包叔，到底行不行？” “我都说了我没有绑他，我不知道他上哪去了，你再问也是没有。你与其在我这里纠缠，不如去他最后不见的地方找找，说不定是车陷到什么泡子里面去了。”包日德脸上的肉都跟着抽了抽。 蒋彦恂又上前一步，步步紧逼地说：“您以为我没找吗？我把他最后不见的地方都找遍了，什么都没有。包叔，你是我爸最好的兄弟。你知道我爸也很喜欢川儿的，你不会那么狠心吧？眼睁睁地让他出事吗？” 包日德看他提了蒋老，更是生气，说道：“你是大哥的儿子，小川也算大哥半个儿子。你觉得我会对你们动手？你当觉得我是什么人？” 蒋彦恂退后了一步，眼眶通红地看着他。 包日德看他这幅样子，也有点于心不忍，说道：“你再找找他的亲戚朋友那边，看是不是他离家出走了，去亲戚朋友家了。他总归是一个人，不会走得太远。” 蒋彦恂看了看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后退一步，说道：“我知道了包叔，您这边如果有他的消息，请尽快告诉我。” 说完，他突兀地转身，大步向院外走去了。 王盈没料到他走得这么干脆，赶忙跟在他背后，一行人一起迅速撤离了包日德的四合院。 等众人回到了车上，王盈才从副驾驶上转过身子来，忧心忡忡地看着蒋彦恂道：“先生，您刚刚怎么突然出来了？包董不认账，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蒋彦恂低垂着眼，喜怒难辨。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很奇怪，我总感觉可能确实不是他。” “不是谁？”王盈疑惑道：“不是包董做的吗？可是除了他谁能那么快知道林总的行踪呢？” 蒋彦恂摇摇头，说道：“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我刚刚炸了他两句，他似乎真的不知道尹川失踪的事情。”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呢？”王盈问道。 蒋彦恂低下头，用手掌按揉着额头，说道：“我一开始并没有说明尹川失踪的地方，于是他居然误解成尹川是在郊外失踪的，所以才会说出陷到泡子里这种话，这是其一。” 蒋彦恂顿了顿又说道：“我之后又误导他，说尹川是一个人不见的，他也顺着我的话说下去了，完全不知道佳岚也失踪了这件事。” 蒋彦恂抬起眼来，看向前方，总结道：“我刚刚故意激怒他，就是想看他在情绪失控下，会不会说漏嘴。可是他一句话都没有说错，只要不是我给他的信息，他就完全不知道，还会无意识地顺着我给的错误信息往下说。所以，这只能说明，他只有我这一个信息源。” 王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认同了蒋彦恂的说法，说道：“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是。如果说这是装的，那这完全不像是以包董的心思能够做得到的事情。” 蒋彦恂说完这句话，又深深地把头埋在了膝盖中间，痛苦地说道：“但我又很希望他刚刚说漏嘴，这样我至少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可他没有，可他没有！这样尹川的线索就断了，怎么办？怎么办！到底是谁，他们想做什么？” 王盈正想安慰他两句，突然感觉自己包里的手机在震动。她掏了出来，发现是她替蒋彦恂拿着的手机在响，于是拿出来递给了蒋彦恂。 蒋彦恂本来不想接这个电话，但他的注意力却被来电提示给吸引力。 只见屏幕上写着四个大字：“未知来电”。 城市的另一端，逼仄的房间里。 在林尹川和林佳岚紧张的目光中，那扇红色的大铁门被人推开了一个缝。 随后，那门缝里伸进来一张脸。 令人惊恐的是，那不是一张属于人类的脸。那眼眶深深凹陷下去变成一个黑洞，脸皮白得不正常，像是尸体一般，还布满狰狞的皱褶，嘴则向两边高高裂开，露出崎岖的獠牙。 林佳岚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么恐怖的一幕，她惊恐地大声叫了出来，浑身上下像是被点穴了一般，僵硬如木头般一动不能动。 她用眼睛的余光看向林尹川，却发现他似乎一点都不对眼前的一幕感到害怕。 她正感到奇怪，就看到林尹川转头向她轻轻说道：“别怕，是面具。” 林佳岚这才冷静下来，仔细一看，发现那个人已经推门而入。在更为明亮的光线下，确实可以明显看出来，这是一个人戴着一张类似于万圣节整蛊用的面具。 第144章 林佳岚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把悬着的心再次放回了肚子里。 鬼面具走进了房间里，也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将门打开，后面走进来一个身形略高的身影。这人也戴着一张面具，只不过是红色的恶魔状，头顶还有两个尖角。 两人走到林家兄妹面前，停下了脚步，恶魔面具说道：“一会儿让你打个电话，你知道该说什么。别说不该说的话，否则我们就找点乐子给你妹妹。” 林佳岚惊恐地抬头看了看面前两人，又转头看向林尹川。 林尹川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抬头对着两个面具人笑了笑，说道：“二位，打电话没问题，就是不知道你们想让我打给谁？要让我说什么？” 恶魔面具看了看他，回答道：“你要说的是这些，你记好了。你们为什么会被绑，大家心知肚明。问他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让他尽快停下进度，恢复原状。记住了吗？” 林尹川点点头，说道：“我记住了，这些话我会和他说的。不过万一他问我，怎么样才能把我们放回去，我又该怎么回答呢？” 鬼面具看了看恶魔面具，恶魔面具回答道：“如果他这么问你，你就说，等他恢复原状，让人满意了，自然就能见到你们了。” 林尹川点了点头，乖巧道：“我知道了，我会配合的。我们被绑了一晚上了，现在手臂都没知觉了，能给我们松松劲吗？” 鬼面具用有些尖利的声音说道：“一会儿再说这个，你先把电话打了。” 说完，他从身后拿出一个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打开免提，放在了林尹川的耳边。 “嘟嘟嘟”几声等待音后，对面接通了电话。 “喂？川儿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 -------------------- 第81章 后 果 “嗯，学长，是我。” 听到对面声音的一瞬间，蒋彦恂的心似乎突然落到了肚子里，但又泛起一种混合着酸涩与愧疚的感情。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下一句要如何开口，电话里顿时一片静默。 林尹川看他不说话，就主动开口了：“学长，我现在和佳岚在一起呢，我没有受伤，你别太担心。” 蒋彦恂蹙了蹙眉，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开口道：“川儿，都是我的错，都怪学长没有保护好你，是学长太粗心了。” 林尹川本就料到，以蒋彦恂这种凡事都要在自己掌握中的性格，出了这种事肯定会极度自责。但是听到他痛苦的声音的一瞬间，他还是也跟着有些难受起来。 于是，他赶紧往前凑了凑，安慰道：“学长，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你又不是神仙，怎么能预料到所有的事情呢？” 蒋彦恂还是很难受，他回应道：“不，都怪我。学长还信誓旦旦地说会保护好你的，绝不让你受任何伤害，可是学长居然再一次让你身处危险中，都是学长没用，都是学长无能！” 蒋彦恂一边说着，一边用力用手啪啪拍打自己的大腿。王盈看他那用力的样子，也吓了一跳，生怕下一秒他就要抬起手来结结实实给自己一巴掌了。 林尹川当然也意识到了蒋彦恂情绪有些失控，他赶紧把声音放缓，安慰道：“学长，这事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刚刚绑我们的这两位已经和我说了，只要你配合好他们，我和佳岚就能尽快回来和你见面了。” 蒋彦恂脸色发青，浑身发抖，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他们要让我做什么？你说吧川儿。无论是什么事，我都一定做到，只要他们不伤害你。这次是学长的错，等你回来了，要怎么责怪我、惩罚我，都可以。” 林尹川：“……” 他觉得蒋彦恂可能真是一时情绪上头，完全丧失理智了。 这种时候怎么能让绑匪听到这种话，这很显然会鼓励他们漫天要价。难道不是应该表现出来平静和不在意吗？ 鬼面具和恶魔面具在一旁听得也是十分无语，两人对视了一下，面面相觑。 鬼面具拍了林尹川的后背一下，说道：“快说重点的，别在这儿扯闲天了。” 林尹川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学长，你现在先别想这些了。他们刚刚让我转告你，说我们为什么会被绑，大家心知肚明。让你尽快停下进度，恢复原状。只要让他们背后的人满意了，我们就能被放回来了。” 蒋彦恂听了这话，哪里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直起身子靠着靠背，脸色冷的像冰块一样。这个意思无非就是以林尹川胁迫他，让他放弃对子公司的改革，背后是谁更是不言而喻。 不过此刻并不是讨论这些的好时候，他缓了缓，继续说道：“我知道了，也请他们转告他，他说的这些我都会做到的，一定让他满意。” 听到他的保证，恶魔面具冲着鬼面具点点头，鬼面具就想将手机挂断。 但就在此时，蒋彦恂的声音就继续响起了：“只一样，不能伤害川儿和佳岚。要让他们吃好睡好，不能长时间绑着捆着。如果他们少了一根汗毛，那我保证，未来我所有的精力就用来盯着他，对付他，一定让他尝尝失去至亲、一无所有的滋味！” 王盈听着他那冰寒刺骨的语气，也被冻得抖了一抖。 其实以她对蒋彦恂的了解，这次的事情之后，就算林尹川能够毫发无伤的回来，蒋彦恂恐怕也不会和包董善了了。 第145章 林尹川自然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寒意，他温和地劝道：“学长，你昨晚也完全没睡吧？现在去休息一下吧，我和佳岚还等着你来救我们呢，你可不能自己身体先垮了。” 蒋彦恂听他温声关怀，心里又妥帖又难受，恨不得一直听他说话，一直和他聊天。 但他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林尹川安全地回来，于是语气温柔地开口道：“好，川儿，你别担心我，学长拎得清轻重。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许和人打架，乖乖的等我，学长一定会尽快把你救出来的。”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又在这里黏糊上了。 鬼面具和恶魔面具也没见过两男的这架势，都有点不太自在。 恶魔面具直接打断道：“就说到这儿，挂了吧。” 说完，他伸手过来，直接按断了电话，两人把手机一收，就要转身离去。 林尹川却立刻开口叫住了两人：“诶，两位。” “有什么事？”两人停住了脚步，鬼面具转过身来问道。 林尹川抬起头冲他两笑笑，说道：“刚刚说好了，把我们解开的，二位怎么忘了呢？” 鬼面具直接拒绝道：“不可能，你两死了这条心。在这儿待着，安分点！” 他这话说得直接，可林尹川怎么会是个好应付的主儿，他继续坚持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刚刚就说了，我两手被绑在后面，现在已经没了知觉，再绑下去可能会缺血坏死。刚刚蒋总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如果我和佳岚出点什么问题，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鬼面具有些迟疑，看了看恶魔面具。 林尹川继续说道：“你们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们身后的人想想吧？他应该只吩咐了让你们绑我，没让你们现在就伤害我们吧？” 恶魔面具听了他的话，似乎也有些犹豫，他凑近林佳岚，翻过她的身子，看了看她被绑在后面的手，确实是有些红肿发紫。 于是，他向鬼面具示意，将林佳岚解开，又将林尹川被拷在床柱上的手也解开了。 但还不等两人舒经活骨，他们就将林尹川的左脚再次拷在了床柱上。 等一切操作完，两人转身走向门口，留下一句“老实待着”之后就出了门。随后，铁门响了好几声，明显是被人从外面锁了好几道。 等铁门关上，两人的脚步走远，林佳岚才轻声问林尹川道：“哥，他们走了。那我们现在就在这里待着，等蒋大哥来救我们？你说，我们要被关多久啊？他们背后的人要多久才会满意？” 林尹川低头想了想，说道：“要是要等学长来救我们，估计要等很久了，至少几个星期吧。毕竟我们推那个改革不是一朝一夕的，自然也不可能一朝一夕就停下。” “啊？要那么久！我们怎么能熬那么久啊。”林佳岚听完这个噩耗，一脸沮丧。 林尹川用被松绑的手敲了敲林佳岚的头，对着她俏皮地笑了笑，说道：“在你心里，你哥是这种等着被人拯救的角色吗？” 林佳岚看他这胜券在握的样子，奇怪地说道：“那你想怎么样？你想反击？” 林尹川摇摇头，说道：“还不确定，不过找找方法，等他们对我们放松警惕，就是我们的机会。” 早晨，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a座32层，会议室。 今天这场总办会的气氛尤其诡异。 蒋彦恂坐在主位上，旁边坐着王绍刚，但是本应该坐在次坐的林尹川，此时位置上却空无一人。 王晟抬头看去，蒋彦恂的脸色尤其不好，眼下青黑，脸冷得和冰一样。他心下好奇，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会议一开始，蒋彦恂就清了清嗓子，用沙哑的语气开口道：“泽成，从今天开始，改革工作就暂停吧。你们法务部派到各地子公司去的那些人，让他们尽快回来。之前建的那些子公司负责人的大群，今天内全部解散。” 他这话一出，会场就一片哗然。 旁边的王绍刚首先坐不住了，他转头看向蒋彦恂，惊诧地问道：“彦恂，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暂停改革？前几天方案不是都在董事会上通过了吗？” 蒋彦恂转头看了看他，语气疲惫地说道：“董事会那边，我会去说的，干爸不用担心。” “我不是担心，我是……”王绍刚焦急，一时语塞道：“你的意思是，这改革不做了？是这个意思吗？还是干爸理解错了？” “您没理解错。”蒋彦恂转头看着他，说道：“我的意思就是这个改革不做了，一切恢复原样。” 他这话如同深水炸弹，在会场中一石激起千层浪。 王绍刚眉头深深蹙起，转过身严肃地问道：“彦恂，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个改革筹备了多久，你们又费了多少力气，你说不做就不做了？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蒋彦恂摇摇头，平静道：“您说的这些，我自然知道，但我觉得现在不是做这件事的好时机。不管怎么样，现在必须停下，而且我在任期间，恒硕再也不会启动这种类似的改革。” 王绍刚被他的话噎住了，停顿了一会儿，才满脸费解地说道：“彦恂，你知道你这是朝令夕改吧？你这样，先是信誓旦旦地要推改革，等全集团被搅得天翻地覆，你又说你不做了。这件事情必然是要在董事会上讨论，我想其他董事一定会质疑，你到底有没有能力把恒硕管理好，你不会不知道这样的后果吧？” 第146章 蒋彦恂转头直直的盯着王绍刚，开口道：“我知道后果，我已经下定决心要这样做了，干爸你不用再劝了。” “你！”王绍刚一时被气得说不上话来。 -------------------- 第82章 攀 爬 城市的一角，逼仄的房间里。 这已经是林家兄妹被关在这个房间里的第三天了。 二人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只是安分地在房间里吃喝拉撒睡，每日聊聊天，只当打发时间。 午后，鬼面具拿着两个不锈钢的小盆，装着一些潦草的饭菜，摇摇晃晃地走到红色铁门门口。等恶魔面具给他打开了锁，就用脚推开门，走进去喊道：“吃饭了。” 林佳岚正在自己的床上百无聊赖地躺着，听到这声音，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走到鬼面具面前，接过两个小盆，端到了林尹川的面前。 林尹川一只脚一直被拷着，活动不便，因此这几天一直是林佳岚给他拿东西。 林尹川半倚在床上，双目无神，看林佳岚端着饭盆过来，只用眼睛斜着瞟了几眼，就一脸不愉快地把脸转开，语气愤懑地说道：“怎么又是炒白菜？天天都是这个菜，你们连点荤腥都没有？” 鬼面具看他嫌弃的样子，用尖利的声音说道：“有得吃就不错了，你以为你是在度假啊？怎么着？你还想点菜？” 林尹川听他这么说，梗着脖子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着他，说道：“怎么不能点？你们成天就弄这些吃的给我们，如果把我们吃出问题来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鬼面具朝他走了两步，用手指戳了戳盆里的饭，说道：“什么责任？给你吃给你喝，你还拿乔起来了？爱吃不吃！” 说完，他立刻转身向后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念叨：“以为自己多精贵呢，不就一个兔儿爷吗？卖屁股的……” 他话还没说完，头上忽然一阵剧痛，接下来脖子后面黏黏糊糊湿了。 鬼面具龇牙咧嘴，摸了摸头，发现自己脖子和后背上都是菜汤，背后衣服上则挂满了湿哒哒的白菜叶子和黏糊糊的米饭粒子。 原来是有人把那个饭盆扔过来砸在了他后脑勺上，撒了他一身的汤汤水水。 他转头一看，发现林尹川正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他，骂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鬼面具心头火气，暴怒地冲上前去，大吼道：“你tm的不要命了是不是？” 屋外的恶魔面具听到声响，也立刻进来，大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鬼面具冲到林尹川面前，抬起手来对着他的脸颊就是一巴掌。他这巴掌带着十分怒意，打得林尹川的脸狠狠地偏向另一边。 鬼面具大骂道：“什么东西？居然敢用饭盆砸老子，傻逼玩意儿！” 林尹川此时嘴角红肿，脸颊也发红，但他依然转过身来，轻蔑地看着鬼面具说道：“不管我是什么东西，也比你这种渣滓好。你爹妈应该后悔生了你这种玩意儿，啥正事不会就会在外面违法乱纪。哦，也对，看你这模样，估计根本就没爹没妈，连点基本教养都没有，街边一条狗都比你强。” 鬼面具听完这话，更是怒不可遏，直接对着林尹川的头就是一巴掌，随后就对着他拳打脚踢起来，打得林尹川蜷缩成了一团。 林佳岚在旁边一边尖叫一边哭，大声道：“你别打我哥，你别打我哥！” 恶魔面具看到这混乱的一幕，连忙冲上去拉住鬼面具。可是鬼面具根本不听他的，还在对着林尹川拳打脚踢。 恶魔面具用尽力气才把他强行拉开。 才拉开几步，鬼面具又上去冲着林尹川的肚子狠狠踹了几脚，气得恶魔面具大喊：“你tm的搞什么？你把他打死了我两拿什么交差，还不住手！” 鬼面具这才停下来，对着林尹川的方向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贱货，婊子，臭不要脸的傻逼玩意儿，你tm的给老子等着，等这个任务结束了，你别让老子再看到你……” 恶魔面具冲上前去，拉起林尹川，看到他两侧脸颊都红肿了起来，头发凌乱，眼眶也肿了，脸皱成一团，一直抱着自己的肚子，额头上都是冷汗。 恶魔面具一时间有些烦躁，放开手说道：“你的肚子怎么样了？妈的，本来没事你非要惹事，tm的，这下该怎么办……” 恶魔面具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转头对鬼面具说道：“你在这儿守着，我出去打电话叫个医生来。” 鬼面具听了这话，又在地上啐了一口，说道：“老子才不在这里守着这个傻逼呢，你tm爱找谁找谁。” 说完，他转头一脚踢开门，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恶魔面具看着他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 他刚转过身，就看到林佳岚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大哭着说道：“你救救我哥吧，他不是故意惹事的。他的脚一直被拷着，边缘都磨破发炎了，今天一直在发烧。他被拷着也休息不好，所以脾气才不好的。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多苦，现在又被打成这样了，这该怎么办？他会不会死？我要没有哥哥了！” “妈的，怎么不早说？”恶魔面具烦躁不安，他低头检查了一下林尹川的脚踝，确实如同林佳岚所说的，已经红肿磨破了，边缘有血痂。 恶魔面具在原地踱来踱去，想了想，还是掏出钥匙，把林尹川的脚从镣铐中解放了出来。 第147章 脚一被解开，林尹川就立刻蜷缩成了一团，在床的一角痛苦地发着抖。 恶魔面具看他了一眼，转头对林佳岚说：“看好你哥。” 然后便转身出去找医生了，离开时还不忘记小心翼翼地再次把门锁了两遍。 等门完全被锁上，恶魔面具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慢慢消失。 蜷缩在床上、满脸痛苦的林尹川突然直起身子，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他转头看了林佳岚一眼，简短地低声说道：“行动。” 林佳岚完全不需要他额外交代，默契地站了起来，三两步走到窗子边，小心地向外推开了最靠左边的那扇窗户，露出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缝隙来。 林尹川率先走到窗户边，双手在窗沿一撑，跪在窗沿上，然后侧过身小心地从窗子中挤了出去。 这是一栋老楼的六楼，基本家家户户都安装着防盗栏，他出去的这个窗户也不例外。 林尹川先站在外侧窗沿上，往另一边挪到了边缘，给林佳岚留出了位置，然后让林佳岚也翻出了窗外。 林尹川移到另一边，用手拉住防盗栏下面一根铁栏杆，用力掰动。 他们一天前就发现，这个防盗栏因为年久失修，有部分铁栏杆已经不再牢固，这根就是其中之一。 林尹川一手扶着窗户，一手伸出去，将铁栏杆用力向下掰。 随后又伸出那只没受伤的脚，用力向下踩，终于把那根铁栏杆变成了朝下的方向，让防盗栏的下方出现了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缺口。 林尹川抬头看了一眼林佳岚，轻声问道：“准备好了吗？” 林佳岚看了看距离还很遥远的地面，深吸一口气，说道：“好了。” 于是，林尹川便率先将重心放在了防盗栏上，等确认该防盗栏能够承受他的体重，他就双手撑着两边的铁栏杆，把身子从缺口里放了下去。 他的双脚在空中摆动了几下，直到踩在了下一层楼的防盗栏顶端，才把手从上面的铁栏杆上松开。 林佳岚看着他的动作，知道自己一会儿也要原样做一遍，不由得感觉心悬在了嗓子眼里面。 等林尹川彻底下去了，抬头看着她，她才再次深吸一口气，照猫画葫芦地将手撑在两边，将双腿穿过缺口，通过一个反向的引体向上，将自己放在了下一层楼的防盗栏上。 等双脚落地，林佳岚才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浑身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成功下来的林佳岚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林尹川早已离开这个防盗栏，顺着防盗栏的一侧滑下去，现在紧紧贴着墙壁，站在建筑外立面一个白色的横向装饰条上。 林佳岚看他那危险的站姿，一时间有些着急，轻声喊道：“哥，你怎么上那里去了？” 林尹川抬头看她一眼说道：“我怕这个防盗栏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没事，这边有个水管，我可以借用这个水管在墙上固定的地方，还有这一竖排装饰条往下爬。” 林佳岚蹲下身，紧紧抓着脚下防盗栏顶端的铁栏杆说道：“你去那里爬，那我怎么办？” 听到她的呼唤，林尹川抬头看看她说道：“你继续按照计划，顺着防盗栏往下爬，爬的时候小心点。” 林佳岚知道，林尹川是怕一起爬防盗栏给她造成危险，于是主动选择了更危险的一条路。 她想劝林尹川回来，但知道现在不上不下地，这是最好的选择。于是也只好叹了一口气，自己开始顺着防盗栏往下爬。 每次往下爬一层，林佳岚就要经历一次心提到嗓子眼，又短暂地掉回肚子里面的过程。 她咬牙坚持着，却难以抑制地感觉到自己的腿肚子正在发抖。 等爬到三楼的时候，林佳岚突然发现，二层并没有安装防盗栏，她没了落脚点，一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她抬头看去，发现林尹川领先她一层，现在正站在三层和二层交接的那个白色装饰条上。 “怎么办？哥，没路了。”林佳岚问道。 林尹川抬头看了看她，皱了皱眉说道：“那没办法了，佳岚，你必须像我一样，到这边来。顺着这个装饰条和水管往下爬。” 林佳岚看了看那比一个人脚的横面宽不了多少的白色装饰条，痛苦地闭了闭眼。 -------------------- 第83章 走 壁 城市的一角，一栋破旧居民楼的外立面上。 如果有人抬头看，一定能够看到两个人，正像耍杂技一样站在墙面上。 林尹川率先向下走了一层，站在二层和一层中间的装饰条上，抬头对林佳岚说道：“好了，佳岚，你现在听我说。你走到三层防盗栏的边上，比你站的位置低一点的地方，有我刚刚站的那个装饰条。你就贴着墙壁，一步跨过来。” 林佳岚往前挪了挪，走到了防盗栏边上，抓着脚下的铁栏杆蹲下，看了看前方。 在差不多距离一步的地方，确实有一个白色的装饰条，在墙壁上突出出来，大致比脚掌宽一些。 她往下看去，三层的高度说高不高，可说低也不算低。她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眼花。 林佳岚皱了皱眉，试图坐下来，用双手撑着铁栏杆，把脚伸出去够那个装饰条。 “哎哎，别这样。”林尹川看她的动作，打断道：“你这样坐下来是够不到的，必须站起来，往后退一步，然后一步跨过来。” 第148章 林佳岚咬了咬下嘴唇，勉强站了起来，只觉得腿发软，心跳比刚刚还快。 她头一阵阵发晕，扶着旁边的墙，脚却不听使唤，一步也迈不出去。 林尹川看她这样子，那还能不知道她是在害怕。 他温声鼓励道：“不要害怕，你就把自己当成在地面上，这个距离你肯定能迈过去，对吧？” 听了他的鼓励，林佳岚决定再次尝试。 她往后退了几步，往前冲到铁栏杆边缘，却在迈出去之前突然刹住了。 她发现人类对于高度的恐惧似乎是刻在基因里的，紧急刹车似乎是一种自动的程序。 她扶着旁边的墙，闭上眼睛，痛苦地喘息，说道：“我不行，我真的不行。哥，怎么办？” “不要怕啊，你要不就闭着眼迈，肯定能过来的，这个距离真不算远。”林尹川也有点着急，但他也没办法替代林佳岚去迈这一步。 就在这时，林尹川突然听到，左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转头看去，发现那个恶魔面具，此时正从他们所在的楼的侧面走过，向着远处的大门走去。 林家兄妹都看到了他的身影，两个人瞬间吓了一跳，楞在楼上一动不敢动。 林佳岚心里如坠冰窟，心想完蛋了，这回他们要被人发现了。 然而，幸亏恶魔面具是从楼的侧面出来的。 他此时正背对着他们向大门走去，因此并没有看到自己身后老楼外立面上站着的两个人。 林佳岚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他没回头看。 她等恶魔面具走远了，才说道：“哥，他没看到我们吧？” 林尹川却突然语气严肃地对她说道：“我猜他是去接医生的，如果是这样，那他马上会带着医生转身回来。佳岚，你必须快点下来。” 林佳岚吓了一跳，如果恶魔面具一会儿从大门外转身回来，一定会看到他正对着的这栋楼外面站着两个人，因为他们现在没有任何的遮挡物。 她焦急的手心里都是汗，声音发抖地说道：“那怎么办？我们去哪里躲起来？” 林尹川转头看了看，发现楼的前面有一排树，不过这些树都不太高，树冠只到一楼防盗栏的高度。 他抬头对林佳岚说道：“我们一起爬到一楼的防盗栏顶端，趴下来，让树冠遮挡住我们。” “你说的这能行吗？”林佳岚看了看那几棵树，满脸怀疑。 “来不及想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吧。佳岚，你再不下来我们真的来不及了。”林尹川皱着眉催促道。 林佳岚也知道事态紧急，她转头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对面的装饰条上，心里发狠地想，大不了就是把腿摔断，这高度应该也摔不死。 她深吸一口气，对被发现的恐惧一时间战胜了对高度的恐惧，在心里大喊一声，一步迈了出去。 等她踉跄着将双脚都放上装饰条，整个人侧过来贴着墙壁站稳，劫后余生般的喜悦瞬间充满了她的心。 她对着林尹川高兴地说道：“我过来了！哥，我成功了！” 但还没等她高兴完，她就看到远处大门被推开了，远远走进来一前一后两个身影。 林佳岚的喜悦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 林尹川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立刻抬头对林佳岚说：“往下爬，上一楼的防盗栏，马上！” 林佳岚也知道情况危急，不能再耽搁，她这回利落地顺着装饰条和旁边的水管开始交替地向下迈步，没几步就到了林尹川身边。 林尹川提前一步，再次一步跨到了一旁一楼的防盗栏顶端，然后回过头无声地看着她。 林佳岚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经验，再加上此时距离地面已经很近了，这次自然也不再那么害怕，也利落地一步上了防盗栏。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趴了下来。 两人刚刚用树冠遮挡住自己的身影，恶魔面具就带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走近了。 林尹川趴在防盗栏上，抬起头，从树叶的间隙里面望过去。 只见恶魔面具正从对面走来，可能是为了接人方便，他此时已经把面具取下了，拿在手里。 他背后跟着的是一个穿一身灰色polo衫的男人，林尹川猜测那多半就是他找来的医生。 随着两人走近，林佳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低头把脸埋下，心里默念，不要看见我们，不要看见我们。 她听到，那两人低声攀谈着，他们的脚步先是越来越近，随后又越来越远。 直到脚步声消失在楼的侧面，林佳岚才缓缓舒了一口气，心里再次涌出一种逃过一劫的喜悦。 她抬起头看了看林尹川，却发现他似乎一点都不高兴，而是一脸若有所思。 “哥，你怎么了？”林佳岚奇怪道。 林尹川皱着眉摇了摇头，说道：“刚刚那个人没带恶魔面具，我发现我好像见过他。” 林佳岚惊诧地问道：“在哪里见过？” 林尹川呼出一口气，回答道：“在包董那里。上次包董送我车的时候，有个中年男人在陪他打牌。刚刚那个恶魔面具无论从长相还是身形，都和那个男人非常相似。” 不过他又意识到现在不是琢磨这个事的时候，于是转头对林佳岚说道：“不说这些了，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他们估计马上就要发现我两不见了。” 第149章 林佳岚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赶紧跟着林尹川爬起来，两人这回三下五除二从防盗栏回到了地面，然后一起迅速往大门的方向跑去。 这一片没有什么遮挡物，林佳岚知道，如果此时有人从窗户往外看，立刻就能看见空地上的他们。 于是，她跟着林尹川，以自己这辈子能跑出的最快速度，风一般地向大门跑去。 楼上，恶魔面具一边和医生说这话，一边戴好面具，然后用钥匙打开了红色铁门。 一进门他就知道情况不对。 这个房间一览无余，空无一人。 林尹川刚刚躺着的床上面，此时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那个镣铐空荡荡地挂着。 林家兄妹刚刚出去的时候，把窗户也关上了，因此此时窗户也是关好的。 他赶紧三步两步走了进去，绕了房间一圈，又打开厕所的门看了一眼，整个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又急又气，走到门外冲着外面喊道：“他两人呢？你把他们放跑了？” 另一头传来鬼面具的声音，道：“tm的，不关老子事，什么放跑？” 恶魔面具又再次冲回房间里，走到窗户边上，打开了窗户朝外面看去。 然而，就是他在这里进进出出的一会儿功夫，林家兄妹正好跑出了大门，此时外面的空地上也空无一人，只有一排树摇曳着树影，在地上投下婆娑的影子。 恶魔面具心急如焚，转身冲到房间外，对着鬼面具大喊道：“他们跑了！你快出来，找找是不是藏在楼里了，我和医生去外面找去！” 另一边，林家兄妹此时从大门里出来，发现两人来到了一个老城区的巷子里。 这巷子有点坡度，弯弯曲曲的，看不到两边通向的地方。 林尹川也不犹豫，干脆地挑了上坡的方向，和林佳岚再次奔跑起来，向着巷子外面跑去。 离开之前，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刚刚二人出来的院子，记住了小巷名字和门牌号。 两人一路狂奔，穿出小巷，走到一条不算宽敞的街上。 林尹川又带着林佳岚，七走八走，跑过了两个红绿灯，转了两次弯，等确定绑匪追不上他们了，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林佳岚刚刚跑得太累了，此时全身脱力一般，直接坐在马路牙子上，大口喘着粗气。 林尹川的气息没有那么凌乱，他站在一旁看着林佳岚，又转头四处看看，念叨道：“刚刚我看了路标，我们现在在远谷镇。” “啊？”林佳岚平复了一下呼吸，问道：“这是哪儿啊？他们把我们抓到其他城市了？” 林尹川摇摇头，说道：“不是，还在长堡，只是在远谷区。这里是郊区，你没来过。”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林佳岚问道，“我两现在没有手机，没有钥匙，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林尹川四处观望了一下，说道：“那边有一排小商铺，我们去那里，找个商店借个电话。先报个警，然后找人来接我们。我们不能在这里等着，不然万一他们派人出来找我们，遇上就糟糕了。” 他转头看向林佳岚，说道：“佳岚，你休息好了吗？休息好了我们就赶紧去吧，一会儿借到电话我就给学长打……” 林佳岚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停顿了，好奇地抬头看他，发现他一脸为难的样子。 她停顿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道：“你不会不记得蒋大哥的电话吧？” -------------------- 第84章 掌 控 林尹川摸了摸脑袋，有些尴尬地笑笑，解释道：“这平时大家都有手机通讯录的，谁会记电话啊？” 林佳岚一脸无语，双手在膝盖上一杵，站了起来，说道：“那你记得谁的电话？” “你的。”林尹川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林佳岚：“……” 林尹川咳了咳，拉起林佳岚向街道那边的商铺走去，说道：“诶，别急啊，车到山前必有路。你有没有记过别人的电话？” 林佳岚一边走着，一边低头想了想，说道：“除了你的，我还真记得一个。我们大一入学的时候，导员让我们每个人都记过她的电话。” 林尹川转头看了看她，问道：“你是说你们的导员，那个叫作易璇的小姑娘吗？” 林佳岚肯定地点点头。 林尹川想了想，摇头道：“那没什么用，我记得她也研究生刚毕业没多久，半大小孩一样。你让她来处理绑架案，也太为难她了，大学导员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那你说怎么办？你打查号台问恒硕的总办电话？”林佳岚皱眉看着他，问道。 林尹川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说：“不用不用，这么一会儿功夫，我还真想起来一个人的电话。” “谁的？”林佳岚实在很好奇，林尹川这种连蒋彦恂电话都不记得的人，能记得什么人的电话。 几分钟以后，两人已经抵达街边一个小超市里。 他们和超市的老板娘说了一下情况，老板娘看他们身上都带着伤，也没为难他们，很热心地让他们用了柜台上的那部红色的座机。 林尹川在报警之后，就拨通了他难得记得的那个电话，对面传来声音：“喂，你是哪位？” “小奚，我是尹川。”林尹川回答道。 陈奚桥一听这个声音，立刻激动了起来，他喊道：“我去，川哥！真是你？你上哪里去了这几天，我给你发信息，打电话都不回复。我问王盈你去哪里了，她也不告诉我。” 第150章 “这个……说来话长了。”林尹川叹了口气，又说道：“你现在有时间不？能来接我和佳岚一下吗？我两现在在远谷区的镇里，出了点事。” 陈奚桥一脸疑惑地问：“现在啊，当然可以，你手机不在身上吗？你怎么跑哪里去了？我开我妈的车过来行吗？你给我个具体地址。” 于是，林尹川把两人的具体地址告诉了陈奚桥，并保证在原地等他。 陈奚桥听完，刚要挂电话，就被林尹川叫住了：“对了，小奚。你现在是在恒硕吗？能不能找个总办的人问问，告诉我周俊的电话。” 陈奚桥听完他的要求，爽快地说：“没问题啊，不用问别人，我手机里就有。等着啊，你记一下，他电话是……” 林尹川心里闪过一丝疑虑，周俊是蒋彦恂的心腹，平时和集团里的人接触很少。陈奚桥怎么会在手机里存了他的电话呢？他们是什么时候建立的联系？ 不过，此时情况复杂，林尹川也没有多想，这个念头就像一尾游鱼一样没入水面不见了。 等要到了周俊的电话，给他打完之后，林尹川就和林佳岚一起并排坐在了商店门口的黑色圈椅上，等着陈奚桥来接他们。 林佳岚跑得累了，此时松懈下来，感觉浑身发软，于是向旁边靠在了林尹川的肩膀上。 过了好一会儿，林尹川都以为她已经睡着了，林佳岚突然开口问道：“哥，你为什么不要个蒋大哥的电话，给他先打一个呢？” 林尹川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没有回答，只是在自己的大腿上摆弄着双手。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林佳岚又问道：“你是不是怕他责怪你，为什么不听他的话，乖乖地等着他救，要冒着危险自己跑出来？” 林尹川呼出一口气，低垂着双眼，有些沮丧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是怕他，就是不知道见到了怎么和他解释。不管是我身上的伤，还是不记得他的电话，这哪一条都说不过去。我怕他又大惊小怪，不依不饶地。” 林佳岚直起身子，转过身看着他，说道：“哥，你是不是有点厌烦和蒋大哥在一起了？” 林尹川惊讶地看着她，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学长对我好得很，对你不也是吗？现在的日子，比我们过去那么多年都要平顺。” 林佳岚转回身子，看着商店里一排排的货架，说道：“既然你没有厌烦他，又为什么不愿意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呢？” 林尹川有些无奈，他想了想说道：“我不是厌烦他，我只是……有时候觉得他管的有点太多、太细了。他每天连我每一顿吃了什么都要管，我每晚上都和他睡在一起。有时候我晚上起夜上厕所，他都会醒过来然后问我要去哪里。” 林尹川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再也止不住自己的倾诉欲，继续说道：“他很敏感，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经常感觉好像天要塌了一般。他需要我随时随地和他表达爱意，否则他就没有安全感，就会很受伤。” 林佳岚没有说话，全程只是静静地听着。 林尹川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他特别紧张我，但是很过度。有些时候，我去运动，如果运动量比较大，我回来出了很多汗，他都会不太高兴，和我说这样对身体不好。他不喜欢我和朋友在一起，总是担心别人会对我不好，会算计我，可是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林佳岚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问道：“既然你觉得这样不开心，那为什么不和他直接说呢？” 林尹川长叹一声，说道：“你以为我没和他说过吗？我每次和他说，他就反应很大，好像觉得我要不爱他、抛弃他了，然后就开始拼命讨好我，小心翼翼地和我相处，搞得我也很难受。只好和他说，没有不喜欢他，然后过段时间他就旧态复萌了。” 林佳岚叹了一声，说道：“怪不得我感觉他有时候好像很怕你一样，原来是怕你讨厌他，蒋大哥确实很容易焦虑。” 林尹川用手抱着头，说道：“不是，你别看他平时温温柔柔的，其实掌控欲很强，只要事情一失控就会极度焦虑。上次澜河那件事后，他就变本加厉地看着我，对我的掌控欲又上了一个台阶。所以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我真不知道他要怎么发疯，你说我怎么会想打电话给他？” 林佳岚叹了口气，安慰道：“也许事情也没你想的那么坏，你这次要不换个方法和他相处？” 林尹川好奇地问道：“什么方法？你有什么灵丹妙计？” 林佳岚看着他，俏皮地笑了笑，说道：“你想啊，如果你轻描淡写、大大咧咧的，他肯定觉得你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肯定生你气。但是如果你一看到他就抱着他大哭，说你受委屈了，说你好想他，说你身上好疼，你说他会怎么反应？” 林尹川皱着眉看她，说道：“本来就没有多严重，干嘛那么小题大做？” 林佳岚打了他一下，说道：“所以说你榆木脑袋呢，遇到事只知道硬刚。你先发制人，撒娇撒泼，说你不容易，他当然就只会心疼你，觉得你可怜了，怎么还会舍得责怪你？” 林尹川琢磨了一下，摸了摸后脑勺，说道：“似乎有点道理，你上学都学了些什么？咋还会这种绿茶招数了？” 林佳岚心道，这不是和你学的吗？不过她嘴上可不敢说，又说道：“还有啊，他没有安全感，你就当他是小姑娘呗。” 第151章 “啥意思？”林尹川一脸不开窍的样子。 林佳岚回答道：“你就当你是在和一个年龄很小的妹妹谈恋爱，要经常哄他，给他甜言蜜语，三天两头地送他小礼物，给他过纪念日。他不就能感觉到你的爱，不会没有安全感了？” 林尹川听完，若有所思道：“貌似有点合理。厉害了，老妹，你这都上哪里学的？” 林佳岚心里吐槽，你个感情方面麻木的大木头，还要小你那么多、没谈过恋爱的妹妹教你谈恋爱，真是没用。 不过她也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是冲着林尹川笑了笑。 两人和老板娘赊了两瓶水喝，又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了陈奚桥。 陈奚桥进来店里，给两人结了账，就带两人上了他那辆借来的粉蓝色的mini车。 一路上，林尹川把两人这次被绑架的经历，和陈奚桥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听得陈奚桥目瞪口呆，不住称赞林尹川大胆果断、有勇有谋，把林尹川捧得飘飘然，高兴极了。 几人唠嗑唠了半天，陈奚桥才突然想起来般问道：“川哥，我们马上要进主城区了，是把你们送回蒋总家吗？还是去医院？” 林尹川低头想了想，刚刚林佳岚才劝过他，一直躲着蒋彦恂也不是个办法。于是说道：“你借我下手机，我问问王盈，学长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他好了。” 陈奚桥听他要去找蒋彦恂，有些为难地说道：“我倒是知道他在哪儿，只是他现在可能不太方便见你。” “为什么？”林尹川奇怪地道。 陈奚桥一边开车，一边回答道：“因为今天集团里在召开董事会，他现在应该正在会上。” “开董事会？”林尹川奇怪道，“不是两三个月才开一次吗？为什么突然召开了，甚至还在下午开？” 陈奚桥有些为难地道：“你不知道，这几天蒋总突然说要停止改革，还要解散法务部，我现在已经回文宣部去工作了。他今天开会就是要在董事会上讨论这个决定。” “你说什么？现在就上董事会？”林尹川惊讶极了，他知道蒋彦恂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他动作也太快了。他皱眉问道：“他这么搞，董事们没有意见吗？” 陈奚桥叹了口气，说道：“还说呢，当然有意见了，这几天集团里都快乱套了，几个董事都对他非常不满，高管们也是议论纷纷。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啊，我感觉这两天已经很像当年小蒋总倒台之前的状态了。” 林尹川听完这话，脸色变得铁青，他开口道：“小奚，不回家，也不去医院。现在就送我去恒硕，我要去参加董事会。” 陈奚桥惊讶地转头看着他，问道：“什么？” -------------------- 第85章 表 决 下午，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a座30层，会议室。 与蒋彦恂平时召开总办会的那个屋子相比，这个会议室面积并不大，里面摆放了一张圆桌，此时正围坐着一桌子人。 无论平时是否活跃的董事，今天都已到达现场，整个会议室少有的坐得满满当当。 “彦恂，所以你的意思是，要现在就把整个改革停下来，以后再也不做了，是吗？”王绍刚金蹙着眉，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看着蒋彦恂严肃地说。 蒋彦恂此时正坐在主位上，他头也不抬，语气笃定地回答道：“对，我是这个意思，理由我刚刚也说过了。” 王绍刚面色阴沉，转过脸来，扫视了周围一圈，看众人都不发言，他主动问道：“各位什么看法？” 包日德坐在蒋彦恂的另一边，此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沉声道：“我同意，没意见。” 王绍刚瞥他一眼，心想你当然没意见。他转头又看向别人，问道：“其他人呢？什么意见？” 坐在桌子边缘，一个看上去相对年轻的男人说话了：“我有意见。蒋总前段时间才在董事会上审议了改革方案，最近这个改革搞得风风火火，为什么突然说不做就不做了？” 蒋彦恂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是连董，在董事会里属于资历较轻的角色，当初就是他最支持谢云杉上位。后来上位失败，他虽然明面上不敢和蒋彦恂硬刚，但也对蒋彦恂颇是不满。 蒋彦恂冲他笑了笑，说道：“连董，我记得我刚刚进来就已经阐述了很多了。调查的过程中发现现在很多情况的形成有历史原因，冒然改革可能会导致公司架构不稳定，影响我们的总体效益。是我讲的不够清楚吗？还要我再强调一遍？” 连董看着蒋彦恂也笑了笑，耸耸肩说道：“我听到了啊，只是我觉得这个理由不充分，没法说服我，更没法说服大家。蒋总，我代表大家问一句，不行吗？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非要现在停下改革。” 蒋彦恂往后背上一靠，正色道：“这个理由哪里不够充分？我一开始改革的时候就在董事会上说过了，因为情况不清楚，我们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一边改一边看。如今发现情况不对，我们及时止损，到底有什么问题？” “哪里没有问题？”连董也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你这段时间，又是全体子公司大会，又是处置eason和陈建群的，你搞了那么多事，把全集团折腾的一天好日子都没有。我们本来以为，你是要做出什么大事情来，结果现在倒好，心情一变，突然不搞了？也亏你还有脸到董事会上来说这个事。” 第152章 蒋彦恂看他说话如此不客气，也是脸色一变，阴阳怪气道：“是，都是我瞎折腾。作为董事会主席和总裁，我竟然不知道把恒硕往正确的方向上带，一心就想着怎么折腾大家。都怪我，应该把您最喜欢的谢云杉请回来，让他来干这个总裁，那样恒硕就会蒸蒸日上了，到时候人人都能学会以公谋私，陷害别人，那才是风清气正呢，您说对吧？” 连董看他居然又把谢云杉当初陷害他，和后勤联合搞私利的事情说出来，一时也有些语塞，不知下一句怎么接。 王绍刚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现在却突然开口道：“好了，你两也别吵了。彦恂，干爸说句实话你也别往心里去。不光是小连，我想在坐的各位，没有人是完全满意的。我们不可能同意你现在就停下改革的。” 蒋彦恂听了他这么笃定的一句话，脸上喜怒不明，他说道：“干爸，我已经和您解释过很多遍了。无论您认同不认同，今天我一定要让停止改革这件事通过董事会审议。您如果有意见，就在表决的环节提出吧。” 王绍刚看他态度如此强硬，也有些生气，他脸色不太愉悦地说道：“好，既然你坚持，那我们就表决的时候看吧。” 几人又围绕这个内容讨论了几分钟，蒋彦恂就示意开始表决环节。 计票人拿着一叠纸，发放到每一位董事手中，让大家发表表决意见，如赞成则在表格相应位置画圈，反对画叉，弃权画三角。 等所有表决表都收了上来，计票人和监票人开始现场统计表决情况。 王绍刚环顾了一圈所有人的表情，又看了看旁边的蒋彦恂，他正低着头看着桌子，脸上看不出喜怒，似乎并不紧张表决结果。 王绍刚猜测，他不过是在装模作样罢了。 “蒋总，统计完毕，我汇报一下结果。”计票人说道。 蒋彦恂头也不抬，轻轻颔首示意。 “关于停止恒硕集团规范化改革、解散法务部议案，经无记名投票，赞成8票，反对4票，弃权0票。本次表决已达到全体董事的三分之二，表决结果有效。” “什么？”计票人话音刚落，王绍刚的脸色就变了，刚刚讨论的时候不是有那么多人反对吗？为什么到了表决，又全都倒向了蒋彦恂那边？ 听到这样的结果，蒋彦恂非常轻微地扯了一下嘴角，他正了正脸色，抬起头来说道：“好了，既然表决通过了，我们本次会议就到这里吧，散会。” 王绍刚脸色铁青，阻止道：“散什么会？各位刚刚不是还很是不满吗？我必须问问，你们是怎么想的。小连，你怎么回事？” 连董一脸无奈，抬起头来义愤填膺地说道：“我投的是反对票啊，谁投的赞成？丛董，你投的什么？” 丛董一向是个老好人，私下里早就跟上了王绍刚，他当然投的是反对票。但他也不敢在蒋彦恂面前承认，于是尴尬地笑笑，说道：“连董，表决是不记名的，你别问了吧。” 王绍刚怒气冲冲地扫视了各位董事一圈，说道：“我不知道大家出于什么原因，是不是考虑到彦恂的面子，所以都投的赞成票。但是，无论表决结果如何，这个议案我不同意。” 听到他明确的拒绝，蒋彦恂把椅子转过来，平静地看着他道：“干爸，容我提醒你一下，我才是董事会主席。这个桌子上，只有我有一票否决权，您可别把规则搞忘了。” 众人从来没有看到过蒋彦恂那么不客气地和王绍刚说话过，一时间都愣住了，会场上一片寂静。 王绍刚的表情也在蒋彦恂不客气的语句里冰冷下来，他说道：“彦恂，我没有忘，我怎么会忘呢？你是董事会主席，你当然有一票否决权。但是你别忘记了，你现在可还兼任着总裁职务，你知道总裁的职责是什么吗？” 蒋彦恂没有说话，只是一步不让地看着王绍刚。 王绍刚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开口说道：“董事会选你当总裁，是希望你带着恒硕再上新的台阶的。如果你干不好，我们也可以让你回到董事会主席的位置上来，把总裁让给更合适的人，你就不要负责集团的具体事务了，跟着分分红就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蒋彦恂皱了皱眉，还没有说话，王绍刚就转头看向桌子的另一边，对着列席的监事会主席刘颖说道：“刘主席，请你把之前和我说过的，最近集团的盈利状况，拿出来给大家看一看。” 众人的目光都跟着他，投向桌子另一边的刘颖，那是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系着一条真丝领巾的女性，看上去颇为严肃。 刘颖看他点自己名，皱了皱眉，不急不缓地开口说道：“王董，您是想在会上讨论盈利问题吗？今天我们的会议可没有安排这个议题。” 王绍刚自然知道她一贯原则性最强，于是放缓语气道：“我并不是想把这个当做一个议题来讨论，只是想让各位董事知道恒硕最近的情况。”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上次刘主席让我看过集团最近的财报，自从蒋总开始搞这个改革以来，我们的盈利一直在下降，比去年同期都低了不少。” 众人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纷纷惊讶地互相看看，一时间议论纷纷。 王绍刚似乎很满意大家的反应，继续说道：“当然了，过去我并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因为我总觉得彦恂是为了让恒硕更好，所以短暂地付出点代价，也是正常的。” 第153章 他转过头看了蒋彦恂一眼，又继续说道：“可是，如今我们代价已经付了，彦恂却说不做就不做了。彦恂，你觉不觉得你这种行为，就是花着全恒硕的钱，为你的任性买单？我们是不是有理由质疑，你是不是还有能力担任恒硕总裁，带领集团继续走下去？” 蒋彦恂当然知道，王绍刚早就等在这里了。他对自己停下改革不满，因此打算借题发挥，让他付出点代价。 果然，随后王绍刚就直接发难了：“所以我想，如果彦恂你一定要一意孤行，停止改革的话。你是不是也要拿出点诚意，暂时不要担任总裁了。” 会场里死一般寂静，众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蒋彦恂的回应。 蒋彦恂偏过头看着王绍刚，冷笑道：“干爸说笑呢，刚刚董事们都投票了，停止改革是我们共同的决议，怎么就成了我的一意孤行呢？您不要胡乱偷换概念啊。” 王绍刚看他不上钩，一步不让，脸色也愈加难看。 他转头扫视了一圈，对着今天存在感极低的包日德道：“老包，你今天没怎么说话啊，你怎么看？” 包日德被他点名，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就爽快地说道：“还能怎么看？我支持彦恂，不爱听你放屁。” “你！”王绍刚一通精雕细琢的进攻被包日德一句话就顶了回去，气不打一处来。 他刚要发火，就听到会议室的门响了一声，然后就看到蒋彦恂突然抬起头，盯着门口。 他转头看去，此时会议室的大门敞开，门口站着一个人。 外面走廊里的阳光洒进来，让人一时看不清来人的长相。 他正在疑惑谁胆子大到敢硬闯董事会，就听来人声音清晰地说道： “刚刚的表决无效，改革继续！” -------------------- 第86章 复 得 这个声音对于蒋彦恂来说，真是振聋发聩。 他有些疑惑地皱起眉，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林尹川的声音，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在午后的阳光中，来人向前两步，彻底走到会议室中来。光影在他脸上变化，终于让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脸。 林尹川此时脸上挨打留下的伤，都已经显示出淤青的痕迹。他的左右两颊上都是淤青，一只眼睛也肿了起来，嘴角破损留下一道血痕，额头上还有一道明显的伤口。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挺直腰杆站着，面色沉静，丝毫没有尴尬或畏惧的感觉。 蒋彦恂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和熟悉的身形，一阵强烈的狂喜涌上心头。 他不敢置信地站了起来，绕过会议桌，三两步走到了门口，脸上像打翻了调色盘一般，惊讶地说道：“川儿，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们放了你吗？还是谁救了你？” 林尹川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他的反应，他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于是偏过头对着蒋彦恂笑了笑，回答道：“学长，他们没注意的时候我跑出来了。听说你在开董事会，就直接过来找你了。” 蒋彦恂喜不自胜，满脸都洋溢着笑容，伸出双手想碰林尹川，却又不敢一般，在身前不断挥舞，怀疑道：“你自己跑出来了？是真的吗？还是学长在做梦？” 林尹川看他这个样子，主动伸出手握住了他的双手，笑着说道：“当然是真的，不信学长你摸摸，我的手是不是热的。” 两人当着整个会场的人，旁若无人地在这里亲密互动，不了解内情的人纷纷皱起了眉。 他们之中，虽然只有几名董事见过林尹川的真容，可是所有人对他都是久闻大名。 今天，可算是让大家见到这个传说中祸害了蒋家兄弟两个的“红颜祸水”的真实面目了，所有人都抓住这个机会，好好从上到下打量了他好几眼。 连董率先出声，打破了会场中诡异的气氛，他提高声音道：“蒋总，董事会不允许带无关人员来参会，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请这位……这位林副总出去一下，好歹等我们开完会再进来和你腻歪。” 可是，蒋彦恂此时哪有心思理他，旁边的声音他一点都听不进去，眼里心里都只有眼前人一个。他紧紧抓着林尹川的手，脸上笑开了花，大声说道：“好川儿，你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学长现在就带你走，以后一分钟都不会再和你分开了。” 说完，他搂着林尹川就想往会场外走去，完全弃一会议室的人于不顾。 众人看他这个反应，一时间都惊在当场。他们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董事，会在开董事会时直接离场，蒋彦恂的行事风格未免也太让人惊讶了。 然而，不等众人反对，林尹川就先开口了。他微笑着拉住蒋彦恂，说道：“学长，董事会还没开完呢。我们等开完会再走，你我有的是时间单独相处。” 说完，他也不等蒋彦恂反应，就把他强行拉着，走回了会议桌旁边。 蒋彦恂此时仿佛完全没了理智一般，只由着他牵着走。一边走一边伸出手轻轻触碰林尹川的脸颊，忧心忡忡地问：“你的脸怎么了？你受伤了川儿？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不开这个劳什子董事会了。” 但林尹川却很坚持，他一边安抚着“好，我们一会儿就去看。”一边强行拉着蒋彦恂回到他的座位上，然后自己搬了个简易的椅子，坐在了蒋彦恂身边。 第154章 蒋彦恂看他坐那个简易椅子，却立刻从自己的座位上弹了起来，硬拉着他坐到自己柔软的座位上，自己去坐那把相对硬的椅子了。 林尹川拿他没有办法，也不想和他在那么多人面前拉拉扯扯没完，于是只能自己安分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会场里众人看了这诡异的一幕，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但坐在了主位上的林尹川却非常自在的样子，大大方方地说道：“各位，大家可能没有见过我，我是恒硕集团的副总林尹川，分管财务部、市场部和法务部。今天冒昧地来参加董事会，是因为我有一些特殊情况要说明，希望大家给我几分钟的时间。” 连董看他一个连列席董事会都没有资格的人，毫不避讳地坐在了董事会主席的位置上，甚至还一幅指点江山的样子，非常不爽，开口道：“林副总，这是董事会，是不允许董事、监事以及职工代表以外的人参会的。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希望你能摆正自己的位置。” 林尹川刚要说话，蒋彦恂已经按捺不住了，他转过头阴恻恻地看了连董一眼，说道：“连董，董事会里现在就属你资历最浅，你不也天天和我唱反调。你有脸说别人，你自己位置摆正了吗？” 不等连董反驳，林尹川就用手按了一按蒋彦恂的腿，安抚道：“好了，我当然知道董事会的规则，但今天确实事出有因，就占用大家几分钟。我想说的是，刚刚的表决是无效的，请大家重新考虑。” 话音刚落，会场里就一片嘈杂。 监事会主席刘颖说道：“林副总，依据董事会的规则，刚刚的表决赞成票已达到董事的三分之二及以上，表决有效。你作为集团副总，无权参加董事会，更无权宣布表决无效。” 林尹川看了看这个表情严肃的女人，也正色道：“如果这个议案是在正常情况下提出的，表决当然有效。但是这个议案是蒋总在受人胁迫的情况下提出的，因此可以说表决无效，至少可以要求重新表决。” 听完他的话，刘颖和身边几人对视了一眼，转头看向他道：“什么受人胁迫？” 林尹川环顾了会场一周，提高声音道：“就在上周五，我被人绑架了。绑匪让我给蒋总打了一个电话，以我的安全要挟蒋总，要求他停止改革。正因如此，他才会突然提出这个议案。但是幸运的是，我逃了出来。刚刚在会议室外面，我了解到董事会刚刚进行了表决，我想不应该让绑匪的阴谋得逞，因此才冒然闯了进来。” 听到林尹川说自己被绑架的那一刻起，众人就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林尹川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正如大家所见，我身上的伤就是绑匪殴打造成的。” 蒋彦恂听到他说这话，心里突然和被烫了一下一般，痛得他一个激灵。他向着林尹川移动了一下，打量着他的侧脸，忧心忡忡地拿出手机，给会场外的王盈发了一条信息。 刘颖听了林尹川的指控，深深皱眉，思考了一下，抬头看向蒋彦恂道：“蒋总，林副总说的情况是否属实？” 蒋彦恂此时正在发信息，对刘颖的问话充耳不闻。直到发完信息，看王盈回复“收到”，他才不慌不忙地抬起头来，说道：“川儿所说的话属实，我确实在周六收到了绑匪的电话。为了保证我爱人的生命安全，我才提出了终止改革的议案。” 刘颖听完他的答话，转头看向会场中的其他董事，问道：“在座各位是否了解这一情况？” 众人都四目相对，然后纷纷摇头。 刘颖看了一圈，说道：“既然如此，蒋总从你的本意出发，你是否认为应该终止改革？” 蒋彦恂抬头看了她一眼，严肃道：“我不认为应该终止改革。正如刚刚王董提出的，我们为了推进改革，已经付出了很多代价，而改革的成效也是显著的，是恒硕发展的必经之路。因此，我觉得此时没有任何理由终止改革。” 刘颖听完，对他点了点头，又转身看向王绍刚，问道：“王董，您什么意见？” 王绍刚一直在低头发着信息，直到被她问道，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说道：“我自然没有意见。既然彦恂是受人威胁才提出这个议案的，那现在要反悔，我觉得也还算合理。” 刘颖又专向包日德，问道：“包董，您什么意见？” 包日德皱了皱眉，表情不太好看，言简意赅地说道：“我同意重新表决。” 这一过程中，王盈推门进来，给林尹川送了两个冰袋，蒋彦恂让林尹川拿着，敷在脸上。 刘颖无视了他们的动作，又问了几个董事的意见，于是开口道：“鉴于刚刚林副总报告的情况，我作为监事会主席，申请对本议案进行重新表决。同意重新表决的请举手。” 刘颖说完，所有董事都举起了手。 刘颖环顾一圈，看了看蒋彦恂，道：“好，接下来我们进行重新表决，请计票人发票。” 在计票人发票的过程中，刘颖看了一眼林尹川，说道：“林副总，现在是表决环节。你这边如果情况说明完毕，请到会场外等候。” 林尹川冲她点点头，配合地站起身准备走人。 蒋彦恂却突然一把拉住他，大声道：“不行，川儿不能去我看不到的地方，就坐在这儿。” 第155章 看众人都看着他两，林尹川有些无奈，讨饶道：“学长，我就去门口待着，你开完会出来就能看到我。” 蒋彦恂却态度无比强硬道：“不可能，上次就是几分钟没看到你，你就不见了。你老老实实在这里坐着，我看谁敢让你走。” 林尹川无奈，只能继续坐下来。刘颖看他们这样，也只是无语地摇了摇头。 表决完毕，计票人宣布道：“关于停止恒硕集团规范化改革、解散法务部议案，经无记名投票，赞成2票，反对10票，弃权0票，否决本次议案。本次表决已达到全体董事的三分之二，表决结果有效。” 听完结果宣读，蒋彦恂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说道：“好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散会！” 说完，他立刻贴到林尹川身边，扶着他起来，帮他拿着冰袋。 另一边，包董也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手机准备走。 就在此时，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不在意地接了起来，对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非常高亢的声音：“包叔！出大事了！我们绑的林尹川跑了！怎么办？现在附近都是警察，包叔救我！” 由于会议刚结束，绝大多数人还没反应过来，会场里比较安静。 中年人大声吼叫的声音，清晰地从包日德平时因为耳背调大音量的手机中传出来，足够坐在他旁边的王绍刚、林尹川和蒋彦恂听清了。 -------------------- 第87章 诡 异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只是一句话，就把本来打算离开的蒋林二人以及王绍刚固定在了原地。 他们纷纷转过头来看向包日德，王绍刚一脸的不可置信，蒋彦恂的表情格外阴沉，而林尹川则是有些困惑地皱着眉。 包日德左右看了看，愤怒地问道：“施晓，你胡乱说什么？你现在在哪里？” 那边的中年人却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能多说了包叔，他们来了，你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只留下盲音回荡着。 包日德急切地说道：“你别挂电话！tm的！”他拿下手机又给对面回拨了两个，可是每一次刚拨通就被对方按了。 包日德气得脸色发红，满脸的横肉都在抖动。 王绍刚转过头看看蒋彦恂，发现蒋林二人似乎都不打算说话，于是开口质问道：“老包，刚刚那个是什么人？他说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你们绑的林尹川？” 包日德转头看他一眼，愤怒的表情还残留在他脸上，他反问道：“我怎么知道什么意思？我还想问问你呢，是不是又是你在背后搞什么幺蛾子？” “你！”王绍刚噎了一下，骂道：“你可别血口喷人！刚刚我和彦恂可都听见了，对面那个人喊你包叔，还说自己听从你的命令绑了尹川，让你救他。这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的，你可别想抵赖。” 听到几名最重要的董事吵了起来，本来准备散会的众人也停下了脚步，纷纷围了过来或者转头看着他们。 刘颖拨开人群，走到了他们面前，皱着眉问道：“蒋总、王董，发生什么事了？” 王绍刚看她来了，立刻走到她身边，说道：“刘主席，刚刚有人给包日德打了个电话，说是他指示的绑架林尹川，我和蒋总都听见了。” 刘颖一脸不可置信，她看了看包日德，又转头看向蒋彦恂，问道：“蒋总，您也听到了吗？” 蒋彦恂对着她点点头，回答道：“是有这么个电话。包董似乎认识对面的人，把他叫做石晓，或者施晓，类似这个发音的名字。” 说完，蒋彦恂又转头看向身边的林尹川，语气瞬间温柔了一个八度，问道：“川儿，你听过刚刚那个声音吗？是不是他绑架的你？” 林尹川扫视了包日德一眼，有些迟疑。 蒋彦恂以为他是害怕，于是更是极尽温柔，伸手揽住他，半个身子都贴在他的后背上，说道：“不用害怕，有学长在这里，没有人敢伤害你。你告诉学长，学长给你做主。” 林尹川无奈地撇他一眼，一百个无语，心想你到底哪里看出来我是在害怕。 他刚刚其实只是在犹豫是否应该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自己所见，他怕他对形势判断错误，被人当枪使。 不过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开口说道：“绑匪中有一个确实是刚刚那个声音，而且我还认识这个人。” “你认识他？”这个回答连蒋彦恂都有些想不到。 “嗯。”林尹川点点头，他转头看向蒋彦恂，问道：“你还记得那次我们去包董那个四合院吗？不是有个中年男人在陪包董打牌，就是这个人。至于他叫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王绍刚听完这话，格外激动一般，说道：“真的？尹川你可看清楚了？真是包日德身边的人绑的你？” 刘颖听完也转头看向林尹川，盘问道：“林副总，你要清楚，这是很严重的指控。你是在什么情况下看到的呢？绑匪难道不遮蔽自己的脸，直接绑的你？” 林尹川心想，这个女人可不一般，真是心细，自己不用说，她居然能想到这样的细节。 他摇摇头，一五一十地回答道：“当然不是，他们都带了面具。是我逃跑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他取下了面具，他应该不知道我看到了。” 刘颖听完他的回答，轻轻点头，似乎是觉得这个解释还算合理。 第156章 王绍刚则愤怒地转头看向包日德，说道：“包日德，这下证据确凿了，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你承不承认绑了尹川，威胁彦恂？”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包日德，想看看这个露出马脚的绑架犯如何为自己辩解。 但包日德却一脸刚硬，梗着脖子直接回答道：“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认？你休想诬陷我！” 王绍刚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说道：“老包，看在我们认识那么多年的情况下，我劝你一句。你这次可是犯了大错，你现在向彦恂认错，让他和尹川原谅你，我们还可以从宽处理。如果你一意孤行，那我们可就采取法律手段了。” 林尹川心想，王绍刚这一招，就是想要威胁包日德直接认罪。可是包日德是什么性格，他当年跟着蒋老时也有所耳闻，总觉得他绝不可能就此屈服。 果然，包日德一分钟都不带犹豫地，直接说道：“那你采取法律手段吧，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你别想着硬栽在我头上。” “你这个人！怎么敬酒不吃吃罚酒呢？”王绍刚最恨他这个强硬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他转头看向蒋彦恂，求助一般道：“彦恂，干爸是为你感到生气。恒硕上下谁不知道你最重感情。我把你看作儿子，尹川看作儿媳。这次尹川受了这么大委屈，你就打算这样轻轻放过？” 林尹川又被这个“儿媳论”噎了一下。 他心想，王绍刚自己雷人也就算了，还非要把这个称呼拿出来当着那么多董事的面说，真是让人尴尬地脚趾扣地。 蒋彦恂却似乎丝毫不对这个称呼感到奇怪，他只是深深皱着眉，对包日德说道：“包叔，我和您说过了，您对我不满就冲着我来，可是不该动尹川，他是无辜的。” 包日德似乎也不打算解释，只是说道：“我说了，不是我做的。” 站在一旁听了半天的刘颖，此时也等不下去了，她打破僵局道：“包董，最后给您一次机会。如果您有什么冤屈之处，现在就说出来，否则我们就报警了。” 所有人都看向包日德，此时每个人都在等着他的辩解或者认罪。 然而，等了半天，包日德只是说道：“没有的事，我为什么非得认？非得辩解？我不认会怎么样？你们报警吧。” 王绍刚冷笑一声，道：“你可真是个驴脾气，不认是吧？那就报警吧。对了，一会儿我会和警察说说，你是怎么指使人在澜河的时候打泽成和尹川的。你就等着牢底坐穿吧！” 他话音一落，众人都议论纷纷。 林尹川想，是了，还有澜河的事情，那个可以确定就是包日德做的，这回可算是数罪并罚了。 包日德却皱起了眉说道：“澜河是澜河，这次是这次，你别混为一谈！” 王绍刚冷笑了一下，道：“你不承认也没用，上次的证据我都收集到了。你先是指使人在澜河对法务部的人进行殴打，想恐吓集团放弃改革。一计不成，你又派人绑架了尹川，威胁蒋总放弃改革。你说不是你，那你说说，除了你还有谁有动机做这些事？” 蒋彦恂听完这话，也终于开口道：“包叔，上次你才送了川儿一辆车，川儿没过几天就不见了。他是临时决定开车出去的，那些人在那里埋伏他。你说如果不是你，绑匪是怎么知道他的行踪的呢？” 王绍刚看蒋彦恂终于开口了，也乘势追击道：“是啊，包日德。你怎么回答彦恂这个问题？” 包日德一言不发，只是走回座位，坐了下来，一幅毫无畏惧的样子。 蒋彦恂看看他，又环顾了一圈众人，说道：“既然包董不承认，我们就报警吧。” 说完，他走到门口，对着门外的王盈耳语了几句。 等王盈踩着高跟鞋离开了，他才转头对着众人说：“我已经让王盈去报警了，就请各位继续在这里继续等一会儿，等警察来了说明清楚情况再离开吧。现在天色也晚了，请董秘办订个餐。” 王绍刚听完这话，嘴角轻轻扬了扬，最终还是按捺住了。他率先走回座位上坐下了，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坐下。 各位董事开了一下午会，早就累了。可没想到今天有这么多突发状况，一时也无法离开，只能无奈地坐回座位上。 有人在座位上无聊地玩着手机，有人起身去会议室配套的卫生间，还有人端起桌上的白瓷杯喝起了茶水。 蒋彦恂则心疼地看向林尹川，拿起冰袋小心地给他敷脸，又找来一包湿纸巾，轻轻擦拭着他嘴角的破损。 虽然他已经尽量温柔，但林尹川有时还是忍不住疼得不断吸气。 蒋彦恂给他弄了一会儿，眼里就像是起了一层雾一般，氤氲起了泪水。可是在众人面前他不愿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于是强行把眼泪憋了回去，只是眼眶通红地看着林尹川。 蒋彦恂这种毫不遮掩的样子怎么能逃过旁边人的眼睛。 王绍刚此时心情大好，打量了他们几眼，也凑过来关切地说道：“尹川这伤看着有些重啊，除了脸上，关键是看看脏器和骨头有没有问题。一会儿结束了，彦恂你带他去个医院吧。” 蒋彦恂点点头，哽咽道：“我知道的，干爸，川儿这次受苦了，都是我的错。” 王绍刚看他情绪激动，也宽慰道：“是受苦了，不过彦恂你也别太担心了。好歹尹川聪明，和妹妹都平安归来了，这几天好好检查检查，养养也就是了。我看他这伤，没有泽成上次严重，泽成不也养好了吗？” 第157章 王绍刚自顾自地说着话，却没有发现蒋彦恂露出了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 林尹川在他面前被他这个表情吓了一跳，摸了摸他的手，问道：“学长，你怎么了？” 蒋彦恂却转过头看向王绍刚，语气诡异地问道：“干爸，什么妹妹？从头到尾，我们都只说了尹川一个人被绑，是谁和你说还有别人的呢？” -------------------- 第88章 接 吻 “干爸，什么妹妹？从头到尾，我们都只说了尹川一个人被绑，是谁和你说还有别人的呢？” 这个问题一出，林尹川立刻捕捉到王绍刚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犹疑的神色，但立刻又恢复到平时的冷静中。 他开口道：“刚刚尹川进来的时候就说了妹妹的，彦恂，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他这话一出，林尹川就知道他在撒谎了。 因为刚刚在和董事会称述的时候，他确实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说妹妹的事，但是考虑到这种场合说的太多，解释起来太复杂，所以就简化成了自己一个人。 然而，王绍刚居然知道他妹妹也被绑架了，这一点确实奇怪。就是不知道这几天是不是有别人和他说了这件事。 蒋彦恂停下手上的活，彻底转过来直勾勾地看着王绍刚，道：“尹川从踏进这扇门到现在，可一句话都没提过妹妹的事。” 他说完，立刻提高声音道：“连董，你刚刚听到尹川妹妹的事了吗？” 连董刚刚一直在看着手机屏幕，此时听到蒋彦恂叫他，一脸雾水地抬起头来：“什么妹妹？蒋总你在问什么？抱歉我刚刚没听。” 蒋彦恂却也不回答，又转头问道：“刘主席，您呢？听到关于尹川妹妹的事了吗？” 刘颖正在座位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看手机上的文件，此时奇怪地抬起头道：“没有，林副总的妹妹，她怎么了？” 蒋彦恂立刻站了起来，轻咳了几声，等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他问道：“各位，今天谁有听到我们提到尹川的妹妹吗？有谁知道尹川妹妹发生什么事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都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蒋彦恂笑了起来，他解释道：“其实这一次，除了尹川被绑架了以外，他的妹妹因为当时正好和他在一起，也被一同绑架了。但是这个信息，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刚刚尹川进来也没提过这件事。”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但是就在刚刚，我们王董，却突然劝我说要庆幸尹川和妹妹都平安归来了，可见他是知道尹川妹妹被一同绑架这件事的。” 众人听完，都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向王绍刚。 王绍刚坐在座位上，双手紧紧抓着两边扶手，脸色沉静，说道：“彦恂，你到底想说什么？” 蒋彦恂转身看向他，一挑眉，问道：“既然全场都没人知道尹川妹妹的事情，那王董你是如何得知的呢？还是这件事本来就是你的手笔？” 话音刚落，会场里立刻喧嚣起来，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反转。 王绍刚听完他的质问，也不紧张，只是站了起来，与他面对面说道：“彦恂，我刚刚的确问了尹川妹妹的事情。我承认，我也确实提前知道他和他妹妹被绑架了这件事。” 他顿了顿，等会场里的议论声平息下来，又继续道：“你之前突然在总办会上毫无预兆地说，要终止改革。你觉得我不会察觉到这件事的奇怪之处吗？所以后来我派人去打听了，从你身边的人那里知道了尹川和妹妹被绑架的事。” 听完他的解释，林尹川心想，这也确实合理。只是他心里不知怎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想起来。 王绍刚看蒋彦恂不置可否，又继续说道：“是，我承认我不该去打探你的事情。但是彦恂你想想，你的表现如此奇怪，我为恒硕未来发展的考虑，怎么可能毫不关心？正因为我提前知道了尹川被绑架的事，所以今天我也没有强行坚持否决议案，就是因为考虑到了你的难处。” 林尹川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不过也在心里暗叹，这个王绍刚确实厉害，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嫌疑撇清了，不仅如此，还把自己包装成忧国忧民的样子，实在是个语言大师。 蒋彦恂听了他这一番话，忍不住讥笑道：“那是啊，干爸。我一向知道你为我着想的，刚刚您不仅在第一次表决环节投了反对票，还拿着集团盈利说事，要求我不再担任总裁。想必这也是您考虑到我的难处才提出的吧？” 王绍刚怎么不知道蒋彦恂这是在阴阳他，他平静地解释道：“我承认，我的确因为你强行终止改革而感到生气，而且在我的观念里，即使是情人被人绑架了，你也应该以大局为重。但是你是怎么做的呢？你为了自己的情人，毫无原则地终止改革，让我们那么多人陪着你胡闹。彦恂，平心而论，你觉得你自己是一个合格的总裁吗？你还应该继续担任总裁，带着恒硕前进吗？” 蒋彦恂冲他笑了笑，说道：“干爸说的有道理啊，都是我的错。我这种因为个人私情就不顾集团大局的人怎么配当总裁呢？应该让你的那个亲戚赵泽成来当啊，毕竟他虽然没有什么恒硕工作背景，但是天赋异禀，一定能把总裁当好。要不这样吧，我回去就起草一个议案，提议由您亲戚赵泽成来担任恒硕总裁，你看怎么样？” 第158章 王绍刚皱眉道：“你别拿泽成的事情来说事。” 蒋彦恂却不依不饶道：“各位董事，你们是否也觉得我不够格担任总裁，有这个想法的现在举手，如果人数超过三分之二，我立刻卸任，并且绝不报复。” 众人没想到事情演变成了这样，互相看看，谁也没有举手。 连董本来想要举手，结果环顾一周，也只好收回了自己那只跃跃欲试的小手。 蒋彦恂等了一会儿，见无人举手，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好，那各位如果觉得赵泽成比我更适合担任总裁的，现在也举手。” 刚刚那个问题都没人举手，现在更不会有，会场里只有一片寂静。 蒋彦恂大获全胜，得意地转头看向王绍刚，说道：“干爸，你看到了，是各位董事觉得我比您亲戚赵泽成更适合担任总裁。你要是还不死心，我可以提议召开股东大会，看看全体股东的意见。” 王绍刚没想到说来说去，到现在依然一个敢明面上反对蒋彦恂的人都没有。 他气得脸色发白，强压着怒意说道：“你这么搞当然没人敢说你的不是，毕竟你什么手段集团里谁没有耳闻。彦恂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看你上任以后干的都什么事？你为了这个林尹川可不止今天这一出吧，为了他你和云杉反目成仇，陈建群和他不睦你就收拾了陈建群，如今又为他终止改革。你要当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搏美人一笑，我们可没兴趣当你的臣子，陪你这个亡国之君演戏。” 蒋彦恂看他拿自己比亡国之君，气愤极了，正要和他再辩论三百回合，就被旁边伸出的一只手拉住了。 林尹川拽着蒋彦恂的袖子，对众人说道：“我和蒋总说几句话。” 于是拉着蒋彦恂走到了会议室的一角，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蒋彦恂正在辩论兴头上，要是被旁人打断早就发飙了，可奈何眼前的人是林尹川，他只得乖乖地被牵着走到一边。 角落里，林尹川对他说道：“学长，你在干什么啊？你怎么被王绍刚把思路带跑了？” 蒋彦恂气愤道：“川儿，你听听，王绍刚这种小人居然拿我比亡国之君，他自己又是什么东西？我必须和他说道说道，让大家评评理。” 林尹川看他这个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说道：“你就算和他在这儿辩赢了又怎么样呢？他依然不会受到什么伤害。再说了，你干嘛非要让别人都认可你是个合格的总裁？他们认不认可有什么要紧的，只要你自己觉得你无愧于心，这不就得了吗？” 他看蒋彦恂不说话，又继续道：“你看看包董，刚刚那么多人逼迫他认罪，你看他辩解一句了吗？有些时候别人就是想要攻击你，和你有没有真正做错事是无关的。你在这里陷入自证的陷阱，剖腹给别人看你只吃了一碗粉，有意义吗？别人只不过看笑话而已。” 林尹川说了这么多，蒋彦恂的脑子里却只关注到了前面一段话，他说道：“你喜欢包董那样的？他虽说是沉稳刚毅，但年龄大了，不适合你。” 林尹川：“……” 林尹川被他气的脸都绿了，说道：“你在胡说什么啊，学长。我在这里和你说正经的呢！” 蒋彦恂也不管那么多，这几天压抑的思念此时涌上心头，他一把抱住林尹川，说道：“好川儿，学长这几天难受死了，每天晚上都想你想的睡不着觉。我的确琢磨着，要是没了你，我就再也不做这个总裁了，找个地方去自我了断了算了。” 林尹川看他眼眶又红了，也有点心疼，抱着他哄道：“我这不是没事吗？学长，你别这样，我会心疼的。” 蒋彦恂却似乎出神一般，喃喃自语：“我有时候也想着，都是我这个恒硕掌门人的位置给你带来了危险。其实我根本就是个不爱纷争的人，最早争这个位置就只是为了你而已。他们刚刚要是都举手了，我就顺势不做总裁了，董事会主席也随便他们谁爱干谁干。我就和你去南方，找个风景好的小城市，两个人过点小日子去。你说好不好？” 林尹川没想到蒋彦恂是这么想的，他心道你这不是周幽王，你这是顺治帝，为了个女人出家了。 他叹了口气，他摸了摸蒋彦恂的背，说道：“不好，我不想过那种小日子。学长你只是这几天吓到了，其实没有那么危险的。你看，我这不是还好好在你面前吗？你不要遇到点困难就想放弃好不好？” 蒋彦恂放开抱着他的手，凝视着他的眼睛，胸中澎湃的情绪如浪涛般汹涌，抱住林尹川吻了上去。 林尹川一开始有些惊讶，推了他的胸口几下，但也不忍心强行推开他，于是顺从的张开嘴，彼此呼吸交缠，缠绵地吻了起来。 在旁边站着的一屋子人，都在等着他两说完话回来继续。 结果转头一看，两人居然当众吻起来了，一时间都目瞪口呆，会场里气氛尴尬极了。 -------------------- 本章本来想安排他们全走剧情，结果他两突然走感情线，亲上了，完全不听作者安排，真无语。 特此声明，这是蒋林二人行为，与作者无关。 第89章 黄 雀 两人这一吻，分外缠绵。 直到把林尹川亲的连气都换不过来了，蒋彦恂才轻轻放开他，胸口起伏地看着在怀里的人。 第159章 两人一时间眼中都只有彼此，巴不得赶紧找个安静的地方，去过二人世界。 可林尹川毕竟还算有点理智，他清醒了一下，说道：“学长，我其实刚刚是想说，你不要被王绍刚带跑了思路。你一开始是在质疑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妹妹的事情，可是怎么没有几句，你就开始自证自己是个合格的总裁了呢？” 蒋彦恂和他亲热了一会儿，感觉自己胸中的思念和痛苦也有所缓解，理智重新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沉吟了片刻，说道：“川儿你说的有道理，我不应该和他纠缠那些不重要的事情。” 说完，他搂住林尹川，二人重新回到人群之中。 众人因为刚刚那一幕，都神色各异地看着他两，不过蒋彦恂却丝毫不觉得尴尬，只是开口道：“干爸，你说你是打探才知道的是吧？那你敢不敢说你找了谁打探呢？知道这件事的人可不多，这一个个我可都是知道名字的。” 王绍刚看他还要在这件事上纠缠，脸色冰冷地说：“我怎么可能告诉你是谁说的呢？以你的性格，这人之后恐怕工作不保。” 他顿了顿又说道：“彦恂，你因为这一句话就怀疑我，实在是无稽之谈。你自己刚刚也说了，尹川是临时决定去接妹妹的，除了给他送车的包日德，还有谁能知道他的行踪呢？” 蒋彦恂脸色一遍，笑了一下，说道：“你还知道他是去接妹妹的，知道这个信息的估计就是王盈、周俊和安保公司卫磊了，看来这个告密者就在他们三个之内啊。” 王盈、周俊、卫磊都是蒋彦恂的心腹，完全不可能把消息告诉王绍刚，蒋彦恂这话不过是在讽刺他胡编乱造罢了。 王绍刚却不与他纠缠，说道：“就算不说这些，刚刚包日德确实是接到了绑匪的电话，这你也听到了吧？怎么你还要抵赖不成？” 包日德却在一旁说道：“我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给我打这样的电话。” 王绍刚也不搭理他，只是转头看向众人，说道：“各位都看到了，就因为我对蒋总最近的行事风格不太满意，他就在有那么多实证的情况下，毫无根据地怀疑我和绑架案有关。刘主席，我有理由让董事会为我证实一下清白，让蒋总停止这种胡乱揣测的行为吧？” 刘颖全程听了两人的互相指控，此时也皱起了眉，说道：“蒋总，我想现在并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王董和绑架案有关。我们还是等警察来了，说明情况，等调查清楚包董那边，再来做这些揣测不迟。” 听完刘颖的话，很多人轻轻点了点头，也觉得蒋彦恂的指控过于离奇。 王绍刚看着这一幕，满意地笑了笑，说道：“谢谢各位，我想公道自在人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必然不会让无罪的人蒙冤的。” 蒋彦恂也冲他笑了笑，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说道：“的确，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王董你一定要记住这句话，等我回去找人给你写一幅字，贴在你家里，让你能天天看见。” 说完，他也不等王绍刚的反应，直接拉着林尹川走到了会议室的另一边，两人又私语去了。 王绍刚见状，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来，他心里暗自盘算，无论蒋彦恂是否怀疑他，至少现在没有切实的证据。等包日德被警察带走，他再乘机让人把平时收集到的包日德的罪证拿出来，一定能够一举将这个宿敌拿下。 至于蒋彦恂，这次的事件虽然没能真正让他受到打击，但是刚刚他说的话也足以打击他在董事中的威信。毕竟他确实为了情人直接提议终止改革，甚至还当众和他接吻，如此不把众人放在眼里，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蒋彦恂这段时间的桩桩件件，把他的弱点暴露得太多了。 王绍刚自诩手上握着杀手锏，只要使出来，让蒋彦恂后院起火，说不定根本不用动手，就能让蒋彦恂自己失去斗志。 想到这里，王绍刚端起桌上的白瓷杯抿了一下，无论心里如何谋划，他脸上表情始终是淡淡的，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众人各怀心思，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语。突然听到门响了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王盈率先走了进来，背后跟着三名警察，其中一人还拿着一个执法记录仪。 众人看到这架势，知道是来找包日德问话的，纷纷让出一条通道，让警察能够顺利走到包日德身边。 林尹川打量了一下包日德，他此时平静地坐在座位上，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似乎既不打算反抗，也不打算求饶。 倒是一旁的王绍刚，从自己的座位上整个人都转了过来，似乎打算认真看看包日德的热闹。 然而，警察并没有如同大家所预想的直接走到包日德身边。为首的一名警察说道：“公安办案，你们谁是王绍刚？” 谁也没料到，警察问的是王绍刚，所有人一时都愣在原地，没人答话。 只有王盈，对着身边的警察说道：“警察同志，是坐在那个位置上，那位穿灰色衬衫的。” 三名警察三步两步走到了王绍刚面前，对着他拿出警察证，说道：“我们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现在怀疑你和一起绑架案有关，和我们走一趟吧。” 王绍刚这才意识到警察找的人是他，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问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刚刚报案是说包日德和绑架案有关，不是我。” 第160章 为首的警察摇摇头，不耐烦地说：“不是包日德，就是你，王绍刚。在这掰扯没有用，和我们走一趟吧，回局里说。” 王绍刚转头看向蒋彦恂，质问道：“是你报的警，是你诬陷我，对吧？” 他不等蒋彦恂回答，又转头看向警察，笑着说道：“几位小同志，你们不太清楚情况。刚刚绑匪给包日德打了电话，说是包日德指使他们的。这一点会场里很多人都能证明，他们都听到了。只因为报案人和我有点过节，所以故意诬赖在我身上，你们可不能抓错人啊！” 警察看他一幅还搞不清楚情况的样子，于是也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们知道情况，我们关注这个案子好几天了，报案人也不是今天报的案。我们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不然不可能来拘留你，你赶紧起来和我们走吧，给自己留点面子。” 林尹川第一次看到王绍刚的表情崩成这样，他脸色扭曲地站起来，对着蒋彦恂吼道：“你tm的小兔崽子，你早就准备好诬陷我了是吧？” 蒋彦恂看他不肯乖乖跟警察走，也冲他挑眉一笑，说道：“干爸，怎么在你心里我这么蠢吗？在几天前接到川儿的电话后，我一直不报警，一直不去查，就在原地等着你放川儿回来？以你对我的了解，你觉得我是这种人吗？” 王绍刚脸色阴沉，说道：“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诬陷我？” 蒋彦恂笑得更得意了，他说道：“其实川儿失踪之后，我的确一开始以为是包叔做的呢。但是和他聊了之后，我就动摇了。因为他不像你，他不该知道的都不知道，不管情绪如何失控，一次都没说漏嘴。” “至于知道尹川定位这件事，那辆包叔送的车确实嫌疑大，但我在川儿开之前就找人对车进行了全面的检查，什么手脚都没有。由此可见，包叔嫌疑也没有那么大。” “那绑匪到底是如何知道川儿的行踪的呢？我让人调取了川儿失踪前三天的集团监控，结果你猜怎么着？就在他失踪的那个下午，您亲戚赵泽成坐了川儿的车。” 王绍刚听他说到这里，脸色更是难看，但还是说道：“那又如何？泽成只不过搭个便车罢了。” 蒋彦恂冷哼一声，说道：“您当然不紧张了，因为绑匪走的时候，不仅拆了川儿的行车记录仪，还拿走了赵泽成放在他车上的定位器。” “至于我是怎么知道定位器的事的，你就要问问你的好下属——陈建群了。”说完这话，蒋彦恂的目光看向了会议室门口。 众人跟着转身过去，看到陈建群此刻正畏畏缩缩地站在门边。 王绍刚看到他出现，脸都绿了，提高声音道：“建群，蒋彦恂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为什么要构陷我？” 陈建群焦虑地搓着手指，声音却很大，他大声道：“王董，我没诬陷你啊！确实是你让我给你搞定位器、绳子、手铐、麻醉剂的，我都给你搞到了，也都给你的人了。但我先说好，我当时搞的时候，不知道你是要做这个，不然我肯定不会帮你的。” 蒋彦恂看王绍刚难得一见的慌乱的样子，笑得眼睛弯了起来，挑衅道：“干爸，你当时承诺了要罩着陈建群的，可后来你是怎么做的呢？你忘记了吗？你让他出来帮你挡刀，又完全不管他被停职的事情。等他被免职了，你居然还敢指使他帮你干违反乱纪的事情，你说他不该把你供出来吗？” 王绍刚脸色虽然铁青，却也知道此时必须咬死不认，于是说道：“彦恂，就因为我和建群之间有点嫌隙，你就挑唆他来诬陷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手段吗？” 蒋彦恂却不接他茬，笑着继续道：“干爸，你猜一猜，陈建群是什么时候来找我说你让他搞这些东西的事的呢？” 王绍刚低着头，一言不发。 蒋彦恂也不期待他能回答，只是说道：“我告诉您，川儿被绑架的第二天，他发现情况不对，就主动来找我说了。我那时就报了警，把他交给我的电话录音和给你的人东西的监控，都一并给了警察，他们早就查了你好几天了。” 王绍刚没想到蒋彦恂那么早就已经识破他了，那他这几天是在干什么？迷惑他吗？ 蒋彦恂仿佛能读懂他的心思，继续说道：“为了麻痹你，我这几天一直装作无能为力，只能终止改革的样子。只可惜没能找出来川儿被关的地方，不能冒然行动，不然你以为你能平安无事到今天？” 他转头看向同样被自己惊住的林尹川，说道：“幸亏我们川儿聪明，不仅自己跑出来了，还记住了绑匪所在的地址，第一时间给周俊打了电话。周俊立刻就和警察一起去了远谷镇，追踪上了绑匪。” 他继续看着王绍刚，笑道：“所以你刚刚给施晓发信息，让他给包董打电话，诬陷包董的时候，周俊和警察都已经控制住了绑匪，坐在了他们身边。怎么样？干爸，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究竟扮演的哪个角色呢？” -------------------- 第90章 报 应 听了蒋彦恂这一番得意洋洋的讲解，王绍刚再也绷不住了。 他表情扭曲地看向蒋彦恂，说道：“蒋彦恂！你居然谋划了这么久，你处心积虑地诬陷我，就不怕有报应吗？” 蒋彦恂依然坐在座位上，靠着椅背，对着王绍刚笑着说：“报应？你让赵泽成把定位器放在川儿车上，□□他和佳岚，还嫁祸给包叔的时候，你就不怕报应吗？” 第161章 王绍刚浑身发抖，直勾勾地看着他，说道：“你早就有预谋了吧，从主动邀请我回总办会开始，就是想引诱我下水，好抓着我的错处。你以为我蠢，其实我早就看破了你的伎俩，知道你想拿我当枪使，利用我和包日德的矛盾，好让你从中牟利。” 蒋彦恂用指节敲打着会议桌说道：“你也别把自己说的和白莲花一样，你不也尝试挑唆我和包叔之间的关系么？”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你的确也不算蠢，绑架川儿这招用的很是聪明。毕竟之前刚刚发生了澜河那事，你买通包叔身边的人，把尹川绑架了，即使不用引导，也会让人自然而然地怀疑到包叔身上。你可真是好算计！” 王绍刚冷笑一声，道：“你是什么时候说服陈建群，让他帮你构陷我的？” 蒋彦恂看他还是不肯承认，还在这里试图把这件事定义为一场诬陷，于是说道：“王董，你何必还在这里装模作样呢？警察同志这几天已经听了你指示陈建群的录音好几遍了，还查了你的浏览记录，你搜索绑架相关信息的记录人家手上都有呢，你就别在这里耍猴戏了。” 蒋彦恂正在这里刻薄王绍刚，旁边的警察也等不下去了，顺着话茬说道：“我们确实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不然市局不可能批准拘留。王绍刚，请你和我们走一趟吧，别拖延了。” 王绍刚转头看看三名警察，梗着脖子道：“我是恒硕的董事，我要见我的律师，你们无权带我走。” 为首的警察笑了一下，说道：“唉，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这是刑拘啊，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的，不过你确实需要在拘留证上签个字。” 说完，他拿出一章盖着红章的纸来，宣读道：“兹授权本局工作人员许诚、唐七一、李威对王绍刚进行拘留。我们分局长已经签字盖章哈。请你在这里签个字按个手印，就这句话：‘本证已向我宣示过’。” 王绍刚脸色铁青，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警察走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如果你不签也可以哈，那按照流程，我就在上面注明一下情况，然后强行带你走。不过那样我估计就得用一下警械，我建议你还是给自己留点面子。” 王绍刚回头看了看按着自己的警察，心里一片冰凉，原来蒋彦恂早就报警抓他的把柄了，今天不走只会让他罪上加罪，他不得不接受自己即将被刑拘这个事实。 不过，他今天不管情况多危急，都没有在众人面前认过罪，这样就还有可操作的余地。等先去了看守所，再让家人联系律师给他辩护，一定能让他逃过一劫。 想到这里，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拿起桌上的笔，在拘留证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用红色的印泥，留下了一个红色的指纹。 做完这一切，他冷静地站起来，对警察说道：“警察同志，我今天可以和你们走。但是关于绑架案的事情，我的确是被冤枉的。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还我一个公平！” 警察也懒得和他在这里辩驳，只是为顺利完成了任务感到高兴，于是为首的那人上前来抓住他的胳膊，剩下两人分别走在一前一后。 三人从会议室大门里鱼贯而出。 正要走出门，蒋彦恂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他幽幽地说道：“干爸，我还记得之前您就是在这个会议室里带领董事们投票，通过了让我担任的总裁的议案呢。你当时一定以为，我是个傀儡，可以任你揉捏吧？如今你从这个门里走了出去，不知道你作何感想啊？” 王绍刚听了蒋彦恂挑衅的话语，没有转身过来，只是半回头道：“彦恂，你别得意的太早。你狼心狗肺、恩将仇报，报应就在眼前了。” 蒋彦恂只是冷笑一声，没有再次辩驳。 等三人的脚步逐渐远去，会场里的众人还是呆愣愣地立在原地。 今天这场董事会，不断反转。一开始让人以为是王绍刚针对蒋彦恂的会议，后来以为是王和蒋联合围剿包的会议，最后才发现原来是一场布局已久的针对王绍刚的陷阱。 站在众人身后的连董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他之前就听谢云杉说过，蒋彦恂心思之深、手段之多，绝对能够出乎他的意料。 他最早还觉得，这是谢云杉没见过什么世面，才会把那个看上去柔柔弱弱、不大靠谱的蒋彦恂当成凶猛的恶龙、色彩艳丽的毒蛇。 可如今他才知道，谢云杉的确没有说错。他上位短短半年，原来各自为政、诸侯割据的董事会，已经被他完全收服。 这一点从今天的表决结果就能看出来，无论之前他们在讨论环节看上去多么占据上风，最后大部分董事依然只会跟着蒋彦恂走。 高管内部，当时几个出类拔萃、非常难搞的副总，如今也被蒋彦恂免职的免职，敲打的敲打，只有一直和他一条心的杨磊还硕果仅存。 更离奇的是，他居然还可以如此任性地偏心自己的情人，为他干了一系列不靠谱的事情，依然丝毫没有动摇他的地位。 想到这儿，连董的背后冒出一层白毛汗。如今王绍刚没了，谢云杉没了，陈建群也倒戈了，下一个要被收拾的人是谁？不会就是他吧？ 今天第一次，连董开始认真地琢磨，要不还是认怂算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要是最后把自己也搞到牢里，岂不是得不偿失？ 第162章 就在此时，蒋彦恂的声音打破了会场的一片死寂。 他温和地说道：“好了，今天这场会也开得太晚了。董秘办给大家订了餐，想要用餐的留下来，不想用餐的就散了吧。” 众人听了这话，也不敢再在他面前说什么，一个个都安安静静地收拾起东西，离开会议室。 刘颖刚要出去，蒋彦恂就将她叫住了。 蒋彦恂对她客气地说道：“刘主席，陈建群这段时间也给我提交了很多证据，证明王绍刚在担任董事期间，运用职权牟利，其金额高到令人咋舌的地步。我想让人整理一下，请您召集监事会会议，决定提起对王绍刚的诉讼。” 刘颖冲他点点头，说道：“好的蒋总，您准备好就提给监事会办公室吧，我会召集会议审议的。” 蒋彦恂满意地颔首，与她告别了。 等交代完正事，蒋彦恂终于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把林尹川拉过来，心疼道：“好川儿，你是不是饿坏了？都怪学长在忙这些破事，没能照顾好你。” 林尹川确实是饿了，他这一天过得太过漫长。午饭为了挑衅绑匪，一口都没吃上。从早饭到现在，已经整整空腹了12个小时，此时难免有些头晕目眩。 他摇摇头，说道：“我还好学长，是不是订了饭？我们现在就去吃点吧。” 蒋彦恂点点头，迅速带着林尹川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蒋彦恂提前吩咐人准备好的食物了。 林尹川闻到食物的香味，才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是真的要饿昏了，他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直接坐下来，拿起碗筷，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蒋彦恂在一旁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小心地为他盛了一碗鸽子汤，又给他不断地夹菜，还是不是帮他拍拍背，让他吃慢点。 林尹川猛吃了几口，感觉血糖逐渐上升了，这才缓过来。转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蒋彦恂，说道：“学长，你自己也没吃饭，赶紧坐去对面吃去吧，我自己会吃饭的。” 蒋彦恂却摇了摇头，说道：“学长不饿，学长看着你吃，等你吃完我再吃。” 林尹川被他盯得有点难受，开口劝道：“真没必要看着我，你这样盯着我我多难受？你赶紧吃自己的，行不行？” 蒋彦恂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不行，就是因为我之前没看好你，才发生这样的事，以后我再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林尹川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非常头疼，耸耸肩道：“行，随便你。”说完，他就继续夹了一块儿鲈鱼到碗里，开始大口吃起来，毕竟什么事能比填饱肚子重要呢？ 等吃完了正餐，喝了一碗汤，蒋彦恂又把切成小块的水果拼盘放在了他面前，说道：“再吃点水果，你需要补充点维生素。” 林尹川点点头，蒋彦恂就拿起餐叉，给他叉起一块儿水果，喂到他嘴边。林尹川也放弃了自己吃饭的可能性了，干脆就让他喂。 又吃了一会儿，林尹川看了看手机，突然跳了起来，说道：“哎呦，我给忘记了！学长，我妹是不是还没吃上？我先去给她送点吃的。” -------------------- 第91章 撒 娇 蒋彦恂拿纸擦了擦林尹川嘴角粘上的蘸料，笑道：“你可真是个粗心的哥哥，现在才想起来佳岚吗？别担心，我早就让李若淼带她去医院检查完了，已经送她回家了，让魏嫂给她做饭了。” 林尹川听完这话，才舒了一口气，道：“那还好，哈哈，今天不是事情太多了吗？我确实给搞忘了。” 蒋彦恂看他吃的差不多了，才又坐到他对面，开始吃饭，一边吃一边问道：“川儿，你为什么不等着我来救你，自己就跑出来了呢？” 林尹川听到这个问题，难免心里咯噔一声。 他斟酌了一下回答道：“嗯，我一开始是想等着学长来救我的，但是运气好，正好遇上绑匪的疏忽，所以就抓住机会跑出来了。” 蒋彦恂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呢？我看你身上好多伤啊” 林尹川意识到，如果让蒋彦恂知道他是从楼的外面爬下来的，那多半要责怪他毫无安全意识，仗着自己身体好，胡乱冒险。 但如果此时撒谎的话，他又不知道周俊或者李若淼，是不是已经给蒋彦恂汇报过了，说不定蒋彦恂已经知道他们是怎么跑出来的了。 他垂下眼睛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说部分真话：“其实这次有两个绑匪，他们给我们送午饭的时候，有一个下楼去了，后面我们乘他们不备就跑出来了。” 蒋彦恂一边慢条斯理地用筷子挑着菜，一边神色不明地追问道：“他们不多留人看着你们，下楼去干嘛？” 林尹川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继续平静地回答道：“哦，那个时候我说我身体不太舒服，他们去给我找医生了。” 蒋彦恂不置可否，只是继续问道：“他们走的时候是忘记锁门了吗？所以你们正好有机会跑出来，那真是幸运啊，你可真机灵。” 林尹川正想顺着他的话，把这事圆过去，但就在张嘴的一刹那，他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回忆了一下，这个问题多么像是蒋彦恂当时问他的要不要送他一辆新的黑色摩托，又多么像是澜河那次问他是不是和人打架了。 第163章 这两次吃的亏终于在他开口之前提醒了他，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问题，而是一个随时可能把蒋彦恂点炸的“送命题”，是蒋彦恂又一次的钓鱼执法。 林尹川皱了皱眉，他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才能通过考验呢？ 直接说出真相肯定不行，蒋彦恂还是会发飙。但是他既然这么问，就说明他已经知道部分真相了，如果现在撒谎下场肯定比在澜河还惨。 林尹川心念电转，感觉这一刻比他在远谷和绑匪斗智斗勇的时候还要让他焦虑，让他肾上腺素直线攀升。 这时，他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想起了今天下午佳岚在那个小商店里给他的锦囊妙计。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低下头开始酝酿情绪。 蒋彦恂看他一直不说话，只是低着头，也有点搞不清楚情况。他放下筷子，看着林尹川道：“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林尹川却继续一言不发，然后把餐具一放，走到另一边的窗户面前，看向了窗外。 蒋彦恂看他这样，也突然担心起来，起身走到他身后，抚摸着他的背，柔声道：“是不是学长说错话了？你不想说，那学长就不问了，别生气。” 林尹川却突然转过身来，委屈地看着他道：“我没有不想说。我只是……你不知道我这几天在那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我每天有多难受，有多想你！” 蒋彦恂看着他委屈的样子，心疼极了，一时间也忘了拷问，只一把揽住他说道：“对不起川儿，都是学长的错，让你受苦了。” 他把林尹川扶到贵妃椅上坐下，又揽着他，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蒋彦恂柔声问道：“他们怎么伤害你了，宝贝，你愿不愿意和学长说说？” 林尹川只蹙着眉，看起来很是伤心地说道：“他们把我的脚拷在铁架子床上，每天只有吃饭的时候给我解开一下，我才能去厕所。就因为这样，我连水都不敢多喝，嘴唇都起皮了。” 蒋彦恂听到这里，心头火气，说道：“这些狼心狗肺的人，一点人性都没有了！王绍刚竟然如此恶毒，纵容他们这么对你！还有什么，你都告诉学长！” 林尹川那几天确实是难熬，但是他一贯觉得自己皮糙肉厚，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他本来不想说这些，因为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拿着自己的悲惨之处出来说，赢得别人对自己的怜惜的人。 但是想想下午佳岚说的那些，也确实有道理。为了蒋彦恂这把邪火不发在他身上，他只好又继续说道：“因为脚被拷着，边缘都磨破了，到今天的时候有点发炎，我感觉我好像发烧了。每天的饭菜也很简单，总是炒白菜，连点荤腥都没有，我总觉得他们就是想让我们吃不饱，防止我们反抗。” 蒋彦恂听到发烧那里，已经听不下去了。他低头卷起林尹川的裤脚，确实是磨破了，整个伤口都肿了起来，边缘还有血痂。 他没想到林尹川除了脸上，身上还有这么重的伤，心里酸涩难受，说道：“好川儿，你吃饱了吗？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林尹川冲他点点头，但知道这关还没过去，最好一鼓作气打消蒋彦恂追责他的念头。 于是他伤心地扑倒蒋彦恂怀里，委屈道：“学长，你已经看到了，我实在是忍不下去这种日子了，一天都忍不了了，所以我才带着佳岚冒着风险跑出来的。” 他抬头看向蒋彦恂：“我和你承认，我确实是冒了点风险才出来的，也确实是爬了老楼的防盗栏，但是我真的没有主动和绑匪打架，只不过因为发烧和饥饿，语气不太好，是他们动手打的我。” 他看了看蒋彦恂的表情，又说道：“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但是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你要求我，受了那么多苦，不主动找出路，只是等着你来救，那我的确做不到。我不是这种坐以待毙的人。” 蒋彦恂抱住他，像哄小孩一样拍着他的背，说道：“我知道，学长当然知道你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只是其实那个时候警察已经根据那天停车场进出的车辆监控，以及周围道路的监控，快找到绑匪藏你们的地方了。所以学长听说你冒着那么大风险跑出来，就算没在现场看到，也感觉揪心，你明白吗？” 林尹川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原来他就算今天不跑出来也可以。但是他想了想，即使是这样，在当时的情境下，他一定还是会尝试自己逃跑的。 毕竟对他来说，从小的成长经历早就教会他，遇事首先要自救，不能寄希望于会有人从天而降来拯救自己。 不过这话当着蒋彦恂的面当然不能说，他只是说道：“原来是这样，是我太草率了。但是学长，在不知道这些信息的情况下，我是真的以为我还要和佳岚一起被关很久，我两真是忍不住了。” 他又想了想，不能一直以这种理性的语气进行回应，而要学佳岚说的“撒娇撒泼”。 于是他主动靠向蒋彦恂，把头埋在他肩膀上说道：“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脚上疼，头疼，床板也睡得我背疼。不过最难受的还是见不到你，我每天都很想你，生怕以后再也没机会见面了。我还害怕，你会不会觉得来救我太难了，打算不要我了。说不定等我回来，就看到你又找了个新欢，那我该怎么办？” 第164章 蒋彦恂听完，又好气又好笑，一方面生气他胡思乱想，一方面又因为他对自己的在乎而感到高兴。于是抱着他说道：“傻瓜，学长怎么会不要你呢？你当学长是什么人？我爱了你这么久，怎么可能两三天你不在我就变心了？” 林尹川继续撒娇撒泼道：“那可不好说，说不定你已经腻味我了，我不见你正中下怀呢。” 蒋彦恂赶紧向他表明心意道：“怎么可能？学长永远不会腻味你的，倒是我天天担心，你会不会嫌弃学长管你管太多，腻味了和学长在一起，又看上别……” 林尹川抬起头，用一个主动的吻打断了他的辩解，两人又亲热起来。 等一番热吻过后，林尹川看蒋彦恂表情变得柔和，知道自己过关了，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他心想，撒娇撒泼装绿茶这招是真有用，难怪别人总说自古真诚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呢。 蒋彦恂搂着他，说道：“好川儿，我才知道你这几天那么想学长，以后我们一定时时刻刻都要在一起。不过，既然你那么想学长，为什么跑出来不第一时间给学长打电话，而是打给了别人呢？” 听到这个问题，林尹川放回肚子里还没休息两分钟的心，又被吊回了嗓子眼。 他在心里呐喊：“苍天啊，饶了我吧！” -------------------- 第92章 秋 裤 中午，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总裁办公室。 林尹川脸色变幻了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 他想了想开口道：“哦，我当时有点慌乱，一时间没想起学长你的电话，所以打了小奚的。后来他告诉我，你去参加董事会了，我想想可能你接电话也不方便，所以改成了给周俊打。我想着，他第一时间应该就会告诉你这个消息吧。” 林尹川心想，对不起了小奚，只能赖在你身上了，原谅我。 蒋彦恂听了他的回答，果然脸色有所好转，他心疼道：“傻子，这世界上能有什么事比你重要？怎么能因为我去参加个董事会，就不给我打电话呢？以后别犯傻了，知道吗？” 林尹川赶忙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心里长长舒出一口气，今天这关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一周以后，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蒋家别墅庭院里。 初冬的季节，气温骤降，池塘开始结冰。于是魏叔早早地就把原来池里的水抽干了，把锦鲤移到了屋内的鱼缸里，此时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池子和早已不再流水的小瀑布。 原来郁郁葱葱的灌木与大树也早已开始落叶，此时树上只剩下稀稀拉拉几片叶子，只有围着花园的那一圈松柏依然长青，为花园的主人提供了一些隐私。 林尹川此时正站在花园的一个角落里面，他前后看看，发现这里是一个楼上视角的盲区，于是赶紧从口袋里利落地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嘟……嘟……嘟……” 好几声过后，电话被接了起来，那边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川哥，干啥啊？大周末早上的？你自己不睡觉还不让我睡啊？” 林尹川一边摸摸头发，一边说道：“抱歉啊小奚，打扰你睡觉了。能聊两句不？哥快闷死了。” 陈奚桥从羽绒被中爬出来，在床头摸了摸水杯，呷了一口，润润嗓子，说道：“行吧，聊吧。我这周都没见过你一面，约你也约不出来，我还以为你很忙呢。” 林尹川长叹了一声，说道：“我倒是希望我忙……忙起来反而好点，这周改革那些事不是暂时停摆了嘛，然后赵泽成也被调查了，工作上越没事我就越难受。” 陈奚桥爬起来靠在床头上，说道：“怎么个说法？因为没活干所以闷吗？要我说川哥，你之前不是才被绑架过，这几天没啥事你就多休息休息，别老想着折腾。对了，说到这儿，你身体怎么样？检查结果出来了么？” 林尹川回答道：“没事没事，检查了啥问题没有，除了点皮外伤，我现在都好的差不多了。” 陈奚桥又问道：“那佳岚呢？她没事吧？” 林尹川回头看看别墅，这个角度看不到佳岚房间的窗户，他说道：“她更没事了，能吃能睡的。” 陈奚桥这下可不明白了，又不是工作上的事，又不是身体的事，妹妹也好端端的，林尹川难受什么呢？ 林尹川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疑惑，于是主动倾诉道：“你不知道，以前蒋总不就有点喜欢管着我吗？这次回来的时候，我就预感到他肯定要变本加厉了，结果果然如此。我原本以为可以忍得住的，结果这几天我真是忍不了了。” 陈奚桥从床上翻身下来，穿上拖鞋，问道：“他怎么你了？” 林尹川在原地焦躁地踱了两步，说道：“首先吧，他现在二十四小时都要和我在一块儿。我们本来就晚上要睡一起，现在白天办公也必须在一起。他在他那个办公室里给我找了个地方，把我两办公室合二为一了。” 陈奚桥没想到还能这么操作，有点无语道：“额……这个操作有点迷了啊。那杨磊、王晟那些人给他汇报工作的时候你怎么办？去门外站着吗？” 林尹川叹了口气，道：“如果我能出去就好了！但他说他不能看不见我，然后就让我在屋子里待着，说我没有什么不能听的。” 第165章 “哇靠……这……”陈奚桥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他问道：“那王晟那些人没意见吗？” “当然有了！别说他，就是杨磊都顶不住了，一直劝他让我出去几分钟，他就是不听。”林尹川回想了一下，又道：“王晟就更是了，你不知道，他那张臭脸和便秘一样。” 陈奚桥和林尹川一样，都在王晟手下干过，这个表情对于他两都很熟悉。 陈奚桥不知道该不该笑出声，他说道：“额……这个……啊，对，幸亏我这个星期没去找你汇报过工作，不然岂不是相当于要和蒋总也汇报一遍？那压力也太大了！” 林尹川叹口气道：“那可不。你是没来，财务的毛远德来了。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抖，话也说不清楚，支支吾吾的。蒋总就听不下去了，问他说你平时都是这么给川儿汇报工作的吗？你们这帮废物，话都说不清，给川儿增加了多少负担？” 陈奚桥道：“毛远德也太惨了。” “可不嘛。”林尹川道：“我就赶紧给毛远德打圆场。我说学长，毛部长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平时对我说话声音很洪亮。结果蒋总更生气了，说原来你们背着我就对川儿是另一个态度吗？你们这些阳奉阴违的东西！” 陈奚桥：“……” 陈奚桥摸了摸自己的小胸口，说道：“川哥，我下周打算请病假，就不和你去汇报了，你给我批一下假哈。” 林尹川无奈地摆摆手，说道：“你别怕啊，有我护着你的，他应该不会这么找你茬。” 陈奚桥弱弱地道：“还是算了，我胆子小，经不住这么吓的。话说除了和你‘合署办公’，还有什么别的事？” 林尹川倾诉道：“当然有！我现在不仅是工作上没有隐私，我生活上也没有。我和同事出去吃饭，他说他要一起去。你说他去了别人还吃得下饭吗？然后我早上出去湖边跑跑步，他非要跟着去。去了又跑不动，就站在湖边死死盯着我，和读书时候的体育老师一样。” 陈奚桥忍不住笑了，果然别人的苦难就是我们的乐子。他又问道：“那你上厕所呢？他要不要和你手拉手？” “……”林尹川一时没有回答。 陈奚桥吞了口吐沫，说道：“难道这也要盯着？不会这么变态吧？” 林尹川道：“倒是没有手牵手，但是确实不让我关门，必须能随时看到我，估计是怕我淹死在马桶里面吧。” 陈奚桥再也忍不住了，笑出了声。 林尹川听到他笑，很生气地说道：“你干嘛笑？我在和你说正经的，我很苦恼你知不知道？” 陈奚桥赶紧收敛了一下笑容，道：“那可能是暂时的嘛，你忍一忍说不定就过了。” 林尹川郁闷地说道：“你以为我没想过忍一忍？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不是好久没和他那个了吗？晚上我就想看点自己一个人看的东西。结果，他非要躺在我旁边，看我的手机屏幕，你说我还怎么看？” 陈奚桥疑惑道：“不应该啊，你们两不是每晚睡在一起吗？为什么也没有那什么呢？” 林尹川叹气道：“因为上次检查完，他坚持说我身体不行必须养养。这种事情耗费精元，最好清心寡欲一段时间。” 不等陈奚桥回答，他又继续抱怨道：“我一开始觉得，他也就是嘴上说说，肯定最后忍不住。所以前几天的晚上，我就洗好澡，穿了一条很宽松的裤子，里面什么也没穿。然后走过去，坐在他腿上，在他耳边让他猜猜我里面穿了什么。” 陈奚桥万万没想到林尹川那么会玩，心里连连咂舌，嘴上说道：“哇，川哥你好会啊。这蒋总都能顶住吗？柳下惠再世啊。” 林尹川答道：“这倒是没有。他听完以后，就把手从我的后裤腰里摸了进去……” “诶诶诶，打住打住。”陈奚桥道，“脖子以下不能描写，别讲了啊。” 林尹川坚持道：“不是，你听我说。他摸了以后，就在我耳边问了我一句话，你猜他问的什么？” 陈奚桥道：“什么啊？我很纯洁，猜不出来。” 林尹川气愤道：“他问：你为什么不穿秋裤？这都什么季节了，你连保暖措施都不做，着凉了怎么办？问完他就一把把我推开，从衣柜里找了一条秋裤、一条内裤，盯着我穿上了。” 陈奚桥：“……” 沉默片刻，陈奚桥忍不住爆发出巨大的笑声，笑得他手上杯子里的水都撒出来了。 林尹川听他笑，更生气了，说道：“你别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陈奚桥笑了半天，才勉强停了下来，说道：“唉……这谁能想到……蒋总这自制力也太惊人了。” 林尹川叹气道：“我觉得不是自制力的问题。我觉得是他开始对我失去兴趣了，我现在对他已经没有吸引力了。” 陈奚桥安慰道：“咋会呢？他那么紧张你，肯定是爱你的啊。” 林尹川却依然摇了摇头，说道：“俗话说色衰而爱驰，我这次被打得脸上还没好，他肯定看到了就没胃口。唉，我感觉过不了多久，不是我厌烦了他的控制，就是他腻味了我了。我两多半要完了。” 陈奚桥没想到他说的这么严重，本想安慰几句，就听到对面传来林尹川慌乱的声音：“有人来了，回见。”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第166章 另一边，蒋家别墅里，林尹川把手机迅速地放进裤兜里，转头回来。 蒋彦恂正站在他的身后，用一种审视的眼光打量着他，道：“川儿，你怎么天不亮就起来了？你刚刚在这里干什么呢？” -------------------- 第93章 偷 看 清晨，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蒋家别墅庭院里。 林尹川转过来，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道：“学长，我这几天睡太多了，早上醒得早，就下楼来给朋友打个电话。” 蒋彦恂其实早就听到他在打电话了，幸亏林尹川没有在这事上撒谎，于是走过来打量了他两下，问道：“大早上的给谁打电话？都聊什么？” 林尹川摸摸头道：“给小奚打的，就聊了聊我两都打的那个游戏，扯闲天。” 蒋彦恂似乎是认可了这种说法，点点头道：“下次在家里打就行了，干嘛来花园里，穿的那么少，你也不怕着凉。” 林尹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薄羽绒服，心想：这还算少吗？他总不能初冬就穿超长超厚的羽绒服吧？ 不过他嘴上可不敢和蒋彦恂提出异议，只是点头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于是两人牵着手，一起走回了别墅里。 回到室内，魏嫂已经在给他们做早餐了。 等林佳岚下楼来，三人一起坐在桌边吃早餐。等吃的差不多了，蒋彦恂才说道：“川儿，学长一会儿有个线上的视频会，现在需要去书房准备一下。你吃完了饭就自己上来，知道么？” 林尹川实在不想二十四小时和他绑定在一起，但是也拗不过蒋彦恂，只得点点头。 等蒋彦恂上楼了，他继续坐在桌边和林佳岚一起吃早饭。 两人沉默地吃了一会儿，林佳岚突然用非常低的声音说道：“哥，我和你说个事哈。” 林尹川抬头看了她一眼，意识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于是也轻轻地点了点头。 林佳岚一边喝粥，一边装作不经意地说道：“我这几天发现，魏嫂似乎会悄悄查看你的手机。” 林尹川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事，他偏头看了一眼厨房那边，魏嫂现在似乎还在厨房里面收拾，没有注意到他们。 他压低声音问：“什么时候的事？” 林佳岚继续说道：“有两次了，第一次是一个多月前，你和蒋大哥可能在洗澡，主卧门没关。我不知道就进去找你，结果发现魏嫂在看你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她看到我来了，立刻把手机放下了，拿起抹布擦床头柜，所以我以为我是看错了，就没告诉你。” 林尹川皱了皱眉，继续问道：“还有呢？” 林佳岚道：“还有一次，就是最近几天，你和蒋大哥好像是在花园里做什么，你的手机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充电。我从楼上下来，她没发现我。我清楚地看到她在看你手机的信息界面，还一边看一边抬头看门那边，防止你们突然回来。” 林尹川疑惑极了，他凑近一些低声问道：“看我手机信息？可她怎么有我锁屏密码的？” 林佳岚摇摇头，说道：“这我也不清楚，但我敢肯定那是一个手机解锁之后才能看到的界面，她绝对是在看你在和谁聊天，都聊了什么。” 林尹川听完，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拿起勺子，一边喝粥一边沉思。 林佳岚又看了一眼厨房的门，然后凑近问道：“哥，我们要不把这件事告诉蒋大哥？” 林尹川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先不用，现在我们去和学长说，她完全可以不承认，反过来说你是想多了，或者是看错了。就算是学长相信了，估计也不会怎么处罚她，更搞不清楚是谁指示她这么做的。” 林佳岚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每次遇到这些危急的事情，林尹川总能带领她顺利破局，于是她也习惯了跟着林尹川走。 林尹川又说道：“你这几天先继续观察着她，看她还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等过段时间我布个局，在学长不在的时候，看能不能抓她一个现行，那时候才有可能问出她的真实目的。” 话音刚落，魏嫂就突然从门口出来了，她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说道：“林先生，我去买点菜哈。你们吃完了就放桌上，我一会儿回来收。” 林佳岚被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林尹川却神色不变，语气如常地说道：“好的，一会儿我吃完就上楼去了，辛苦了。” 两人听到魏嫂应了一声，门响了一下，合上了。 林佳岚继续低头吃饭，等确认魏嫂走远了，才低声说道：“你说她听见没有？” 林尹川摇摇头道：“应该没有，别担心，先吃饭吧。” 两人又一时无话，继续吃起来。 午后，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蒋家别墅书房里。 蒋彦恂看了一下午文件，觉得屏幕上的字都花了，难受地将眼睛闭起来，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鼻梁。 就在此时，一摞纸放在他的桌上。 蒋彦恂睁眼一看，林尹川正站在桌旁，关切地看着他，问道：“学长，你还好吗？起来活动几分钟？” 蒋彦恂看见他就忍不住露出笑容，回应道：“看到你就不累了，我继续吧，今天还有很多事。” 林尹川却笑了笑，说道：“你是不是在看这几天的各种报文和下周开会的材料？我都整理好了，你要不看看我整理过的？” 第167章 蒋彦恂有些疑惑地从林尹川的手中接过了那一摞厚厚的文件，他翻了一翻，发现这些文件林尹川都给他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了。 最前面是几页目录，标明了每份文件的顺序，并用一句话总结了文件的主要内容。之后的每一份文件上，都用便签贴写上了本文件的要点以及存在的问题。不仅如此，每份文件上还有一些铅笔的批注，标注出了应该关注的地方。最后放了一张纸，上面写了对这些文件的整体总结和下一步工作建议。 蒋彦恂粗略地看了一遍，惊讶地发现林尹川整理地条理清晰、重点突出，他如果不想再费神，只要照着林尹川给出的建议去布置工作就行了。 这把他往常需要整个下午甚至晚上去处理的工作量，变成了一个小时就能完成的任务。 蒋彦恂震惊极了，他抬头看着林尹川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去整理的？” 林尹川冲着他温柔地笑了笑，说道：“这几天不都和你在家里待着吗？我弄完了自己的工作，也没有别的事情，就顺手把你要看的也处理了。不过我用了你的电脑登入系统，我记得学长你说我可以用的。不过你要是介意，下次我就不弄了。” 蒋彦恂有些惊喜，他把林尹川拉倒身边，说道：“学长怎么会介意？别说是集团的系统，就是我的手机你想看也可以随时看，我对你没有任何秘密。不过川儿，你也效率太高了，怎么做到把这些文件整理的那么好的？” 林尹川也不瞒他，眼中有点悲伤地说道：“其实以前我跟着蒋老做助理的时候，经常帮他看文件。因为他年龄大了，眼神不好，屏幕上的字也看不大清楚，我就经常给他打出来看。这几天看到学长那么辛苦，就也想试试。” 蒋彦恂看他伤心的样子，心疼地抱住他，安慰道：“不要伤心了，不开心的事情都过去了。不过我真该感谢爸，他当年慧眼如炬挑中了你，才为我和恒硕留下了这样的人才。” 林尹川有点伤感地笑了笑，说道：“学长你过誉了，这些其实都是小事，只不过是为了更好地辅助你，让你省点时间做更重要的事情罢了。” 他越是这样说，蒋彦恂越是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林尹川不但是他的情感寄托，更证明了自己有能力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和事业上的倚靠，无论是自己的心还是工作都可以放心地交给他，这种理想伴侣要到哪里去找。 蒋彦恂想到这里，在心里下定决心要更珍惜眼前的人，把这个珍宝好好地保护好。 两人还没甜蜜几分钟，就突然听到门响了一声，魏嫂敲门道：“先生，有个叫周俊的人在门口说要见你。” 蒋彦恂冲着她点点头：“让他进来吧，是我让他来的。” 林尹川一听周俊来了，就知道又要来给蒋彦恂汇报一些隐秘的事情了。他抬脚想要走出去，蒋彦恂却拉着他，让他坐到了自己身边，说道：“一起听听吧。” 于是两人并肩坐着，看周俊从门口走了进来，走到了两人对面。 蒋彦恂开口让周俊坐下，并说道：“周主任，你说说最近查到的情况吧。” 周俊点点头，用他一贯平稳如水面的声音说道：“蒋总，林总，我今天主要汇报下王绍刚那边的情况。上周王绍刚被从董事会上带走后，当天晚上就接受了警察那边的询问。但是据说，他一直咬牙不开口，什么都不肯承认。第三天，他家人就给他找了律师，办理了取保候审，现在已经接回家去了。” 林尹川听到这里，冷笑一声道：“那真不错啊，搞半天他现在就和我们待在一个小区里呢，我和学长一会儿散步去他家门口，说不定还能和他打个招呼呢。” 周俊笑了一笑，说道：“主要是王绍刚确实年龄大了，公安局也没什么正当理由拒绝他取保候审。” 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了解到，尽管王绍刚不肯承认，那个施晓可是已经承认了自己是被王绍刚指示的，甚至他就是王绍刚早年安排在包董那边的间谍。” 林尹川惊讶道：“居然是提前安排的人吗？那王绍刚这次真是下血本了，连这么重要的棋子也安排出来了。” 蒋彦恂点点头，道：“他一定是通过施晓了解到那天包董送了你一辆车赔罪，所以正好将计就计了，确实是好算计。” 周俊也接话道：“是的，因为物证人证都很充分，就算王绍刚不认罪，公安局应该也会进行起诉，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罢了。” 蒋彦恂突然低下头，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那起诉之前就任由他那么舒服地待在外面吗？周主任，你把我们之前整理好的他受贿的证据，提交给公安局吧，让他们重新立一个经济犯罪的案子。给我这位干爸，再找点乐子，免得他待的太无聊。” -------------------- 第94章 跑 步 清晨，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另一栋别墅里。 王绍刚坐在棕色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 他还是平时那副模样，只是眼窝深陷，脸色灰败，看上去很是不好。 他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人，开口道：“云杉，你也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了吧？辛苦你大冷天的专门跑一趟，现在也就你还愿意搭理我这个老头子了。” 坐在他对面的人，正是谢云杉。 第168章 他虽然已经被免职很久，也被恒硕提起了诉讼，但好在他认罪态度积极，及时缴清了所有的款项，而且陈建群当时查他也网开了一面，因此至少没有被判刑。 谢云杉打量着眼前的老头，有些不太客气地开口道：“王叔，我早就和您说了，蒋彦恂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上次找我来演了这么一出大戏，最后就落得这么个结果吗？” 王绍刚也不在意他的不客气，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云杉，你说的没错，是我大意了。那次找完你之后，蒋彦恂来找我哭了一顿，说是为了让林尹川上副总，同意让我进入总办会。我被他那要死要活的样子蒙蔽了，以为他真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对他降低了戒备心理，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谢云杉冷笑了一声，说道：“我早和您说过了，他特别擅长演出一幅情深如海的样子，但你要是真的动了他的利益，他比谁都清醒。” 王绍刚连连称是，道：“我现在总算是清楚了，我也的确是心软了，都怪我没有及时听你的，云杉。” 谢云杉看他悔恨的样子，也算是找到了共鸣，于是放缓语气安慰道：“那您未来打算怎么办？受贿那部分还可以交罚款来减刑，绑架那部分又该如何呢？” 王绍刚看着杯子里打转的茶叶，喃喃道：“我找了个很不错的律师，他和我说了，可以说我没有绑架的主观意愿，只是因为负气说的气话，并没有打算真正实施，是他们自己领会错了我的意思。” 谢云杉狐疑地问道：“这么辩驳能成功吗？” 王绍刚叹了口气，看向他道：“我也不知道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只是蒋彦恂那边，现在一门心思地对付我，就算我这么辩解，他说不定又找出什么新证据来，不断补充提交证据呢。” 谢云杉蹙了蹙眉，这确实是蒋彦恂的惯用操作，于是问道：“那您打算怎么办？” 王绍刚脸色阴沉地说：“为今之计，最重要的是让他后院起火，腾不出手来。云杉，你还记得我上次给你说的那个事吧？” 谢云杉垂下眸子，思考了一下，问道：“您说什么事？策反林尹川那事？” 王绍刚一言不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谢云杉脸色一变，抬起头警惕地看着他道：“你想让我做什么？先说好，我不可能再卷进去了，恒硕这些破事我是一天都不想再沾染了。” 谢云杉上次和他一起演戏的时候，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回去以后他和张绣茵讨论了几次这件事，张绣茵给他分析了利弊，要求他不再搅和进去。 谢云杉虽然觉得一口恶气没有出去，但也觉得张绣茵分析的有道理，于是强行忍了下来。 王绍刚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他会拒绝，他也不慌乱，只是摇头道：“我没想让你做什么实际的，你也别紧张，我只是在想我自己的出路。现在的情况是，陈建群已经彻底投靠蒋彦恂了，他手上有多少我们的证据，我想你不会不清楚。我现在之所以要动林尹川这条线，就是想要阻止蒋彦恂继续利用这些证据搞事。” 谢云杉听到陈建群的事，也心中一震，他低下头沉思，没有再说话。 王绍刚看出了他的犹豫，继续说道：“云杉，当初陈建群查你，并没有把你所有的证据都提交上去，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谢云杉有些疑惑，他确实不知道这其中的深层次原因。 王绍刚给他解惑道：“其实是因为，当时陈建群想投奔我，让我罩住他。是我指示让他提交一些你不痛不痒的证据，不要把最核心的提交上去。” 谢云杉没想到，王绍刚当时还有过这样的指示，一时也有些惊讶，问道：“陈建群那个时候已经来找过您了？” 王绍刚点点头，道：“是，我当时想着，以蒋彦恂的手段，说不定啥时候就会开始针对我。我帮你一次，也是帮我自己一次。叔对你如何，我想这么多年你也看到了。” 谢云杉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王绍刚看他已经开始动摇，又乘胜追击道：“那个时候，叔还能关照你。可是如今陈建群已经彻底倒向蒋彦恂了，你觉得他会不会把你的证据全部提交出来呢？如果他全部提交出来，你恐怕也就不是一个退缴赃款就能减刑的情况了吧？” 谢云杉听到这里，心头一颤，皱眉问道：“陈建群何必再提交我的证据呢？我对蒋彦恂已经没有威胁了。” 王绍刚冷笑道：“以你对蒋彦恂的了解，你觉得他是一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人吗？他难道不是和疯狗一样，咬住了就不松口？” 谢云杉这回是真的迟疑了，他有些慌乱地从桌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王绍刚看到此情此景，继续添了一把火，叹气道：“唉，我老头子已经退休了，儿子也在国外定居了。说真的，被抓进去关几年就关几年吧，无非吃点苦头。可是云杉，你不一样啊！你还那么年轻，要真是被抓进去关几年，先不说里面日子多难熬，就这个脸面都过不去啊。” 他一向知道谢云杉最重视面子，于是继续道：“如果真是被判刑了，以恒硕这个体量，说不定还会有不识数的媒体报道。如果被亲戚朋友看见，那以后的日子，才真是难熬啊……” 如果说王绍刚之前那些话都只是小打小闹，这几句话就真正打在了谢云杉的七寸上。 第169章 从他选择和家族决裂开始，就下定决心要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可如今，如果非但没有做出事业，还沦为了犯罪分子，那该是多大的一个笑话。 谢云杉都可以想象，无数年后，他们家里都还在拿他做反面教材，教育年轻人不该离经叛道，否则就会下场凄惨了。 那样的画面，即使只是想一想，也让谢云杉难受得浑身发冷。 于是他再也憋不住了，开口问道：“您刚刚说的，能让蒋彦恂后院起火，不再追究我们的事情，到底需要我怎么做？” 王绍刚看他上钩了，也不着急，只是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好一阵。 谢云杉听完这一番话，眉头紧蹙，问道：“您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王绍刚笑了起来，说道：“这都是我在这些年里慢慢打探来的，你说真不真？不真能当杀手锏吗？” 谢云杉点点头，又道：“就算是真的，我要怎么让林尹川相信我呢？” 王绍刚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他转头看了看面前的茶几上，那里放着一个u盘，说道：“你需要的证据，都在那个u盘里面了，你可以把它带给林尹川。” 谢云杉看了看桌上的u盘，将其拿起，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又问道：“可是蒋彦恂看林尹川很紧，这几天我该如何避开蒋彦恂，接触林尹川呢？” 就连这个问题，王绍刚也准备好了，他笑着回答道：“其实之前我就找人盯过林尹川，观察过他的生活习惯。我发现他会在早上到达恒硕后，与蒋彦恂告别，然后直接去集团的健身房里面跑步半小时，然后才会回办公室。这个时间，蒋彦恂从来都不在。你只要找人观察几天，等确认蒋彦恂没跟着的时候去就行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所以，找到他并不难。只是你如今已经不是恒硕的人了，要进去可能需要费点功夫。” 谢云杉有些惊讶，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自然有办法。” 二人说完话，谢云杉就起身离开了。 等送完他，王绍刚回到了沙发上，看了看刚刚桌上拜访u盘的地方。他之所以不用手将u盘递给谢云杉，就是因为他已经对u盘做了处理，那个u盘表面现在只有谢云杉的指纹了。 几天后，清晨，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c座，健身房。 林尹川走到更衣室里将衣服换成运动装，然后拿上自己的冰美式，一步踏上了跑步机。 他按下了启动键，在几秒倒计时后，将速度调到8，开始热身慢跑。 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几名安保人员，这些人都是蒋彦恂让卫经理给他安排的。这周蒋彦恂终于勉强同意他自己一个人下楼跑步了，只是不管他去哪里，都有几个安保人员跟着。 目前，距离早上打卡的时间还有40分钟，健身房里人来人往，不少都是林尹川的熟面孔。 有人在器械区坐着力量训练，有人和他一样在跑步机或者椭圆机上，还有不少女孩子在操房里跟着视频跳健美操。 这些人这几天多半对林尹川的一群贴身保镖都习惯了，此时对他们视而不见。 林尹川跑了一会儿，正打算把速度调快，就感觉旁边跑步机上上来一个人。 他一开始没有在意，只是继续跑着自己的，直到他听到一个很轻却很熟悉的声音：“林尹川，你还记得我吗？” -------------------- 第95章 真 相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林尹川并没有立刻转头去看，只是用余光瞟了一眼。 只见旁边的跑步机上，谢云杉穿了一身从来不是他风格的运动装，戴了一顶鸭舌帽，在他旁边慢跑着。 对于谢云杉这人，林尹川对他除了工作上的事，并没有什么私怨。如今看见他出现在这里，也只是好奇他的目的。 于是他把视线放回前方，也低声道：“我怎么会忘记eason你呢？” 谢云杉用一贯温和的语气说道：“你没忘就好。说起来，蒋彦恂把你看得够紧的，我等了好几天才找到这么一个机会。” 林尹川轻笑了一声，说道：“再怎么紧也你不也出现在了这里？不过你胆子真大，不是恒硕的人了，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近我。” 谢云杉把速度调慢了些，一边开始快走，一边说道：“的确是有点风险，不过这个健身房里人多，声音又嘈杂。只要我正常地在你旁边运动，即使和你攀谈，那些保镖也不会注意到我的。” 林尹川对他的这种说法不置可否，他知道谢云杉费尽心思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什么目的。于是他单刀直入地问道：“说吧，大费周章地来找我什么事？” 谢云杉知道林尹川一向是个直接的人，也知道现在时间宝贵，于是也不再绕圈子，直接说道：“我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还记得蒋旭阳吗？” 林尹川听到这个名字，只是冷冷哼了一声，道：“我还当是有什么大新闻呢，原来又是来炒冷饭的。怎么？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谢云杉轻轻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另外一件事。林尹川，那么多年过去了，你弄清楚当年设计你和蒋旭阳的人是谁了吗？” 林尹川没有说话。 其实当初谢云杉控告他弄黄成田项目的时候，他就发现手法和当时构陷他和蒋旭阳的人一样。然而这之后他并没有去刻意追究，因为他认为那不过是过去的事情，他不喜欢生活在过去的事情里，纠缠于已经发生的伤害。 第170章 谢云杉似乎也意识到了他沉默的含义，于是轻轻笑了一笑，说道：“我想你也还不知道。不过你现在再琢磨琢磨，你觉得那件事到底谁受益最大呢？” 林尹川皱了皱眉，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云杉也不再故弄玄虚，直接道：“看来你也很清楚了，那件事情之后，原本已经板上钉钉的恒硕总裁之位再次空悬，蒋彦恂也才有了操作的机会。至于你，也从蒋旭阳的预定副总一落千丈，让蒋彦恂有了施恩于你的机会。” 林尹川笑了一笑，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蒋彦恂筹划的是么？有动机不代表有动作，这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谢云杉也笑了，说道：“我当然知道了，不过如果他还有做这件事的能力呢？你仔细看过蒋旭阳那几张艳照吧，其中有几张甚至是在蒋旭阳房间里拍摄的。我问问你，就你怀疑的这些人里面，有谁是有能力把针孔摄像机安装在蒋家别墅里的呢？” 林尹川沉默了片刻，他当时完全不想细看那几张所谓的“他”和蒋旭阳的艳照，具体细节他完全不知道。 不过也确实记得有几张明显是在蒋旭阳的房间里面拍的，他当时还很生气，觉得蒋旭阳为什么胆子那么大，带着完全不知名的人进蒋家乱搞。 谢云杉知道自己激起了他的记忆，于是继续说道：“除了拍摄照片外，还有当时照片是怎么在一夜之间出现在所有高管桌子上的，整个公司的监控还什么也没拍到，你不觉得奇怪吗？” 林尹川皱了皱眉，这一点确实是很奇怪，他开口问道：“既然你这样问我，那你一定知道其中的手法了吧？” 谢云杉点点头，说道：“其实很简单，只是当时大家的心思都被照片吸引了，没人去认真追究罢了。之所以前一晚的监控什么都没拍到，是因为照片是当天早上被人放进去的。” 林尹川垂下眼睛思忖了片刻，突然明白了这个手法，他问道：“你的意思是，当天早上有人借着送文件的机会，把照片放在了各位高管的办公室里？” 谢云杉应和了一声，说道：“没错，当天早上需要给每个高管的办公室里送的材料其实也只有一种，不知道你猜到没有？” 林尹川想了想，当年按照蒋老的习惯，各种会议之前都需要把议程先送给各位高管。那天早上正好有总办会，因此需要送的正是总办会的议程。 于是他开口道：“你是说，总办会的议程对吧？” 谢云杉笑道：“bingo，答对了。那再问你一个问题，请问当时分管总办的人是谁呢？” 林尹川已经不需要回答这个问题了，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当时分管总办的人正是蒋彦恂，他确实有能力安排总办职员去送议程时夹带这样一份照片。 两人一时都沉默地跑步，没有继续对话。 林尹川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个过程，如果说当时的事情是蒋彦恂做的，的确从动机和能力上来说都说得过去，不过这并不能说明就一定是他做的。 他不愿意顺着谢云杉的思路走，于是说道：“好的，我了解了，谢谢你今天的信息。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谢云杉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抛出这样的重磅炸弹，林尹川居然就这点反应。于是他连忙开口道：“你是觉得我说的这些没有证据吗？如果真没有我怎么会来找你？” 林尹川偏头看了他一眼，问道：“那请你告诉我，你有啥实际证据，能够证明是学长做的。” 谢云杉用眼神扫了扫他的跑步机前方，放手机的地方。 林尹川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里躺着一个黑色的u盘。 谢云杉说道：“你想要的证据，都在这个里面了。关于刚刚那件事，有一段当时的监控录像，内容是蒋彦恂和一个拿着议程的职员说话。你回去可以暂停视频，放大一下，看看那摞文件的一角，是不是露出了你们当时的照片。” 林尹川听完，一言不发。 他自然知道如果这件事证明是蒋彦恂做的，那意味着什么。 那件艳照事件后，他的人生路径的彻底改变。 他的路径本来是蒋老看中的年轻人，到蒋旭阳信任的助手，到集团实权副总。这个路径光辉灿烂，无懈可击，任何人都不能拿他的经历说事。 可是因为这个所谓的“艳照”事件，他的人设成了背叛赏识自己蒋老的白眼狼，诱惑蒋旭阳将其引入歧途的苏妲己，以及毫无原则直接投奔蒋彦恂的墙头草。 如今，他虽然颠颠撞撞也成为了副总，但是与原来那种一片坦途的路径相比，他走了太多弯路，吃了太多的苦。 如果说这一切的改变都是由于蒋彦恂带来的，那林尹川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看待这个深爱自己，可却又给自己带来那么多伤害的人。 但这些，不过是其中最微小的一个部分。 这件事如果是蒋彦恂做的，还有一个更可怕的含义。 这意味着蒋彦恂真的是一个不择手段，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可以陷害的人，更意味着蒋彦恂就是害得蒋老含恨而终的罪魁祸首。 作为得到蒋老资助才能顺利读完书、进入恒硕的林尹川来说，这一点比之前那点更不能接受和谅解。 不过林尹川觉得现在就给蒋彦恂判刑似乎为时过早，于是他道：“好的，我回去会看看的。不过你大费周章地来找我就是为了给我这段录像？你何不直接发信息给我，或者给我发邮件呢？” 第171章 谢云杉听完这个问题，似乎觉得很好笑一般，回答道：“给你发信息？那估计先找到我的就不是你，而是蒋彦恂了。怎么，你难道还没察觉到他在监控你吗？” 林尹川皱了皱眉，问道：“监控我？你什么意思？” 谢云杉笑了笑，又看了看u盘，说道：“回去看看吧，里面有意思的东西多着呢。比如说……你知道周俊请过易璇吃饭吗？” 林尹川诧异地问道：“易璇？你是说我妹妹的辅导员？” 谢云杉点点头，回答道：“是，蒋彦恂派他接触你妹妹身边的人，让他们观察你妹妹有没有什么异动。” 看林尹川一脸不明白的样子，他又解释道：“就是盯着你妹妹，如果你们打算离开或者有什么事瞒着他，确保他能第一时间知道。” 林尹川听到蒋彦恂派人接触佳岚身边的人，感到有些不愉快。他一向与妹妹相依为命，最不高兴的就是妹妹受到伤害。 不过蒋彦恂一贯没有安全感，如果这事发生在他们两个成为爱人关系之前，倒也说得过去。于是他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谢云杉笑了起来：“第一次嘛当然很早了，可就在这个月，周俊可还派人和易璇了解过你和你妹妹的情况。” 林尹川这才知道，原来即使是到了最近，蒋彦恂依然在找人监视佳岚。他心里有些硌得慌，一时没有说话。 谢云杉看他这样子，有些报复的快意，又追加了一句：“对了，除了易璇，还有你妹妹的室友。你身边的人也不少，包括陈奚桥。” 林尹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口说无凭，我凭什么相信你，难道证据你全都有？” 谢云杉不慌不忙地回答道：“你自己问问他们不就得了，避开蒋彦恂的监控联系他们一次，对你来说不难吧？” -------------------- 第96章 检 验 谢云杉今天抛出了太多令人惊讶的消息，林尹川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应接不暇。 如果谢云杉说的是真的，蒋彦恂真的到今天还在通过他身边的人监控他，那这未免就显得过于可怕了。 他心里不愿相信这一点，但是又难以抑制地琢磨，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只能说明蒋彦恂直到今天为止还是不信任他。 或者说明，蒋彦恂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够和他掏心掏肺相处的人，即使你如何真诚，他永远猜疑你、警惕你。 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一种猜测。 最可怕的是，蒋彦恂从来对他就没有过真心，只不过是在玩角色扮演，装作对他无比着迷的样子来麻痹王绍刚等一干人，实际上他的内心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痴情，私下里一直都在提防林尹川。 提防他什么呢？他对蒋彦恂能有什么威胁呢？林尹川怎么也想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林尹川决定直接问出口，他问道：“你说的这些，无非暗示蒋总在提防我。可是，我有什么值得他提防的呢？难道他以为我也想当总裁，也想让他下台？” 谢云杉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是，他是在提防你发现真相，会报复他。” “什么真相？”林尹川问道，“你说的他设计艳照的事情吗？我的确可能为这件事生气，但顶多就是不再支持他，不再和他在一起，到不了报复的程度。我也不爱浪费时间在报复上。” 谢云杉翘了翘嘴角，说道：“如果你不知道他有多恐怖，当然不会报复。但倘若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呢？” 林尹川问道：“你别绕圈子了，有话一口气说完吧。” 谢云杉点点头，直接道：“你知道吗，其实精神分裂是可以被药物诱发的。蒋家并没有精神问题的家族病史，蒋旭阳之前也没有类似症状。他突然得了精神分裂，还严重成那样，你不觉得奇怪吗？” 林尹川当然知道他在暗示什么，蒋旭阳当年发病确实非常突然，而且毫无预兆。 只是当时林尹川早已被突如其来的打击搞得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琢磨这些。 如今回忆起来，确实非常奇怪。谢云杉这意思就是蒋彦恂给蒋旭阳下了药，诱发其精神分裂，从而确保他彻底失去接手恒硕的可能性。 想到这个推测，林尹川背后难以抑制地起了一层白毛汗。 此时，谢云杉用余光看了看身后，那些保镖似乎开始对他这个一直和林尹川说话的人感兴趣了。 于是他加快语气说道：“他一贯就怀疑你对蒋旭阳旧情难忘，自然会提防你发现真相后报复他。如果不相信我今天说的，你就去u盘里找证据吧。” 说完，他迅速按下停止键，拿起水瓶灌了一口。然后一边往外走去，一边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脸上的汗，从而掩盖住自己的脸。 在他往外走的过程中，那几个保镖正向林尹川这边走来。 还好那几个保镖的目标并不是他，他们只是走向林尹川。 谢云杉目不斜视，落落大方地从他们身边走过，然后迅速消失在了健身房的门口。 走到林尹川身边，为首的那一个恭敬地对林尹川道：“林先生，刚刚蒋总打电话问你为什么还不上去，您看是不是今天就到这里？” 林尹川刚听了那一番让人如坠冰窟的话，此时有些晃神，他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说什么？” 第172章 为首的保镖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林尹川这才点点头，说道：“和他说我这就走。啊不是，我这就回去，现在就回去。” 保镖看他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的，也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以为他是跑步跑得缺氧了。于是等他把跑步机停了，就赶紧上去，扶着他走下跑步机，往门口走去。 林尹川却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说道：“我好渴，不想喝咖啡了，你们给我买点冰水去。” 蒋彦恂虽然吩咐这几个保镖保护林尹川，林尹川平时却从来不使唤他们，一时间都面面相觑。为首的那人最先反应过来，应和道：“好，我去给您买。您在这儿歇着，小张、小虎，你们保护好林先生。” 等为首那人离开，林尹川就对两人说道：“我再跑两分钟。” 于是，他转身回到了跑步机旁边，却没有上他刚刚用的那一台，而是走上了谢云杉刚刚用的那一台。 他在身后两人的视线中，调整了一下跑步机的速度，然后毫无痕迹地把放在操作面板上的那个黑色u盘拿了起来，捏在了手心。 下午，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总裁办公室。 蒋彦恂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看了看坐在长桌另一头正在办公的林尹川。 他弯了弯嘴角，开始拖着腮帮子欣赏起自己的爱人来。、 此时，林尹川正在全神贯注地处理着邮箱里的邮件。 蒋彦恂的视线从林尹川高挺的鼻梁滑下，从他那浓密纤长的睫毛、浅棕色的眼眸，看到他那薄薄的嘴唇。 蒋彦恂漫无目的天马行空地想象，都说鼻梁高的人有主见，林尹川确实很有主见。可又听说嘴唇薄的人薄情，林尹川真的会薄情吗？他会不会有一天厌烦自己？ 林尹川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学长，您有什么事吗？” 蒋彦恂摇了摇头，回答道：“没事，就是距离开视频会还有一会儿。我忙里偷闲，欣赏一下我的宝贝。” 林尹川冲他翘了翘嘴角，回答道：“哈哈，您可真幽默。话说您一会儿有视频会吧，需要发言吗？” 蒋彦恂想了想，冲他点点头，说道：“一个什么企业家论坛，我要作主题报告。” 林尹川微微颔首，沉吟片刻，开口道：“学长，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蒋彦恂觉得林尹川今天怪怪的，语气尤为客气，他问道：“当然了，我有什么事是不答应你的？” 林尹川微微地点了点头，问道：“好，那我就说了。我今天一会儿要打几个重要的电话，我怕和您的主题发言互相干扰。能不能请你主题报告时到王盈的套间里面，暂时坐一会儿？” 不等蒋彦恂回答，他又迅速补充道：“之所以让您出去，而不是我出去。是因为我觉得如果我在外间，你肯定会不放心我。所以我坐里面，您就在门口，这样能不能安心？” 他这理由说得无懈可击，蒋彦恂虽然有点不愿意和他分开，但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更何况刚刚自己才说过没有什么事是不能答应他的，总不能立刻食言而肥。 于是，他点点头，不情愿地说：“好，那我一会儿说话的时候就出去吧，不吵你。” 看他应允了，林尹川抬眸看向他，轻轻地笑了笑。 十几分钟后，蒋彦恂会议开始，王盈进来给他拿着电脑，两人一同移到了外间。 等门一关上，林尹川确定蒋彦恂开始报告了，就立刻弯腰从桌子和地毯中间的空隙里，摸出那个黑色的u盘，插到了自己的一个备用电脑上面。 他也担心谢云杉在上面放了病毒什么的，窃取工作资料，因此特意准备了这台没有什么信息的备用电脑。 还好这似乎是一个正常的u盘，打开后并没有什么病毒一类的。 林尹川知道时间紧急，立刻打开了几个文件夹。 第一个文件夹叫做艳照事件证据。 里面的内容如谢云杉所说，是蒋彦恂和一个职员说话的监控。视角是从职员的背后拍摄的，因此能够看到他手上拿着什么。 林尹川清楚地看到，文件里面有一份议程一样的文件，叠在最下面的几张，则是一些类似照片的东西。 林尹川按下暂停键，放大，仔细看照片露出来的一角。对照他不是很清晰的记忆，确实很像是当年那几张艳照中间的一张。 林尹川又往下看这个文件夹里面的第二个文件，是一张针孔摄像机的照片，下面用一张纸写着一排小字，内容是“发现于旭阳房间”，这应该就是谢云杉所说的拍摄艳照用的摄像机了。 奇怪的是，这个字体林尹川一眼就认出来是蒋老的，难道蒋老已经发现了有人陷害旭阳了吗？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又为何没有处理呢？ 林尹川怀着满腹疑惑打开了第二个文件夹，名字叫作下药事件证据。 里面的内容是一份检验报告，检验做的时间就在蒋老去世前一年。 检验的内容是蒋旭阳的头发样本，检验的对象是一种叫做甲苯啶平的药品。 检验报告中写道，这种药物经检验，发现能够诱发小鼠产生精神分裂。通过毛发检验，发现该药物在蒋旭阳毛发中的残留物在他发病前的半年就开始出现，在艳照事件爆发之前则出现了大幅上升，其后的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有很小剂量的摄入。 第173章 看到这里，林尹川只觉得自己的双手发凉，几乎都难以握住鼠标。 因为他知道，如果是外面的人投放的，那么只会出现几个明确的峰值。而这种频繁多次的摄入量波动，只能指向一个结果，即投放这个药物的人，就在蒋旭阳身边。 -------------------- 第97章 光 影 林尹川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午后的阳光洒在他的桌前，可他却觉得办公室里尤其的冷。 当年那件事，留下了很多的谜团，但似乎都随着蒋老的去世翻篇了，再也不会有人提起。 但如今这个文件夹却又重新将案卷打开，揭露出当年真相的一角。 其实前面两个文件夹已经可以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蒋旭阳和他所遇到的一切，都是有人刻意设计的，目的就是让蒋旭阳失去总裁之位。 关于艳照事件，作为“当事人”之一，林尹川自然知道有人在幕后操纵。 可他从来没有仔细琢磨过，那人到底是如何拿到了蒋旭阳的私密照片？又是如何把照片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在各位高管桌上？以及那个长得和他很像的人到底是谁？ 从这个文件夹来看，幕后黑手必须要有能力使唤总裁办职员，还需要有能力在蒋旭阳的房间里逗留，安装针孔摄像机。 这样想来的话，这个人选的范围其实并不是很大。 第二个文件夹的信息量则更多，因为它说明了蒋旭阳的精神分裂，看似是个人原因导致的，其实同样是有人算计。 林尹川反复地看着那张检验报告上起伏的曲线，那一次次密集而微小的起伏，忠实地记录了蒋旭阳摄入这种药物的情况。 林尹川知道，造成这种多次小剂量摄入，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将药物下在蒋旭阳日常的饮食或者日用品中，让其每天频繁接触。 事后，既然没有找到痕迹，就说明当时那些沾染了药物的饮食、日用品已经被人处理了。 能顺利投入药物，不被人发现，还能顺利处理掉，这人一定就在蒋旭阳身边。 最后一个奇怪的事情，是谁收集了针孔摄像机、毛发检测报告这些证据。 首先，从u盘里的证据看，发现针孔摄像机的人，从字迹上来看正是蒋老。 其次，做检验报告需要得到蒋旭阳的头发，那个时间点能接触到蒋旭阳的也只有蒋老和冯太，因此林尹川有理由怀疑，这次检验也是蒋老发起的。 总结来看，这位追查当年事件真相的人，正是蒋老。 想到这里，林尹川扶额沉思，蒋老居然已经查到了这么深。他最后是否查到了真凶是谁呢？如果查到了，他为什么什么举动都没有，就这样猝然离世？ 林尹川想着想着，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非常恐怖的念头。也许蒋老最后真的查到了当年事件的真凶，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那人就先下手为强，让他“突发心脏病”去世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林尹川就打了个寒颤。 然而，尽管得知了这些证据，林尹川依然觉得不能就把这些事就锁定在蒋彦恂身上。 毕竟现在并没有什么直接证据，能够说明这些事就是蒋彦恂策划的。更何况这种杀父毒弟的指控实在是太过严重，他不可能随随便便就下这种定论。 想到这儿，林尹川决定不再这事上纠结，先把文件看完再说。 于是，他晃了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去，继续打开了最后一个文件夹。 文件夹里面是一堆照片。 林尹川一张张看过去，发现其中好几张是在一个餐厅里拍的，视角似乎是另一张有些距离的桌子。 在照片的左上角上，一张桌子旁坐着几个人。面对拍照者的，林尹川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正是林佳岚的大学辅导员易璇和她同宿舍关系最亲近的室友，两人正一脸笑容地和对面的人攀谈。 与她们攀谈的对象背对着拍照者，但还是能够从身形和发型上看出，这人与蒋彦恂身边的周俊非常相似。看来这几张照片就是谢云杉说的，蒋彦恂试图通过周俊监控林家兄妹的动向了。 要验证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难，林尹川想，只要让林佳岚去套套话，以她的聪明才智不难问出真相。 他顺着照片看下去，后面很多都是周俊和各种人攀谈的照片。 有一些是林尹川分管部门里面的人，有一些是林尹川身边的李若淼一类，还有更多是保洁阿姨、保安大叔一类人。 林尹川知道，这些照片就是证明，蒋彦恂会通过这些人监视他的动向。这一点，他在谢云杉那里已经听到了，倒是不是很惊讶。 等照片滑到最后一张，林尹川突然愣住了。 因为那是一张邮件的截图，发件人的姓名赫然写着“蒋城桦”，而那正是蒋老的名字。 林尹川又赶忙去看邮件的收件人，却只见到发送对象那一栏被人用马赛克遮挡住了，什么都看不清，看来这个收件人并不想暴露自己的名字。 他只得继续看邮件内容： “xxx（马赛克）：你好，好久不见，你最近还怎么样？近来，我依旧陪着旭阳在外面养病，他的状态时好时坏，有时候清醒得和正常人一样，有时候却还是会突然很亢奋，或者突发木僵，令人担忧。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我觉得他这个病，可能要很久才能好转了。” 第174章 “近来，我的身体也不是很舒服，总是莫名奇妙地发烧。我自知年龄大了，这些年又到处奔波，不知道还有几天可活？xxx，你的身体如何？” “对于生死，我觉得我早已看淡，没有什么可执着的。可是，我现在最放不下的就是旭阳。我近来发现一些事，这些事令人惊恐，让我好多晚上都睡不着。” “我想，旭阳当初和小川那件事，恐怕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简单。旭阳这场病，也并非天灾而是人祸。现在看来，当时其实有很多不寻常的地方，怪我没有注意到，怪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这都是我的错！” 林尹川看到这里，停下来思考了一下。 看来就像他所推理的，在国外陪蒋旭阳养病的蒋老，逐渐发现了当年那件事的真相。这件事让他很不安，很愧疚，让他将这件事情都怪罪到了自己身上。 林尹川从来没看到过蒋老用这样痛苦的语气说话，他心里默念道，不怪您，这不是您的错。可惜这句安慰，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和蒋老说了。 林尹川平复了一下思绪，又继续往下看。 “可是，现在自怨自艾已经无济于事，我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还旭阳和小川一个清白。然而，旭阳现在的情况这样不稳定，我不能离开他回国去，你是我xxxxx（这几个字又被马赛克了），我也只能指望你了。” “我想请你，帮我在国内盯着恒硕里众人的一举一动，如果有什么异常，请立刻告诉我。尤其是要关注我的那个大儿子，蒋彦恂。我想你是接触过他的，我小时候对他有很多亏欠，让他对旭阳积累了很多怒气。其实我不是意识不到，只是一直装作看不见。如今，这一切都报应在我的身上，报应在旭阳的身上，这都是我的错！请你一定帮我搜寻证据，看他有没有什么反常之处。” “谢谢你，期待还能有见面的一天。” “蒋城桦” 林尹川的视线从最后一个字上移开，今天第一次，他被震惊到愣在原地。 这封邮件的含义已经很明显了，蒋老通过调查，发现了那件事的隐情。尽管他似乎还并没有确定到底是谁策划的，但他却非常怀疑蒋彦恂，甚至只单独提了蒋彦恂一个人的名字。 林尹川知道，蒋老一向是个老成持重的人，如果不是证据出现了比较强的指向性，他是不可能做出这种明确的猜测的。 从今天早晨开始，无论谢云杉如何游说，都不大相信这件事与蒋彦恂有关的林尹川，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难道真的是学长？ 难道真的是自己这个亲密无间的枕边人，安装摄像头拍下艳照，又指派总裁办职员将照片送到各高管桌上，挑动其他人攻击他们，最后导致蒋旭阳被免职，自己一落千丈，和蒋老彻底决裂。 难道真的是他，这一番还不罢休，又给在家赋闲的蒋旭阳长期投放药物，导致蒋旭阳在不知不觉间被诱发精神分裂，彻底失去接手恒硕、继承蒋家的能力。 难道还是他，在蒋老逐渐发现真相的情况下，通过某种手段让蒋老“意外去世”，自己则顺理成章地弹压一众人，成功成为恒硕新任掌门人，成为蒋家的真正继承人。 这么想下来，这一个逻辑似乎突然变得很顺。 因为通常都说，一件事情的背后黑手，很有可能就是受益最多的那个人。从这件事的客观结果来看，蒋彦恂毫无疑问就是这件事的最大受益者。 通过这么一番危险的操作，他从一个从小不受宠爱、始终被蒋旭阳压着、这辈子的最高职位就是恒硕副总的普通人，一跃成为万众瞩目的、巨型集团的掌舵人和蒋家大额资产的继承人。 此外，他不仅通过这件事在事业上咸鱼翻身，还顺利地搅散林尹川和蒋旭阳的组合。 林尹川想，正是因为这件事的发生，让他能够像救世主一样从天而降，拯救处于低谷的自己，让自己无条件地依赖他、崇拜他、感谢他。而这些日子的一件件事早已证明，谋划这些事情的心机与能力，蒋彦恂毫无疑问都是具有的。 想到这里，林尹川的目光从这个熟悉的总裁办公室里扫过。 在这个看似充满阳光的空间里，又有多少阴影和灰尘是一眼看不到的呢？ 自己在蒋彦恂心里，到底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会不会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另一个被麻痹、被欺骗的棋子而已？ 就在林尹川出神的当口，他突然听到门响了一声。 他抬眼向门口看去，只见蒋彦恂正推门而入，他突然毫无预兆地回来了。 -------------------- 第98章 朋 友 林尹川看到蒋彦恂推门进来的那一刻，他感觉血液都凝固住了。 他知道蒋彦恂一贯敏感，如果此时自己出现任何异常的举动，他一定能第一时间发现。 于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浑身肌肉都调整到松弛的状态，然后也不去立刻关闭电脑上的文件夹，只是抬起头来看着蒋彦恂，弯了弯嘴角，笑道：“学长，那么快就结束了吗？” 蒋彦恂一边向他走来，一边笑着说道：“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待着，所以就简单说了两句。后面的内容，我进来带着耳机听也是一样的。” 说完，他侧过身，指示王盈把他的笔记本电脑放回办公桌上，又给他连接好蓝牙耳机。 第175章 林尹川乘着他注意力集中在王盈身上时，迅速将刚刚正在看的那个文件关掉，又打开了一个明天会议的文件，开始假装在看。 他撇了一眼电脑上那个黑色u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它拔掉，但考虑到这个动作有点大，可能会吸引蒋彦恂的注意，于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他想，最好过一会儿，蒋彦恂彻底把注意力集中在视频会上的时候，他再拔u盘。 王盈终于弄好了电脑，蒋彦恂把耳机带好，开麦说道：“好的，谢谢陈董刚刚为我们带来的精彩分享。下面我们有请辰光科技的ceo，我们年轻有为的郭总为我们带来他的主题报告。” 说完这句话，他把麦克风关闭，然后起身走到了林尹川身边，从背后抱住他，在他耳边说道：“你刚刚在干什么呢？” 林尹川听到这个问题，呼吸停滞了一秒，他不知道蒋彦恂是随口问问，还是察觉到了什么。他转身过去，看着蒋彦恂，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耳朵，用唇语问道：“会场听不见？” 蒋彦恂冲他笑了笑，说道：“对，我关了麦了，什么都听不见。” 林尹川听完，点点头，侧身让出电脑屏幕，说道：“在看文件呢。” 蒋彦恂弯下腰看了看他的屏幕，又笑着和他说：“刚刚不是说要打电话，嫌我吵你，才把我赶出去的吗？怎么没打电话？” 林尹川不知道是自己做贼心虚还是想多了，蒋彦恂这一个个问题都让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过好在他一贯的大心脏，虽然有点心慌，脸上依然不显，只是笑着答道：“打了啊，已经打完了。怎么？你不信？要不要查我手机？” 蒋彦恂当然是和他开玩笑的，不可能真的当着他的面查他手机。 他赶紧和林尹川讨饶道：“林总胡说什么呢？我怎么敢查林总你的手机？一向只有林总你管着我的份，我哪里敢说林总一句不是。” 以往蒋彦恂也不是没有这么和林尹川调笑过，往常林尹川也不会多想。 可今天知道了那么多信息，林尹川一时竟有点搞不清，这到底只是毫无恶意的调情，还是带着试探的阴阳怪气。蒋彦恂刚刚的语气到底和对着王绍刚、谢云杉阴阳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 不过，林尹川也不打算浪费时间琢磨这件事，就算蒋彦恂真的做了那些事，那错的人也不是他林尹川，他凭什么感觉心虚？ 于是，他立刻回应道：“不查就算了啊。学长，你是不是会还没开完？先回去开会吧，我也再处理一下文件，有事你随时叫我。”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想和他黏糊了，送客。 蒋彦恂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一点都不愿意和他亲热，有点伤心，不过想想林尹川可能积累了太多工作，心情不好也是应该的。 于是，他只好抱着林尹川亲了一口，不情不愿地回到了座位上，开始认真听报告。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蒋彦恂扫视了一圈光线逐渐开始暗淡的办公室，又抬起手看了看时间，对着坐在不远处的林尹川说道：“川儿，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吃饭吧。” 林尹川这次很快地从文件中抬起头来，看向他，笑盈盈地说道：“行啊，我早就饿了。只是，我今晚特别想吃你做的那个糖醋小排和花胶羹。学长，你能再给我做一次吗？” 蒋彦恂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林尹川一贯是有啥吃啥，从来不挑食，这还是第一次明确和他说想吃什么。 这两个菜尤其是花胶羹确实费事，不过只要林尹川想吃，蒋彦恂当然不可能不答应他的请求。 于是，他看着走向自己的林尹川，笑了笑，用手刮了刮他的鼻子，说道：“馋猫，你还想吃什么？都一起说吧，我让魏嫂现在赶紧让人送菜，回家我就可以开始做了。” 林尹川乖巧地贴到他的身边，坐在他的腿上，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撒娇道：“学长最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我的。” 蒋彦恂愉快地反手抱住林尹川，在他身上嗅了嗅，满足地叹了口气。 夜晚，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蒋家别墅庭院里。 虽然是刚入夜，可是初冬的夜早已冰凉如水。 林尹川裹着羽绒服站在庭院角落里，脚上还穿着一双毛茸茸的家居鞋，看上去尤为可爱。可惜他脸上的表情却不像是他的装扮那样轻松。 他回头看看别墅里面，蒋彦恂和魏嫂都被那几道复杂的菜牵制住了，让他有时间在庭院里独自打个电话。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陈奚桥的电话。 “嘟……嘟……嘟”几声过后，陈奚桥接起了电话：“诶，川哥，啥事？” 林尹川语气有些严肃地说道：“小奚，你现在身边是谁？方便说话吗？” 陈奚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如实回答道：“我在家里吃饭呢，旁边是我爸妈。咋啦川哥？” 林尹川继续说道：“好，小奚，我现在是临时避开别人的，辛苦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再去吃饭。” 陈奚桥听他语气如此严肃，也正色起来，林尹川只听他说道：“妈，我和我朋友打个电话，马上回来，你们先吃。” 然后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奚桥走到自己房间里关上门，问道：“川哥，你说吧，到底什么问题？我知道的话一定告诉你。” 第176章 林尹川点点头，语气认真地问道：“小奚，请你如实告诉我，蒋彦恂通过周俊等人联系过你吗？” 陈奚桥听到这个问题一愣，他过了一会儿没说话，然后才回答道：“有，联系过我。” 林尹川听到这个答案，不知道是一种如我所料的感觉，还是有些失望。 他又继续问道：“小奚，他是如何联系你的，对你又有什么要求呢？” 陈奚桥皱了皱眉，他不知道林尹川是怎么得知这件事的，但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其实周俊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联系我了，第一次就是我在办公室里撞见你两亲亲的那次。他那时来问我，我和你是怎么认识的，我们平时都会一起做什么，聊什么。” 林尹川没想到第一次接触居然那么早，他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第一次没多想，你知道吧……”陈奚桥解释道，“我以为，他是总裁嘛，肯定比较关心下面的人的关系。所以我就回答了一些很正常的答案，周俊也不置可否。我看也没发生什么，而且后面不就立刻发生了谢云杉那件事吗？我被一打岔就忘记了，就没告诉你这事。” 林尹川点点头，这个回答也合理。他又问道：“第二次接触你呢，是什么时候？” 陈奚桥回答道：“第二次嘛，就是他对付完谢云杉，你两和好以后。他找周俊来请我吃饭，说以前对我有误会，让我不要放在心上。还说我是你最亲近的朋友，要支持你、帮助你。最后还说……” 陈奚桥说道这里，突然犹豫了。 林尹川当然不会忽略他的犹豫，立刻追问道：“最后还说什么？” 他看陈奚桥支支吾吾地不直接回答，便单刀直入地问道：“小奚，你想，如果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我会来问你这个问题吗？我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只是想要你给我一个验证罢了。请你如实回答我吧。” 陈奚桥焦虑地抿了抿下嘴唇，咬了咬牙，说道：“好吧，我主要是担心影响你两的感情。就……他让我帮忙盯着你，了解你每天都在想什么，尤其是关于他和蒋旭阳的想法。还说……额……还说如果你表现出对他不满意的地方，要随时告诉他。周俊还给我留了一个他自己的电话，让我遇到事情就打那个电话。” 陈奚桥说完这句，就陷入了沉默。 林尹川则在对面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所以那天我在远谷镇给你打电话，你立刻就能说出周俊的手机号，就是因为他提前给过你。我那时候还奇怪，你为什么会有周俊的手机号。” 陈奚桥点点头，承认道：“是，就是那个时候给我的。” 林尹川又问道：“那小奚，我问你，前几天我打电话找你抱怨蒋彦恂这件事，你告诉周俊了吗？” “怎么可能？”陈奚桥似乎被点炸了，他缓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连忙解释道：“川哥，你觉得我两那么多年了，我是这种人吗？我告诉你，我当时就和周俊说了，我不会背叛自己的朋友的，我啥也不会说。” 林尹川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个答案。 正常人对着蒋彦恂的压力难免软弱，如果陈奚桥真的去告密了，他也能理解。可他没想到，看上去胆子小、脾气软的陈奚桥，却可以这样直接地拒绝蒋彦恂的要求。 他笑着问道：“你这么直接地回答吗？那周俊听了什么反应？” 陈奚桥嘟着嘴道：“那他就不高兴喽，说蒋总不会喜欢听到这个答案的，让我考虑清楚。我就说，我就这样决定了，有本事你辞退我。你辞退我，我就去找川哥告状，说你们在背后这样操作。” 林尹川听完，忍不住笑了，说道：“你呀你呀，真是不知道说你聪明还是不聪明了。难怪后来蒋总一直不喜欢你，一直和我说你和谢云杉是一伙的，让我提防你。原来是因为你不肯听他摆布啊。” -------------------- 第99章 故 事 陈奚桥听完，脸色一沉，嘟着嘴抱怨道：“我都没去你那里告他状，他是怎么好意思说我不好的？川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再和谢云杉联系过了。” 林尹川点点头，安抚道：“我相信你。对了，除了这次以外，后面他们还有没有再联系过你？” 陈奚桥点点头，如实回答道：“上次我们去澜河那次，后面周俊又打电话问过我，你有没有什么最新动向。我说，我连你的面都见不到几次，哪里会知道你有什么最新动向，让他不如直接去问蒋彦恂好了。然后他就挂了……” 林尹川心想，原来蒋彦恂真的在最近依然在监视他的动向，原来谢云杉说的并不是完全胡编乱造。 现在看来，蒋彦恂可能确实是有点提防他，或者至少说不太信任他。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因为谢云杉所说的那种原因，也许是因为别的，他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 至于设计艳照事件、给蒋旭阳下药这些事，现在也不能确认就是蒋彦恂做的，只能说他有很大嫌疑。林尹川还要想想如何去验证这件事。 陈奚桥看他一时没说话，又补充道：“川哥，你是不是怪我为什么没第一时间告诉你？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来着，可我看你两那么好，好的和一个人似的，我就说不出口了。我怕我说了，你不相信我，我还失去了那么重要的一个朋友……” 第177章 林尹川把自己从思绪中抽离出来，继续安抚道：“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一定也有自己的苦衷。小奚，一会儿打完电话，你记得把通话记录删了，我这边也会删了的。如果周俊再来问你，你就继续和前面一样回应就好。” “嗯嗯。”陈奚桥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是怕蒋总发现我两联系对吧？” 林尹川应了一声：“是有这个担心，怕给你带来麻烦。我不能出来太久，今天就到这儿吧，小奚你快回去吃饭吧。” 陈奚桥回答道：“好的，那你也是，照顾好自己，有事随时找我。再见！” “再见。”林尹川答道。 当陈奚桥就要挂断电话时，林尹川又叫住了他：“对了，小奚……” “嗯？咋啦川哥？”陈奚桥问道。 林尹川看向远处，庭院周边种了一圈长青的松柏，此时在夜色中留下深色剪影。他停顿了一下，才用一种很轻的声音说道：“谢谢你，小奚。” “谢我什么呀川哥？”陈奚桥不太明白地问道，“谢我没出卖你吗？这是应该的……” 林尹川翘了翘嘴角，摇摇头道：“不是的，谢你那么多年，无论我是风头无限还是灰头土脸，你都始终真心对我。遇到你这样的朋友，是我林尹川的荣幸。” 林尹川这话实在是说的太认真，陈奚桥一时之间愣在原地，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道：“嗨，我也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呀，这不是应该的吗？川哥你别胡乱夸我了，我会骄傲的。” 林尹川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你做的这些，很多人做不到。不说了，小奚，快去吃饭吧~” 陈奚桥知道他有事，也不再耽误，两人告别后就挂断了电话。 陈奚桥看着挂断的手机界面，发了一会儿呆，他总觉得今天的林尹川格外不寻常。不过谁知道了自己枕边人在监视自己，会毫无波澜呢？这反应也正常。 这时，房间外传来父母叫陈奚桥赶紧回来吃饭的声音。 陈奚桥放下心中的忧虑，应了一声，将手机放回兜里，开门出去了。 深夜，万籁俱寂，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蒋家别墅主卧里。 床上，此时正睡着两个人。 林尹川尽量用最慢地速度慢慢坐起，又缓慢地移动到床边，然后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站了起来。 他抬头看了看床头的夜光时钟，现在是凌晨4点钟，蒋彦恂已经睡熟了，应该没有察觉到他的离开。 于是他继续向房间的另一边走去，轻轻地坐在了窗边那张贵妃椅上。 今天晚上，林尹川罕见地失眠了。 他一贯能吃能睡，极少有失眠的时候，就是上次被绑架到远谷镇那几天晚上，他也照样能睡。可是今晚，他居然除了刚开始睡着了1小时后，就突然醒了过来，然后便再也无法入睡。 一直睡不着觉，又不得已一直躺着，还不能随意地翻身影响蒋彦恂，真是让人难受极了。 他实在无法继续忍受了，就干脆地爬了起来。 坐在贵妃椅上，目光从这个布置精致的主卧里扫过，林尹川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睡不着觉。 今天这一天，他得到的信息太多、太令人震惊，他的大脑需要时间梳理，他的心更需要时间反应。 因为在今天之后，很多他原本对自己人生路径，以及对蒋彦恂的认知都面临着重新调整。 首先，是蒋彦恂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尹川回想起来，自己最初是从蒋旭阳那里听过他这个哥哥的事情的。在蒋旭阳嘴里，他的这个大哥是一个脾气非常古怪，而且很会伪装的人。 在外人面前，他总是一副柔柔弱弱、受尽欺负、不敢还手的样子，因此很多人在最初接触他时都会看轻他，或者怜悯他。 可是到了私底下，他就会偶尔露出截然不同的另一面。他一点亏都不肯吃，会想尽办法报复那些不尊重自己的人，甚至有些报复手段并不太道德。 比如，林尹川就听蒋旭阳说过，他是如何设计让一个看不起他的保姆，被蒋老发现偷东西，直接报警送去拘留的。 在蒋旭阳嘴里，他哥特别喜欢报复的快感。 有时候他抓住了别人的把柄，却不着急揭破，反而会像猫捉老鼠玩弄自己的猎物，享受他们受尽精神折磨的样子。 关于蒋彦恂的这一面，林尹川确实在他的日常处事风格中有感觉到。 只不过，过去林尹川并不把这点放在心上，他觉得那只不过是童年不受重视的蒋彦恂无可奈何的自保手段。 林尹川甚至觉得，正是这些黑暗的经历，让蒋彦恂具备了与人斗智斗勇的能力，才让他能够当之无愧地坐稳这个恒硕掌门人的位置。 在这一面之外，对着林尹川的时候，蒋彦恂是个再贴心、再痴心不过的爱人，他比普通人更会照顾人、体贴人，更能让人对他产生依恋。 因此，林尹川对蒋旭阳、谢云杉之流一直以来对蒋彦恂的负面评价，都完全不屑一顾，认为他们是不够了解蒋彦恂。 可是，林尹川今天突然发现，也许不够了解蒋彦恂的人是他自己。 如果蒋彦恂真的像他表现的那样那么痴心，为什么要在已经明确和他说了，爱人之间应该彼此坦诚的情况下，依然监视他，试图找人打探他的想法？ 第178章 如果蒋彦恂真的像他表现的那样那么深情，怎么能够在知道他之前那么坎坷的情况下，依然设计艳照事件，让他身败名裂、让他一落千丈？ 其实，当初的艳照事件，对林尹川的打击是很致命的。 他拼尽全力爬出泥潭后，又被狠狠踢回谷底。这种打击，如果换个脆弱些的人，也许早就像他和佳岚的母亲那样，选择一跃而下的更轻松的道路了。 当然，林尹川也理解，如果蒋彦恂真的是艳照事件的幕后黑手，那他这么做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那个时候，自己并不是他的爱人，他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人，牺牲自己的利益。 可是，在两人已经确定成为爱人之后，在自己对他毫无保留、掏心掏肺之后，他还监视自己、打探自己，这就让林尹川有些无法容忍了。 此外，如果艳照事件、下药事件真是蒋彦恂做的，那林尹川就不只是伤心，而是深深的恐惧了。 毕竟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在夺走了自己亲弟弟的总裁之位，夺走了他的事业，夺走了蒋家的所有资产之后，又赶尽杀绝夺走他的健康？ 同时，如果蒋彦恂真的做过这些事，那当初他给蒋旭阳展示照片的行为就不是简单地表现占有欲，而是掺杂了更多对蒋旭阳的恶意。 他要让蒋旭阳知道，当他的事业、财富和健康都一无所有后，蒋彦恂还要把他的暗恋对象都弄到手，然后告诉他，他从来不曾得到过的人，此刻已经彻彻底底属于蒋彦恂了，就和恒硕、蒋家一样。 想到这里，林尹川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蒋彦恂是一个阴差阳错终成眷属的故事，可如今才发现，也许这是蒋彦恂一个人的故事，是一个关于童年阴影、<a href=" target="_blank">复仇与咸鱼翻身的故事，而他只不过是这个故事里一个不重要的道具罢了。 现在想来，王盈曾经告诫他的那句“别恃宠而骄，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重”实乃至理名言，可惜他被表象迷惑了双眼，走着走着就忘记了来路。 林尹川无声地叹息了一下，他看着远处床上安睡的人想，是装作一无所知直到蒋彦恂对他彻底厌倦，还是尽早清醒抽身而去？ 未来自己到底应该何去何从？ -------------------- 第100章 证 据 夜色深沉，林尹川独自一人坐在贵妃椅上，安静地给自己和佳岚谋划着未来。 他默默想到，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需要进一步收集证据，验证蒋彦恂到底是不是艳照事件和下毒事件的幕后黑手。 如果他不是的话，那么两个人自然可以长久地谈论未来。但如果他是的话，林尹川也不可能自欺欺人一样，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心安理得地享受蒋彦恂庇护下的这种生活。 从一个方面来看，林尹川首先就没办法接受一个让蒋老如此痛苦的人，成为自己的终身伴侣。毕竟他并不是一个爱情至上的人，在蒋彦恂给的爱情之外，他不可能忘记蒋老这些年无私的帮助。 从另一个方面看，如果蒋彦恂真的做了那些事，那他就绝对不会是一个值得相伴终身的人。因为林尹川可不相信一个人能够对着别人都无比恶毒，对着自己就成了个无私的大善人。 相反，他更愿意相信，一个人的人品是不会被爱情改变的。当激情消退的那天，他迟早会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那个时候，他说不定会来找自己算总账，把爱情的让步都看作是对自己人格的侮辱，把爱情中所有的付出都全部加倍要回。 林尹川自问，以蒋彦恂的心思和能力，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他和蒋彦恂斗将没有任何胜算。所以与其等到那个时候被打个措手不及，还不如现在就提前谋划起来。 首先，最关键的一点，是一定不能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林尹川想，他最初的目标其实就是当上集团的副总，完成恒硕的改革工作。如今这个目标已经成功了大半，王绍刚、谢云杉、陈建群这些改革的拦路虎都被清理了，剩下的就都是一些具体的工作了。 因此，当务之急是一定要把这个改革顺利完成，毕竟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 至于完成之后，还有没有必要继续当副总，林尹川觉得可以再考虑考虑。毕竟蒋彦恂这个总裁之位看上去非常牢固，林尹川也相信他能把恒硕发展好，因此他也没必要一直在这里守着恒硕。 相反，毕业那么多年，他从没有离开过恒硕这个体系。如果改革完成，他对蒋老有个交代，也就可以彻底放下这里，去新的地方看看了。 其次，林尹川的第二个目标就是还清欠款，带着林佳岚过上更好的生活。 如今还钱这个目标也已经实现了，只是蒋彦恂帮他还了一部分，相当于并不是完全依靠他自己的力量。 林尹川心想，最好他要走之前还是还一下蒋彦恂的钱，最好不要让他感觉自己欺骗他或者亏欠了他。这有助于防止蒋彦恂未来对他的爱情消退以后，拿着这个事和他翻旧账。更何况本来也没多少钱，还起来也很轻松。 想到这里，他又盘点了一下蒋彦恂送过他那些礼物。除了衣柜里给他买的衣服、鞋子、手表那些，最关键的就是那辆黑色跑车。 这些东西倒是也好处理，到时候自己一样都不带走就行了，免得两个人扯不清楚。 第179章 至于未来他和佳岚的生活，他这些日子已经存了一些钱，足够他们开始新的生活了。无非是那种生活不会像现在在蒋彦恂身边这样，住豪宅开好车，吃穿用度都规格那么高，两人可能需要重新适应一段时间。 不过林尹川相信，佳岚和他最后一定都能适应得很好，毕竟由奢入俭这种事他们也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 这些年的经历让他知道，只要他还有健康的身体，只要他还和妹妹在一起，就算重新推倒一无所有，他们也可以东山再起。 更何况，如今的他们早已不是那一对失去双亲，又背负着重债，连学历都还没有的可怜兄妹了。 想到这里，今天难得emo了大半天和一整夜的林尹川，又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 接下来，他要一方面加速完成改革，一方面去继续查当年事情的真相。 等一切搞定之后，如果真是蒋彦恂做的，那就带上佳岚远走高飞，回到他以前的道路上去。 林尹川一向是一个不爱花费时间在内耗上的人，他从来奉行的原则就是多干少想，想到就去行动。 因此，此刻彻底把这个问题想清楚了，他就高高兴兴回到了蒋彦恂身边，钻进了被子里，打算利用剩下不长的时间补补觉。 他身旁的蒋彦恂似乎是被他的动静吵醒了，翻身过来从背后紧紧抱住他，睡意朦胧地问道：“川儿，你刚刚去哪了？你什么时候离开的？” 林尹川靠到他的怀里，轻声回答道：“我刚刚去上了个厕所。睡吧，学长。” 于是，蒋彦恂又像树袋熊抱树一样，把他完全揽在怀里，沉入了香甜的梦乡。 一周后，早晨，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总裁办公室。 蒋彦恂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全神贯注地看着一份文件。 在他的余光里，林尹川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拿起一个笔记本电脑，就无比顺畅地走到办公室门口，打算开门离去。 他惊讶地叫住林尹川，问道：“川儿，你要上哪里去？” 林尹川回头看他了一眼，神色如常地说道：“开个会，学长。子公司的改革目前我已经在收尾了，这次他们一个负责人来恒硕见我，我必须去和法务部的同事一起开个会。” 蒋彦恂皱起眉道：“去哪里开会？我这边一会儿也有会，我没法陪你去，你改个时间吧。” 往常，林尹川都会顺从他的安排，可是今天他却不太一样。 他回过头对蒋彦恂笑笑，说道：“不行，学长。现在改革正是最紧张的时候，赵泽成你这边又已经停职调查他了，不可能我们总部就去个陈奚桥，我必须本人到场。” 蒋彦恂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他也知道林尹川非常重视改革，这一周精力几乎完全扑在这个上面，但他还是不愿意让林尹川脱离视线，去见他不熟悉的人。 面前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顾虑，于是说道：“我这个会就在楼下3012会议室，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让王盈还有那几个保镖和我一起去。” 蒋彦恂低头想了想，似乎接受了这个方案，于是说道：“让王盈、李若淼还有卫经理的人和你一起去吧，有不对劲的地方随时告诉我。” 林尹川冲他点点头，拿着笔记本电脑站在原地，等蒋彦恂把王盈叫进来安排好了，才目送林尹川在王盈、保镖等一众人的陪同下离去。 等林尹川到达3012会议室，陈奚桥和法务的其他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这场会进行的非常顺利，子公司的负责人异常地配合工作，问啥说啥。不过林尹川也能理解，毕竟谁看到对面乌泱泱坐着一堆人，也一定会感到压力大的。 在会议进行到中场，林尹川需要问的问题都问完了，到了陈奚桥等人和子公司负责人一项项梳理制度的环节，林尹川就顺势从座位上站起，对王盈说道：“我去趟洗手间。”然后走进了会议室配套的独立洗手间中。 与蒋彦恂不同，王盈他们不可能要求林尹川上厕所还要开着门，这也给他留下了空间。 林尹川进门后，反手把门锁上了，这个洗手间面积不小，隔音也做的不错。 他走到里面靠窗的地方，把窗子关好，然后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嘟……嘟……嘟”几声之后，那边想起一个温和的男声：“hello，哪位？” “是我，林尹川。”林尹川语气平稳地答道。 听到他的声音，对面的男性笑了出来，问道：“原来是你。怎么，u盘里的信息你都看了吗？” 林尹川回答道：“当然，我都看完了。” 谢云杉有些愉悦地问道：“怎么样？看完你是什么感想？是不是对蒋彦恂的为人，有了新认识？” 林尹川当然知道他是在幸灾乐祸，没有接茬，只是单刀直入地问道：“我时间很紧，没办法和你闲聊，我打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的。” 谢云杉看他无意和自己抒发情绪，也不强求，只是说道：“well，speaking.” “第一个问题……”林尹川道，“你除了u盘里的那些，还有别的更直接一点的证据吗？” 谢云杉听完他的问题，皱起了眉，不解地问道：“什么更直接的证据？你是觉得里面的证据还不直接吗？那个监控，蒋彦恂就站在那个职员对面，你觉得以他的敏感程度，他能对那几张艳照一无所知？再说周俊见你妹妹身边人的那几张，你通过背影认不出来周俊吗？” 第180章 林尹川摇摇头，道：“蒋彦恂监视我那个事，我让佳岚去打探过了，我自己也问过陈奚桥了，确实是有，不用证据。我是说，另外那两件事情，还有什么更直接的证据吗？你怎么证明就是蒋彦恂下的药？” 谢云杉气愤道：“这还要什么直接证据？检验报告你看了吧，蒋旭阳被投了药物，这一点板上钉钉。连蒋老都只怀疑蒋彦恂，这还不够明显？还有谁能给蒋旭阳每天下yao？” 林尹川听完，点了点头，回答道：“我知道了，你没有什么更直接的证据了。” 说完，他也不等谢云杉反驳，又直接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下一个问题，是谁给你的这个u盘？你怎么知道我会在早上去跑步的？” -------------------- 第101章 窗 口 谢云杉听到这个问题时一楞，他似乎想立刻开口回答，又突然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他想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别管我是怎么得到的。你只需要知道，里面的证据都是真的，没有任何是伪造的，你大可以让人用技术手段去检验。” 林尹川说道：“我知道都是真的，但是我还是想知道，这些都是谁给你的？以你的能耐，恐怕没有能力搞到这么多证据，否则你当时早就拿出来用了，何须等到今天？” 谢云杉皱了皱眉，他没有办法反驳林尹川的这句话，只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是，确实不是我自己弄到的证据。但是，我也不能告诉你是谁给我的。” 林尹川笑了一声，也不再这个问题上和他纠缠，只是说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无非就是王绍刚、张绣茵之类的人。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给我？你想实现什么目的？” 林尹川等了半天，才听到那边穿来一声轻笑。 谢云杉用一种难得一见的嘲讽的语气说道：“林尹川，我原来还以为你是个脑子清楚的人，你只是和我当年一样，被蒋彦恂看似无害的表面蒙蔽了。在发现了蒋彦恂的真面目之后，你会像我一样清醒过来。但是我没想到你居然如此脆弱，即使发现了真相，还要再这里一而再再而三地自欺欺人。” 听到他的嘲讽，林尹川也没有生气，只是问道：“你觉得我哪里自欺欺人？” 谢云杉反问道：“你敢说你没有吗？你如果没有的话，为什么在拿到了那么多证据之后，还要和我纠缠，说这些证据不够直接？你如果没有的话，为什么要在这里反复打探谁给的证据，甚至怀疑我给你的动机？说来说去，不就是你敢怀疑一切人，就是不敢怀疑蒋彦恂吗？” 林尹川听他一阵输出，回答道：“我问的这些问题，本来也很关键。我凭什么不能怀疑你？你是什么好人吗？” 谢云杉冷笑一声，继续嘲讽道：“也是哈，你不敢怀疑蒋彦恂也是正常的。毕竟你当年就被蒋老和蒋旭阳抛弃了，失去了一切。如今好不容易又得到了蒋彦恂的青眼，才能回到副总位置上，你怎么敢冒风险再被抛弃一次？所以，千错万错自然都是别人的错，你最亲爱的学长当然永远不会错。你既然想把眼睛耳朵都蒙上，装作一无所知来维持你金丝雀的生活，那就继续吧。” 林尹川当然知道他这是在用激将法刺激自己，他不上钩，也不动怒，只是觉得有点好笑。 怎么在谢云杉这里他是个金丝雀的人设啊？谢云杉见过他这样以一敌二，和街头混混、绑架犯斗智斗勇的金丝雀吗？ 但他才懒得和谢云杉解释自己不是个离了蒋彦恂没法活的人，他一点都不关心别人怎么评价他，反而要是能恶心下谢云杉那才有意思呢。 于是，他故意掐着嗓子回答道：“嗯，你说对了。我就是喜欢蒋总给我提供的这种生活，就是喜欢蒋总天天关心我、照顾我，怎么？你嫉妒？” 谢云杉：“……” 谢云杉把手机从耳旁拿下来，皱眉盯着屏幕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行吧，随便你，扶不起的阿斗。” 林尹川笑了笑说道：“反正多谢你，我今天从你这里知道了是谁给你的u盘，还知道了你们没什么直接证据。这样你们也就只能来挑唆挑唆我了，要是想诬告学长估计没啥可能性，这样我就可以和他继续亲亲抱抱举高高了，你别太嫉妒。” 谢云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一言不发直接打算挂掉电话。 林尹川却突然叫住了他：“对了，谢云杉……” 谢云杉没有回应他，却并没有挂掉电话。 林尹川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想告诉你，我能走到今天，不是因为别人没有抛弃我，从来都是因为，我没有抛弃我自己。” 说完这句话，林尹川也不等他回应，直接按下挂断键。 他的表情并不像是刚刚调侃谢云杉时那么轻松，他把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删了，然后看向窗外，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才起身推门回到了会议室中。 刚刚入夜，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蒋家别墅厨房里。 蒋彦恂此时正穿着围裙，带着手套，站在岛台旁，细心地处理着食材。 他把一些新鲜的松茸从冰鲜的泡沫盒中取出，一朵朵放在木质的托盘里面。然后打开水龙头，将水关到最小，开始一朵朵清洗这些松茸。 林尹川也穿着一个围裙，悠闲地晃荡到他身边，探头看了看他手上的工作，又转头看了看放在一旁处理好的老母鸡和各种食材，问道：“学长，这个鸡我可以放锅里炖上了吗？” 第181章 蒋彦恂赶忙回头看他一眼，摇头道：“这可不行，我还没清洗呢，这样下锅炖汤会很浑浊，必须先用温水清洗两遍，去除血水。” 林尹川听完，点点头道：“好，那我来洗。”说完他把那只鸡拿到了另一边的水龙头下，把水温调到合适的温度，然后开始冲洗。 蒋彦恂一边在旁边洗着松茸，一边指导他冲洗老母鸡。 这段时间林尹川全身心地扑在工作上，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他怎么劝也劝不住。于是他只能有时间就下厨做饭，给林尹川做各种滋补身体的菜。 蒋彦恂一贯就心细，做起饭来更是讲究，食材要最新鲜，烹饪方法也要注意，因此最近连魏嫂做饭都已经看不上了，非要一个人独占厨房。 林尹川有时候看他做饭时间太久，也会来帮他忙，蒋彦恂就格外享受这种两人共同烹饪美食的幸福时光。 蒋彦恂一边洗着松茸，一边打量着身旁的林尹川。 修养了这些天，他的脸上似乎已经没有再留下任何伤痕，原来的愈伤和红肿已经完全没了痕迹。只是脚踝上的伤经过这段时间的擦药，虽然也已经逐渐愈合，但剩下一圈结痂，不知道脱落后是否会留下痕迹。 蒋彦恂想到这里，越发的生气，只觉得恨透了王绍刚，要是真的在林尹川身上留下了什么痕迹，那他决不能让王绍刚那么好过，非要再给他找点新的麻烦，让他也体会下挚爱被人所伤的心痛。 还有川儿也是，明明能不用自己跑出来的，非要冒着风险从窗户里爬出来。他后来亲自去看过那栋关林家兄妹的楼，那么老旧，防盗栏都腐朽成那样了，也亏他们运气好，否则完全可能摔残摔死。 这段时间也是，明明应该好好调养的，就喜欢到处跑、拼命干活，怎么劝也不听。 他想，川儿怎么就不能乖一点，好好的听他话呢？是不是还是不够信任他，自己就让他感觉那么无能吗？ 想到这里，蒋彦恂难以抑制地冷下了脸。 林尹川在一旁安静地冲洗着各种食材，余光自然也注意到了蒋彦恂沉如水的神色。 他其实以前早就发现，蒋彦恂有些时候会莫名其妙地很不高兴，而且没有一个明显的原因。不过再过去，他一贯懒得追究，觉得男人一个月难免有那么几天，让蒋彦恂自己调节一下就行了。 可是最近，看了黑色u盘里的那些信息，又听了谢云杉的那一番挑唆，他也难免会开始有些在意，蒋彦恂又在不高兴什么？是因为他不高兴吗？自己刚刚怎么惹到他了？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今天白天他也没做什么，刚刚他也只不过是在冲洗鸡而已，没理由不高兴呀？难道是蒋彦恂发现了他接触谢云杉的事情吗？ 这也不是没可能，说不定王盈那天注意到他在卫生间里待的时间不短，然后把这件事告诉了蒋彦恂，蒋彦恂说不定已经私下查过他了。 更有可能，谢云杉那天出现在健身房里，说不定已经引起了那几个保镖的主意，早就私下告诉蒋彦恂了。 林尹川琢磨了一下，觉得这确实是一种可能性。 他最近频繁地接触谢云杉、陈奚桥等人，又私下打了那么多电话，说不定蒋彦恂早就盯上他了。按照蒋彦恂的性格，知道他开始怀疑自己，肯定是极端不高兴的，说不定会想先下手为强，也许他此时正考虑着啥时候发作呢。 他自问，以蒋彦恂的能力，自己想要长时间地瞒住他去查一件事，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不过还好蒋彦恂的一贯风格就是先麻痹敌人，收集证据，然后抓住时机一举拿下对方。因此，他在蒋彦恂真正收拾他之前，应该还有一个短暂的窗口期。 他必须加快行动，速战速决，尽快弄清楚真相，给他和佳岚找好退路。 一边想着，林尹川一边将洗好的老母鸡放到了锅里，又试图把另一边洗好的食材都放进去，然后加水开始炖汤。 可还没等他往锅里放其他食材，就听到蒋彦恂提高声音喊道：“你在干什么？” -------------------- 第102章 现 行 林尹川被他这一声呵斥吓了一跳，连忙停下手上动作，转过头来看着蒋彦恂，一脸不解地问道：“学长，怎么了？” 蒋彦恂把松茸放下，又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三步两步走到身边，一言不发地将汤锅接到手上，探头往锅里看了看，才问道：“你刚刚想干什么？” 林尹川一脸无辜地说道：“炖汤啊，我按照你说的，把鸡已经洗好了，现在就是把其他材料加进去，开始炖嘛。” 蒋彦恂皱着眉摇摇头，叹气道：“只不过洗了两遍，怎么能直接开始炖。要先加葱姜料酒，下锅焯水，把血水和浮沫全部倒掉，然后再新加水炖，这样炖出来的汤才可能清澈没有腥味。” 林尹川听完，无奈地耸耸肩，他以前和林佳岚一向是过得粗糙，炖汤这种耗时耗力的事情两人基本不做，更别说炖这么讲究的鸡汤了。 蒋彦恂把锅拿到一边，无奈地摆摆手，说道：“哎呀，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先去外面休息吧，等我做好了饭叫你。” 林尹川一听可以不在这里陪他做饭，当然心情大好，于是他开开心心地应了一声，转头就打算出去。 蒋彦恂却突然在他背后喊住他，然后说道：“先说好，在家里好好待着。不允许出去跑步什么的，也不许去庭院里。现在天气冷，别把自己弄着凉了。” 第182章 林尹川无奈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应允道“知道了”，就踢着家居鞋走出了厨房。 林尹川百无聊赖地在客厅里走着，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想，现在这个点林佳岚多半在房间里玩儿，魏叔多半在庭院里打扫，但神奇的是居然连魏嫂也不在。 现在这个时间，距离吃饭也不久了，既然不知道能做什么，不如继续回书房加班吧，早干完早了。想到这儿，他一步步顺着楼梯往上，转过走廊走向书房的门口。 他刚要往前走，就看到林佳岚慌慌忙忙地冲他这里走来。 “佳……”林尹川刚想喊住林佳岚，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就被林佳岚一个“嘘”的手势制止住了。 他走到林佳岚身边，低下头低声问道：“怎么了？” 林佳岚回头看了一眼，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刚刚想去书房找你，没想到你不在里面，却看到魏嫂在看你放桌子上的电脑。” 林尹川想起来，林佳岚上次和他提到，魏嫂会偷看他手机。但他没想到，魏嫂居然连他的电脑上的信息都要看。 林尹川直起身来盯着林佳岚，皱眉低声道：“她现在还在里面吗？” 林佳岚回头看了一眼，转头看向他，轻轻地点点头。 林尹川又问道：“那她发现你了吗？” 林佳岚低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道：“应该没有。因为我没敲门，是直接从门缝里看到的。” 林尹川心想，上次林佳岚和他说了以后，他本想设局抓个现行来着。结果这两天遇到谢云杉爆料这事儿，一打岔搞得他差点把这件事忘记了。 这回可好，人家主动撞上来了，他要是还不能抓住机会，那就真是个傻子了。 于是，他示意林佳岚跟着他，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书房门口。此时，书房的门果然如同林佳岚所说，开了一条两指宽的缝。 林尹川贴着门缝往里看了看，果然看到魏嫂站在书桌前，她头低着，似乎在看着桌上的什么东西。 也许是察觉到了林尹川的目光，也许是她已经看了很长时间，现在打算结束偷看，魏嫂突然毫无预兆地把头抬了起来。 林尹川看到此情此景，知道机不可失，也不给魏嫂反应时间，他上前一把推开了大门，一步就跨了进去，然后提高声音道：“你在干什么！” 魏嫂被他突然的闯入吓了一大跳，浑身一抖，迅速把手从蓝牙鼠标上移开，在键盘上一按，然后拿起了放在一边的抹布。她直起身，看到此时站在门口的林家兄妹，正四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语气平静地回答道：“林先生，我看书房桌子上有咖啡渍，想着拿抹布来擦一下。” 林尹川听完她的回复，先是没说话，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下，然后才开口问道：“哦，是吗？我刚刚明明就看到你拿着鼠标在看我电脑里面的东西。” 魏嫂直直地看着他，继续辩解道：“我刚刚是想把您的鼠标拿开，擦一下下面的桌面，并没有看你的电脑。” 林尹川也不听她的辩解，只是踱步到她的背后，往电脑屏幕上看去。只见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已经变成黑色，一看就是被按下了锁屏键。 他心想，魏嫂手速还挺快，刚刚这么短的时间居然还把锁屏键按下了，让自己没法说她在偷看。 不过林尹川也不着急，他让魏嫂站到一边，自己坐在了转椅上，按下锁屏键，屏幕自动出现了解锁密码界面。 魏嫂站在他的身后，看到这一幕，辩解道：“您看吧，电脑是有密码的，我怎么可能能解锁呢？我刚刚真的只是想擦桌子，您误会我了。” 林尹川也不说话，只是迅速输入了锁屏密码，然后打开电脑。他发现自己登陆的微信界面就在桌面上——也就是说，刚刚魏嫂很可能在看他的微信聊天记录。 他有些生气，转身过来看着魏嫂说道：“你在看我的聊天记录是吧？你别不承认，我告诉你，其实我已经看到你好几次偷看我的手机了。你到底想干什么？谁让你这么做的？” 魏嫂听了他这话，似乎一脸不可置信，她往后退一步，用一种受伤的语气说道：“我怎么可能看您的手机呢？您手机也是有锁屏密码的呀，我怎么能打开呢？您为什么要这样指责我？” 林尹川冲她扯了扯嘴角，质问道：“有密码又怎么样？你天天在这个家里到处走，难道不可能看到我输入密码了吗？你别狡辩了，赶紧告诉我实话，我还能网开一面。” 魏嫂似乎是非常地委屈，她皱着眉道：“我真的没有看过，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说我。”说完这句话，她就低下头一言不发，手上揉捏着抹布，梗着脖子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林尹川看她不肯承认，冲她笑笑，说道：“你不承认是吧？行，那我就去和蒋总说一下，让他来处理这件事。” 说完，林尹川就站起身，大步往门口走去，似乎是真的要去找蒋彦恂告状。 然而，还没等他走到门口，就听到魏嫂在他背后开口了：“林先生……” 林尹川停下脚步，半转过头，问道：“怎么？肯说了？” 他以为，魏嫂这次应该是看无法抵赖，决定交代了。然而，他却没想到，从魏嫂嘴里听到了一句令他和林佳岚都愣在原地的话。 第183章 魏嫂低头嗫嚅了一会儿，然后用一种很低却很清晰的语气说道：“林先生，你真的以为你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了，是吗？” 她这句话一出口，林佳岚就眉头一紧，她当然知道魏嫂这句看上去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其实是在用这句话讽刺林家兄妹，尽管现在住在蒋家别墅里，但他们对蒋家的一切，包括她，都没有任何支配和惩罚的权力。 因为在她眼里，林尹川只不过是蒋彦恂的一个情人，还远远称不上这个房子的主人，根本没有资格在这里对她进行质问。 林尹川当然也听得懂这句话。 平心而论，他觉得魏嫂这句话说的也没错。因为和以前冯太相比，他不过是蒋彦恂一个没名没分的情人，确实是对这栋房子里的一切都没有所有权。 更何况，他最近还得知了蒋彦恂在深情之下的另一面，知道他未必真的把自己看的那么重。因此他也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去找蒋彦恂告状，是什么结果还难以得知。 不过，林尹川本来就是想吓吓她，并没有指望着蒋彦恂真的能来帮他解决问题。 于是，他彻底转过身，直直地看向魏嫂，说道：“对，我确实不是这个房子的主人，这里也并不是我的家。但是你以为，我必须是房子的主人才能怎么样你吗？” 魏嫂一言不发，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林尹川也不着急，笑了笑，走回桌旁，打开电脑屏幕，操作了几下说道：“你以为你不承认用过我电脑，我就拿不到证据吗？你知不知道电脑和手机不一样，是会记录操作人的每一个操作信息的。不信你看这个……” 魏嫂皱着眉看向屏幕，只见林尹川打开了一个叫做事件查看器的页面。上面清楚地显示电脑在17:50分时有操作记录，然而那个时间点，林尹川根本就在楼下厨房里，和蒋彦恂在一起。 魏嫂看到那个时间，愣了一下。 林尹川又关闭事件查看器，打开了另一个叫做“最近使用的文件”的界面，上面同样清楚的显示在17:52分，有人打开了1个word文件的记录，然而那个时间林尹川依然在楼下。 给魏嫂展示完证据，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林尹川开口道：“怎么样？你还有什么抵赖？” 魏嫂自然也知道，这样的证据很难再去狡辩，不过她也懒得狡辩，只是一言不发。 林尹川把转椅转过来，后退一些，将双手放在腿上，凝视着魏嫂那低垂的双眼，问道：“说吧，是谁指使你偷看我的信息的？” -------------------- 第103章 坦 白 听完林尹川的问话，魏嫂仿若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只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句话不说，似乎打算就这样糊弄过去。 可是，以林尹川的性格，他今天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抓了个现行，怎么可能让她这么简单就过关。 于是，他抬起头看向魏嫂，继续逼问道：“你不肯说是吧？好啊，我不会逼你的。因为反正你说不说，我都已经知道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了。我就想问问你，蒋总除了让你偷看我的信息以外，还让你在我电脑里面找什么呢？” 魏嫂听到“蒋总”二字，突然惊讶地将眉毛蹙了起来，她似乎是没料到林尹川居然会猜到是蒋彦恂让她这么做的。 不过她似乎也担心林尹川是在诈自己，于是很快就把表情调整回正常的状态，继续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林尹川看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哼了一声，嘲讽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现在在想，只要你抵死不认，那么到时候就算我去给蒋总告状，你也有护身符。因为你是听他的安排来偷看的，就算被我抓住也咬紧牙关没供出他来，这不是错误而是立大功啊！他一定会念在你衷心的份上，对你网开一面的，说不定背后还会补偿你对吧？所以，你才能在这里有恃无恐，根本不怕我会去和蒋总说。” 魏嫂抬起眼来瞥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她嘴上不会承认，但心里难以否认，林尹川分析的很对，就算他去找蒋彦恂告状，也多半没什么大用。因为蒋彦恂绝不可能因为她听从自己的安排，而对她做出大的惩罚。 她虽然没说话，但林尹川也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了这层含义。 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一样，站起身来，把转椅放回原位，然后杵着桌面对魏嫂轻声说道：“你想的很有道理哈，我不会去和蒋总说发现你偷看这件事的，你放心。” 魏嫂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她刚刚还以为今天必然是要和林尹川拉扯一段时间了，都想好了去蒋彦恂面前如何为自己辩解，可林尹川居然不打算去和蒋彦恂告状，难道林尹川这就放弃找她麻烦了？ 林尹川看着她疑惑而又如释重负的表情，翘了翘嘴角，然后继续说道：“但是呢，我打算去和蒋总说，我无意间发现了你偷看我的信息，你告诉我说，是他指使你这么干的，是他让你盯着我，看我有没有和蒋旭阳之类的奇怪的人联系，有没有和别人说对他有意见的话。” 他停顿了一下，又轻轻地问道：“你说，他知道是你告密的时候，会不会生你的气呢？” 魏嫂突然彻底地抬起了头，她诧异地看着林尹川，忍不住开口道：“你……你想干什么？” 第184章 “我猜对了是吧？”林尹川笑了起来，“他是不是原话就和你这么说的？让你找机会查看我的信息，看我有没有和蒋旭阳联系，看我和佳岚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动向？” 魏嫂死死地盯着林尹川，依然没有说话，但林尹川知道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他笑了笑说道：“你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是吧？我确实是猜的，但是不巧，正好猜中了。我要是把这些话都去和蒋总说一遍，然后告诉他，是你一五一十和我说的。你觉得他会认为是我猜中的，还是你故意泄露的呢？” 如果说刚刚魏嫂还是有恃无恐，她现在就开始真的急了。因为以蒋彦恂的性格，也许会容忍她一时不慎被林尹川发现偷看，却绝不会容忍她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蒋彦恂供了出来。 她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说还是被林尹川捏住了七寸。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抹布，有些焦急地看着林尹川，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林尹川静静地看着她，看到她浑身发毛，才说道：“我也不想怎么样，你老老实实地把蒋彦恂都吩咐你做了什么，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自然就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我们两个就可以相安无事了。” 魏嫂低下头，似乎在思考着，过了一会儿，她低声说道：“你不是都已经猜到了吗？还要我说什么？” 林尹川笑着摇摇头，说道：“就算我都知道了，我也还想再听你再说一遍。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盯着我的？” 魏嫂紧紧咬着嘴唇，她也知道今天这是躲不过去了，于是叹了口气，双手一摊，回答道：“这可就早了，可能五六年前吧。” “什么？”林尹川虽然预料到魏嫂开始的时间应该比较早，但却总以为，应该是今年他搬进蒋家别墅以后，谁知道魏嫂报出了一个极早的时间点。 五六年前？这岂不是蒋老还在，他还天天和蒋旭阳混在一起的时候？魏嫂怎么可能那个时候就开始盯着他了呢？ 林尹川难以置信地问道：“五六年前？那时候蒋老还在，我都是陪着蒋旭阳回家，你怎么就开始盯着我了？是蒋老让你这么做的吗？” 但这个问题一问出口，林尹川自己就知道了答案。 以蒋老的行事作风，如果那个时候有什么事怀疑他，应该会把他直接叫过去问。倒是不至于让别人暗中盯着他，这不是蒋老的风格。 魏嫂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她回答，林尹川早已猜到了答案：“那是蒋总让你这么做的吧？那个时候，你们两个就建立了联系了？他那个时候在家里默默无闻的，旭阳风头正盛，你为什么肯听他的？” 魏嫂低垂着眼睛，叹了口气才说道：“先生当时虽然当时过得不太如意，但是他对我们一家却真是不错。小少爷脾气一向不好，经常冲着我们发，只有先生还敢帮我们出出主意、打打圆场，所以我们一贯很感谢他。” 林尹川有些惊讶，小少爷应该说的就是蒋旭阳。蒋旭阳脾气大他是深有体会的，可是他没想到，看上去脾气古怪的蒋彦恂，居然能够让家里的人放弃得宠的蒋旭阳，转而站在他这边，给予他实际的帮助。 林尹川疑惑道：“就因为这个，你就自愿帮着蒋总，去盯着我、甚至盯着蒋旭阳了？” 魏嫂把抹布放在了桌子上，无奈地叹了一声，道：“是，我是帮助先生了，但是我也是没有办法。小少爷一向就不喜欢我们一家，之前还对我说过，等蒋老以后不管事了，他就把我们全部赶走，让我们去街上要饭。你说，这样的情况下，我怎么可能不帮着先生呢？” 林尹川沉默了，这种话确实是蒋旭阳能说得出来的，他都能想象蒋旭阳说这话时是什么样的语气。 他想，其实蒋旭阳说这话也未必就真的会这么做，只是他嚣张跋扈惯了，威胁人的话也是张口就来，哪里能想到这会把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推向别人呢？ 林尹川无奈地摇摇头，问道：“那个时候，他让你盯着我什么事呢？” 魏嫂依然低着头，但是却乖乖地回答道：“先生其实当时并没有说那么具体的要求，只是让我发现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告诉他。所以，我和我家那位如果听到了太太或者小少爷说他什么不好，也会去私下里告诉他。” 林尹川摇了摇头，魏叔和魏嫂一家子看似和隐形人一样，其实在这个家里什么事情都能知道。冯太和蒋旭阳当时看上去在家里说一不二，实际上早已和很多人结了仇，而这些人都悄悄地帮着蒋彦恂，难怪他能笑到最后。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问道：“那这次呢？你都告诉过他我的什么事情？” 魏嫂低着头说道：“我确实看过林先生你的手机信息几次，不过你一直都是讨论些工作，没有什么可和先生说的。只有一次，就是之前你和一个叫陈奚桥的打电话，那次的事我告诉过先生……” 林尹川听到这里，心突然悬到了嗓子眼里。他记得之前他刚和陈奚桥问过，蒋彦恂是否通过周俊来接触他。这个电话难道被魏嫂听见了，已经告诉蒋彦恂了？如果蒋彦恂知道了这个电话，应该已经知道他发现了那件事了吧？ 他沉下脸，问道：“你都和他说了什么？” 魏嫂咬了咬下唇，然后说道：“就那天早上，你在庭院里打电话，我躲在后面其实听到了一些。我后来告诉先生，你对他不太满意，因为他每天都要和你待在一起，还不和你那什么。” 第185章 林尹川：“……” 林尹川不知道自己是该尴尬还是该庆幸，庆幸的是魏嫂听到的是更早那个不痛不痒的电话，尴尬的是魏嫂居然听到了自己抱怨蒋彦恂不碰自己的事情，还把这事告诉了蒋彦恂。 难怪那天以后，林尹川发现蒋彦恂好像盯他盯的没那么紧了，也会主动和他有一些亲密接触。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甩了甩头，把奇怪的念头甩出大脑，又问道：“好吧，除了这次，最近你还去说过我什么事？” 魏嫂摇摇头，说道：“其他就没有了，你整天都和先生在一起，手机里也没什么信息，我没什么可说的。” 林尹川看她不像是在撒谎，点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事，幸亏他一直记得删除和陈奚桥、谢云杉等人的通话记录，这才没被魏嫂看出端倪来。 他呼出一口气，觉得今天也算是很有收获，知道了魏嫂的背后是什么人。现在自己也上来挺久的了，蒋彦恂估计也快做好饭了，还是赶紧带着林佳岚下去，免得被他看出端倪。 于是，他冲着魏嫂点点头，道：“好了，我知道了。今天的事，我不会和蒋总说，你也不要去和他提，我们彼此心里都有数。” 魏嫂看了他一眼，也点点头道：“我知道的，林先生。” 林尹川于是起身，走到门边拉着一脸惊讶的林佳岚，打算离开书房下楼去。 就在要走出书房的那一秒，林尹川的脑海中突然冒出几个细节，彼此交织在一起： 五六年前、魏嫂对蒋旭阳不满、药物在日常接触的东西里…… 他眼前突然灵光一闪，转过头来看着魏嫂，讶异又愤怒地问道：“你听过甲苯啶平吗？” -------------------- 第104章 抉 择 林尹川敏锐地注意到，当他问出这句话的一瞬间，魏嫂的瞳孔突然收缩了一下。 她突然抬起头，直直地盯着林尹川，问道：“什么意思？” 林尹川看她这种异常的反应，哪里还能不明白，他转过身来，突然向着魏嫂走了几步，然后用还带着惊讶却又有些悲愤的语气，质问道：“是你，原来是你……是你给旭阳下药的，是吗？” 魏嫂脸色发白，不停地后退，道：“我……我没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尹川笑了一声，但那笑声中却没有任何喜悦的含义。他步步紧逼，不断往魏嫂那里靠近，一边往前走，一边继续道：“别装了你，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你对蒋旭阳一直都有恨，你怕他继承蒋家后把你一家赶走，所以你在他的日常食物里面下了甲苯啶平。” 魏嫂看着林尹川，拼命摇头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林尹川笑了，他三两步上前，一把拎起魏嫂的领口，继续说道：“你怎么没有？你在蒋家工作那么多年了，蒋旭阳的饮食习惯你再清楚不过。你每天还要负责给所有人准备各种食物和日用品，如果是别人直接下的药，如何绕得开你呢？只有你、只有你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给蒋旭阳下药。然后还能在蒋老发现之前，全部处理干净。” 魏嫂听他说着，浑身颤抖起来，她不断摇头，不断在胸前摆着手，嘴里重复一句话：“不是我……不是我！” 林尹川直直地盯着她那双左右躲闪的眼睛，气愤地低吼道：“是谁让你这么做的？凭你的胆子，应该不敢直接做这种事。更何况，你又是从哪里弄到甲苯啶平？那可是精神类的处方药。” 魏嫂痛苦地闭上眼睛，还是紧要牙关一言不发。 林尹川放开她的衣领，后退了一步，双眼失神地看着她，冷笑道：“你从那个人手里拿到了药，把它以每天很小的剂量，放在了蒋旭阳的饮食里，或者加到了他的牙膏里、洗发水里。那个人和你说，每天就加入一点点，不会让别人察觉到的。等蒋旭阳发疯了，人人都会以为他是被艳照事件刺激的，没人会想到是你们在背后做了手脚。你们可真是高明啊！” 林尹川自顾自地分析着，他看着魏嫂在这一声声的指责中一步步后退，直到靠到了墙上。 站在一旁全程不明白的林佳岚，此刻也有些清楚情况了，她惊讶地捂住了嘴。 林尹川不管魏嫂的反应，他抬眼看向窗外，仿佛在对着已经去世的蒋老说话：“你们这条计策本来天衣无缝，谁也无法察觉到。可是，你们没想到一个人的头发会忠实地记录下他所摄入的物质。后来几年，蒋老在国外，拿着旭阳之前掉落的头发去检验，终于在他的发梢里找到了这条毒计的蛛丝马迹。” 魏嫂听完这句话，突然抬头看向林尹川，睁大了惊恐的双眼，道：“……检验？” 林尹川把目光移到她的脸上，笑了一声，道：“对，你和你背后的人都想不到，蒋老找人做了检验，证实了蒋旭阳被下药的事。那份报告现在已经到了我手上，有了那份报告以及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我已经有充足的证据去报警了。” 林尹川说这话，当然是吓她的，刚刚那些话并没有录音，那份检验报告也不能指向任何具体的人。 只是这几句话，足以把做贼心虚的魏嫂吓一大跳了，她突然咬咬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膝行到林尹川的脚下，用手拉着他的裤腿，恳求道：“求求你，林先生！不要报警，不要报警！” 第186章 林尹川看她这恐惧的样子，当然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他脸色冷如冰冻住的湖面，说道：“你们做下这样的事，居然就想这么轻松地逍遥法外？如果我真的放过你们，那蒋老在天有灵，也一定会后悔当年资助过我这个无情无义的人的。” 话音一落，林尹川就毫不留情地转身，似乎打算直接离开。 魏嫂连滚带爬地往前追了一步，一把抱住了他的一只腿，苦苦哀求道：“林先生，林先生！求你了，真的求你了！我闺女还没毕业，她不能有个罪犯母亲，那样会影响她一辈子的。你别报警……只要你别报警，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林尹川站在了原地，却依然没有低头看她一眼，他眼中已经泛起泪光，颤抖着声音问道：“你自己也有女儿，你也舐犊情深。可你有没有想过，蒋旭阳也是蒋老最爱的儿子，就算他对你不好，难道蒋老对你们没有恩情吗？就算蒋旭阳有错，这错严重到要让他以一辈子疯疯癫癫、再也回不到正常人的生活来偿还吗？” 魏嫂听完他一连串的质问，也一句话答不出来，她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是啊，就算蒋旭阳不好，蒋老也是她们一家的恩人，她到底当初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林尹川低头看看她，又继续说道：“你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是谁给你的药？” 魏嫂放开了抓住他裤腿的手，颤抖着蜷缩起来，她深深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林尹川蹲下身子，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看向自己，然后问道：“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你现在说出来，我可以不去立刻报警。告诉我、告诉我！” 林尹川注意到，魏嫂听完他这话，似乎动摇了一瞬间，她张嘴想吐出一个名字，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林尹川焦急地摇着她的肩膀，急切地问道：“你说，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魏嫂被他摇得坐都坐不稳，她低下头，狠狠咬着嘴唇，似乎下了一个决心，然后才抬起头，看着林尹川的眼睛说道：“是先生让我这么做的。” 她看到，自己话音刚落，林尹川就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浑身一抖，然后放开了她的肩膀，眼神空洞地看向一边，呆呆地坐在了原地。 魏嫂仔细看着他，发现他半天没反应，然后小心问了一句：“林先生，你还好吗？” 另一边一直站着的林佳岚，此时也跑到了林尹川身边蹲下来，扶着他道：“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林尹川其实早已经知道了蒋彦恂有很大的嫌疑，他的理性也已经帮他分析过了未来打算何去何从。可是这一刻，林尹川突然意识到，其实他的潜意识是不希望听到这个答案的。 他始终抱有一丝希望，希望那u盘里的一桩桩一件件，不过是谢云杉等人对蒋彦恂无理的诬陷。 就算蒋彦恂真的做了，也只不过是监视他那最不重要的一部分，设计艳照、以及给蒋旭阳下药那部分，他始终觉得不一定与蒋彦恂有关。 因此，在得到切实证据之前，林尹川绝不会做出什么关于蒋彦恂的实际决定。 他知道，这两件事的证据很不好找，甚至已经做好十年半载得不到明确结论的思想准备。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就在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得到证据的这样一个平庸的夜晚，这件事的证据就这么恰好地送到了他面前。 更可笑的是，甚至还是他在逼问另一件事的时候，阴差阳错、歪打正着地给问出来的。 林尹川不由得苦笑，这难道是老天爷也在催促他，证据已经给你送到眼前，不要再拖着，尽快做出决定吗？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搅成了一团，蒋彦恂真的做了这件事，那他难道还能像谢云杉讽刺的那样，遮住眼、蒙上耳，自欺欺人只为了能继续和蒋彦恂在一起，过这种舒适安逸的生活吗？ 林尹川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眼神中都是失望与无奈，一向果决的他，到了这个关口，竟然也不知道自己未来应该怎么做。 他冲着虚空的地方发愣，无论林佳岚如何摇晃他，都没有任何回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头长长叹了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林佳岚在一旁焦急地看着他，问道：“哥哥，你没事吧？蒋大哥他……他怎么会……” 林尹川转头看向一旁焦急的妹妹，抚摸着她的脊背，苦笑道：“佳岚，对不起。” 林佳岚看着他有些抱歉又有些忧伤的脸，问道：“为什么要和我道歉？” 林尹川苦着脸笑了笑，回答道：“我们可能又要开始奔波了，你能原谅哥哥总是不能带你过上安定的生活吗？” 听到他的问题，林佳岚最开始还有些疑惑，奔波？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她是何等聪明的人，联系刚刚在一旁听到的林尹川与魏嫂的对话，也将情况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轻轻摇了摇头，凑过去靠在林尹川肩膀上，回答道：“没事的，哥，你永远都还有我。无论是豪宅还是天桥下面，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那就是家。” 林尹川听到这里，鼻子也是一酸，他把佳岚从身上扶起来，摸了摸她的脸颊，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做完这一切，林尹川转头看向魏嫂道：“你走吧，我不会去找蒋总说任何事的。” 第187章 魏嫂看着他点点头，知道今天自己逃过一劫。 她刚想站起身，离开书房这个是非之地，就看到不远处的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脸上瞬间露出惊恐的神色。 林尹川和林佳岚当然也看到了她的神色，两人一起迅速转过身去，他们就看到在不远处，书房的门大开着，门外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 蒋彦恂正紧紧蹙着眉，冷冷打量着书房里这诡异的一幕。 -------------------- 第105章 表 演 林尹川看到蒋彦恂的那秒，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蒋彦恂的目光不似平时那样温柔，而是冷冰冰的。他的脸色也不像平时那样柔和，而像是带一个木头面具一样，让人看不懂他此刻的心情。 林尹川不知道自己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原因，总觉得此刻的蒋彦恂，好像那种色彩绚丽却有剧毒的蛇类，此刻正扬起上半身，准备发动攻击。 这样的蒋彦恂，让他浑身发冷，甚至在心中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尽管刚刚林尹川已经终于承认了那个可怕的事实，但他还没打算现在就和蒋彦恂撕破脸，把这件事拿到明面上来说。 正当房间里的三人，都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时，蒋彦恂动了。 他轻轻推了一把，将书房的大门完全打开，然后仿佛在散步一般，一步步踱了进来。 他不急不忙地走到在地上或坐或蹲的三人的不远处，偏了偏头，用一种审视的眼神在三人身上扫过。 然后，他用一种很轻却很冷的声音开口问道：“你们，刚刚在书房里面说什么？” 这个问题犹如一道鞭子一般抽打在三人身上。 魏嫂不着痕迹地看了林尹川一眼，眼神中全是慌张与无措。 林尹川自然也看到了她的眼神，他一时也无法判断，蒋彦恂听到了多少，又知道了多少，因此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至于林佳岚，她虽然没有参与魏嫂和林尹川刚刚的争吵，却也已经大致猜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清楚地知道，如果蒋彦恂已经知道了他们发现了真相，那就是图穷匕见的时刻了。因此，她也蜷缩着身子一动不敢动，整个人非常紧张。 蒋彦恂等了一会儿，看他们三个都没有回答的意思，于是他又移动了步伐。 三人都各自低着头或者看着别的方向，没有一个人看向他。 蒋彦恂一步又一步靠近，最后走到林尹川身边，停住了脚步。 他伸出手，将手掌放在林尹川的面前，然后轻声念道：“起来，别在地上坐着，容易着凉。” 林尹川一动不动，目光却在他伸出的手掌上扫了一扫，犹疑了片刻，才慢慢地把手搭在了他的手心，任由蒋彦恂紧紧握着他的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林尹川一站稳，立刻拍了拍林佳岚的肩膀，低声道：“佳岚，你不是还有论文要写吗？回你房间去吧。” 林佳岚怎么不知道，他这是想要把自己支开，独自面对接下来的麻烦。她有心要和林尹川共同进退，但是理智告诉她，可能她走了林尹川才好和蒋彦恂说话， 于是，虽然有些不愿，但她还是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小心地抬头瞄了一眼蒋彦恂的表情。看蒋彦恂没打算要留下她，于是便赶忙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迅速从书房的门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等林佳岚走了，林尹川这才暗自舒出一口气。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把自己从刚刚得知真相的那种歇里斯底的情绪中捞了出来，然后主动看向蒋彦恂，说道：“学长，我刚刚和魏嫂有点小误会，现在已经解决了。” 尽管林尹川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但蒋彦恂还是紧紧拉着他的手。 他歪过头，静静地打量了林尹川一会儿，然后问道：“什么样的误会？” 听他问出这句话，还在地上半蹲着的魏嫂再也忍不住了，她三下五除二站了起来，主动向蒋彦恂解释道：“先生，刚刚林先生问我……我不是故意说出你的事的……” 林尹川看魏嫂居然一幅不打自招的样子，当下就要把两人刚刚的交谈内容全部倒出来，一时间也急了。 他赶紧打断魏嫂道：“魏嫂，我刚刚问你为什么偷看我的电脑，你一直不肯说，还和我拉拉扯扯，不让我去告诉蒋总。现在蒋总已经来了，你瞒不住了，还不赶紧老实交代！” 魏嫂瞥了一眼林尹川，也恢复了理智，止住了话头。 她当然知道林尹川这是在给她解围，把二人的交谈内容只限制在她偷看被抓这件事上，防止牵扯出之后更多的事情。 她赶忙顺着林尹川的话说道：“林先生，我已经和你说了，我没有看你的电脑，是你想多了，你为什么不肯相信呢？” 林尹川听完她的话，似乎非常气愤的样子，他转过身看了一眼蒋彦恂，撒娇一般靠在他身上，抬头对他抱怨道：“学长，你看看，她明明偷看了却不肯承认，你说气不气人？你来评评理，我和她到底谁才是对的？” 蒋彦恂看了看他的脸，用手温柔地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一句话都没说。 林尹川正被他盯得发毛，觉得自己刚刚的这招估计是没蒙混过去，蒋彦恂就突然开口道：“好，学长给你做主。” 说完，蒋彦恂拉着他的手，把他牵到转椅旁，让他坐下。自己则站在他的身侧，用一只手揽着椅背，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冷冷看向魏嫂，问道：“你刚刚为什么偷看川儿的电脑？” 第188章 魏嫂站在他两对面，此时有些手足无措，慌张地看了一眼林尹川，然后才回答道：“我……我……我没看……” 看她依旧不肯承认，林尹川还没说什么呢，就听到旁边的蒋彦恂一声呵斥：“还敢狡辩？！” 魏嫂和林尹川都被他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站在对面的魏嫂浑身发抖，似乎就要滑坐在地上。 坐在转椅上的林尹川也浑身一震，他不知道蒋彦恂这句话是不是也是在吼他，一时间如坐针毡。 蒋彦恂又压着嗓子逼问道：“川儿既然说你偷看他电脑，一定是你让他当场撞见了，你怎么还敢不承认？” 魏嫂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非常无奈地说道：“先生，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求你了……” 蒋彦恂沉默了一会儿，冷冷地打量着她，然后说道：“我凭什么原谅你？你在家里工作那么多年了，我原本以为你不说功劳，也应该有点苦劳。谁知道你这么没脑子，居然敢偷看主家的私人信息。我这次纵容了你，谁知道你下次还敢干出什么事来？” 蒋彦恂在这里发火，如果是不明就里的人，恐怕真的会以为他是在为林尹川出气。 可是林尹川却清楚的知道，这话其实是在骂魏嫂没脑子，做事不小心，居然被他给抓了个现行。 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不想再看蒋彦恂在这里表演，于是直接开口打断道：“学长……我看魏嫂也就是一时好奇吧，可能也是我自己电脑没有锁屏。刚刚我说了她了，她也和我道歉了，说以后再也不会了，这事就这样吧。” 蒋彦恂低头看了他一眼，却似乎不愿放过魏嫂，而是生气地继续发作道：“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她敢偷看你的信息，那就是不尊重你。这样的人谁敢让她在家里长待？” 林尹川一边听着蒋彦恂的话，一边在心里吐槽，教唆她不尊重我的，不就是你吗？你怎么好意思在这里说这些？ 蒋彦恂看林尹川不说话，又看了魏嫂一眼，似乎下了最后的判决，开口道：“魏嫂，这件事本来不可能这么善了。但川儿很善良，念在你有苦劳的份上，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从今天开始，你和你丈夫就搬离蒋家吧。我会让人把你们的工资结算清楚，给你们一笔补偿，以后，请你们不要再踏足我和川儿的家。” 魏嫂听了蒋彦恂的一番判决，仿佛被冻在了原地，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问道：“先生？你的意思是，要赶走我们一家？” 林尹川也非常震惊，他诧异地转过头，盯着蒋彦恂。魏嫂一家和他那么多年的交情，还在蒋旭阳得势的时候帮了他那么大的忙。 可如今，蒋彦恂居然说翻脸就翻脸，完全不把当初的情谊记在心上，这得让人多心寒？ 魏嫂似乎也不敢相信蒋彦恂那么狠心，她的眼眶今天第二次湿润了，她往前走了一步，看着蒋彦恂道：“先生，你不会这样的？对吧？我们一家照顾你那么久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不会那么狠心、不会赶走我们一家的，对吧？” 可惜，她的眼泪并没有打动蒋彦恂，蒋彦恂只是冷冷道：“我也想留下你们，但谁让你们犯了错呢？我已经下决定了，你去通知一下魏叔，今晚就搬走吧。” 魏嫂听完这话，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她慌乱地看向林尹川，恳求道：“林先生，林先生，你帮我们说句话吧。我们在这儿好多年了，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 被她呼唤的林尹川，此时正坐在转椅上，一直盯着自己面前的桌面，仿佛在研究那里的花纹。他有些疑惑，蒋彦恂这是在做什么？他刚刚就在门口，绝对不可能什么都没听见。 林尹川琢磨，虽然蒋彦恂不一定听见了关于下药的事，但至少肯定听到了他说的“我什么都不会和蒋总说”这样的话。也就是说，蒋彦恂应该知道，魏嫂已经供出了是他安排偷看这件事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蒋彦恂居然表现得仿佛不知道魏嫂是被谁指使的，甚至要严厉处置魏嫂，这实在是令人感到疑惑。 那么，既然蒋彦恂已经至少知道，魏嫂把他安排自己偷看林尹川信息的事情说出来了，他现在的行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林尹川心念电转，忽然间，他眼前灵光一闪，突然恍然大悟了。 于是，他低头琢磨了一会儿，决定主动出击。 他抬起头来，对着满脸怒容的蒋彦恂，语气平静地说道：“学长，差不多得了啊。明明就是你自己让她来偷看我信息的，你现在何必又在这里演戏呢？” -------------------- 第106章 信 任 无论是魏嫂还是蒋彦恂，都没有预料到林尹川会这么直戳了当地揭穿，一时间都陷入沉默。 魏嫂诧异地看向林尹川，一幅难以置信的样子。 她不太明白，刚刚还在和她一起演戏的林尹川，怎么突然把蒋彦恂指使偷看这件事放到了明面上。 其实林尹川之所以敢这样做，正是因为他想明白了蒋彦恂刚刚如此严厉，非要赶魏嫂走的原因。 他想，刚刚蒋彦恂多半是已经听到了魏嫂承认是他指使自己的那几句话。只是他可能并不清楚，林尹川已经了解了他是下药等一系列事件的真凶，还以为林尹川只是知道了他指使监视这件事。 因此，他刚刚的行为，就是想要通过将魏嫂一家赶走这种形式，向林尹川表达自己与这件事无关，撇清自己的关系。 第189章 可是，他不知道，林尹川此时知道的已经远远不止监视事件，这样一个简单的弃车保帅行为，怎么能够让他轻松脱身？ 因此问完这个问题，林尹川就地抬起头，看向蒋彦恂，似乎在等着看他如何回应。 林尹川注意到，蒋彦恂在他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一言不发地立在原地。 过了两三秒，他整个人突然露出了一种仿佛非常受伤又非常委屈的表情。他紧蹙着眉，问道：“川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尹川打量着他变幻莫测的表情，牵了牵嘴角，说道：“学长，你何必还在这里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呢？魏嫂在家里那么多年了，她又不懂公司里面那些事，你说她有什么必要冒着风险来偷看我的电脑信息？”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很明显，只能是你对她提出了要求，让她偷看我的信息，来监视我的动静，这才有可能让她冒着被我发现的风险，三番四次地这么做。” 听完他的质疑，蒋彦恂还是不肯承认，他委屈地说道：“川儿，你误会我了。如果我想看你的手机，何必经过魏嫂呢？我直接看不就行了。” 林尹川冲着蒋彦恂摇了摇头，冷哼了一声，反驳道：“你别狡辩了，我都已经清楚了，你就是指使她来监视我了。学长，我们不是彼此承诺过爱人之间要坦诚吗？你这是哪门子的坦诚？我真想问问你，我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让你这样的提防我、防备我？” 林尹川问着问着，越来越情绪上涌。他真的很想知道，蒋彦恂到底是脑子有什么毛病，为什么连他都要防备成这样？ 蒋彦恂看他气得脸色发红，眼眶也湿润了，心里涌起一阵惊慌与恐惧交织的感情。他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林尹川马上就要和他分开了，他很快就要彻底失去他了。 其实，最初发现林尹川抓住魏嫂时，他心中十分恐惧，还幻想着通过甩锅魏嫂糊弄过去。然而此时看了林尹川这样的表现，他也清楚地意识到不可能轻易过关了，为今只能诚恳地承认自己的错误，祈求林尹川的原谅。 于是，他也不等林尹川继续发问，就直接把林尹川的座位转向自己，然后半蹲下来。这样，他就比林尹川还要矮上很多，只能抬着头和林尹川说话。 蒋彦恂半蹲在地上，用一种非常谦卑的姿态，仰着头对比他高半个身子的林尹川道歉道：“川儿，学长承认，确实是我安排魏嫂去查看你的动向的。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你要怎么惩罚我、责骂我都可以，但是不要真的生学长气，不要离开学长，求你了。” 林尹川其实猜测了蒋彦恂的反应，以为他多半会死不承认或者直接冲着自己发火，但他万万没想到蒋彦恂不仅认怂得那么快，甚至还反应那么大。 他有些尴尬地看看蒋彦恂，又转头看看另一边一脸迷惑的魏嫂，无奈地开口道：“还有别人在呢……学长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 蒋彦恂却不肯罢休，反而干脆直接双膝跪了下来，仰着头恳求林尹川道：“不，我不会起来的。川儿，求你给学长个机会，再让我解释解释，不要直接给学长判死刑。” 林尹川被他这招给整懵了，他一头雾水地想，蒋彦恂这是要干啥啊？还有别人在边上看着，他怎么说跪就跪？ 他愣了一会不知如何反应，干脆也从椅子上站起来，把椅子往后推开，然后也跪在地上，说道：“你非要这么搞，那也行，我陪你跪吧。” 蒋彦恂看他也跪下了，赶紧凑上前试图将他扶起来，说道：“川儿，你脚伤还没好全呢，怎么能长时间跪在地上，赶紧起来。” 林尹川则一把甩开他的手，生气地说道：“我起来了，那你还要跪在地上吗？” 蒋彦恂看他生气的样子，低下头缓缓摇了摇，回答道：“我也起来，只要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和你解释两句。” 他看林尹川不置可否的样子，知道他是同意听自己解释了，于是赶紧上前把林尹川扶了起来，将他安置在转椅上，自己则从后面拉了个小椅子来，坐在林尹川旁边。 他刚想开口解释，林尹川便抬头瞥了一眼站在一旁，已经被两人拉拉扯扯的一幕惊到无法动作的魏嫂一眼，开口示意道：“魏嫂，这里没你事了，你走吧。” 魏嫂听到林尹川的声音，仿佛突然被惊醒一般，她浑身一震，然后才反应过来，慌慌忙忙地点点头，然后朝着门口走去。 在快要走出书房大门之前，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蒋彦恂，小心地询问道：“先生，那我们可以留下来吗？” 蒋彦恂恨她没有眼色，转头瞪了她一眼，他刚要回答就听到林尹川已经开口了：“别问了你，赶紧走吧，就当今天什么也没发生。” 魏嫂看蒋彦恂没有反对的意思，也劫后余生一般舒出一口气，赶忙三步两步走出了书房，又将他们把门关好。 等书房里只剩两人了，蒋彦恂反而感觉自己心虚得不行，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还是林尹川主动开口了，他对着蒋彦恂平静地说道：“学长，我早说过了，我既然现在和你在一起，就会对你坦诚。你想知道我的想法，原本没必要找别人来打探。当然，如果您对我有什么不满，也可以直说。能改我就改，改不了我也会自己离开，不会给你造成麻烦。我想，没必要找人来盯着我吧？是我有什么让您不放心的地方吗？” 第190章 蒋彦恂的注意力完全被他的“离开”一词吸引了，他焦急地说道：“川儿，你听学长给你解释。我的确是让魏嫂关注你，但那是因为我实在担心你。你知道现在恒硕人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心头肉，我的敌人那么多，他们动不了我就一定会从你这里下手，学长是怕你受了他们的欺骗，怕你收到伤害。” 林尹川看着蒋彦恂焦急的样子，叹了口气，回应道：“您担心我受到他们蛊惑，那完全可以直接来问我啊，为什么要东绕西绕呢？说到底，你还是不信任我，还是提防我。学长，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到底提防我什么呢？你是觉得我会和别人合伙来伤害你，是吗？” 蒋彦恂痛苦地摇摇头，他垂下眼睛，伤心地说道：“学长不怕你伤害我，学长是怕……学长怕的事情太多了……我已经尽量控制了，但还是经常感觉很是焦虑……” 林尹川凝视着他的眼睛，追问道：“到底因为什么事情焦虑呢？” 蒋彦恂长叹一声，想了一会儿，才承认道：“我担心有人蛊惑你，和你说我的不好，让你不再爱学长。我还担心……唉……我还担心旭阳现在好些了，又想起你来了，回来和你聊天说话，让你感到困扰。” 林尹川听到这里，突然有些奇怪地问道：“旭阳他好些了？现在意识清醒了？” 他心想，难道这才是蒋彦恂那么提防他的真实原因吗？因为旭阳好转了，他怕旭阳想起来当初是谁给他下的药，通过他来揭露真相？ 可一旁的蒋彦恂，此时只注意到林尹川提到了蒋旭阳，他心里感到一阵阵抽痛，气愤地说道：“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只注意到一个蒋旭阳吗？他有什么值得你关心的？” 林尹川无奈地摇摇头，回答道：“旭阳从来没来联系过我。学长，不管旭阳当年让你有多怨恨，如今他已经什么都没了。蒋家、恒硕、还有我，都已经是你的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呢？你就把他彻底忘记了吧，别再纠缠当初的事了，行么？” 林尹川这句话实在是发自内心，他确实有些担心蒋彦恂还要去对蒋旭阳赶尽杀绝，那蒋旭阳就实在是过于悲惨了。作为朋友，林尹川不可能放任这种事发生。 蒋彦恂听着这话，心里却更不是滋味，他酸涩地问道：“我纠缠当初的事？你觉得是我不放过旭阳？川儿，在你心里学长就是这样的人吗？” 林尹川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声，心想，你难道不是么？ 不过他也不想和蒋彦恂在这里又围绕着蒋旭阳的事情纠缠，这本来就是他两之间的问题，实在没必要牵扯不相干的人了。 于是，他直接开口道：“好了，不说这些了。说回刚刚的话题，你担心这些事，那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呢？说到底，你还是觉得我不值得你的信任，对吧？” -------------------- 第107章 交 心 蒋彦恂看向林尹川，这一刻他感觉焦急又心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应，只是坐在原地一幅手足无措的样子。 林尹川看着他脸上迷茫慌乱的表情，心里也莫名涌起一阵不忍。 他的理性一再告诉他，蒋彦恂这个人表现出来的感情可能比他实际上要多，但是真的看到眼前人痛苦伤心的样子时，他还是难以抑制地感到心疼。 林尹川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声，尽管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心软、应该理性，但是此刻他依然想把自己的心完全袒露出来，和蒋彦恂再好好聊一次。 即使这样做，可能是不聪明的、甚至是危险的，但他依然愿意再试一次。 想到这里，林尹川将转椅向前移了一些，他主动凑到蒋彦恂身前，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语气温和地问道：“学长，其实这些日子相处，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已经很清楚了。我自问，虽然不能说做到对你毫无保留，但是你所担心的那些和别人合伙来害你、变心这样的事，我绝没有想过，更没有做过。” 他有些忧伤地凝望着蒋彦恂的眼睛，继续问道：“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依然要找人来监视我呢？我真的很想知道原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林尹川看到，面前的蒋彦恂在听完了他的话后，低垂下了眼眸。 林尹川又将转椅向前移动了一些，让两人的膝盖彼此紧靠，呼吸也彼此交缠。 他尽量温柔地问道：“学长，其实我一直知道，我们两并不是一开始就在一起的。在成为爱人之前，我们都有各自背负的过去，都有各自想要实现的人生命题。所以，我也从来都没有指望过，你因为和我在一起，就完全抛弃过去的种种恩怨。但既然我们曾经答应过彼此，爱人之间要彼此坦诚、彼此依靠，那我想到了此刻，我们是不是能再好好谈一次？这一次，我不想你为了挽留我，或者什么别的目的，拼命讨好我或者说一些违心的话。我就想听听，在你的心里，真正到底是怎么想的？” 蒋彦恂听了林尹川这好言好语地劝慰，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舔了舔嘴唇，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川儿，对不起。我承认，我是让一些人来帮我盯着你和妹妹的动向，是我对你不够坦诚。” 说完这句话，他又很慌张地抬头，解释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和你保证过，一定会对你坦诚，不会猜疑你。但是川儿，有时候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有时候夜深人静，你已经睡着了，我看着你在我怀里熟睡的脸，就老是会想你会不会有一天不要我了，你会不会有一天爱上别人……” 第191章 蒋彦恂说到这里，目光移到一旁，似乎很是痛苦地道：“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特别迫切地想查看你的手机，看你有没有和旭阳联系、看你在和别人聊什么……还有的时候，你出去运动或者和别人吃饭了，我也会莫名其妙地想象一些画面。要不是你被人伤害了，要不就是你被别人挑唆了……” 他闭上眼睛，表情有些痛苦地说道：“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也知道这样你会不高兴，但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只有……只有把你的所有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知道你没有离开我的想法，我才会安心……” 在蒋彦恂讲述的整个过程中，林尹川一直很安静地听着。 等蒋彦恂全部说完，再次陷入沉默，他才点点头，轻轻抚摸着蒋彦恂的手背，说道：“所以，你派人来监视我，其实就是想从别人嘴里知道我每天都在做什么，我和别人是怎么谈起你的，从而确定我不会离开你，是吗？” 蒋彦恂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艰难地点点头，回答道：“是……我从来没有担心过你会和别人合伙来伤害我……或者说只要你肯和我在一起，哪怕我会受到伤害，那也无所谓……” 林尹川仔细审视着蒋彦恂的表情，看着他充满痛苦的眼眸，听着他恳切的话语。这一刻，他实在是无法坚持自己早些时候的那种揣测。 如果说蒋彦恂此刻是在撒谎、是在演戏，那他的演技未免也太过高明，高明到最优秀的演员也无法无需任何酝酿，就做出这种出神入化的表演。 林尹川心想，也许他对自己的感情，至少有一部分，确实是发自内心。 听了蒋彦恂的描述，再结合他的成长经历，林尹川似乎有些明白了。 眼前这个人，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从来就没有得到过来自别人无条件的爱。因此，他似乎有一种强烈的不配得感，即使自己反复和他直接地表达过爱意，他依然怀疑自己的爱随时会产生变化。 只有一种方法能让他安心，那就是自己的一举一动完全在他的掌控中，自己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秘密，自己的一切都由他掌控。 因此，他不喜欢那个曾经光芒四射、完全不需要他的自己，更喜欢现在这个一切都要依赖他、仰仗他的自己。 林尹川心想，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一手安排了艳照事件和下药事件，就是为了彻彻底底把翱翔天空的雄鹰变成了他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吗？ 想到这里，林尹川苦笑一声，也许谢云杉还真的没说错。 就算自己不承认，但现在他的状态就是金丝雀，因为他在恒硕的地位、他和佳岚优渥的生活，全部都来自蒋彦恂的供给。 只要哪天蒋彦恂不愿意给他提供这些东西了，他立刻就会一落千丈。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再次紧紧握住蒋彦恂的手，让他看着自己，说道：“学长，我相信你，我信你是爱我的。可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是不可能像你想的那样，完完全全成为你的附庸，被你豢养起来的。我需要自由，需要空间，如果你不给我这些，我很快就会失去所有生命力，成为行尸走肉。我不可能放任这种事情发生，你明白吗？” 蒋彦恂迷茫地看着林尹川，以他的聪明程度，他何尝不知道林尹川是一个需要自由空间的人。可是知道和做到本来就是两回事，就算理智上知道不能盯得太紧，他依然无法控制自己，无法抑制自己紧紧抓住林尹川的渴望。 再说了，如果不是林尹川总是冒险、总是一次次陷入危险、总是不敢完全依赖他，他会整天如此焦虑与担心吗？ 想到这里，他感觉好像脱离了身体，从另一个视角看见自己，对着面前的人反唇相讥道：“川儿，你指责我不能对你坦诚、不能完全信任你，但是你觉得你自己又做到这一点了吗？如果你完全信任我，为什么即使是冒着摔死摔残的风险，也要从楼上自己爬下来呢？这难道不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相信，学长会拼尽全力来救你吗？” 蒋彦恂的话音一落，就看到眼前人眸光一闪，然后垂眸沉思起来。 此刻，蒋彦恂只感觉胸口狂跳，他很少那么直接地表达对林尹川的不满，可是这一次他实在是不吐不快。 所以，他没有打扰林尹川，只是放任他低头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眼前的人轻笑了一声，抬起眼来看着他，自嘲地说道：“学长，这么想，其实你说的没有错。我指责你违背了我们之间的三个条约，但是其实我也同样没有遵守。” 蒋彦恂没想到林尹川这么轻易地就承认了自己的错，他刚想回应，就听到林尹川继续说道：“我的确是，从来就没有完全依靠你、信任你过。在澜河那次，我怕你会担心，又怕你未来不让我继续出来了，所以最初不想告诉你实情。在远谷那次，我也确实觉得等你来救我，还不如自救来得快，我也完全没指望过你会不顾一切地来救我……” 林尹川说完这话，身子往后靠了靠，看向一旁的窗外，表情有些忧伤地说道：“所以，其实我根本就做不到我自己提出的条约，这都是我自己的错……我没有资格指责你不遵守承诺，因为其实我比你更早违反了我自己提出的要求……” 蒋彦恂看到他伤心的样子，也感觉自己的心疼痛起来。 他从椅子上起身，两步走上前去，将林尹川从转椅里拉起来，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脊背，温和地哄道：“不怪你……宝贝，这不怪你……你还那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都抛弃你和妹妹走了，你如果不是依靠自己，而是整天想着依靠别人，怎么能一个人还了那么多钱，又带着妹妹生活到今天呢？” 第192章 林尹川听着他温柔的声音，突然感觉眼里似乎湿润了，他努力地抬起头，试图把泪水憋回去，却只感觉嗓子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得拼命仰起头。 蒋彦恂又轻轻抚摸着他的背，继续说道：“你后来来了恒硕，本来风光无限，爸又突然抛弃了你，让你被人说得那样难听。你如果不是那么坚强的话，又怎么能坚持到学长到你的身边呢？” 林尹川听着他的话，依然一言不发，眼泪却顺着脸颊再也忍不住地滑落下来。 蒋彦恂再次温柔地安慰道：“所以，父母、恩人，这世上最值得信赖的所有人都抛弃了你，你早就学会不再去指望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我又怎么能够强求你，信赖我这样一个只不过陪伴了你半年时间的爱人呢？” -------------------- 第108章 打 赌 林尹川听着蒋彦恂在他耳边的温柔低语，深深把头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心想，虽然自己总是嘴硬，装作对过去的伤痛无动于衷的样子，但其实成长过程中的两次经历，确实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伤口。 蒋彦恂说他不能完全信任别人，也确实没说错。 林尹川记得，自己在很小的时候，似乎也是个在学校里被欺负了会回家告诉家长的孩子。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愿意去和任何人诉说自己的伤痛呢？ 大概就是在父亲抛下他们逃债之后，在母亲也抛下他们一跃而下之后吧。从那以后，他就知道自己是没人可依靠的。如果还留在原地等靠要，那等待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 后来，来到恒硕，林尹川也一度以为找到了一个像父亲一样，会一辈子让他依靠的人。 可惜了，后来的结局，如今看来不提也罢。 其实当时蒋老拒绝见他以后，林尹川有时也在想，如果自己是蒋老的亲生孩子就好了，那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易地抛弃自己了罢？ 但后来他又意识到，即使是亲生的又如何？他自己亲生父母不也抛下他离去，不肯给他任何帮助么？ 所以，那之后，林尹川就不再指望着任何人了。 他总觉得这个世界上，其实只有一个人值得指望，那就是他自己。因为只要他只指望自己，就永远不会再次品尝被人轻易抛弃的痛苦。 这样看来，其实他和蒋彦恂都是不完整的人，他们成长经历没有得到过正常的爱，因此也不懂如何去爱别人。 蒋彦恂从小在家里得不到重视，必须要用尽手段才能得到一点点微薄的爱。因此，成年后，他学会了用疯狂的控制欲与做小伏低的讨好来爱别人。他总是爱得那么用力，可他不知道，越用力就越容易失去。 自己曾经经历了两次被最重要的人无情抛弃，也学会了不再依靠与相信任何人。因此，自己总是下意识地想要避免与别人建立过于依赖的关系，或者总是准备好随时抽身而去。因为只要自己提早一步斩断关系，就再也不会感受那种彻底的失望。 林尹川苦涩地想，原来他们都是不会爱的人。可是，为什么月老还要用红线把他两紧紧绑在一起呢？ 难道是因为那可怕的所谓化学反应，爱情里的激情部分蒙蔽了他两的眼睛，即使把彼此伤害地头破血流依然不肯分开分毫？ 还是因为像他们这样本就不完整的人，更容易彼此吸引？自己给蒋彦恂的这种琢磨不透的爱，正是他小时候在家里关系的复刻。而蒋彦恂这种充满强烈痴迷的感情，才能和他这种习惯回避的人建立亲密关系？ 想到这里，林尹川苦笑一声。 他从蒋彦恂肩膀上抬起头来，他用还带着泪痕的脸颊对着蒋彦恂说道：“学长，谢谢你的安慰，但该说对不起的人也许是我。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信赖和安全感，是我没有能力给你无条件的信任与依靠。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的确是没有资格要求你。” 蒋彦恂用手顺着林尹川的脊背抚摸，轻声安慰道：“学长没有怪你。是学长做错了，不该整天找人盯着你，不信任你，让你连一点点自由呼吸的空间都没有……以后，学长尽量不这样……” 林尹川摇了摇头，用额头抵着蒋彦恂的额头，轻轻说道：“学长，其实我想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先分开一段时间，都冷静地想一想，对方到底是不是自己真正合适的人呢？我们都是不太懂得如何爱人的人，强行在一起只是彼此伤害。也许选择一个更懂得爱的人，你会过得更幸福……” 蒋彦恂完全没想到林尹川最后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他惊讶地后退了一步，不解地望着林尹川，问道：“川儿，你在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想和我分手？” 林尹川抬头看着他，再次点了点头，说道：“我想了想，其实你说的很对……你想要的那个人，是能对你无条件依赖的人，他天生地就会享受你无微不至的照顾，会毫无保留地信任你、依靠你，他会愿意完完全全成为你的所有物。” 他想了想，低下头又说道：“可是我，不是那样一个人。我信任别人、依赖别人的能力，已经被我那不靠谱的爸妈，以及后来恒硕的那些事彻底毁了。你要让我完全依靠着你生活，我实在是做不到，即使强行做到，那也不过是伪装而已。所以我想，与其我两在这里继续耽误时间、强行磨合，不如暂时分开吧。等我们都冷静冷静，好好想想，再做决定，你说呢？” 第193章 蒋彦恂满脸惊恐地摇了摇头，他慌乱地说道：“川儿，我们不过是有点小摩擦罢了，怎么就到了要分手的程度呢？你因为我让人监视你而生气，我可以和你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做了，但你不能离开我……你不能……” 林尹川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说道：“你看，你又来这套，为了挽留我什么都肯答应，可是答应了之后你又能坚持多长时间呢？学长，我不是要分手。我只是说，给我们彼此留点空间，先冷静冷静，行吗？” 蒋彦恂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似乎如何回应都是错的，似乎不管他今天如何做，林尹川都已经下定决心，要和他暂时分开了。 蒋彦恂感觉一种自己仿佛一盆冷水浇在头上。 其实今天被林尹川发现时，他始终觉得自己是有转圜余地的。所以他先是不肯承认，在被拆穿之后又苦苦哀求，最后又说出了长时间以来积攒的对林尹川的不满。 他做这一切，其实都是想要让今天这件事，变成一件和过去每一次一样，只要他认真地哄哄林尹川，就能化解的危机。 然而就在刚刚，他意识到，林尹川似乎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和他分开。 不，这怎么可以，他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蒋彦恂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混乱的大脑冷静下来。他想，既然林尹川已经下定决心，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这件事的影响降低到最小。 只要现在坚持住不分手，就总有挽回的余地。 于是，他看向一直等着他回复的林尹川，说道：“分手是不可能的。川儿，我知道你今天生气，想要一个人安静安静。这没有问题，但是这绝对不到分手的程度。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少在一起一点时间，但是不能分手。” 林尹川看了看蒋彦恂，能让他先有点自己的空间，好好想想也是好的。于是他点了点头，让步道：“好。那就这样，这段时间我和佳岚先搬回自己的房子里去住，办公室也搬回我自己的那间，工作上一切如常，我会和你正常来汇报的。” 蒋彦恂一听林尹川要搬走，顿时慌了神，他蹙了蹙眉，坚定地说道：“搬办公室可以，搬出去不行。川儿，你想要点自己的空间，这没问题。但是分手，绝对不可能，你别想着要搬走的事。” 林尹川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连搬出去蒋彦恂都不允许。不过，能先把办公室分开来也是好的，于是，他继续谈判道：“那我也不能和你住在一间房间里了，否则这算哪门子的冷静？” 林尹川要和他分床睡，蒋彦恂自然也是一千万个不愿意。 不过他打量打量林尹川的表情，自然也知道如果还继续坚持要同屋，就连这最后的和平都维持不住了。 于是，也只得让步道：“那就分屋睡一段时间吧，你住主卧，我去住我以前那个房间……” 蒋彦恂以前那个房间只不过是二楼角落里最普通的一间，位置采光面积都不算好。 林尹川本来想继续坚持让蒋彦恂睡主卧，自己睡客房。但又知道他一定会不同意，于是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好吧，那就这样安排……” 两人商量完了，就都直直站在书房里，看着彼此，一时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干什么。 呆站了一会儿，蒋彦恂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他主动开口道：“川儿，那我一会儿去收拾东西，搬出去。我们先下楼吃饭吧，给你煮的鸡汤应该已经熬好了……” 对了，还有个鸡汤。 林尹川心想，他本来只不过是百无聊赖，打算上楼来工作一会儿打发时间，然后下楼去喝蒋彦恂给他熬的鸡汤，谁知道这一趟上来就待了这么久。 他心里突然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个念头，早知道自己不上楼来就好了。那样的话，自己现在说不定早就和蒋彦恂一起在楼下甜甜蜜蜜地喝鸡汤了呢。 想到这里，林尹川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就算他可以不计较蒋彦恂监视他的事情，难道艳照事件、下药事件也可以不计较，不再追查？那他成什么人了？ 他把这个离谱的念头赶紧赶出脑海，然后对着蒋彦恂点点头。 就在蒋彦恂马上要离开书房的时候，林尹川叫住了他：“对了，学长……有个事想问你……” 蒋彦恂赶忙回头来，认真地看着他，问道：“什么事，川儿你问。” 林尹川凝视着蒋彦恂的眼睛，认真地问道：“学长，你还有什么隐瞒了我的事情，想要和我说吗？” 蒋彦恂听完他的这个问题，似乎很是疑惑，他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道：“除了派人监视你这件事，我已经没有别的事情瞒着你了。川儿，你相信我。” 林尹川听完他的回答，缓缓点了点头，轻轻扬了扬嘴角，说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等蒋彦恂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门外，脚步声也逐渐走远，林尹川才用一种低低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我和自己打赌，赌你不会告诉我，我赢了……呵……” -------------------- 第109章 枕头风 又是一个周一，早晨，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a座32层，会议室。 蒋彦恂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文件在看，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无人敢打扰他的阅读过程。 第194章 如今，随着王绍刚的倒台，他身边再也没有另一个平行的位置，也没有了任何一个像谢云杉那样敢和他唱反调的人。 这个总裁办公会，今天开始，终于只有他这一个彻彻底底的主人了。 终于，蒋彦恂把那叠文件翻到了最后一页，他揉了揉眉心，抬起眼来扫视了一圈众人，对着王晟点了点头，道：“行，这个技术方案我大致看了一遍，没什么太多问题，你就按照这个推进吧。” 王晟听到这句话，终于松了一口气，浑身松懈下来，点点头，主动上前用双手恭敬地从蒋彦恂手里接过那一叠文件，然后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了。 蒋彦恂的目光也从他身上移到了杨磊身上，示意道：“杨磊，你来汇报吧。” 坐在他旁边的杨磊也转头看向他，恭敬地点了点头，开口道：“好的，蒋总。人力部是我的分管范围，那我就汇报下集团最新的人事变动。” 说完，他环视了一圈会场众人，然后打开了一个演示文档，用激光笔指着第一页道：“首先，和大家通报一下，王绍刚因为涉嫌犯罪，目前已经被停职了，后续检察院起诉后，将免除董事职务。” 王绍刚之前在董事会上被警察带走的事情，虽然在座很多人都没有亲眼目睹，但是世界上传播速度最快的就是八卦了，这事第二天就全集团都知道了。 杨磊还记得，这事发生的第二天，就连集团保洁大姐在给他擦桌子的时候，都在和他打听这件事，可见在恒硕真是没有秘密可言。 这件事情没什么轰动效应，因此杨磊就继续汇报第二项了：“其次，是副总层面的人事变动，之前陈建群被免职后一直空缺的副总职位，将由来自合城子公司的龚文景接任。” 话音一落，会场里一时议论纷纷。陈建群被免职后，大家其实一直都在猜测谁会接任，很多人当时都猜测是王绍刚的心腹赵泽成。 谁知道没几天，王绍刚就倒台了，赵泽成自然也被免职接受调查了。这个位置的人选又成了一个疑团。 然而，现在居然莫名其妙冒出一个龚文景来，真是古怪。众人都在猜测，这不会又是哪位的远房亲戚吧？ 蒋彦恂看着众人疑惑的样子，也没有卖关子，而是开口解释道：“龚文景是从子公司里发现的人才。这次尹川在调查子公司的时候，虽然发现了很多问题和漏洞，但也发现了一些有能力、有原则的人才。” 他的目光落在了坐在身边的林尹川身上，温柔地看着他说道：“所以，我就让川儿给我列了一个清单，写一下他认为值得重点关注的人，龚文景就是其中之一。经过考察，我和各位董事一致认为，龚文景有能力担任集团的副总，因此对他进行了破格提拔。” 这话一出，会场里比刚刚还要热闹，众人纷纷把目光聚焦在林尹川身上。 不少人在心中安安咂舌，林尹川轻飘飘的一纸推荐，居然就能让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得到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提拔机会，一夜之间就从子公司直升集团副总，这是何等让人震惊的事情啊。 由此看来，林尹川这个枕头风的含金量真是不低，以后大家对着林尹川谄媚的力度可能比对着蒋总还要强了。 然而，在众人关注中心的林尹川，却依然是一脸平静的样子，他回应道：“子公司里确实有很多优秀的人才值得被发掘，但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龚文景能得到提拔，还是因为他本人确实优秀，经受住了蒋总和各位董事的考验。” 杨磊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林尹川那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以及旁边的蒋彦恂那满脸温柔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林总还是太谦虚了，要不是你，集团怎么能发现这么优秀的人才呢？” 林尹川自然听出了他语气中带着的捧杀之意，他抬眼淡淡地看了杨磊一眼，却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等众人议论的差不多了，杨磊又继续开始后面的汇报。 除了一些正常的人事调整外，最令众人震惊的是，王莉娜被调整成了行政部部长，而原来的人力部部长则由原来的副部长接任。 林尹川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他抬眼看向杨磊，心里琢磨，王莉娜一向和杨磊不和，原来有包董撑腰，因此一直占着人事部，杨磊拿她也没什么办法。 看来这次调查子公司，确实是让包董元气大伤，让他连王莉娜都护不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从核心的岗位上调离。 这件事情也说明，在包董和蒋彦恂中间，杨磊已经彻底选择了站队蒋彦恂，因此才能在蒋彦恂的支持下，把和自己不对付的王莉娜调走。 林尹川扫视了会场一圈，如今四个副总里面，自己和龚文景是蒋彦恂一手提拔上来的，杨磊已经彻底站队了蒋彦恂，王晟更是完全被蒋彦恂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在另一个层面，蒋彦恂内有总秘王盈全盘安排各类事宜，中间有总办主任周俊在全集团安插眼线，外有安保公司卫经理保障他的人身安全。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蒋彦恂都已经彻彻底底掌握了恒硕。当年蒋旭阳被众人围剿失去总裁之位的故事，想必再不可能在他这里上演。 想到这里，林尹川暗自琢磨，也许自己此时离开，应该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吧？ 在他发呆的这一会儿功夫，杨磊已经汇报完了全部人事变动。 第195章 蒋彦恂拿起桌上的议程看了看，说道：“今天的各项议程都讨论完了，那就散会吧，回去抓紧落实。” 听到他这句话，众人都纷纷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陆续离开办公室。 林尹川也从桌上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夹在腋下，正准备起身离开，就听到蒋彦恂喊住他道：“尹川，你留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林尹川抬眼看向蒋彦恂，他还坐在原位上，一直看着自己。他不知道蒋彦恂要找他说什么，不过还是点点头，继续坐了下来。 等众人都散去了，蒋彦恂示意王盈上前把会议室的门关好，然后把皮椅向他的方向移过来，伸出手抓住了林尹川放在桌面上的手。 林尹川低垂眼睛看了看他握住自己的手，没有挣开，只是任由他握着。 蒋彦恂看他没有拒绝，也抑制不住地高兴，他笑着说道：“川儿，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学长晚上不和你睡在一起，白天也总是看不到你，都不知道你每天在干什么了……” 林尹川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只是平和地回答道：“我这几天一直在忙，下周不是要开改革的总结大会吗？有很多材料需要准备，我和法务部同事每天都忙到很晚……” 蒋彦恂听到这里，忧虑地皱眉道：“是挺晚的，昨晚我看你都1点了，房间里面还亮着灯……” 他讲到这里，突然一顿，赶忙解释道：“我没有监视你……我只是……只是昨晚睡不着觉，我出来走廊里走走的时候无意见看到的……” 林尹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回答道：“嗯，我知道的……您刚刚说让我留一下，有话和我说，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蒋彦恂低下头，看起来有些委屈地道：“没有别的事了，我只是想和你待一会儿，单独说说话，我们好几天没有单独在一起过了。” 说到这里，他又抬起头，殷切地问道：“川儿，你这两天冷静够了吗？我能不能搬回来住了，学长没你在身边，实在是睡不着觉……” 林尹川看了看他眼下的乌青，也有点不忍，却还是说道：“学长，我并不觉得我两之间的问题解决了，你不要每次都试图这样胡乱糊弄过去，行么？” 蒋彦恂看他依然是拒绝的意思，急切地向前挪了挪，问道：“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问题？我答应你了，以后再也不监视你了，这样还不行吗？你想让我怎么做，我什么都听你的，可以么？” 林尹川看到他这急迫的样子，更是无奈，他直接说道：“你觉得我们之间没有问题了么？就不说别的那些，就说我两想要的爱人类型就不一样。我想要的是能够给我独立空间的，不会随时随地都要来和我黏在一块的人。你想要的是能和你毫无间隙，事事都依靠你的人。这根本无法调和。我两之前的每次矛盾，几乎都是因为这一点，你难道没发现吗？” 蒋彦恂听完他这一连串的论述，似乎也不知如何回应，他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当然发现了，我比你发现的早。可是川儿，就算是我两有点不同，也可以磨合啊。我可以先搬回来，我两住在一起，你想怎么磨合怎么磨合，行么？” 林尹川凝视了面前的人一会儿，依然坚定地摇了摇头，回答道：“还是继续分房吧，我还需要再想想，你也冷静冷静。” 听到他的拒绝，蒋彦恂低下头，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川儿……你不想我搬回来，是不是因为魏嫂和你说的那句话？” -------------------- 第110章 对 戒 听到蒋彦恂这个问题的一刹那，林尹川的瞳孔瞬间放大。 他不知道蒋彦恂后来又去找魏嫂问了什么，魏嫂又和他说了什么，难道蒋彦恂是来找他坦白艳照和下药的事情的吗？ 尽管有些担忧，但他还是抬起眼看着蒋彦恂，问道：“魏嫂的哪句话？” 蒋彦恂将手紧了紧，攥着林尹川的手，有些为难地说道：“就是她说的，你别以为自己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那句……” 林尹川听到是这句话，一时不知道心里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失望，他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因为这句话不高兴。” 蒋彦恂却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似乎是不太相信，继续说道：“我后来从她嘴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也不太在意。我想，川儿那么聪明的人一定不会因为这句话不高兴的。但是我现在发现，我错了……” 他拉着林尹川的手，把他拉倒身前，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说道：“川儿，你是不是觉得没有安全感？……不……是学长没能给你安全感，让你觉得那里不是你的家，你不是蒋家的主人。” 林尹川感受着自己手心里那颗跳动的心脏，他相信蒋彦恂在此刻，确实是竭尽全力想给他安全感。可是，隐瞒了他那么多事的人，有什么资格和他来谈论安全感呢？ 林尹川摇了摇头，回应道：“我并没有觉得自己没有安全感，我的安全感也并不来源于这件事。”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学长，我其实已经和你说过了，我这个人永远最爱我自己，我只可能在最爱我自己以外，才能分一部分爱给你。所以，我不会容许一个伤害了我，或者让我不舒服的人继续和我在一起。即使我还爱他，那也没有我自己重要，你能明白这个逻辑吗？” 第196章 他不等蒋彦恂回应，又继续说道：“所以你看，当你试图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让我一无所有只能依靠你的时候，就已经让我感觉到不舒服了，我是不会勉强自己和一个让我感觉不舒服的人在一起的。” 林尹川心想，更何况你还设计了艳照事件，拔去了我的羽毛。你以为，我是那种把伤害当做是爱的人吗？不，我不容许任何人伤害我，即使打着爱的名义。 蒋彦恂听完，似乎是在尝试理解，他说道：“我明白了川儿，你还是生气我监视你的事，还觉得我让你一无所有只能依靠我，你觉得没有安全感是么？” 他也不等林尹川回答，而是直接上前来伸手抱住了林尹川，亲吻着他的脸颊，说道：“川儿，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监视你了。我会给你安全感，向你证明我有多爱你的，你给我点时间，宝贝……” 林尹川听到这儿，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推开蒋彦恂，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道：“学长，你还是没有明白。当时我给你提的三个要求，最后一个就是要你更爱自己。你还记得吗？” 蒋彦恂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怀抱，迷茫地答道：“我记得的，我都记得的。” 林尹川又问道：“那你觉得你做到了吗？” 蒋彦恂有些迷茫地抬头看向他，问道：“这条我做到了啊。川儿，对我来说，爱你就是爱我自己，没有你的生活一点意义都没有。” 林尹川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学长，我想你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你想要的，是一个每天和你亲密无间的伴侣，能够承担你这种旺盛的感情，为了和你在一起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隐私、自由，甚至受到了伤害，也可以不计较。” 他向后退了一步，继续道：“但是，我不是这种人……我不是……这几条我都做不到，我最在意的是我自己，最珍惜的是我的自由、我的独立、我的发展。所以，我并不是你的良配。如果你真的爱自己，就应该意识到这一点，你根本没必要非要和我磨合，这只会让你自己痛苦。” 蒋彦恂看着他，眼里的迷茫透露出他似乎还是不太明白。 林尹川叹了一声，无奈地耸耸肩，说道：“算了，我估计很难和你说明白了。我之前也问过你有没有没和我说的事，你也说没有。就这样吧，我下午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也不等蒋彦恂反应，就直接转身，一把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站在门外等候的王盈，被林尹川吓了一跳，她一脸不解地看着林尹川离开的背影，然后转身走进会议室。 她看到蒋彦恂还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于是小心地走上前去，轻声问道：“蒋总，林总似乎走了？您看午餐定的是博朗酒店的西餐，可以吗？” 蒋彦恂在原地恍惚了一会儿，然后才转头看向王盈，说道：“没有川儿，我吃什么都是一样的……” 王盈看他似乎实在是难受的样子，又小心地问道：“林总还在和您闹脾气吗？他不愿意您搬回去和他一起住？” 蒋彦恂沉默地摇了摇头，好一会儿才回答道：“他想继续分房睡……都怪我，没忍住一直让人监视他……他还要多久才能消气？” 王盈凑近一些，似乎是想拍拍他的背，但终究还是没有抬手，只是说道：“林总是挺独立的一个人，不喜欢被人天天盯着的，以后您别再那样，他会原谅你的……” 蒋彦恂听了她的劝慰，似乎也好了很多，笑了笑，说道：“是的，他还住在蒋家，也就是这段时间和我闹闹脾气而已……也都怪魏嫂说那句话，让他没有安全感……以后我会给他安全感的。” 说到这里，他似乎突然想起来了一般，转头问王盈道：“那件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尽管他没点名是什么事情，但是王盈似乎心领神会一般，也冲他笑了笑，挤挤眼睛说道：“一切顺利，都在按照计划推进，到时候林总一定会很喜欢的。” 蒋彦恂似乎情绪也高昂起来，他激动地说道：“好，这就好……你晚上再把方案发我看看，然后把具体负责的人都拉倒一个群里，我们晚上再开个会，合计一下，到时候现场流程别出岔子。” 王盈冲他点了点头，说了声“没问题”。 蒋彦恂又想起来一件事，问道：“那个对戒呢，到时候能定制好吧？” 王盈点点头，说道：“应该没问题，我一会儿再去盯下进度。” 蒋彦恂听完，满意地笑了，这才跟着王盈离开了会议室。 入夜，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a座46层，副总办公室。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回去吧。”林尹川从位置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陈奚桥把放在腿上的笔记本电脑合起来，锤锤自己的老腰，呼出一口气来。 围绕在旁边的法务部职员们，纷纷站起来，和林尹川打了个招呼，就收拾收拾放在桌上吃完的盒饭盒，陆续走出了林尹川的办公室。 等人都走了，林尹川才对着陈奚桥道：“小奚，辛苦了，你怎么回？我开车送你？” 陈奚桥点点头，站起来拿了几张抽纸，说道：“好啊，川哥。不过等我上个卫生间出来哈，我憋坏了，哈哈。” 说完，他就转身走进了副总办公室配套的卫生间里。 第197章 陈奚桥在卫生间里待了一段时间，等他终于解决完，把手洗干净，开门出来时，却看见了令他惊讶的一幕。 办公室里很昏暗，林尹川似乎已经把顶灯关了，只剩下一盏出门可以随手关掉的落地灯。 此时，林尹川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抱着一个腰枕，对着落地窗外城市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发呆。 陈奚桥注意到，他的脸上似乎什么表情都没有，但是外面的灯光映射在他的脸上，却似乎有一些水痕。 陈奚桥吓了一跳，他轻声地问道：“川哥……你……你是在哭吗？” 听到他的声音，林尹川似乎突然被吓醒了一般，他抬起手在脸上迅速地摸了两把，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道：“没有啊，我刚刚在想事情呢。” 陈奚桥有些无奈，他走上前两步，拿了两张抽纸递给林尹川，说道：“我都看见啦，你别装了，用纸擦擦吧。” 林尹川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纸，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陈奚桥安静地拉了个椅子，坐在他身边，轻声问道：“是因为和蒋总的事吗？” 林尹川最初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说道：“小奚，我觉得我真的变得不像我自己了。” 陈奚桥温柔地拍拍他的背，安抚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林尹川紧紧抱着腰枕，将下巴放在上面，失神地盯着不远处的地面说道：“如果是以前的我，知道他做了那么多错事，肯定不会管他如何辩解，都会直接离开的……可是，现在的我……”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现在的我……太软弱了……我甚至会想，就算他害了旭阳，那又怎么样？反正他现在对我好就足够了。就算他有时候监视我、猜疑我，又怎么样呢？反正得一天算一天，我就赖在这里，等他对我完全失去兴趣再说。” 陈奚桥沉默地听他抒发着情绪，安静地拍着他的背，然后开口道：“其实，川哥，如果你真的离不开他，有时候装聋作哑也是维持关系的一种手段。人生也就这么几十年，糊里糊涂有时候也就过去了，你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林尹川听完，抬头看着他，说道：“小奚，我到底该怎么做，我想不明白。这样，不如你来帮我选吧。” 陈奚桥：“…………？” -------------------- 第111章 特 殊 陈奚桥一时间手足无措，他尴尬地说道：“我来替你选？川哥，你别开玩笑了，这种事是可以让别人替你决定的吗？” 林尹川也仿佛突然醒过来一般，他垂下眸子，伤感地叹了口气，道：“唉……我糊涂了……我知道应该自己做决定，但是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难……” 陈奚桥靠近他身边，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背，说道：“川哥，我说句实话你别在意哈……虽然我一直都很不看好你和蒋总，但是我觉得吧……你好像是真的很喜欢他，反正我从来没见过你像这样犹豫纠结过。我觉得，其实你没必要那么理性，蒋总可能也只是因为太紧张你，才会天天找人监视你的，只要你多和他沟通沟通，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对么？” 林尹川抬头看向陈奚桥，他何尝不知道如果只是个监视的问题，完全是可以通过沟通解决的。但是问题就在于，这里面还有性质更为严重的艳照和下药事件，可这一点恰恰是不能和陈奚桥去讲的。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在陈奚桥面前说漏嘴了，说出了蒋彦恂害了旭阳的话，还好陈奚桥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林尹川决定换个话题，不再提关于蒋彦恂的事情。于是他说道：“谢谢小奚，我再想想吧。马上就要开改革的总结大会了，这几天可能还有辛苦你多加加班。” 陈奚桥看他似乎缓过来了，也从旁边桌上拿起水杯递给他，然后说道：“不辛苦，这有什么辛苦的。川哥，我知道这个改革是你一直以来的理想，这次顺利完成对你来说意义很重大，我肯定会支持你去做好总结的。” 林尹川点点头，冲他笑了笑，发自内心地感谢道：“谢谢小奚，从来都是你最懂我。” 陈奚桥轻松地摆了摆手，意思是不必放在心上，又问道：“对了，川哥。你弄完这个改革，下一步有什么安排啊？” 听完这个问题，林尹川低下了头，他沉吟了一会儿，似乎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但最终还是决定开口。 他说道：“我……我打算和蒋总请假，休息一段时间……我可能要出一趟国……” “什……什么？”陈奚桥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他疑惑地问道：“你要出国干什么？你想请年假去旅游？去散心？” 林尹川摇摇头，说道：“不是，我……我想停薪留职，我要去国外看看旭阳……” 陈奚桥如同被雷劈了一样，他诧异极了，按住林尹川的肩膀问道：“你……你想……小蒋总……你打算甩了蒋总，去和小蒋总在一起？” 林尹川抬起头瞪了陈奚桥一眼，不满道：“什么和小蒋总在一起？你别胡乱猜测……他不是病的很严重吗？我想去看看他怎么样了……还有，我想去看看蒋老是怎么度过的人生最后阶段……” 林尹川其实没有说出口的是，他想要去看蒋旭阳，也是想再调查调查下药事件，虽然魏嫂那天已经给出了这么明显的证据，但是他心里依然觉得，还有很多细节是不清楚的。 第198章 林尹川虽然回答了，但陈奚桥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说道：“你是什么和小蒋总联系上的？你知道他具体在哪里了吗？” 林尹川点点头，回答道：“还是要多谢你之前给我看的那个蒋总的小号，我顺着他找到了旭阳现在用的社交账号，我在后台给他发了信息，他已经回复我了。” 陈奚桥不知该如何回应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好吧，你两朋友一场，你去看看他也是应该的，否则也太绝情了。但是……额……川哥你把这件事和蒋总说过了吗？他同意你去看吗？” 林尹川听到这个问题，深深皱起了眉，他有些不快地说道：“我当然会和蒋总说的，不会不告而别。但是小奚，这就是我和蒋总之间的问题。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我有权利去关心一下我自己的朋友吧？难道就因为我和蒋总谈恋爱，我连朋友都不能有了？” 陈奚桥说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你和他之间，我当然站在你这边。只是，我觉得蒋总是不会允许你去看小蒋总的，你最好还是另做准备。” 林尹川笑了一下，说道：“他还不让我和你经常一起玩呢，难道他不许的事我都不能做？就因为我是他的恋人，他就可以对我管这管那，甚至还剥夺我关心朋友，甚至是发展的机会？这到底是我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你觉不觉得，他似乎搞不懂恋人之间也应该有边界感？” 陈奚桥被他一系列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他摇摇头道：“蒋总有时候哈……确实是有点管的太多了哈……” 林尹川点点头，这是他和蒋彦恂之间的问题，也不该让陈奚桥来帮他烦心，于是转换话题道：“不说这些了，小奚。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两人收拾了一下东西，林尹川拿上手机和车钥匙，和陈奚桥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周一上午，长堡吴甸区，长堡会议中心，6号会议楼。 今年的冬天冷得特别早，降温比往年来得都要厉害，天气也总是阴沉的。难得的是，今天却是一个不错的天气，虽是北方的秋冬季节，却难得的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这样特别的天气，似乎也预示着今天会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为了开好这次改革总结会，林尹川和李若淼一大早就到达了报告厅，打算提前准备起来。 由于时间尚早，会议室里面还空空荡荡的，除了会场服务人员，只零星地来了几个人，三三两两地坐在报告厅的角落里。 进门后，林尹川随手就把电脑包放在第一排的座位上，转头对着李若淼说道：“若淼，你上去把电脑接一下，然后把ppt拷到桌面上，我们提前试一下不要在播放的时候出现问题。” 李若淼应了一声，三两步走上汇报席，开始操作起来。 林尹川看她开始准备，就拿出手机，在法务部的小群里通知各位同事准备材料。 正当他飞速在手机上输入着内容，余光就看到汇报厅的侧门被推开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蒋彦恂跟在王盈后面，走进了汇报厅，果然他一眼就看见了林尹川，然后快步向他走了过来。 林尹川发完信息，不慌不忙地把手机放回衣服口袋里，然后对着走到他身边的蒋彦恂点了点头，问候道：“蒋总好，你到的好早。” 蒋彦恂本来满脸笑意，结果听到他的称呼，脸色一沉，上前来拉住他，委屈道：“你喊我什么？” 林尹川看了看他，这才改口道：“学长，我说你到的好早啊，我起来的时候你都出门了，今天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蒋彦恂这才不情不愿地说道：“没有什么别的事……我睡不着就干脆早点来了。你以后别乱喊了，让别人听到还以为我们分手了呢，那些有心的人又要编排我两了……” 林尹川有点无语，他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站在一旁的王盈道：“盈姐，这次怎么换来这个六号会议楼了，以前不都用九号吗？” 王盈看了站在旁边的蒋彦恂一眼，笑着回答道：“先生说上次林总你就是在九号开会的时候不见了的，那个楼风水不好，说以后都不用了。” 林尹川：“……” 他心想，蒋彦恂怎么现在还相信上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了？不会过不了多久，他就和那些大老板一样，整天在办公室里摆风水局吧？ 他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你两先坐，我和若淼可能要去准备一下会场。” 蒋彦恂一把拉住了他，却没有说别的，只是嘱咐道：“好，川儿你先忙吧。这次我们通知全公司所有中高层都来，也开了线上直播会场，让恒硕所有人听会。你……好好准备。” 林尹川点点头，转身走上了汇报席，帮助李若淼调试起来。 10月23日，早上9:00整。 随着众人手机上的时间跳到9点整，这场恒硕近些年来规模最大的工作会议正式拉开了帷幕。 蒋彦恂率先走上了汇报席，他的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第一排坐着很多熟悉的面孔，包董、丛董等所有董事，今天都到达了现场，所有人都穿得很正式，连包董今天都难得的穿上了西装外套。 监事会主席刘颖，也坐在第一排，她依然表情严肃，只是把脖子上的真丝领巾换成了一条棕色格子花纹的羊绒披肩。 第199章 第二排，则依次坐着集团的几个副总：杨磊、林尹川、王晟和龚文景，大家都为了这次会议特意捯饬了一下。 不过蒋彦恂看来，其中最让人赏心悦目的，当然还是穿着一身灰蓝色西装，打着同色系领带的林尹川。 比起他平时一贯随性的运动装扮，偶尔正式起来的林尹川可真是太诱人了。 这排之后，周俊带着毛远德、王莉娜、钱兴等一干部长坐在后面，再后面又依次是各个副部长和各子公司的负责人。 蒋彦恂抬起头，看了看会场侧面巨大的屏幕，上面显示着此时正在线上观看本次会议的人数，那个数字很是惊人，甚至还在持续向上跳动。 蒋彦恂对这样热闹的景象非常满意，他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下面前的立麦，然后开口宣布道：“恒硕的各位董事、全体职员，我宣布，本次会议正式开始。” 他的话音一落，会场里顿时响起一片掌声。 “抱歉，请让一让。”在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汇报台上的时候，一个带着鸭舌帽，系着围巾的人推开了会场的侧门，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会场内，找了一个最边缘的空椅子坐了下来。 等彻底安置好，谢云杉才从座位旁边拿起打印好的会议安排，神色不明地看向汇报台上站着的那个人。 -------------------- 第112章 无 愧 等到会场里彻底安静下来，蒋彦恂环顾了一圈，开口道：“各位，今年对于我、对于恒硕每一个人而言，都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年份。对于我而言，在今年，我在全体董事和股东的支持下，成为了恒硕的董事会主席，同时兼任总裁职位。从我个人的事业上看，今年确实掀开了一个新的篇章。” 蒋彦恂笑着看向台下，继续说道：“对于恒硕而言，今年也非常特殊。因为我们启动了一场从未有过的规范化改革，彻彻底底改变了恒硕那么多年以来的运行方式。就在上周，我们的副总林尹川，带领全体法务部同事，一起完成了对总部十个职能部门，以及全球16家子公司的制度审查与改革工作，为恒硕的长远发展作出了很大贡献。下面，我们有请林总为大家介绍本次改革工作的成效。” 说完这句话，蒋彦恂便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走下汇报台，径直走到了林尹川身边，握住他的手将他拉起来，然后笑着抱了抱他，在他耳边说道：“川儿，好好讲，加油！” 被他抱住的时候，林尹川就听到自己背后的会场里一片骚动。 他心里有点无语，蒋彦恂非要挑在这个时候抱他，真是一点也不避讳。不过，还好蒋彦恂只是轻轻搂了他几下就放开了，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于是，林尹川与他错身开来，走向汇报台，在众人的目光中，一步步迈上了汇报台。 当他站上汇报台，这才发现会场后面的聚光灯格外耀眼，他甚至看不清楚台下的情况。可是即使看不清台下人的表情，他也知道，此时他已经成为聚光灯和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此刻，整个恒硕集团的上下每一双眼睛，都在向他注目。 林尹川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跳动，但那不是紧张，而是血液沸腾的悸动。 他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笃定的笑容，然后一只手调节着立麦，另一只手却用激光笔点开了汇报文件。 在他身后的大屏上，标志着恒硕深蓝色logo的汇报文件封面亮起，上面用白色加粗的字体写着一行字“恒硕集团规范化改革工作总结汇报 10月23日”。 这次汇报，他已经在这周里练习了无数遍，每一个停顿，每一句介绍，他早已烂熟于心，无需思考就可以随口说出。 于是，他用清朗的嗓音开口道：“各位董事、恒硕全体职员，以下由我向大家汇报本次改革工作的总结。” 看着林尹川在台上的侃侃而谈，坐在会场中间的陈奚桥也忍不住挺直了脊背。这一刻，他感觉川哥仿佛在台上闪闪发光，他的脸上也洋溢着一种从未见过的愉悦。 陈奚桥环顾了一圈，发现全部人都似乎在聚精会神地听着台上的汇报。他心里控制不住地想，川哥这次算是在全集团面前露脸了。 虽然他这一刻看上去如此地风头无限，但也许只有少数的几个人才知道，川哥走到今天这一天，走了多少崎岖的小道，又遇到过多少艰难险阻。 坐在最前面的那一排董事，有多少人曾见识过当年的艳照事件，又有多少人在艳照事件后对川哥颇为不屑。他们估计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已经被蒋老判了死刑的白眼狼，居然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坐在第二排的那些副总更不用说了，王晟曾经给川哥穿了那么多年的小鞋，如今却只能低眉顺眼地坐在下面乖乖听着，再也不敢叫嚣要给川哥点颜色看看。 陈奚桥回头看了看会场最后面的一角，那里坐着文宣部的职员。曾经他们多少人在背后对川哥议论纷纷，任何同事间的聚会都不会叫上他。可如今时代也完全变了，曾经人憎狗嫌的人变成了最炙手可热的对象。 陈奚桥笑了笑，他是发自内心地为林尹川感到高兴。 但他其实也知道，最让林尹川高兴的，也许并不是这些外人态度的改变，而是他终于有机会实现蒋老对他的嘱托，实现了自己最初的理想。 陈奚桥知道，这才是支撑着川哥无论经历多少挫折，都要最终到达彼岸的中心信念。 第200章 在陈奚桥一边听一边左顾右盼的过程中，林尹川已经讲了40多分钟，汇报材料也放到了最后一页。 就在陈奚桥以为，他会在说完了所有的话以后感谢大家，然后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林尹川突然停顿了。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突然间停在了台上。 陈奚桥好奇地抬起头向台上望去，他心里奇怪，难道川哥是突然忘词了吗？ 林尹川就安静地站在台上，等着所有人都抬起头，把目光聚焦到他身上时，他才终于继续开口。 林尹川轻轻笑了笑，然后说道：“其实我一直很犹豫，要不要在这样的场合说一些私人性质的话，但是在刚刚的汇报中，我突然觉得这个机会很珍贵，不应该轻易放弃。” 会场里众人都不知道他打算说什么，一个个都奇怪地抬起了头。 蒋彦恂也十分疑惑，他皱眉看向李若淼，但李若淼也只是向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一无所知。 林尹川没有给众人继续疑惑的时间，而是直接开口道：“刚刚我已经说了很多关于改革成效的话了，但是我知道，其实在座各位一定会认为，改革为恒硕带来的并不都是好处，也带来了很多混乱与动荡。” 这话一出，会场里一时间热闹起来。 杨磊听到这句话，也诧异地皱起眉。他往后靠去，对着身后的周俊轻声议论道：“林尹川想干什么？他想在这种场合翻烧饼，说改革不好是么？他疯了？” 周俊也向前凑过去，他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别急，等等看。” 林尹川等众人议论声基本平息了，才继续说道：“我想说，这些话其实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恒硕的中高层发生了巨大的人事变动，很多大家熟知的副总、甚至董事，都被停职甚至是免职。我想，这一定给大家的工作造成了很多不便。” “不仅如此……”这次，林尹川无视台下的声音，继续说道：“恒硕这段时间的营收也有一定的下降，我想和频繁的人事变动与改革工作是分不开的。” 台下又是一阵议论声，其实很多人表面不说，但心里都认同林尹川的这种说法。 林尹川突然笑了笑，说道：“这个过程中，我也听到了很多议论。有人说，恒硕这段时间如此折腾，看上去是要走下坡路了，因此许多职员甚至都在考虑另谋出路。还有人说……说这次改革，表面上是为了规范化，实际上是我和蒋总为了扫除异己，故意搞出来掩人耳目的。” 这话说的可就实在是太直白了，会场一时像是油锅一样炸开了。 蒋彦恂的眉毛也完全蹙了起来，他不明白林尹川这是在做什么。身后的杨磊看到他疑惑的样子，也凑上前来问道：“蒋总，林尹川要说这些提前和您报备过吗？现在可是在全集团直播，要不要把他叫下来？” 蒋彦恂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摇摇头，说道：“让川儿说吧，没事的。” 林尹川听着耳边嘈杂的议论声，垂下了眼睛，然后继续道：“不管大家在背后怎么议论，怎么质疑，最终还是支持我们完成了这次改革，我在这里谢谢大家。此外……我今天在这里，也要真诚地告诉各位一件事，这次改革，其实从蒋老的时代就开始谋划了，这次改革最初也是蒋老的意愿。” 林尹川看了看台下众人，他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却还是能猜出他们的惊讶状态。他继续说道：“我最初进恒硕的时候，曾经跟着蒋老做总裁助理。那个时候，其实蒋老就已经意识到了，恒硕已经过了野蛮生长的时代，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可是，我们并没有改变以前落后的做法，还是按照最落后的手段来管理这样一个庞大的集团。” 说到这里，林尹川笑了笑，问道：“不知道大家中学时代有没有学过一句话——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要适应生产力的发展。现在我们的恒硕已经有了更为先进的生产力，但是我们的生产关系依然如此落后，这是必然要迎来变革的。……准确的说，如果我们自己不变革，就会有外界来帮助我们变革。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想就是树倒猢狲散的结果了……” 林尹川看向远处，说道：“所以，蒋老当时就嘱托我们，一定要在恒硕的下一任上，完成集团的规范化改革。哪怕这次改革会伤筋动骨，也在所不惜。因为一个没有自我革新能力的组织，是必然要迎来灭亡的。” 说到这里，台下已经逐渐安静下来。蒋彦恂的目光聚焦在林尹川身上，他今天似乎有些明白了林尹川今天这一番话的来由。 林尹川继续道：“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一直和蒋总坚持说要推动改革。改革的最初版方案，是我提出来的。改革的具体步骤，是我来推进的。其实，说实在话，我也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也不知道未来的恒硕管理者回过头来会如何评价我…… “但是在此刻，我可以说，我做这一切，从不是出于一己私利。我做这一切，无愧于心！” -------------------- 第113章 求 婚 林尹川的一席出乎意料的话，让偌大的会场安静地落针可闻。 此刻，所有人都抬头，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凝视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林尹川说完了自己想说的，像是终于松懈下来了，他将目光投向远处，仿佛凝视着一个看不见的人，在心中说道：“我做到了，您看到了吗？我做到了！虽然过程不太顺利，手段也许也不总是光彩，但是我终究是完成了。” 第201章 他冲着台下众人，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深深鞠了一躬，说道：“谢谢大家，我想说的都说完了。” 会场里先是一片寂静，然后突然稀稀拉拉地响起掌声，随后掌声大了起来，连成了一片。 蒋彦恂坐在第一排，他用力地鼓掌，眼睛里似乎有泪。 后一排的杨磊则一边鼓掌一边往后靠去，问身后的周俊道：“他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说改革是蒋老的心愿，是他出的方案完成的，就没提蒋总，啥意思？抢功劳？” 周俊摇了摇头，想了想还是回应道：“不是，你没明白。他是觉得改革得罪太多人了，想把矛头引向自己，意思是要记恨就记恨我，和蒋总无关。” “哇……这……”杨磊连连咂舌，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我说怎么蒋总不生气还感动得满眼热泪呢，他两这是真爱啊……” 周俊忍不住轻笑了一下，迟疑了一下，说道：“只是……只是我总觉得，他今天说话的语气有点奇怪，你不觉得有点像……” “有点像什么？”杨磊好奇地问。 周俊皱了皱眉，道：“有点像离职总结吗？” “……这……”杨磊刚想和他继续讨论，就看到蒋总走上了台，似乎要开始新的讲话，只好停了下来。 林尹川鞠躬完毕，本来打算直接走下台，却被走上台的蒋彦恂拉住了：“川儿，等一下，我还有几句话和你说。” 林尹川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好跟着他留在了台上。 蒋彦恂走上了台，却并没有走到汇报席上，而是拿起一个移动麦克风，别在自己的领口上，然后走到中央，对着台下众人说道：“谢谢林总刚刚的精彩汇报，我相信经过这次会议，各位都对改革的初衷有了更为深入的理解。下面，本次会议还有一个环节……” 说到这里，蒋彦恂似乎有些紧张，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继续开口道：“会议开始前，我给大家说了今年的两个特殊，一是对于我的事业来说特殊，二是恒硕的发展来说特殊。但是，其实还有第三个特殊……这个特殊就是我个人感情生活的特殊……” 蒋彦恂转头看向站在一旁没有反应过来的林尹川，继续说道：“今年发生了一件曾经让我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就是我和我想要一生相守的爱人终于在一起了。” 林尹川惊讶地看着蒋彦恂，他完全不知道蒋彦恂后续想要说什么。 蒋彦恂向他的方向走了一步，主动伸出手当着所有人的面拉住了他的手，然后说道：“其实这个人不知道，在他和我在一起之前，我已经暗恋了他很长很长时间了，可那个时候我们中间有好多阻碍，我曾经觉得这辈子都没办法和他在一起了。可是，我没想到他有一天会主动来到我身边，还同意了和我成为爱人，这简直像是美梦成真一样……” 蒋彦恂又上前一步，凝视着林尹川的眼睛说道：“我想让这样美梦一般的日子，持续一辈子，想要我们白发苍苍了，还能牵着手一起前行。所以，今天我想让大家一起见证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蒋彦恂突然后退了一步，从另一只手上拿出一个深蓝色缎面的小盒子，打开捧在手心，然后单腿跪在了地上，对着林尹川说道：“川儿，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话音刚落，林尹川就听到会场中“砰”的一声，只见整个会场上方突然降下许多红色、粉色和金色交织的缎带和轻纱装饰。 空中下起一阵玫瑰花雨，片片红色与粉色的花瓣，以及片片薄如纸翼的金箔像是雪片一样在空中飞舞，纷纷扬扬地洒在全场每一个人的身上。 王盈在一旁帮蒋彦恂捧着一大束鲜花，高兴地看着台上两人。 站在台下的李若淼，抬起手接住几片花瓣，满脸欣喜地感叹道：“好多玫瑰花瓣，好浪漫……” 市场部的王婷婷也笑了，拉着坐在一旁的孙玥道：“这么多花瓣和金箔，一定准备了很长时间……”孙玥冲她耸耸肩道：“嗯哼，我只觉得这么多花瓣和金箔，一定要好多好多钱哈哈。” 坐在第一排刘颖抬头严肃地看了看花瓣，打了个喷嚏。旁边的包日德则眯缝着眼睛，从头顶上抓下几片花瓣来，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在这如雪片般纷飞的花瓣雨中，林尹川也迷糊了。 当他还在原地不知所措时，就听到蒋彦恂开口了，耳麦让会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说道：“川儿，虽然我们都是男性，并不能在国内领证，但我的求婚并不是儿戏。我想好了，你答应后，我们就立刻飞到国外领证。回国后，我们会像异性夫妻那样，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就在年底办，我会包一个海岛，邀请恒硕的人、以及你想邀请的所有人，去参加我们的婚礼。” 会场中的大家听到还有年底团建可以参加，一时都激动极了，巴不得林尹川现在就说“yes”。 蒋彦恂也不等林尹川回应，又继续描绘未来美好的生活图景道：“结婚以后，我们可以继续住在蒋家，但我会把蒋家别墅转一半所有权到你名下。除此之外，我还开通了一张副卡，以后你不需要再从自己的账户里用钱，只要直接刷我的副卡就好。你想买什么样的车，什么样的东西都随你。当然，未来我还会把你列为蒋家信托基金的受益人。” 第202章 蒋彦恂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所有这些，都以赠予的形式给你，我找了蒋家的律师，只要你答应，我们可以立刻签署书面协议。” 蒋彦恂没说一句，会场里就骚动一阵子。 李若淼看了一眼王盈，用唇语说道：“哇……这……蒋总这是真大方啊……” 王盈冲着她挤眉弄眼了一阵，说道：“那当然，和当年冯太的待遇差不多，从今天起你老板就是恒硕的‘第一夫人’了。” 李若淼连连咂舌。 杨磊也越听越吃惊，他转过头看了看周俊，问道：“蒋总和你说这事了没？” 周俊耸耸肩道：“我一般不管他的私事。” 杨磊摇摇头，叹了一声道：“唉……这真是，我看蒋总是脑子进水了。我都不会直接给我老婆那么多的，这样很容易让她想甩了你。” 周俊不置可否，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嗑学论坛·只可意会分论坛”群里，此时也是炸了锅。 [婷婷]：谁懂啊，姐妹们，我何德何能能见证我cp结婚啊…… [媛媛]：麻了麻了，好吧，我承认渣绿是真爱了。 [小鲸鱼]：太有钱了，我也想这么有钱，以后要抱紧川哥大腿。 [小蕾]：苟富贵，勿相忘。 [马大姐]：勿相忘。 林尹川似乎也被蒋彦恂开出的这一连串条件镇住了，不过他听着听着却越发觉得不是滋味。他有些迟疑地问道：“副卡？你要给我开副卡？” 蒋彦恂以为他是不清楚副卡的作用，于是解释道：“对，绑定在我的主卡上，我会给你开通尽量高的额度，你可以随时用它消费，以前我爸就是给冯阿姨副卡。” 林尹川自然知道这件事，但他也知道，副卡是完全受主卡限制的，主卡持有人可以随时控制副卡的额度，还可以随时查询副卡的消费记录。 过去，冯太没有自己的工作，她的生活虽然奢侈，资金却完全来源于这张副卡，因此对于蒋老的依赖性非常强。 他当时还和蒋旭阳感叹过，这也许就是像他们这样的富贵人家控制妻子的一种手段——给她提供生活享受，却不允许自己成长，最后只能依附在蒋家这棵大树上。 但林尹川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被人给副卡的这么一天，他笑了一下问道：“那……那我还能继续工作吗？” 蒋彦恂看着林尹川，点点头道：“你想的话，当然可以。但是如果你不想，我也绝对能养得起你，所以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工作。” 蒋彦恂看林尹川一直没有说话，又进一步补充道：“川儿，对不起，都怪我之前让你没有安全感了。你觉得我们之间还需要磨合，没问题，我们可以结婚以后再慢慢磨合。川儿，今天是10月23日，是我当年第一次见到你的日子，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我希望你能答应我，这是为我们两定制的对戒……” 蒋彦恂从旁边王盈的手中接过捧花，又将对戒盒子举起，对着林尹川用清晰到全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川儿，答应我，和我结婚吧！” -------------------- 第114章 答 应 林尹川低头看向蒋彦恂手中捧着的两样东西。 那束捧花正充满生命力地怒放着，看得出来每一片花瓣都经过精心地打理。那一对对戒周围镶嵌了一圈钻石，此时正熠熠生辉。 林尹川注意到，这对戒指似乎设计成了一个特殊的形状，放在一起时可以彼此嵌套在一起，内部似乎还有一些字母，他猜测那大概是两人名字的缩写。 就在他发呆的这刹那间，王盈已经在台下悄悄示意大家，林尹川只听到会场中突然响起一阵阵的起哄的声音，有一些人开始喊“答应他！答应他！” 随后，逐渐有更多人加入其中，一阵阵声浪在会场中此起彼伏。 林尹川被这架势弄得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他抬起头迷茫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此时台下的聚光灯依然是如此耀眼，让他无法看清台下的情况，只能看见漫天的玫瑰花瓣和金箔纸，还在纷纷扬扬地飞舞。 在这如梦如幻的场景中，他的眼前走马灯一般闪现过许多画面。 他看到自己第一次认识蒋彦恂时，蒋旭阳站在他身边，冲蒋彦恂的方向努努嘴说：“喏，那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我那个便宜哥哥。” 林尹川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瘦高的人被挤在人群当中，此时正满脸愁容地推拒着别人递到他面前的酒。 看他为难的样子，林尹川有些担忧地对蒋旭阳说：“你不去看着他一点，放任他们这样灌他酒，万一出事怎么办？” 蒋旭阳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嗤笑了一声，摇头说道：“你不了解他……出事的人绝对不会是他。你还不如担心一下带头灌他酒的那个人。” 后来那人怎么样了，林尹川早已没有印象。只是确实那次之后，林尹川就没在蒋旭阳攒的局里见过那个人了。 画面又闪回到艳照事件之后的几年，那时他走投无路，为了抓住蒋彦恂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颇是费心思。那天早晨，他故意设计了一场“偶遇”，在一个户外的冥想活动现场，假装偶遇蒋彦恂。 他记得自己那时故意挑了他旁边的那个位置，等一群人结束冥想，他才拍了拍蒋彦恂的肩，诧异地问道：“蒋总？啊……抱歉，我刚刚一直觉得旁边坐着的人很像你，但是不敢认……没想到真的是你，你也喜欢冥想么？” 第203章 他记得，当时蒋彦恂转过头来看着他，露出了一个非常耐人寻味的笑容，然后才回答道：“是啊……怎么？尹川你也喜欢冥想么？那我们真是有缘……” 如今回想起来，以蒋彦恂的敏感程度，当时肯定早就发现他是故意的了。 况且两个人在一起之后，蒋彦恂也没邀请他一起再去做过冥想，可见他早就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喜欢这项活动，那他又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来看待那个主动设计接近他的自己呢？ 林尹川难以给出一个清晰的答案。 他又想起他们最后一起做的那次冥想，那一次，蒋彦恂先后拒绝了他两次担任副总的要求，然后提出了让他担任情人的要求。 林尹川还记得自己那时非常惊讶，因为以蒋彦恂的能力与地位，什么样的人搞不到手？为什么偏偏要找自己这么个和他是工作关系的人做情人？ 毕竟，这很有可能会影响他新任总裁的工作开展，让别人质疑他任人唯亲、搞潜规则。在他心里蒋彦恂并不是那么感情用事的人，这么做必然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所以，在之后的日子里，他和蒋彦恂都对彼此反复试探，直到两人吵架差点分手那次，林尹川才恍然大悟，大胆猜测蒋彦恂对他确实有那么一点真心。 很幸运，他也猜对了，在温泉那天以后，他们互相表明了心意，也正式确认了爱人关系。 这段日子如此甜蜜，林尹川甚至都记得，一向习惯了漂泊的自己，甚至都已经开始接受这种安宁的生活，甚至想要放下一切重担，从此停泊在这个宁静的港湾。 可是，就在谢云杉、陈建群、王绍刚，这一个个外敌被打倒后，他又忽然得知，蒋彦恂从来没有彻底信任过他，反而是一直在派人监视他。 更可怕的是，甚至自己当时的半空折翼、旭阳的悲惨现状，都是眼前这个人一手造成的。 这些日子以来，那一张张见过的面孔交替出现在他眼前。 蒋旭阳摘下头盔，愤怒地对他质问道：“蒋彦恂给你下什么药了，你被他迷惑了？” 王盈一把拉住他，在他耳边劝诫道：“如果先生朝你发火，你记着，情绪再大都是小事，先生永远不会错，知道了吗？” 陈奚桥长叹一声，无奈地吐槽道：“你和蒋总才接触了多长时间？eason和蒋总又接触了多长时间？他都觉得蒋总心思深，很难毫无目的的对一个人好，蒋总又怎么可能是真的爱上你了呢？” 谢云杉坐在那里，转头对他冷笑道：“我和他也曾经无话不谈，可是如今……你等着看吧，总有一天，你也会到我这个境地。” 王绍刚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脸来，对他说道：“彦恂，你狼心狗肺、恩将仇报，报应就在眼前了。” 这些人的声音一一远去，蒋彦恂的脸又浮现在眼前。 蒋彦恂一把抓住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划算、划算，你天天就知道算。我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不夹杂任何计算。” 可随后，他又脸色一变，冷冷地看过来，阴阳怪气地嘲讽道：“我倒是觉得，还是他那样对你口味是不是？他比我小6岁呢，生活上当然更能和你玩到一块儿，说不定船上都能伺候得你更舒服呢。” 但他又一把抱住林尹川，抚摸着他的背，认真地说道：“川儿，谢谢你，成全了学长的愿望。” 可最后，他又回过头来，看着自己回答道：“除了派人监视你这件事，我已经没有别的事情瞒着你了。川儿，你相信我。” 那一张张脸，围着他打转，又纷纷散去，最后露出现实中蒋彦恂的脸来。 他此刻正跪在面前，一脸期待地看着林尹川，恳求道：“川儿，答应我，和我结婚吧！” 林尹川在心里轻笑了一声，苦涩地想道：蒋彦恂，你到底哪一句是真的？到底哪一面才是你？ 耳边回荡的一阵阵“答应他”已经逐渐平息下来，林尹川却依然没有说话，蒋彦恂也有些慌张起来。 他进一步挺直上身，试图更加靠近眼前的这个人，然后开口小心地问道：“川儿，你是还有什么要求么？你告诉学长，学长一定都满足你。” 林尹川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蒋彦恂正打算再次开口，问他到底怎么想的，就听到林尹川开口了。 他用一种平和的、不包含任何情绪的声音清晰地问道：“彦恂，我再问你一次，除了上次那件事外，你还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蒋彦恂低下了头，他一脸疑惑地抬起头，问道：“上次那件事，你是说……监视？”监视那两个字，他只比了口型，并没有发出声音。 林尹川当然看明白了，他点了点头，说道：“对，除了这件事外，还有别的吗？” 蒋彦恂垂下眼睛，似乎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他抬头再次看向林尹川，迷茫道：“川儿，我不明白你在说的是什么事……” 林尹川看他这样，也不犹豫，他立刻蹲下来，伸手取掉了蒋彦恂和他的麦克风。 然后靠近他，在他眼前，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我是说，你提前知道我和蒋旭阳的艳照事件，是吗？你和蒋旭阳被下药的事件有关吗？” 听到这两个问题，蒋彦恂并没有回答，但就在那一刻，林尹川注意到他的瞳孔突然放大了，脸上一闪而过一种慌张的神色。 第204章 一切，已经尽在不言中了。 “呵……呵……”林尹川看着他的脸，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却是那么的破碎和痛苦。 林尹川站了起来，他后退了几步，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蒋彦恂，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将麦克风拿到了嘴边，然后用全场都能听到的声音清楚地说道： “我拒绝。蒋彦恂，我拒绝和你结婚。” “什么？！” 身处台下正等待着欢呼的众人一时间都愣在原地，怀疑自己听错了。 王盈突然转过头看向李若淼，两人眼中都是诧异。 杨磊也整个身子转了过去，对着周俊问道：“他说什么？我没听清。” 王婷婷把刚刚接在手里的花瓣撒在了地上，她看向孙玥，问道：“林总拒绝了？！”孙玥也是一脸苍白，没有说话。 会场里在一片寂静后，突然嘈杂起来。 蒋彦恂还跪在地上，诧异与震惊在他的眼中逐渐消散，恐惧和惊慌流露了出来，他难以置信地开口道：“川儿……川儿……” 林尹川却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他将麦克风放在了地上，深深看了蒋彦恂一眼，然后便不再留恋。 他转身快步走下台，拿起自己的包，无视众人的目光，三步两步走到了会场侧门门口，一把推开门扬长而去。 而此时才反应过来的蒋彦恂，将手中的戒指盒与捧花一扔，失魂落魄地从台上冲下来，也从林尹川刚刚离开的地方追了出去。 “先生……先生……”只留下王盈，飞快地拿起他的包，也追出门去。 会场上众人，一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一个个面面相觑。 只有最后一排，谢云杉从鸭舌帽下露出半张脸，在最初的惊讶之后，突然轻笑起来：“哈……哈哈……蒋彦恂，你也有今天……” -------------------- 第115章 审 问 蒋彦恂从来没有以那么快的速度奔跑过。 他不顾一切地冲向门外，又从会议楼的大堂径直穿过，直到穿过旋转门、穿过会议中心门前的停车广场、穿过会议中心的大门，才终于停下来。 他顾不得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口，拉住会议中心门口的安保人员，急切地问道：“刚刚……刚刚出来的那个穿着灰蓝色西服的人，他去哪里了？” 那个安保人员似乎也是一头雾水，他犹豫了一会儿，顶不住蒋彦恂急切的目光，然后回答道：“门口刚才停了几辆出租车，我看见有个人跑出来，上车走了，我也不清楚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蒋彦恂看了看会议中心外的马路，这条马路很是宽敞，车流穿梭不息，往前看早已分不清哪辆是林尹川所上的车了。 他着急极了，又追问道：“车牌号是多少？你看清没有？” “这……”安保一脸为难，然后抱怨道：“谁会去记车牌啊……” 蒋彦恂又气又急，一转眼就看到刚刚追到身后的王盈，一把拉住她喊道：“快，我的手机给我。” 王盈刚刚追上他，一口气还没喘匀，又急忙在包里摸来摸去，掏出一个手机递到他面前。 蒋彦恂一把拿过去，然后迅速拨打了林尹川的电话。 他把手机放到耳边，听到对面响了几声后就被人挂断了。他紧皱着眉，拿下手机再次打过去，第二次被人挂断了。他还不甘心，又第三次打了过去，第三次被人挂断了。 他终于神情恍惚地把手机拿了下来，然后颓废地坐在路边，过了几秒，又突然对王盈说道：“王盈，你叫卫经理出来。我们把车都开上，分头去恒硕、蒋家和川儿在平山的那个房子找人。” 王盈应了一声，刚要转头回去，脚下却突然慢了下来。 她转身过来，有些犹豫，但还是和蒋彦恂一样，坐在了马路牙子上。 蒋彦恂转头看看她，疑惑地道：“你怎么还不去？坐这儿干什么？” “……先生。”王盈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是觉得……您现在就算是追到了林总，又能怎么样呢？” 蒋彦恂紧皱眉头看向她，一脸不解的样子，问道：“你少问能怎么样，先找到川儿再说，我不能让他脱离视线。” 王盈摇了摇头，她第一次这么直接地违抗蒋彦恂的命令。 她再次开口道：“林总刚刚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我想……您应该知道就算追到了他，也不可能让卫经理强行绑着他，让他和您结婚啊。您派这么多人去追他，万一吓到他，出点什么……额，那才麻烦，您说呢？” 蒋彦恂转头回去，他还是不肯放弃，说道：“不……川儿……川儿他只是一时没想明白，他只是对我有点误会。我先让卫经理把他带回家，然后和他慢慢解释，他会愿意的……他一定会的……他不会不要我的……” 王盈又问道：“那您打算怎么把他带回家呢？您……您的意思是，想把他关起来？以后呢，以后您打算怎么办？一直关着他？” 蒋彦恂听到这儿，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他痛苦地把头埋在自己的两腿中间，用一种很受伤的语气道：“我知道不能……我知道不能一直关着他……但我该怎么办？他拒绝了我，他拒绝了我！他不想和我结婚，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他又突然抬起头，一把抓住王盈的手腕，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痛苦地说道：“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能没有他，我不能……如果他不要我了，那我也活不了了。王盈，我也活不了了……” 第205章 王盈看着他这个样子，也于心不忍，她尽量温和地劝道：“不会的先生，他……林总只是需要时间想想，只要你不放弃，他一定最后会和你在一起的……” 蒋彦恂仿佛被安抚了，他看着王盈，急切地问道：“他一定会和我在一起的，只要我不放弃，对吗？” 王盈点点头，摸了摸他的背，安抚道：“是的，一定会的。只是，先生……林总是个很要求独立空间的人，你要给他点时间自己想想，不能追得太紧，否则反而会让他更加反感。” 蒋彦恂放开了她的手腕，他表情迷茫地转身回去，再次用双手抱住了自己，喃喃道：“不能逼得太紧，对，我之前就是这里没做对……那我现在该做什么呢？我可以做什么呢？” 王盈看他似乎逐渐冷静下来了，继续说道：“先生，你现在应该回去会场。虽然我知道这不太容易，但是今天出了这样的事，你还是要去善后一下，否则可能会动摇一些人对您的信心。林总那边，你可以等晚上再给他打个电话，我想他不会再也不联系你的，只是想要点冷静的时间。等他接了你的电话，你也别逼的太紧，而是要和他好好解释一下。从现在到晚上的时间，你也可以好好想想，到时候怎么和他解释……” 听完王盈一连串的指导，蒋彦恂似乎彻底冷静下来了，他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好，我好好准备一下……我现在就回去……” 于是，他在王盈的搀扶下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两人一起转头向会场内走去。 蒋彦恂和王盈两人刚走到停车广场里，就看到周俊带着卫经理和一群人迎了出来。周俊走到他的面前，恭敬地问道：“蒋总，您这边需要我们做什么？” 蒋彦恂阴沉着脸，却一言不发，只是摇了摇头。 几人于是跟着他向6号会议楼走去。 就在一行人打算穿过旋转门，回到会议楼大堂中时，蒋彦恂敏锐地注意到旁边的小门中出来几个人。 除了一些会议中心的服务人员外，还有一个人待着鸭舌帽，系着围巾，低着头飞快地顺着大楼的边缘向外走去。 蒋彦恂莫名觉得那个身影尤其地熟悉，他蹙眉想了一想，心中突然一跳，一把拉过一旁的卫经理，在他耳边道：“那个带着鸭舌帽的是谢云杉。抓住他，把他带到会场后面单独的接待厅，看看他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卫经理听完，也是心头一跳，不过他完全没有犹豫，而是立刻带着几个安保人员，转身从台阶上追了下去，朝着那个鸭舌帽走去。 鸭舌帽似乎也意识到危险来临，加快了步伐，最后甚至跑了起来。然而卫经理带着几个人，也飞一般地向他冲了过去。 王盈看到这一幕，也有些惊讶，她凑到蒋彦恂面前问道：“先生，你这是？” 蒋彦恂恶狠狠地看着那几个安保人员冲上去按住谢云杉，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他从中作梗，我说怎么川儿对我会突然变了个态度……” 他低头想了想，对王盈和周俊道：“王盈，你和我现在去后面接待厅。周俊，你回会场里去善后，就和大家说……” 蒋彦恂垂眸思忖片刻，然后道：“就说林总对我有点误会，生我气了，我现在正在哄他。今天的会到此结束，正式散会。后续婚礼还是会如期举行的，到时请大家参加。” 王盈听完，有些犹豫道：“额……先生……林总他并没有答应……” 蒋彦恂将手一抬，笃定地道：“就这么说。我会让他答应的，一定会的……” 周俊倒是没有什么异议，他点点头，回答道：“好的，蒋总。我现在回去。” 等周俊走了，那边卫经理的事也办好了。 他指挥人押着谢云杉，向旋转门口走来。当一行人走到蒋彦恂面前时，都停了下来。 蒋彦恂一把拿掉了谢云杉的帽子，扔在地上，冷笑道：“谢云杉，我就知道这里面有你的事，你以为你看完热闹还能跑得掉？” 谢云杉也抬头看向他，他刚刚挣扎得发丝凌乱，眼睛也通红，只是一言不发。 蒋彦恂挥手示意，让卫经理把人带进去。 随后，他和王盈也跟了进去。 周一，临近中午，长堡吴甸区，长堡会议中心，6号会议楼。 会场里的人已经基本散去，只剩下一群服务人员在打扫着会场里满地的玫瑰花和金箔。 这些东西刚刚还像雪片一样飞舞，在聚光灯下反射出光芒，此时却已经都零落成泥碾作尘，被四散而去的人群踩成了一片泥泞。 那个深蓝色缎面的戒指盒，此刻就和这些花瓣一样，已成明日黄花，只是静静地翻倒在铺着红色地毯的主席台上，无人问津。 就在此时，一只手从上面伸出，捡起了这个盒子。 陈奚桥将对戒盒放在手里，他吹了吹上面粘着的残破花瓣与金箔碎屑，确定那两枚对戒还好好地放在盒子里面，上面镶嵌的钻石依然还闪耀着光芒。 于是，他将盒子关上，然后小心地放在了自己的双肩包里，然后才转身离开了会场。 安静的会场里，只剩下那束鲜艳的捧花，还孤零零地躺在红色的地毯上。 -------------------- 第116章 上 位 周一中午，长堡吴甸区，长堡会议中心，6号会议楼，接待厅。 第206章 在会场的舞台后面，那堵厚重的墙后面，有一间单独的房间，本来是用作参会贵宾的休息室。这个地方面积不大，却装饰的尤为豪华，地上铺着厚重的地毯，围一圈放着成对的红木椅，背景墙上则是一幅躺卧的梅花。 平日里，与主会场相比起来，这里很少被使用。可是现在，这里却灯火通明，不太大的房间里站满了人。 王盈、卫经理以及一干安保此时都围在坐在主位的蒋彦恂身边，而在他对面的地上，则坐着另一个人。 蒋彦恂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刚刚急速奔跑后干涩的嗓子。他抬头看了看身边围着的人，示意道：“卫经理，你带着这些安保到门口去守着吧，别让人进来。” 卫经理抬起眼看了蒋彦恂一眼，迟疑道：“蒋总，可是……” 蒋彦恂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他摆摆手道：“没事的，他不敢怎么样，你们都出去吧。”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卫经理也不再坚持，挥手示意安保们跟着他鱼贯而出。 等到门都被关好，蒋彦恂也不着急开口，他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白瓷盖撇着水面上漂浮的茶叶，杯盖和茶杯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才从杯子上抬起眼来，脸色阴沉地对着地上的人道：“说吧，谢云杉。你和川儿都说了什么？” 谢云杉就坐在他对面的地上，虽然他帽子已经掉了，头发也在刚刚的挣扎中变得凌乱，但他却依然挺直脊背，扭转身子，一眼都不看蒋彦恂。 蒋彦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对他这种无视自己的表现非常厌烦，他忍不住开口道：“你别以为什么都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川儿这段时间在和别人打电话，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不好逼他太紧，所以也没去搞清楚电话对面是谁。但是你以为，如果我真想搞明白，会不知道么？” “呵呵。”谢云杉冷笑了一下，嘲讽道：“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你为什么没有提前知道他今天会拒绝你呢？……你今天在台上的表情，真是相当精彩。” 蒋彦恂听到这里，脸色越来越黑，他咬牙切齿道：“谢云杉……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来现场看热闹的，我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你的事……要不是你在中间挑唆，用一些虚假的信息骗了川儿，川儿怎么可能拒绝我？都是你看不得我们好，从中作梗……” 谢云杉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他转过身来，抬头看向蒋彦恂，问道：“我挑唆？虚假信息？蒋彦恂，你说这话你亏不亏心？林尹川拒绝你，只不过是因为识破了你的本来面目罢了。” 蒋彦恂冷哼了一下，放下茶杯，向前倾斜身子，说道：“什么本来面目？谢云杉，你到底和川儿说了什么？你是怎么欺骗他的？” 谢云杉将身子转了回去，继续不看蒋彦恂，面无表情地答道：“我只是把你这些年做的事，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了他罢了。” 蒋彦恂露出一种极为疑惑的眼神，他紧蹙着眉，前倾身子，问道：“我做的事？是你告诉川儿，我让人监视他的对吧？除了这件事呢？那个艳照、还有什么下药，这是什么意思？” 听完他的问题，谢云杉突然“噗嗤”一声笑了，随后他又抬起头放声大笑起来。 蒋彦恂更是不解，他问道：“你疯了吗？谢云杉，你在这里笑什么？你莫非真是脑子出了问题，在这里莫名其妙的发癫？” 谢云杉终于止住了笑声，他转头看向蒋彦恂，讽刺地说道：“蒋彦恂，你可真是擅长表演，居然在我面前也按捺不住你的表演欲望么？还是你没追上林尹川，没能在他面前表演这么一出，所以来我这里演戏？” 蒋彦恂脸色冷如冰雪，他靠向椅背，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这里说什么。是，我是让人去监视川儿了，这件事我和他认过错了。可是你说的艳照下药，我没做过，我不能认。” 谢云杉仔细打量了他的表情一会儿，然后笑道：“你可真是表演大师，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好好好，我承认你是白莲花，你一尘不染，这些事你都没做过，可以了吗？可以放我走了吗？” 蒋彦恂垂下眼看向他，说道：“只要你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你到底是受什么人指示，给川儿又说了些什么，我可以放你走。” 谢云杉点了点头，他翘了翘嘴角，然后用一种很清晰的声音说道：“那好，我说。” 蒋彦恂和王盈都看向他，只见他缓缓开口道：“我告诉了林尹川，当年他和蒋旭阳的艳照事件，是你一手策划的。证据是那些照片正是总办职员借由送议程的机会放到各位高层的桌子上的……” 谢云杉一句话还没说完，蒋彦恂已经暴怒地打断了他，他大吼道：“你放屁！什么我一手策划的，我根本就没有参与这件事！” 被打断的谢云杉无语地抬头瞥了他一眼，继续道：“随便你怎么说……你还要不要听后面的？” 蒋彦恂这才强行压抑下怒火，朝他点点头，说道：“还有呢？” 谢云杉冷哼一声，又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还给他看了一张毒物检测报告，以及当年蒋老的一封信。里面明确的写着，蒋旭阳的精神问题是被药物诱发的，而在蒋老那里，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你……” 蒋彦恂听到这里，脸都绿了，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我爸……我爸他怀疑是我做的……他怀疑是我？” 第207章 谢云杉欣赏着他慌张失措的表情，更是愉悦，他用一种按捺不住幸灾乐祸的语气回答道：“是，蒋老很敏锐地意识到，那种日常生活中频繁下药的模式，只有旭阳身边的人才能实现。在蒋家的别墅里，除了你还有谁能有这么做的动机？” 蒋彦恂脸色发白，他不断摇头，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我虽然讨厌旭阳，却从来没想过让他生病……爸为什么这么想我？我为了他、为了蒋家，那么多年以来这么隐忍，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得不到他的信任？出了事还是第一个怀疑我？” 谢云杉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一声，说道：“可能是因为，你本来就不是个好人？和你相处久了的人都会看清你的本来面目，所以他们不相信你吧……” 蒋彦恂猛地抬起头看向他，逼问道：“所以你也觉得是我，是么？谢云杉，我可以指天发誓，下药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谢云杉凝视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说道：“蒋彦恂，你怎么还不明白？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林尹川怎么想。我想他一定是找到了一些切实指向你的证据，才会这么直接的拒绝你吧。” 蒋彦恂往后靠在座椅里，他紧紧捏着座椅扶手，表情却格外迷茫，喃喃说道：“川儿也觉得是我……不，不是我做的……他都是被你挑唆了、欺骗了，只要我和他解释清楚，他不会不要我的……我一直那么努力，上天不会对我这样不公的……” 谢云杉却再次笑出了声，他说道：“蒋彦恂，你在我面前，为什么还要伪装呢？难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么？你做了那么多恶事，最后落得这种下场，有什么可奇怪的？我还觉得这样的结果对你来说太轻巧了些呢！” 蒋彦恂暴怒，他转头看向谢云杉，诧异地问道：“我做了什么恶事？你是指我让你离开恒硕吗？可是，如果不是你先故意设计陷害我，如果不是你整天想着怎么把我从总裁位置上搞下来，我会那样对你吗？谢云杉，你扪心自问，是不是你先对不起我的？” 谢云杉的情绪似乎也被点燃了，他冲着蒋彦恂吼道：“我扪心自问，我们分开以后，我甚至觉得还和你是朋友，还和你分享很多集团里的信息，可是你呢？你是怎么报答我的？你在背后谋划了这么多，却把我瞒得死死的，直到你上位了我才恍然大悟。你明明知道，我最想要的就是在恒硕闯出一片天，可是你却自己爬上去了，彻底毁了我的梦。就这样，你还想要我乖乖的当你的副总，听你使唤差遣吗？” 蒋彦恂也似乎非常生气，他站了起来走到谢云杉面前，指着谢云杉的鼻子骂道：“你说我毁了你的梦？谢云杉，怎么就允许你想当总裁、掌握恒硕，我就不配是吗？” 谢云杉刚想说话，蒋彦恂就继续道：“不必说了，我早就知道了。从你第一天遇见我，你就根本看不起我。你觉得我不过是蒋家一个不得宠的儿子，没什么能耐，就算将来能拿到一点恒硕的股份，也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董事。你根本就是想踩着我来进入恒硕，你根本没想过要和我长久，所以连一张我两单独的照片你都不愿意拍！” 蒋彦恂无视谢云杉想要说话的诉求，继续指责道：“后来你发现我成了董事会主席，成了总裁，你就接受不了了。因为在你心里，我根本就只配给你做垫脚石，帮助你上位，我怎么能自己想要当恒硕掌门人呢？我根本就不配，只能生生世世被你和旭阳这样的人，踩在脚下……” 谢云杉听了他一连串的指责，张了张嘴，似乎不知如何辩驳。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用一种扭曲的笑容对着蒋彦恂道：“是……我承认，我从来就没觉得你比我更配得上恒硕掌门人的位置，我也确实想过利用你来建立和蒋家的联系。可是，蒋彦恂，难道你就没想过吗？林尹川又比我好多少，他就没有想借着你上位的想法吗？” -------------------- 第117章 追 回 谢云杉看蒋彦恂不再说话，陷入了沉默，于是更为愉悦的笑了，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然后一步步靠近蒋彦恂，逼问道：“怎么样？steven，是不是发现林尹川其实和我是一样的，其实根本没人因为你本人而爱过你？如果你不是蒋老的儿子，如果你不是恒硕总裁，谁会在意你？谁会无条件地喜欢你这种一无所有的可怜虫呢？” 蒋彦恂似乎被他问住了，他的眼神飘向另一个方向。 过了一会儿，他却突然转了回来，坚定地看向谢云杉，说道：“不是的，川儿和你不一样，他对我的好并不在于我是谁的儿子，我是什么身份。” 谢云杉嘲讽道：“自欺欺人，原来你和林尹川一样善于装聋作哑。” 蒋彦恂却似乎在回忆什么事情，他的眼神变得很温柔，回忆道：“不是的，你什么也不知道。在我还什么也不是的时候，川儿就开始对我好了。那时候我第一次见他，旭阳的那个聚会上没人看得起我，都来灌我酒。只有他，顶着旭阳的压力，扶我去卫生间，帮我收拾……” “还有……”蒋彦恂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他说道：“我跟着旭阳出去骑摩托，我吐了，他为了照顾我和旭阳吵架，又带着我骑车下山。那天他把我送回家，路上还给我买了止吐的药、陪我吃了东西，第二天还发信息问我好些没……” 第208章 蒋彦恂看向谢云杉道：“那个时候，我什么都没有，没人看得起我。可是他那时是我爸身边的红人，旭阳也暗恋他，他像是太阳一样闪闪发光。关心我、照顾我，只会让旭阳和他产生矛盾，只会让我爸对他心存提防，可是他依然不顾一切地对我好……” 蒋彦恂继续说道：“他和你不同，他从来都是这样一个人。哪怕后来他成了副总，即使我再不喜欢陈奚桥，他也不肯抛下自己的朋友，还愿意为了他和我争辩……他也有理想，也想成为集团的副总，因此也会主动靠近那些强者。可是与此同时，他并不因此歧视处于弱势的人，而是竭尽全力地照顾他们，即使他们根本就给不了他什么回报……谢云杉，这就是他和你最不同的地方。” 蒋彦恂心想，林尹川因为从小的经历，也许特别能够共情那些当下不太顺利的人，而这也许正是他最初心动的原因。 他如今早已拥有一切，想要什么样的人都轻而易举。可是，这些等自己繁花似锦时才来锦上添花的人，又哪里比得上自己还处在黑暗中却愿意分给自己一束光的那个人呢。 谢云杉听完他漫长的叙述，也笑了，他说道：“好吧……你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当然做什么都是对的，怎么样都好……可就算他这么好，你不还是派人监视他、提防他吗？你不还是不信任他吗？蒋彦恂，你自己想想，以你的为人，你配得上那么好的人吗？” 蒋彦恂听完这话，深深低下了头，他说道：“我……我只是太怕失去他了……我没有提防他……我是怕你这样的人回去挑唆他，让他抛下我……” 谢云杉摇摇头，说道：“其实你心里清楚，就算没有我，你和他也很难走到最后。如你所言，他是一个如此喜欢锄强扶弱的人，那他在看到你一次次的伪装、一次次的两面三刀，连续收拾了我、陈建群、王绍刚之后，你觉得他还会信任你吗？他还能相信你对他是真心的吗？” 蒋彦恂沉默了，他当然知道问题在哪里。 他后退了一步，说道：“我……我是为了生存，我去伤害的都是那些本来就打算伤害我的人。可是你说的那些艳照、下药事件，并不是我做的，只要我和他解释清楚，他会回来的……” 谢云杉听到这里，却更走近一步，盯着蒋彦恂道：“蒋彦恂，你太贪心了。你如今已经对付了所有的敌人，彻底坐稳了恒硕掌门人的位置，你该知足才是。可你还想要爱情和事业都抓在手里，江山和美人你一个都不肯放手，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事呢？你要知道，为了权力所做的一切事，都是有副作用的，当它们像利剑一样砍向敌人时，也会彻底毁了你和身边人的信任。即使强大如同蒋老，最后也没有逃开身边的人各怀心思的结局，你以为你是例外吗？” 蒋彦恂在他的质问中，步步后退，直到重新回到他的座椅之前，王盈从后面扶住了他。 他似乎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不是这样的，我本来马上就要和川儿结婚了，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如果不是你恶意挑唆，今天的事情本来不会发生……” 他猛地抬起头，咬牙切齿地看向谢云杉，道：“谢云杉，你为什么那么恶毒？为什么就是看不得我好？” 谢云杉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他转过身来，抬头看向蒋彦恂，笑着问道：“我恶毒？蒋彦恂你说我恶毒？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恶毒？你当时把我从恒硕赶走时，就应该预料到我会报复吧？我告诉你，我最初只是想要给你找点麻烦，让你不补充提交我的证据。可是今天我看到你在台上的表情时，突然觉得能看到你这样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哈哈哈……” 蒋彦恂看他在自己的眼前疯狂的大笑，脑门上气得青筋暴起，他冲上前一把拎起谢云杉的领子，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以为……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是不是？你以为你看了我的热闹就可以轻易脱身？谢云杉，我告诉你，我会让你为今天的行为后悔一生的！” 说完，他一把放开谢云杉的领子，转身回去对着王盈说道：“现在就通知周俊，把之前他和我汇报过的，针对谢云杉的方案，现在就执行起来！” 王盈听完，转身走到一边，开始编辑给周俊的信息。 谢云杉果然停下了疯狂的笑声，他抬起头死死盯着蒋彦恂，却没有说一句话。 蒋彦恂看他不再大笑，走到了他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压低声音说道：“谢云杉，你想知道我为你安排了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吗？” 谢云杉看着他，冷冷道：“随便你，我既然做了，就不怕你会报复。反正能让你过得不愉快，我就心满意足了……” 蒋彦恂一直盯着他，却后退了一步，然后忍不住笑出声，说道：“是吗？那既然你这样淡定，我就来告诉你吧……” “当时查你还留下了很多尾巴，陈建群又交代了不少新的证据，这些想必你都已经知道了……”蒋彦恂语气平淡地说道，“我会让周俊把这些证据重新提交给公安机关，足够你判上十几年了……” “不过，这还不算完。你知道么？长堡那个看守所的条件可比监狱还不如，里面二十个人睡一个大通铺，洗澡方便都全无隐私，据说王绍刚进去就待了一天就忍受不了了。谢云杉，不知道你能撑几天呢？” 第209章 蒋彦恂一边说，一边逼近谢云杉，谢云杉则把头往旁边一偏，一言不发。 蒋彦恂笑了，拍着谢云杉的肩膀，说道：“你以为你可以取保候审吗？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一定让你在里面的时间待的久一点。” 谢云杉依然偏着头，一言不发。 蒋彦恂也不着急，只是说道：“啊，对……还有一个消息告诉你。之前长堡的电视台找过我们，说想要找恒硕拍一个企业改革主题的纪录片，里面会安排一些廉洁教育的内容。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恒硕这边就推荐你的这个案例吧。多半会邀请你去做一些采访，我们这边也会给电视台提供你的全部材料的。等记录片播出了，我一定安排所有恒硕的人一起观看，对了，也会给你父母那边发送一份的，让他们也了解了解你的近况……” “蒋彦恂！你敢！”谢云杉听到这里突然脸色骤变，转头过来看向蒋彦恂，目眦欲裂。 蒋彦恂看他那张古井无波的面具碎裂了，笑得更愉悦了，他说道：“我有什么不敢的，配合电视台宣传一下廉洁工作，防止以后出现更多的类似情况，这是天经地义的啊。” 谢云杉不再像刚刚一样平静，他一把抓住蒋彦恂的胳膊，说道：“你为什么那么恶毒？你明明知道我最在意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蒋彦恂也反手一把抓住他，回答道：“你不也知道我最在乎的就是川儿吗？你还不是专门从我的弱点下手。从你做出这件事的那一刻，你就该猜到这种后果吧？” 谢云杉放开了手，他后退了一步，眼眶全红了。 蒋彦恂也不再和他废话，只是转身道：“既然你敢挑唆川儿，这就是你最应得的结局。王盈，我们走。” 可他们还没有走出接待厅，就看到门被推开了，卫经理探头进来说道：“林总，张绣茵不知怎么找来了门口，说想要见你。她说……” 卫经理话还没说完，一个头发凌乱、神色慌张的女人就强行闯了进来，她甩开在背后拉住她的安保，大声喊道：“蒋总，我能帮你追回林尹川，求你放了eason吧！” -------------------- 第118章 祝 福 哦，对了，还有张绣茵。 蒋彦恂的目光从眼前女人的身上扫过，他心想，这些日子以来自己都忘记了这么个人。她之前三番四次的和谢云杉狼狈为奸，甚至亲自上门挑唆川儿的帐他还没有和她算，如今她倒是自己送上了门来。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门外的安保已经都追了进来，把张绣茵按倒在地上。 卫经理在一旁有些尴尬地说道：“抱歉啊，蒋总。他们没拦住，我回去说说他们。” 蒋彦恂还没说话，谢云杉已经急了，他冲上前去一边拉那些安保，一边冲着蒋彦恂喊道：“蒋彦恂，你快让他们放开她，你这是违法的！” 蒋彦恂本来不打算让人一直制住张绣茵，可看谢云杉着急的样子，他反而不着急了，只缓缓地说道：“她突然冲进来，谁知道是不是要危害我的人身安全，卫经理他们只是在保护我而已。” “你！”谢云杉气得脸色发绿，叹一口气，只好也趴在地上，伸手拉住张绣茵。 处在人群中间的张绣茵，却不像是谢云杉那样着急。 她不慌不忙地开口道：“蒋总，我并没有威胁您人身安全的意思。我冒昧闯进来，是想告诉您，让eason去挑唆林总的另有其人，我已经搞清楚了来龙去脉。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想要帮您解决问题，把林总劝回来。” 听了她的话，蒋彦恂果然变了脸色，他后退几步坐回了椅子上，用指节在桌子上敲了敲，说道：“行，放开她吧。” 一群安保立刻散开来，露出了站在中间的显得很瘦小的张绣茵，谢云杉连忙上前一把拉住她，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眼。 张绣茵拍了拍谢云杉的肩膀，以示安慰。她自己则捋了捋凌乱的发丝，然后看向蒋彦恂，语气平稳地说道：“蒋总，我这两天也刚刚知道，前段时间王绍刚主动联系了eason，并且给他提供了一些资料，让他交给林总。我想，林总就是看了那些资料以后才会对您有不满的。” “grace！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他根本……”谢云杉没料到她一起身立刻就把两人的底细倒了个底掉，只能试图打断她的继续称述。 张绣茵却伸手按住了他，她比他对于形势的把控要清楚多了。 蒋彦恂听了她的话，沉默地摩挲着指节，脸上表情晦暗不明，半天才冷哼一声，说道：“果然是他，老不死的进去了都还贼心不死。果然是斩草要除根……” 张绣茵点点头，也上前一步道：“是的，王绍刚用曝光eason之间犯错的事情要挟他，所以他才去转交了那些材料。我也是这两天才发现这件事，不然一定会阻止eason的。” 蒋彦恂不置可否地瞥了她一眼，又问道：“是什么样的材料？” 张绣茵低下头，在身上摸索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u盘递给蒋彦恂，然后开口道：“这并不是王绍刚给eason的那个u盘，那个u盘已经被转交给了林总。但是转交之前，eason自己存了一份，我刚刚从电脑中把内容全部拷在了这个u盘里，请您查看。” 蒋彦恂斜着眼睛看着她，然后示意王盈走过去接过了u盘，又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将u盘插在了接口上。 第210章 等王盈将u盘上的文件打开，蒋彦恂才从她手里接过了电脑，开始一个个文件夹认真看起来。 王盈敏锐地注意到，他的表情越来越沉重，脸色也越来越黑。 看完所有文件，蒋彦恂将电脑交还给王盈，自己则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张绣茵等他思考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蒋总，这就是王绍刚给林总看的全部文件了。我想他一定是盯了您很久，才收集到这么多虚假的材料，这次是想了个办法交给林总。” 蒋彦恂转头看向他，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都删除了么？” 谢云杉一脸迷茫地看向蒋彦恂，可旁边的张绣茵却似乎已经心领神会，她点点头道：“我今天从电脑上拷出这些材料的时候，已经把原件删除了。如果您不放心，一会儿可以让卫经理派人跟我回去，把我家的几台电脑全部给您拿回来。” 蒋彦恂看她如此上道，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张绣茵看他脸色有所缓和，又赶紧乘胜追击道：“蒋总，我想林总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些伪造的信息，才会对您心有芥蒂。我想，他现在多半正在气头上，您如果直接去找他解释可能效果并不会太好。最好是，您这边把事情查清楚，然后再让一个第三方带着材料去找他，他才有可能相信。” 蒋彦恂没想到她居然说的话和王盈差不多，于是也多打量了她两眼，问道：“艳照和下药的事的确不是我做的，不知道王绍刚从哪里找来这些牵强附会的东西，硬要栽在我头上。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川儿回到我身边，答应和我结婚，你还有什么好的主意？” 张绣茵看他已经基本认可自己，于是后退了一步，说道：“蒋总，这件事情虽说王绍刚是罪魁祸首，可是eason也确实参与了其中一环。作为他的妻子，我愿意和他一起将功赎罪，为您把这件事情查清楚，让您能和林总重归于好……” 说到这儿，她顿了一顿，又继续道：“只一样，如果我能把这件事做到，想要请您不追究eason犯下的错，包括他之前在集团的那些事。” 蒋彦恂听到这里，脸色一变，冷笑道：“你倒是会提要求，你和谢云杉搅出这么大的风波，就想这么轻而易举地揭过去吗？就算你能给我出出主意，也顶多能让我不追究谢云杉这次脑子进水的事，但之前的也想一笔勾销，你想的挺美！” 谢云杉听到这话，脸色也变了，他恶狠狠地转头看向蒋彦恂。 一旁的张绣茵表情却没有变化，只是再次后退了一步，然后突然“扑通”一声在原地跪了下去。 她这一跪，把周围人都惊了一跳，谢云杉反应尤其大，他一边用力想把张绣茵拉起来，一边喊道：“你干什么？别求他，没必要求他！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别这样！” 张绣茵却铁了心要跪，膝盖像生了钉子一样，怎么都不肯从地上起来。 她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蒋彦恂，说道：“蒋总，我知道我和eason做错了太多事，根本就没有资格来和你谈条件。但我一想到他会去坐牢，我会和他很久都不能见面，我就心如刀割。如果没有了他，那我未来的人生将会毫无意义。我想，这种感觉您一定能感同身受。” 蒋彦恂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但是心里却有一丝波动，他当然知道这种与挚爱分离的滋味。如果林尹川以后再也不要他了的话，那他觉得什么恒硕掌门人、什么蒋家都味同嚼蜡，不如干脆抛下着一切，去林尹川身边做个普通人，不求能在一起，只要能每天看见也好。 可越想到这里，他就越是生气，他问道：“张绣茵，你求我不要对你们棒打鸳鸯，可是就在几小时前，谢云杉把我和川儿的事搅和成这样。你让我感同身受，他感同身受我了么？” 张绣茵低下头想了想，膝行几步上前道：“eason是有错，有错就该罚，我愿意替他认错。蒋总，当年eason做的那些事，其实很多都是我去出面的，所以您那边提交证据的话，一定会发现每件事里都有我。在帮您完成追回林总的任务后，我愿意替他去坐牢，只要你肯放他一次。我保证，他再也不会干扰您和林总了！” 谢云杉听了这句话，一时间脸上五味陈杂，他也半蹲下来，拉住张绣茵道：“grace，就算你想替我顶罪，你也该问问我愿不愿意。我是一个男人，不可能让自己的妻子替自己认罪。你别求他了，我们走吧，要杀要剐让他随便！” 蒋彦恂看他两拉拉扯扯的样子，嘲讽地笑道：“是啊，张绣茵，你也听见了。就算我想放过谢云杉，他自己也不肯啊，我怎么能辜负他的一片心，不让他逞英雄呢？” 张绣茵转头瞪了一眼谢云杉，深吸一口气，眼眶突然湿润了，她开口道：“eason，我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以来都对蒋总有成见。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云杉迷茫地看着张绣茵，似乎不明白一向淡定的她为什么突然如此激动。 张绣茵胸口剧烈起伏，她再次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其实……其实一直是我，一直是我在中间挑唆你们。在你们还没有分手之前，我就经常故意在你面前说很多关于蒋总的坏话，让你相信他是一个心思很深、不会爱人的人，你们那么多年的成见其实都是我一手促成的……” 第211章 谢云杉似乎非常诧异，他一脸惊讶，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应，半响才问道：“你……你在说什么啊？” 张绣茵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说道：“我比他认识你更早，我比他陪伴你更多，可你却和他在一起了。你知道我听说你和他在一起时是什么心情吗？我一直以为你谁都不喜欢，一直以为只要陪在你身边你迟早会和我在一起，可是你居然和他在一起了，和一个我都不认识的人……你以为我能轻轻松松接受，然后祝福你们吗？” -------------------- 第119章 再 见 谢云杉用手擦着张绣茵的泪水，问道：“你……你那个时候就喜欢我？” 张绣茵点点头，伤心地说道：“很早很早，你就已经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倚靠了……我当时想，我怎么可能让你轻而易举地就变成别人的所有物呢？所以我就以朋友的身份，让你和我分享了很多你和蒋总相处的事情，然后在每一件事里都引导你往坏的角度去想……” 谢云杉疑惑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我怎么没有印象？” 张绣茵满眼含泪地摇摇头，苦笑道：“很多很多次……我都数不过来……你还记得最早有一次吗？蒋总和你语音聊天，问你打算回国后做什么，劝你不要来恒硕，我在旁边听见了。我想以他的性格，多半是觉得自己在恒硕不能给你帮助，怕你来了受到小蒋总的欺负，才劝你别来恒硕。可是我却故意和你说，他是怕你和他是情侣关系，如果都在恒硕，会不好隐藏，影响他在恒硕的发展。你那么单纯的人，当然是我说什么就信什么，我都还记得那几天你的情绪都不太好……” 谢云杉低垂下眼，似乎回忆起了这件事，他迟疑道：“你别胡乱责怪自己，说不定他就是这么想的……” 蒋彦恂坐在座位上，冷笑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张绣茵又继续说道：“他不是的，我从你的叙述中，早就发现他是一个有了感情恨不得告诉所有人的人。我知道他这个特点，就故意和你说，国内很忌讳同性之间的关系，你如果还想回国发展，就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你和他的关系。尤其是不要和他有单独的合照，免得到时候留下证据。你听完以后觉得很有道理，果然从来不和他单独合照……” 这件事谢云杉似乎印象深刻，他点了点头，却说道：“你说的本来也有道理，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蒋彦恂坐在座位上，却似乎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又冷笑一声，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说呢……不过谢云杉本来就是这种人……” 张绣茵摇摇头，眼泪一直往下流，她说道：“后来这些年，我还和他分析了很多很多，都是蒋总您如何不好。我本来只是想让他永远不再回头，不再和您在一起，可是我没想到你们之间的矛盾会深到这种程度……我没想到他居然冒着自己进监狱的风险，也要来向林尹川揭露你的真面目……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蒋彦恂没说话，谢云杉也愣在原地，似乎不知该如何反应。 张绣茵一边哭一边用手锤着自己的头，说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eason是个那么单纯的人……我才是罪魁祸首……” 她又突然抬起头，用带着眼泪的脸对着谢云杉道：“eason，求你了，和蒋总认个错吧！如果不是逼到今天这种程度，我本来一辈子不想让你知道我的真面目的，可是……可是我实在不愿意看你去坐牢，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这样的羞辱……我不想让我的孩子没有爸爸……” “什么？”谢云杉一脸诧异，他一把拉住张绣茵道：“你……你……” 张绣茵点点头，神色恍惚地道：“我……我怀孕了，已经三周了……” 谢云杉呆呆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在喜悦与惊讶间不断变幻，说道：“你……我……我当爸爸了？我有孩子了？” 他实在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景中听到这样的消息。 蒋彦恂在座位上俯视着他两夫妻恩爱的样子，却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你两可真是卧龙凤雏啊……张绣茵你可真会算计，你怀孕了还怎么替他去坐牢？就算判刑了你也一样可以监外执行，这个算盘打的可真好啊！” 张绣茵的目光从谢云杉身上转到蒋彦恂身上，她推开谢云杉扶着她的手，说道：“蒋总，我愿意替他去坐牢，我想刑期不会太短，等我生完孩子就会进去，我向您保证。只要您愿意饶了eason……” “不！我怎么能让你去坐牢！”谢云杉拉住张绣茵，拼命地摇着头。 张绣茵再次推开他的手，却回头看向他道：“其实，今天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是一辈子不会把这些事说出来的。当年，我为了和你在一起，做了错误的事情。我知道这种幸福的生活是我偷来的，总有一天要还。能和你有那么短暂的幸福的日子，我已经很知足了，现在是该偿还的时候了……” 蒋彦恂一直看着她，一言不发，却似乎有些触动。 张绣茵又抬头看向蒋彦恂道：“蒋总，其实之前我去单独找过林总一趟。那个时候，我请求他能够为了我和eason向你说情，可是他却告诉我，你们已经分手了，他说的话可能不管用了。” 蒋彦恂当然知道张绣茵说的事，陈建群后来向他告密，说了张绣茵夜会林尹川的事，只是不知道二人具体说了什么。 第212章 张绣茵又继续道：“可是，即使你们已经分手了，林总却依然劝我们要配合您的改革，做您刺向敌人的利剑，不要和您过不去。我当时觉得，即使你们闹了些矛盾，他依然一心向着您，他一定对您很有感情。” 蒋彦恂听到这个，今天第一次坐直了身子，用力向前倾，问道：“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张绣茵点点头，又继续说道：“今天的直播我其实也看了，林总虽然拒绝了您，但是他的表情里却有很多挣扎与痛苦。我想，在他对您误解那么深的情况下，依然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您的求婚，这说明他和您的感情是很深的。只要您能把事情查清，再和他好好解释，你们一定是会最终在一起的！” 蒋彦恂如同冰封一般的表情逐渐融化了，他终于听到了自己最想要听到的话。他按捺不住一丝急切，问道：“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张绣茵抬头看向他，却没有说话。 “啊……”蒋彦恂意识到了她想要什么，他笑了一声，挥手道：“行，张绣茵。如果你帮我顺利把川儿追回来，等到他和我结婚之日，我会放过谢云杉一马。至于你，你要去坐做多长时间的牢，就看你到底有多少能耐了……” 张绣茵低下头，认真地说道：“是，我愿意听您的差遣，未来一定竭尽全力为您办事。” 一天以后，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 蒋彦恂坐在书房里，再次拿起手机，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给林尹川拨一个电话，他的手机就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川儿”。 蒋彦恂心口一跳，急忙将电话接通，放到耳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川儿，是你吗？” 林尹川熟悉的音色从对面传了过来：“嗯，蒋总，是我。” 蒋彦恂也无心再去纠正他的叫法，只是有些急切地说道：“川儿，你现在在哪里？我回家以后发现你和妹妹的东西都不见，办公室里也都收拾干净了……” 林尹川在对面没有说话，蒋彦恂又赶紧找补道：“啊，你不想说自己在哪里也没有关系……学长会一直等着你回来的……” 林尹川却没有犹豫，直接说道：“我在长堡国际机场。” “什么？”蒋彦恂努力维持的平静支离破碎，他按捺不住地提高声音道：“你在机场干什么？你要去哪里？” 林尹川似乎有些无奈，但还是回答道：“我要去看旭阳，我已经和他联系上了，佳岚也和我在一起。恒硕那边我也已经提了停薪留职了，请你批一下。” “你说什么？！”从昨天到现在，蒋彦恂设想了一万种答案，但都没想到会是这个。他一时间只觉得急怒攻心，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等缓了一会儿，他才终于清醒过来，忍不住吼道：“你要甩了我和他在一起？！你要……你……” 蒋彦恂一句话还没说完，痛苦的泪水已经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他感觉心口一阵阵绞痛，让他难受到无法呼吸。 林尹川似乎也被他吓到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没有，我没打算和他在一起。我只是想去看看他，学长你冷静点。” 蒋彦恂听了这话，才觉得胸口好一些了，他知道自己应该硬气一点，却忍不住在电话里哀求道：“川儿，求你了，别和他在一起，别和他在一起！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什么都给不了你，你还去找他干什么呢？” 蒋彦恂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思说话，却不知道这话在林尹川那里听来有另一个味道。他沉默了一会儿，笑了一下，说道：“对，他已经什么都没了，而你什么都有。我是他的朋友，我该去看看他。” 蒋彦恂听了这话更是着急，他说道：“川儿，别去看他了，他没什么好看的。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人监视你了，你回来和我在一起吧，我什么都依你，什么都听你的！” 林尹川摇了摇头，说道：“不，学长。我本来很早就想去看看他了，为了你我一直没去。可是，即使我还和你在一起，在恋人身份之外我还是一个完整的人，我应该有去看自己朋友的机会。” 蒋彦恂沉默了，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川儿，艳照和下药的事不是我做的，我对天发誓。可我现在还没有什么证据，你等我，给我个机会让我向你证明。” 林尹川似乎有些惊讶听到他主动提到艳照和下药的事，他本以为蒋彦恂再也不会和他讨论这个了。 他有些欣慰地点点头，说道：“好。学长，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这些事，我愿意等你找到证据向我证明的那一天。不过现在，我想我们就暂时分开吧，给你点时间也给我一些时间。如果有缘……唉，算了……我就是和你说一下我的情况，也算是给你个交待吧……学长，再见！照顾好自己！” -------------------- 第120章 冯 太 “等等！别挂电话！”蒋彦恂突然大喊了一声，阻止了林尹川挂电话的举动。 林尹川果然没有挂断电话，只是说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你快说吧，我要登机了。” 蒋彦恂沉吟了片刻，说道：“我……川儿，虽然我很难受，但是还是尊重你的决定，我同意和你暂时分开。” 林尹川没想到他突然态度大转弯，答应了自己，他一时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道：“好，谢谢学长。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总归还是甜蜜多。再见，祝你一切都好！” 第213章 “等等，我还没说完……”蒋彦恂再次喊住他，继续道：“分开可以，但我们总还是朋友吧？” 林尹川耸耸肩，说道：“当然了，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蒋彦恂立刻乘胜追击道：“好，既然我们是朋友，那你带着佳岚在外，作为朋友我有资格关心你吧？我们可以一天通一个电话吗？让我知道你一切都好。” 林尹川沉默了，他有些迟疑道：“没必要吧，天天打电话做什么？哪有朋友这样的？” 蒋彦恂有些不愉快地说道：“你和陈奚桥不也经常通电话吗？我和你保证，无论你和我说了什么，我都绝对不会来干涉你，只是了解下你的情况，让你也有个人说说话罢了。” 就在这时，电话那边传来林佳岚的声音：“哥，快点，登机快结束了！” 林尹川有些着急，于是对着电话里说道：“不和你说了，再见。” 蒋彦恂忙喊道：“你答应了是吧？那你那边每晚10点，我这边早上10点，我等你电话。” 林尹川一手拿起行李，一手拿着手机，说道：“好，行，我答应了，再见再见！” 说完，他也不等蒋彦恂回复，就直接挂断了手机，看起来是真的着急了。 听着手机里的盲音，蒋彦恂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嘴角一弯笑了。 就在一天前，张绣茵给他出主意，说如果林尹川接电话后要求分手，那不要咬死不答应，最好先答应下来，让他放松警惕，再以朋友的身份接近他。 张绣茵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他，两人名义上是情侣还是朋友，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要让两人有一个每天接触的机会，不要为了维持恋人身份，搞得林尹川连见他一面都不肯。 蒋彦恂听完，深以为然，刚刚接起电话也打算如此操作。 谁料到林尹川上来就说要去找蒋旭阳，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差点就把策略忘得一干二净，又开始对着林尹川胡搅蛮缠了。 幸亏他的理智逐渐唤醒了他，让他重新回归到了正轨上。 如今，林尹川虽然去了蒋旭阳那里，却答应每天和他打一个电话，这就保证他们之间不会断联，就还有重归于好的机会。 不过，蒋彦恂有些忧心地看向窗外，蒋旭阳那边的情况据他了解，也并不简单。 川儿在那里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他又该如何是好呢？ 看着窗外婆娑的树影，蒋彦恂陷入了沉思。 12小时之后，a国m市机场。 林尹川办完相关手续，带着林佳岚拖着行李箱走出了机场。 这还是林佳岚第一次来a国，一时间觉得新鲜极了，一直在机场里四处张望。 只是12个小时的经济舱之旅实在是太过折磨人，全程坐下来，林佳岚的脚都肿起来了，完成穿不进鞋子里面，此时只能踩着运动鞋，跟在林尹川后面。 林尹川站在机场外路边，拿起换好了卡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没几分钟，只见一辆6座的小面包车行驶了过来，上面下来一个高壮的亚洲面孔男人，冲着两人笑了笑。 林尹川走上前去，说道：“hi，i’m lin yin-chuan. are you here to pick me up?” 那个高壮男人再次冲他笑了笑，爽朗地说道：“林先生，我是来接您的，叫我小冯就好。您可以和我说中文。” 林尹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伸出手和对面的人握了握手，说道：“你好！我们可以用中文交流就太好了。” 小冯将两人的行李拿上车，随后又给两人开了车门，一行人上车之后，车子顺着道路驶离。 过了大约快1个小时，这辆面包车行驶到一片茂密的森林之中。这个季节，树叶早已变得金黄，给大地盖上一层厚厚金色棉衣。 树林的掩映中，这里有居然有一个社区。每栋房子都是墨绿和白色交织的颜色，在金色树林的衬托下，颜色显得尤为和谐。 这些房子每栋之间都有比较大的距离，每栋房子也有属于自己的院落，看来住在这里的人都很注重自己的隐私。 面包车行驶到其中一栋房子前停了下来，林尹川拉开车门，又转头将林佳岚也牵了下来，两人一起好奇地抬头望着眼前的这栋房子。 没一会儿，似乎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有个女人打开了院落的大门，走了出来。 林尹川注意到，这个女人似乎是一个类似于魏嫂的角色。她还穿着一身围裙，但却不如魏嫂看上去那样和蔼，而是不苟言笑的样子。 女人沉默地走到两人面前，然后侧身引导着林家兄妹，走进了眼前这栋别墅。 一进来，林尹川就注意到，这个别墅可比蒋家那个要大多了。 在长堡吴甸区那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林尹川觉得蒋家别墅已经算够大的了。可面前这栋房子粗略估计，大概有蒋家别墅3-4倍的面积，内部装修也尤为考究奢华，果然是冯太的一贯风格。 只是，林尹川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却四面都拉着窗帘，外面的光线都透不进来，显得室内尤其昏暗，只能依靠不太明亮的那几盏灯。 林家兄妹在玄关处换了鞋子，正想拿起两人的行李，就听到那不苟言笑版“魏嫂”说道：“不用了，我帮你们拿上去。快去客厅吧，夫人在等你们。” 林尹川也只好放下手中的行李，牵着林佳岚，二人一起走向客厅的方向。 第214章 等两人离开玄关，走进客厅，就看到客厅灯下的皮椅上坐着一个身着墨绿色缎面裙的女性，她看起来年龄有些大了，头发已经花白，却依然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看上去很是端庄。 看到林家兄妹走过来，冯太将手上的书放在一边，用手指了指一边的沙发，点头示意道：“坐吧。” 林尹川也不和她客气，点点头，便拉着一旁的林佳岚，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不是第一次见冯太。 早在他第一次跟着蒋旭阳回家的时候，就曾经见过这个女人。 只是那个时候，他记得她还很是青春的样子，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生活轻松的感觉，不像是现在，仿佛整个人都被蒙上了一层黑雾一般，沉甸甸的。 再然后，他和蒋旭阳的所谓“艳照事件”爆发以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冯太了。只是，即使不见，他也大概能想象的出来，这个出了名的将蒋旭阳当成心头宝的女人，知道了自己“引诱”他儿子的消息后，对他会有多么的恨之入骨。 他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是不会再见到冯太了。可是，世事无常，谁能料到几年以后，二人居然会重逢在异国他乡，又像是现在这样面对面地坐着呢？ 林尹川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一言不发。 过了片刻，冯太率先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她一边用眼神从上到下扫视着林尹川，一边品评一般地说道：“你还是没变啊，和我当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一样。” 不过她又突然摇摇头，自言自语一般说道：“不过，还是有一点不一样了，比以前看上去成熟一些，没有小时候那股子倔强的感觉了。” 不等林尹川回应，她又继续喃喃自语道：“真奇怪，旭阳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呢？你也不过长得清秀些，算不上多么好看，他为什么那么多年都放不下你呢？” 林尹川不知道她为何如此评论自己，也不在乎她的评论，他只是回报以微笑，然后说道：“您也没变很多，还是能够一眼认得出来。” 冯太摇了摇头，叹口气道：“我老了……自从我儿子生病以后……我最爱的儿子，从小就是那么优秀，怎么会突然得了这样奇怪的病呢？一定是恶魔，一定是恶魔缠上了他……” 林尹川有些诧异地看向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站在一旁的“魏嫂”开口说道：“这几年，太太信教了。” 林尹川打量着面前冯太表情有些不太正常的样子，心里一跳，看她的状态，这可不是一个信教就能解释得了的。 难道冯太接受不了儿子变成这样的打击，也出现了精神问题？ 正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就看到眼前的冯太突然以一个极为诡异的姿势，逼近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双臂，喊道：“你就是恶魔！你就是恶魔！就是你毁了我儿子！” -------------------- 第121章 中 邪 “哥！你要干什么？”林佳岚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冲上去一把拉住冯太的胳膊，试图制止她的行为。可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快要干枯的女人力气却出人意料地大，林佳岚竟然拉不开她。 她又急又气，只得转向身后那一脸严肃的“魏嫂”，喊道：“你快过来帮帮忙啊！” 可那个女人只是耸了耸肩，依旧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动也不动。 林尹川也对冯太的力道有些惊讶，他不再试图挣扎，只是直直地注视着眼前人的双眼，开口道：“请您冷静一点，根本就不存在你说的那些事情，我从来没有和旭阳发生过任何实质的关系，这点到现在你们应该已经很清楚了吧？” 冯太依然死死地抓着他，一双骨节嶙峋的手像是鸟类的利爪一般，死死地嵌在他的手臂上，她不停地念叨道：“你是恶魔，你是恶魔！你伤害了我的儿子，你快把他治好！快点！” 林尹川看着她那疯狂的模样，他完全没有想到当年那个看上去优雅得体的贵妇人，如今居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也许是儿子和丈夫都接连出问题，或者是长期照顾一个精神患者的压力太大了，让她的心理也出现了异常。 他正打算用上蛮力挣脱冯太的控制，就听到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男子的声音：“阿姨，我在这里呢！你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快过来？” 林尹川转头过去，就看到“魏嫂”身边不知不觉居然站了一个身材高挑的男性，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似乎刚刚从外面回来。 冯太似乎对于那个声音很熟悉，她转头过去，问道：“小川，你在那里？” 小川？林尹川诧异极了，他试图看清楚那个男子的面容，却发现屋子里的灯光太暗，他试了半天也看不太清。 那个被叫做小川的男子回答道：“是啊，我在这儿呢。” 冯太转过头打量了一下林尹川，又疑惑地说道：“你在那儿，那这个又是谁？他为什么和你长着一样的脸……啊，我知道了……你是恶魔，当然能把别人变成你的样子……别伤害我、别伤害我的儿子……” 那个男子走了过来，拉住了语无伦次的冯太，说道：“不是的，冯阿姨。这个只是我的一个朋友罢了，他长得和我有点像，所以你认错了。” 冯太一脸疑惑地看着那个人，喃喃道：“我认错了？他不是你？” 第215章 男子点点头，笑道：“是啊，不是我，不信你仔细看，我们两长得很不一样。” 说完，他就彻底走到了光下，站在了林尹川的身边。 在冯太对比着面前两人的时候，林尹川也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这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和自己一样，有着比较高挑的身材，鼻梁高挺，睫毛纤长，头发浓密，乍一看与自己确实非常相似。 可是，林尹川又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发现他的眼角有一颗小痣，皮肤相较自己也颜色更深，嘴唇相比起自己来说要厚一些，只要两人站在一起就一定能清晰地发现不同。 果然，冯太打量了两人一会儿后，喃喃道：“还真不一样，真不一样……真奇怪，真奇怪……刚刚他走进来的时候，明明就和我印象中的样子一模一样，怎么会这样？” 她说着说着，突然转身，将手放在胸前，一边思索一边徘徊道：“真是奇怪，我刚刚突然想起来，林尹川应该在国内才对，我和他应该好几年都没见过了。可是……我又分明记得他这几年一直住在这个房子里，这是怎么回事呢？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身边的男子三两步走上前去，打断了她的思维，说道：“冯阿姨，你记错了。我一直都在你们身边，一直住在这个房子里。可能是恶魔给你的脑子里植入了错误的思想，所以你才会产生了错误的记忆。” 林尹川没想到，这个看似离谱的解释，居然立刻让冯太深信不疑。她突然转过身来连连点头，说道：“没错！这就解释得通了！是恶魔为了骗我，故意让我觉得林尹川在国内来着……对，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不过……”她又迟疑道，“你不就是恶魔吗？你为什么要给我植入错误的记忆？你想干什么？” 那个男子似乎对应对这些离奇的问题已经很熟练了，他平淡地说道：“这是因为我要施法让旭阳好起来，可能是法力无意间影响到了你。现在我已经把法力解除了，所以你才能看见我。” 冯太听完，似乎终于认同了这种说法，她点点头，说道：“好吧……原来是这样……但你下次可不能再影响我了……” 说完，她就又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拿起那本书，认真看了起来。 林尹川和林佳岚都被眼前诡异的一幕吓了一跳，他两都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站在客厅里，看着那个诡异的男子径直走到了两人身前。 等他彻底来到两人眼前，林尹川才开口问道：“你是谁？” 那个男子冲他笑了笑，回答道：“我是林尹川啊。” 林尹川皱了皱眉，说道：“别装神弄鬼的了，你就是当时和旭阳拍下艳照的那个人吧？你到底是谁？” 那男子见他无心与自己玩笑，也只是耸了耸肩，道：“好吧，告诉你。我叫韦其澜，是旭阳的爱人，你知道这个就好。” 林尹川抬眼看向他，又问道：“刚刚你说你一直陪在旭阳身边，你是什么时候和旭阳认识的？这几年一直都在a国吗？” “呵呵……”韦其澜扬了扬嘴角，说道，“你别一上来就弄得好像自己是正宫来兴师问罪一样。我虽然认识旭阳没有你早，可是在他生病以后，我从来没有放弃他。” 林尹川有些诧异，虽然当年那件事后，他和蒋老和蒋旭阳的联系确实就变得很少，可是也不算是完全没有了解，毕竟集团里还是会有很多人议论蒋旭阳的现状。 可是，他从来没有从任何一个人口中知道旭阳身边有这么一号人，眼前这人就仿佛是隐身的一样，这真是非常的不同寻常。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冯太刚刚把你认作是我，这又是怎么回事？”说到这里，他又连忙去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冯太，生怕她听到这句话，又发作起来。 韦其澜却放松地摇摇头说道：“放心吧，她现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是不会注意到我们在说什么的。至于我的身份，你只要记住，在这个房子里面，我就是你。至于你是谁，那不重要。” “可是……”林尹川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但还不等他问出口，韦其澜就伸手拉住了他，说道：“我先带你们上楼去吧，你不是来看旭阳的么？你不想尽快见到他？” 听到蒋旭阳的名字，林尹川决定暂时放下心中的一系列疑问，先把此行的目的实现了才最重要。 于是，林家兄妹两人就跟着眼前这个诡异的韦其澜，顺着楼梯走上了楼。 林尹川注意到，这栋房子的结构似乎非常复杂，和蒋家别墅那种规规整整一幕了然的风格完全不同。 他有些奇怪，以蒋老的性格，为什么会将这样一栋房子作为自己和旭阳长期生活的地方呢？ 在走上二楼的时候，林尹川故意停下了脚步，问道：“旭阳是在这一层吗？” 韦其澜回过头看着他摇摇头，道：“不是，这一层是一些功能性用房。旭阳在三楼，你和我上来吧。” 他们顺着楼梯走到了三楼，又顺着走廊一直走，走到了走廊最深处的一间。 韦其澜停在门口，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然后插进门锁里转了几圈，随后按压门把手，将那扇厚重的木门推了开来。 当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林尹川就看到，房间的窗台上有了一个人，此时正直愣愣地站在窗台上，将窗户挡得严严实实的。 第216章 林尹川仔细打量着那个瘦削的身影，这才认出来，眼前这个人竟然是多年未见的蒋旭阳。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这个和自己一起度过了最快乐的大学时光，曾经以为要绑定一辈子的朋友，他一时说不出来心里是何种滋味，只是抑制不住地往前走去，在距离蒋旭阳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轻声喊道：“旭阳……旭阳，我是尹川，我来看你了……” 然而，蒋旭阳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继续站在窗台上，一动不动。 林尹川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反应，又伸手轻轻在他腿上拍了两下。 蒋旭阳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尹川又等了一会儿，同时仔细打量着他，发现他并不是双脚同时站在窗台上的，他的右脚向后抬起，距离窗台还有一段距离，好像在做一个芭蕾中后抬腿的动作一样。 这个动作，对于非舞蹈演员的普通人来说，是非常难以保持平衡的。可是蒋旭阳居然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依然一动不动，甚至连一点点的摇晃和颤动都没有，这完全就不是任何正常人类能够做出来的动作。 林尹川想到这里，心下一寒，蒋旭阳该不是真的中邪了吧？ -------------------- 第122章 书 柜 林尹川正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听到背后传来了韦其澜的声音：“他这个样子是不是很诡异、很吓人？” 林尹川回头看向他，皱眉问道：“他怎么能那么长时间一直保持一个动作，一动不动？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动作。” 韦其澜笑了笑，说道：“他本来就已经不再是正常人了，你现在才发现么？” 不等林尹川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解释道：“这种症状叫做木僵，发病的时候他就会进入现在这样的状态，不说话也不动、不吃不喝，就好像变成了一个木偶一样。就算你把他的手脚放到一个扭曲的姿势里，他也能维持这个姿势很久。要是他睡在床上，你突然把枕头抽去，就会发现他的头一直都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好像枕着一个空气枕头一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吓人？” 林佳岚听完心里发毛，怯生生地问道：“这是精神分裂的症状吗？他要持续这样多久？” 韦其澜耸耸肩道：“这可说不好，有时候几周，有时候就几个小时，很难确定。” 林尹川皱了皱眉，如果这次蒋旭阳持续这种状态达到几周，他要怎么样才能和他交流呢？ 韦其澜似乎也看出了他的为难之处，于是主动说道：“这样吧，我会安排你们在这里住下来。等旭阳好起来，你可以再来看他。” 林尹川转过头打量着韦其澜，心想，眼前这个人自称是蒋旭阳的爱人，长得又和自己如此相似，他居然愿意自己在这里住下来么？ 还没等他问出口，韦其澜就笑了笑，说道：“我确实不太喜欢你，不过也许旭阳见了你，病情会好的更快一些。所以你和你妹妹就在这里安心住下来吧，房间里有沐浴的地方，到饭点唐姐会给你们送饭的。” “唐姐？”林尹川问道，“是刚刚带我们进来那位吗？” 韦其澜点点头，说道：“是的，她是蒋老安排在这里照顾旭阳的，会为这个房子里的所有人准备饮食和生活用品。” 林尹川心想，如今蒋旭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清醒过来，自己要想知道关于他、关于当年真相的更多信息，最好的选择确实是在这个房子里住上一段时间。 于是，他点了点头，对韦其澜道：“谢谢，有劳你为我们安排下房间了，我和佳岚住一间就行了。” 林尹川其实从中学起就不会再和林佳岚住在一间房间里了，但是这栋房子实在太过诡异，他实在不放心让林佳岚单独住一间。 韦其澜似乎很理解他的选择，说道：“好的，我本来也只给你们安排了一间房间。” 林尹川有些疑惑的看向他，韦其澜笑了笑说道：“我也有个妹妹，我想身为哥哥，让妹妹在异国他乡单独住一间肯定会担心的。” 林尹川这才有些明白地点点头，说道：“看来你也是个好哥哥。” 随后，两人就跟着韦其澜一起来到了二层，韦其澜给他们打开了一间卧室，里面有横向排布的两张床，还配套有一个独立的卫浴间。 等韦其澜离开，两人把行李基本收拾好，又仔细检查了一圈，没有发现摄像头、监听器一类的设备，才放心下来。 林佳岚走到窗边，拉开帘子往外看了看，回头问道：“哥，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啊？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国啊？” 林尹川当然知道她是有点害怕，于是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不会太久的，等哥哥看看旭阳的情况，把当年的事情查一查，我们就回去。” 林佳岚点点头，继续看向窗外，说道：“你觉得那个韦其澜人怎么样？” 林尹川笑了一笑，反问道：“你觉得呢？你觉得他是好人么？” 林佳岚沉吟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我答不出来，但是他似乎对我们还算和善……而且，他可以说是这个房子里唯一一个正常人了吧？旭阳哥那个样子，真的好恐怖，我记得以前见他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那个冯阿姨也是，好吓人，好像一个女鬼。还有那个唐姐，一直板着脸，好像我们欠她钱一样。对了，这个房子也是，路线好复杂，光线也很昏暗，我觉得我现在好像穿越进了一个美国恐怖片里面。” 第217章 林尹川听完她绘声绘色的描述，笑了起来，他拍拍林佳岚的头，说道：“抱歉了，让你学期中间请假陪我出国来拍恐怖片。主要是把你一个人放在国内我实在是放心不下，等哥哥我查的差不多了，我们就赶紧回去，坚持一下哈！” 林佳岚无奈地点点头，看向窗外，那金色的树林在阳光下显得金光灿烂，把这栋房子里面衬托的更是昏暗，让她的心里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天晚上，林佳岚在线上完成了课程的作业，早早便洗漱完了。 她躺在床上，用毛巾敷着自己因为坐飞机而浮肿的双脚，听到一边的林尹川似乎在和什么人打电话。 “嗯，嗯，我知道了。”林尹川对着电话那边说道，“我会小心的，你放心吧。” 那边的人说了什么，林尹川又回复道：“是，我也觉得冯太这个状态很奇怪，之前蒋老去世的时候，她都还很正常对吧？” 过了一会儿，林尹川又点头道：“嗯嗯，好，我知道了。明天再给你打，再见。” 听到林尹川挂了电话，林佳岚问道：“是蒋大哥，对吧？” 林尹川点点头，回答道：“是，快睡吧。” 说完，他也翻身上床，按下了台灯开关，房间里陷入一片昏暗。 林佳岚躺在床上，试图入睡。 可是，也许是换了一个睡眠空间，也许是时差的缘故，她却格外地精神，一点睡意都没有。 为了能尽快把时差倒过来，她也没有起身，只是躺在床上闭目休息。 时间就在这半梦半醒之间流逝，到了后半夜，她突然听到房间里响了一声。 林佳岚吓得弹了起来，转头看去，只见另一张床上的林尹川已经起身了，此时正在轻手轻脚地穿着鞋子。 “哥，你要干嘛去？”林佳岚轻声问道。 “嘘……”林尹川看她醒了，和她比了个手势，压低声音道：“我要去这个房子里看看，找找线索。” “你疯了？”林佳岚愣住了，她又问道：“这房子那么吓人，你居然要大半夜出去？” 林尹川点点头，说道：“你不是想早点回去吗？白天他们把我两看得那么紧，我怎么能在这个房子里找线索呢？当然只有晚上才有可能了。” 林佳岚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于是点了点头道：“好吧，那你要去哪里？” 林尹川说道：“我打算去找找蒋老的书房，他以前最喜欢待着的地方就是书房。你把门锁好，我回来的时候会敲两长一短，你听到了就知道是我了。” 林佳岚应了下来，于是林尹川就推门出去了。 半夜的走廊里，安静得吓人，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这附近由于是一个树林，似乎有一些野生动物，时不时传来一些鸟类的嚎叫声，显得更是可怖。 林尹川在铺了地毯的地板上蹲了下来，用手摸着一侧的墙壁，顺着墙壁艰难地前行。 他艰难地往前走了几步，就发现自己右手边出现了一个房间，他站起身子，小心地推开进去，等把门关上，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最低的那一档，照向这个房间。 灯光亮起的那一刹那，林尹川发现这里似乎也是一个客房，靠墙摆放着一张床，还有一个梳妆台。 林尹川有些失望，不过他想了想，既然白天的时候韦其澜说二层是一些功能性的房间，那么书房理论上也应该在这层。因此，他只要把这层的房间走一遍，应该就能找到书房。 想到这里，他把手电筒的灯关闭，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这个房间，把门关好后向着下一个房间前进。 又找了好几个房间，林尹川终于在推开第6个房间门的时候，来到了他此行的终点。 这个房间里的一整面墙上都是木制的书柜，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不尽的书籍。书柜面前是一个宽大的书桌，上面放着一些笔记本，还有一台电脑。 这个布局让林尹川感到非常熟悉，这和蒋家书房的布局几乎是一样的。 他心想，果然，即使是到了异国他乡，蒋老的习惯依然是不会变的。 林尹川在这个房间里面徘徊起来，他抚摸过书桌，这个表面虽然很干净，但是那一摞笔记本上面却有一层灰，可见这里实际上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 他有些急切地拿起那一摞笔记本，用手电筒照着一本本地翻了下去，可惜翻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 林尹川失望地放下笔记本，再次坐到了那个转椅上，他默默思索着，蒋老当时既然在调查当年的事情，就一定会留下一些痕迹。 以他对蒋老的了解，这件事情牵扯如此之大，他是一定不会把重要信息放在能被人一眼就看到的地方的。 因此，如果他是蒋老的话，又会把那些资料放在哪里呢？ 林尹川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书桌，又看向背后的书架。 这里的一切，如此熟悉，不禁让他想起他第一次到蒋家的时候，蒋老邀请他到他的书房里，然后拿出了那几本蓝色的书给他看。 蒋老和他说，这几本书对他自己有很大影响，如今也借给他看。可惜这套书很难收集，如果以后找齐的话，再和他一起分享。 林尹川本来以为，那不过是一个久居上位者为了显示自己的亲和力，无心的一句话。可是他没想到，后来那么多年，蒋老真的找齐了这套书，一共23本，还留在了打算安排给他的办公室里面。 第218章 回忆到这儿，林尹川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火花。 蒋老似乎和他说过，这套书对他来说很重要，他一般都会放在书架上最重要的位置，那么在这个位置上，蒋老会不会放一些他认为真正重要的资料呢？ 想明白这点，林尹川转头看向了背后的书柜。 -------------------- 第123章 唐 姐 林尹川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有些丧气地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蒋老平时把这套书放在哪里。因为当时自己走进书房的时候，这套书就在蒋老的书桌上，蒋老多半那段时间正在回顾。因此，林尹川并没有看到他从书柜上把这套书取下来。 林尹川有些无奈，他没想到好不容易想到的线索，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断掉了。 他有些颓丧地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打算开始一层层地找这个书柜。 突然，一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炸裂了。 在恒硕那间蒋老打算安排给他的办公室里，也有这样一个类似的背景墙书柜。 而蒋老留给他的这套书，据王盈所说，正是在收拾办公室的时候找到的。那么他们当时找到这套书的地方，很可能就是蒋老专门放的，也就是说，那正是蒋老平时放这套书的地方！ 林尹川想到这里，几乎忍不住要跳起来。 这样的话，他只要等到天亮，给王盈打个电话，不就能知道这套书当时是在哪里发现的了么？ 不对！林尹川又想到，现在他是在a国，和王盈那边有12个小时的时差，现在应该是那边的下午四点，他完全可以现在就给王盈打电话。 想到这里，他也不迟疑，当下拿出手机，拨出了王盈的电话。 “嘟嘟嘟”几声过后，电话接通了。 王盈有些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林总？林总是你吗？” 林尹川压低声音回复道：“是我，盈姐。” 王盈长呼一口气，说道：“林总，你这几天是不是出国了？恒硕都乱套了你知道不？蒋总每天都和快疯了一样，怪不正常的。让周俊、杨磊他们全权管事，自己则经常不知道在哪里到处跑，还老和那个张绣茵见面。你什么时候回来管管他啊，我们真的顶不住了！” 林尹川没想到，自己刚接通电话，王盈就和倒豆子一样说了那么多话。 他本来不想回应，却被一个名字吸引了注意力，开口问道：“张绣茵？这有她什么事？” 王盈声音崩溃地说道：“我也不懂啊，张绣茵突然回来了，还经常出现在蒋总身边。他两说话的时候都关着门，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要不是张绣茵是个女的，我都要怀疑蒋总移情别恋了！林总，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王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林尹川却从她的话里品出了不同的味道。 要说张绣茵和蒋彦恂有什么，林尹川是一万个不相信。 他想来，以蒋彦恂的敏感程度，多半是在他走后，就发现了是谢云杉和他说的那些话。这种情况下，张绣茵出来将功补过，让蒋彦恂放过谢云杉，就是非常合理的事情了。 至于王盈为什么会突然一反常态地和他说这么多，多半是因为张绣茵这些日子和蒋彦恂走得很近，威胁到了她“第一大秘”的地位，让她有危机感，所以才来向林尹川求助。 以张绣茵的心思手段，确实比起王盈来说，要高好几个段位。王盈对她感到不满，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过，对于她们之间的这种职场斗争，林尹川不太感兴趣，也不想参与。 于是他把对话拉回正题，说道：“盈姐，我现在这边有点事，很着急。你能不能告诉我，当时蒋老给我那套书，你是在书架具体哪里找到的？” “书？”王盈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林尹川提醒了她一句，她才恍然大悟一般道：“哦哦，你说那23本书啊，我想想啊……我记得好像是在书架的最上面那层找到的。” 林尹川点点头，又追问道：“具体在最上面那层的哪里？左边、右边还是中间？你还记得么？” 王盈想了一下，说道：“啊……姐给你想想哈……别着急……哦，对，是在最靠左边那一个格找到的！” “就是要这个！”林尹川激动极了，他说道：“好，谢谢盈姐！我知道了，再见！” “诶诶诶！”王盈制止了他想要挂电话的举动，又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你现在在哪里？” 林尹川笑了笑，说道：“别着急盈姐，等回来了我一定来看你，放心吧。” 王盈又和他扯了两句，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林尹川把电话挂断后，就抬头看向书架的左上角。 这里和他的办公室不太一样，层高似乎尤其的高，要够到最上面那层，必须拿一个凳子踩在脚下。 环顾了一周，林尹川决定站在桌子上，先试一试能不能够到。 于是，他站起来，用双手撑着桌子，爬上了桌面。 正当他打算站起来时，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呵斥：“你在干什么！” 深夜里，这一声呵斥虽然声音不大，却如同雷击一般，吓得林尹川浑身一抖。 他转过来看向门口，发现那里有一点光线，仔细一看，是一个盘着头发的女人，提着一盏像是油灯一样的东西站在门口。 第219章 林尹川被这令人惊恐的一幕吓了一跳，他强行平复了一下心跳，仔细一看，才发现站在门口的人是唐姐。 “唐姐。”林尹川喊了一声，从桌子上爬了下来。 唐姐继续板着脸看着他，一言不发，随后走进了书房里，反手把门关上了。 林尹川不知道这个表情严肃的女人想干什么，不过不管她是不是有恶意，林尹川都不怕她。毕竟她看上去个子不高，身形也有些瘦弱。 “我问你，你在干什么？”唐姐走进他，继续问道。 林尹川摇了摇头，说道：“我有时差，晚上睡不着，出来走走。” 唐姐从上到下打量了他几眼，又问道：“出来走走为什么来这里？你刚刚站在桌子上干什么？” 林尹川摸摸头，心想现在如果不编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估计很难应对眼前的女人了。 于是他回复道：“我也是随便走，就走到了这里。我发现这里和蒋老在国内的那个书房一模一样，所以就想在这里待一会儿。刚刚，我看到书架上似乎有本我看过的书，所以想拿下来看看，打发打发时间。” 唐姐继续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似乎是没找出来什么破绽，于是问道：“你以前认识蒋老？” 林尹川点点头，如实地回答道：“当年我家经济条件不好，是蒋老资助我读书的，后来又把我带进了恒硕，教了我很多东西，我很感谢他。” 唐姐垂着眼睛，过了一会儿，又问道：“你是叫林尹川么？你是真的林尹川？” 林尹川似乎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这样问，不过还是回答道：“是，我是林尹川本人。蒋老和您提到过我？” 唐姐听完，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说道：“赶紧回你的房间去吧，天没多久就亮了，不要让人发现你来过这里。” 林尹川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放过了自己，于是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他心里也知道，如今唐姐在这里，他是不可能再去看书柜顶层的东西了，只能从长计议。于是，他听话地和唐姐错身开来，向着房门走去。 当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的一刻，背后的唐姐突然叫住了他：“林尹川！” “嗯，怎么了？”林尹川配合地转身过来，看向唐姐。 唐姐却只是低着头看向手中的油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不要吃任何韦其澜单独给你的东西，知道了么？” “你说什么？”林尹川有些诧异，他彻底转回来看向唐姐，问道：“你的意思是……？” 唐姐却似乎打定主意不再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快些离去。 林尹川见似乎问不出什么来了，也只好转身，轻轻拉开了门，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第二天，尹川和林佳岚又在房间里睡了一早上，直到中午时分才起床。 等吃了唐姐送来的午饭，两人在房间里待了没一会儿，他们的门就被敲响了。 林尹川把门打开，只见韦其澜站在门口，冲他笑了笑，说道：“旭阳醒过来了，我要带他出去走走，你和我们一起去么？” 林尹川没想到，昨天还那么严重的蒋旭阳，居然今天就可以出门了，他有些犹疑地问道：“他可以出门么？” “当然了。”韦其澜耸耸肩，又问到，“你来么？” 林尹川当然不会放过能和蒋旭阳接触的机会，于是点了点头，让林佳岚穿好衣服鞋子，跟随着韦其澜朝外走去。 走到房子面前，韦其澜上了前面那张车，又示意林家兄妹和小冯一起，上后面那张在机场接他的面包车。 两张车顺着道路一直行走，离开了他们所处的社区，穿过树林，来到一片大草坪前面。等车子停稳，林尹川带着林佳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韦其澜早已下车了，此时他正牵着一个人，在草坪上漫步。 一望无际的草坪上，两个人影，相互依偎着前行。在下午温暖的阳光下，这荒无人烟的景致似乎也显得不是那么孤独。 林佳岚抬头看看林尹川，发现他也在看着那两个人影，眼神非常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林尹川似乎也发现了她的目光，他低头牵起林佳岚的手，向着那两个人的方向走去。 走到他们的面前，两人才停了下来。 林尹川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蒋旭阳，他戴了一顶红色的毛织的帽子，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穿着一件厚实的羽绒服，虽然衣着看上去还算整洁，但是头发却显得很凌乱，脸上的表情只能用一片空白来形容。 韦其澜注意到他的目光，笑着说道：“这身衣服是我给他穿的，这个红色是他最喜欢的颜色。” 林尹川注意到了他话中的含义，于是顺势问道：“他还能自己穿衣服吗？” 韦其澜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也能，也不能。虽然有时自己也会穿，但是扣子总是扣不对，拉链也拉不起来。所以，还不如我给他穿了。” 两人正在这里聊着，突然旁边的蒋旭阳抬起了头，他皱着眉看向林尹川，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今天的工作都做完了么？” 林尹川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他这里听到这么一句话，一时间愣在原地。 -------------------- 第124章 床 沿 韦其澜看了看林尹川一脸迷茫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说道：“旭阳还认识你，你不如和他聊聊天？” 第220章 林尹川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把目光移回蒋旭阳的脸上，问道：“旭阳，你在说什么工作？” “当然是恒硕的工作了？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明白？”蒋旭阳似乎对他的问题非常不满，“最近项目方面有什么进展，你和我说说。” “……”林尹川一时语塞，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毕竟现在分管项目部的是杨磊，他完全不清楚项目那边的情况。 于是他摇摇头，说道：“我不管那一摊子，不太清楚这段时间的进展。” “你不管么？”蒋旭阳疑惑地问道，又突然转过头，说道：“你看，我让他管这块儿的，是他自己不愿意管。” 林尹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个位置一个人也没有，他意识到蒋旭阳是在对着一个看不见的人说话。 他这几天查了，这种症状叫做幻视、幻听，因此也没有太过于奇怪，只是问道：“旭阳，你……你最近每天都做些什么呢？” 蒋旭阳似乎很奇怪地看着他，说道：“我们不是每天都在一起吗？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在忙什么呢？我当然是在忙恒硕的事情了。” 林尹川心中一震，难道蒋旭阳的思维还停留在他担任恒硕总裁期间吗？于是他问道：“你现在……你认为你是恒硕的总裁是么？” 蒋旭阳想了一下，然后说道：“是啊，我爸是恒硕的创始人，后来他让我接手恒硕了，我要听我爸的，要做好恒硕的总裁。” 说完这句话，他又似乎在和好几个人对话，说道：“对，我知道了，我不是已经在好好做恒硕总裁了吗？你们能不能不要在骂我了？” 林尹川皱眉看着他，问道：“谁在骂你？旭阳……” 蒋旭阳似乎很是困扰，他用手在身前挥来挥去，说道：“有人在骂我，说我愚蠢，说我懒，说我干不好恒硕总裁。那个陈露池，就是他，他在说我。还有好多人，都是在说我。” 陈露池，林尹川当然知道这个名字，这就是当年那个被人利用在前台唱戏对他和蒋旭阳发动攻击的副部长。那事之后这人就提了离职，消失在了茫茫人海，哪里可能还在这里骂蒋旭阳呢？ 林尹川直到这又是蒋旭阳的幻觉，于是摇了摇头，说道：“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旭阳，你要向前看。” 可是，蒋旭阳却仿佛注意力被吸引走了，他和旁边看不见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对话起来，再也不搭理站在一边的林尹川。 林尹川看到他这个样子，难以抑制地有些心酸。 韦其澜走到林尹川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蒋旭阳，说道：“在旭阳的世界里，他遵循蒋老的话，接手了恒硕，他目前是恒硕的总裁，每天都要处理很多很多的事情。” 林尹川转头看向韦其澜，韦其澜却只是弯了弯嘴角，继续说道：“在他的世界里，你和他是大学时候认识的，后来一起来到恒硕，你是副总，还是他的爱人，现在每天都和他在一起。” 其实在刚刚和蒋旭阳交流的时候，林尹川就有些意识到这点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向韦其澜，问道：“那你呢？你又是谁？” 韦其澜看着他，叹了一口气，看上去有些释然地说道：“我说了，在这里，我就是你。至于我本来是谁，那并不重要。” 林尹川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眼前这个人如何能够忍受自己的爱人把他当做别人来相处呢？ “你觉得可悲吗？”韦其澜问道，他又耸耸肩，道：“其实也不是……” 他指向蒋旭阳的方向，说道：“你看，旭阳这辈子，从来没有那么轻松过。他在那个世界，轻轻松松地当着恒硕总裁，他是蒋老成器的好儿子，也是你亲密无间的好恋人。事业的成功、爱情的甜蜜，他都能轻易拥有。更好的是，他还不用真正每天去坐办公室，不用勉强自己做不愿意的事情。有时候他清醒，病情控制的好的时候，我还能陪他骑摩托，你说这种生活不好么？” 听到这里，林尹川转头回去，发现在几人来的公路边上，此时正停着两辆摩托车，一辆火红，一辆纯黑。 林尹川一愣，问道：“这不是我那辆摩托车？旭阳把它运到了国外？” 韦其澜笑了起来，说道：“很像是不是？竟然连你这个车主都会认错。其实它不是你那辆摩托车，是后来我重新买的，只不过看上去一模一样。” 韦其澜又说道：“你看，所以只要看上去很美好，这就足够了。” 林尹川看了看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眼前这个人，在这里用自己的身份，陪着旭阳、陪着冯太，他看上去似乎毫不在乎自己本身的身份不再存在的事情，这真是难以理解。 而蒋旭阳如今，外人看来如此悲惨，却居然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收获了爱情和事业的双重成功，也和蒋老的关系有了调和，这更令人不知该感到可悲还是可叹。 韦其澜看他没有说话，又说道：“对了，给你看这个。” 话音一落，他就转过身，撩起自己的头发，露出后脑勺来，对着林家兄妹。 林尹川清楚地看到，在他的后脑上，有一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红色伤疤。 林尹川惊讶极了，他伸出手摸了摸那个伤疤，诧异地问道：“怎么你也有？不，你是去纹上去的？” 韦其澜转过头来，点了点头，无奈地笑道：“是啊，那次旭阳看了他大哥发的照片，发现他大哥抱着的那个人脖子后面有个伤疤，他就立刻撩起了我的头发来看。我当时完全不知道前因后果，就让他看了。结果他就很惊恐、很害怕，说他想起来林尹川脑后有个伤疤，为什么我没有，他大哥抱着的那个人却有，问我到底是谁？” 第221章 “所以，那次以后我就去纹上了这个伤疤，他看完以后好多了，告诉我他大哥那个是赝品，哈哈哈……”韦其澜爽朗地笑了起来。 林尹川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赝品”这个词在韦其澜听来，该是多么的刺耳，他为什么还能笑出声？ 韦其澜却似乎毫不在意一般，只是说道：“其实你不要可怜旭阳，我有时候听他说他世界里的那些事，感觉好像是真实的一样。也许在某个平行世界，他真的是恒硕总裁，而你也确实是他的恋人，而现在真实的生活只不过是他的一场梦。” “蝶梦庄周，庄周梦蝶，也许这个世界只是蒋彦恂的一场梦，真实的世界就和蒋旭阳想象的一样呢。” 林尹川沉默了，这种想象当然很神奇，不过他扪心自问，即使蒋旭阳真的还是恒硕总裁，他多半也不会和蒋旭阳发展成恋人的关系，因为他完全想象不出来自己和蒋旭阳上船的样子。 林尹川想，也许他和蒋彦恂在一起，其实并不是出于蒋彦恂的身份。他又默默在心里问自己，如果蒋旭阳想象的那个平行世界真的存在，蒋彦恂一无所有，他还会选择蒋彦恂吗？ 林尹川心想，他似乎已经知道自己的答案了。 “好了，你继续思考着吧，我要去陪旭阳了。”说完，韦其澜留下林家兄妹两人留在原地，自己则朝着蒋旭阳的方向走去。 晚上十点，a国，林中别墅，客房。 林尹川刚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坐在床上，拿起手机给蒋彦恂拨了一个电话：“喂，学长。” “川儿，我在。”蒋彦恂回应道，他敏锐地发现林尹川对他称呼发生了改变，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嗯……”林尹川沉默了一会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蒋彦恂敏锐地发现了他今天的情绪不佳，于是温柔地问道：“怎么了？川儿，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唉……”林尹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旭阳的情况很不好，他会和看不见的人说话，衣服也穿不好，而且他似乎以为他还是恒硕总裁，我还是他的爱人……” 蒋彦恂听到前面的时候本来情绪还很平稳，听到最后半句时却忍不住心头火起，阴阳怪气地说道：“那可不是吗？他从来都觉得什么好事都应该是他的，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对你贼心不死，真是和爸说的一样，不撞南墙不回头呢。” 林尹川听他嘲讽蒋旭阳，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说道：“学长，你为什么这么说话？旭阳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就不能稍微和善一点么？” 蒋彦恂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毕竟不是张绣茵，有时候情绪上头做不到那么的柔顺平和。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道：“对不起，川儿。请你也理解我一下，他小时候欺负我的事做得太多了，我一时之间联想到了小时候的事，心情不太好。” 林尹川当然也知道他小时候不容易，因此也不苛责他非要原谅蒋旭阳。于是转换话题道：“还有那个和我很像的人，他知道旭阳把他当成是我，但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真是古怪。” 蒋彦恂摇了摇头，说道：“他也许是深深失望过，所以反而觉得现在的状态也能接受了呢。我倒觉得，你应该关注一下这个人的身份，他多半知道当年事情的内情。” 林尹川觉得蒋彦恂分析的很有道理，于是他点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我会的。” 两人又黏糊了一会儿，林尹川才把电话挂了。 他今晚还要再次夜探书房，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于是，林尹川把鞋子放在床尾，手机充满电，躺在了床上，关了灯。他今晚打算1点所有人睡下后就出去，他已经等不及要尽快去确定蒋老是否留下了资料了。 可是，由于今天白天走了一些路，林尹川比昨天要困倦许多，躺下没多久他就感觉到一阵睡意，意识变得模模糊糊，不受控制地沉入梦乡。 睡了不知多久，林尹川睁开了眼，他发现房间的台灯是亮着的。 真奇怪？林尹川记得睡觉前他明明把所有灯都关上了啊，难道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了？ 他拿起枕头旁边的手机看了一眼，现在已经是晚上3点了，他一不小心给睡过了。就在林尹川打算放下手机，收拾一下，出去书房找东西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床脚似乎蹲着一个人，此时正从床沿露出眼睛，一直盯着他。 -------------------- 第125章 浇 花 “谁？”林尹川吓了一跳，立刻坐直了身子。 床脚那人一动不动，继续盯着他。 林佳岚似乎也被这动静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问道：“哥，怎么了？” 林尹川借着床头的灯光，仔细打量着床脚的人，这才认出来，那似乎是蒋旭阳。 林尹川这才想起来，自己本来打算尽快出门去书房，因此没锁上门就睡着了。难道是这个过程中蒋旭阳溜了进来，还打开了他的台灯？ 他赶紧三步两步从床上下来，走到床脚，一把拉起蒋旭阳，问道：“你怎么跑出来了？大半夜的，你要干什么？” 蒋旭阳似乎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问道：“尹川，你今晚为什么没有来我的房间睡觉呢？我一直等你等不到。” 第222章 林尹川意识到，也许平时韦其澜会和蒋旭阳睡一间，但是今天却没有，因此他半夜出来找人了。 他有点头疼，拉着蒋旭阳说道：“旭阳，你先回房间去，我一会儿来陪你，好不好？” “不行。”蒋旭阳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说道：“你不在，那些人一直坐在我的床边和我说话，太吵了，我睡不着。” 蒋旭阳又转头看了看林尹川的床，一下子趴到了他的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从被子里露出眼睛，说道：“快来睡觉吧，你和我一起睡那些人就不会和我说话了。” 林尹川看他自顾自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一时间头疼欲裂。他心想，要是蒋彦恂知道蒋旭阳想和他一起睡，不立马本性暴露飞过来活撕了蒋旭阳，那才是奇了怪了。 可他现在也不能和一个精神分裂患者讲这个道理，于是只能好言相劝道：“别在这儿睡，我先把你带回房间去，去你房间睡去。” 一旁的林佳岚此时也醒了过来，她坐在床上，扭身看着蒋旭阳，问道：“怎么办啊？哥，找找韦其澜来带走他吧。” 林尹川点点头，道：“我带他去找韦其澜，你把门锁好睡觉。” 说完，他走到床边，用力地想把蒋旭阳拽起来，可是蒋旭阳和吃了十个秤砣一样，整个人黏在床上，怎么都撕不下来。 林尹川拽了半天都拽不动，他心想，自己健身那么久都拉不动蒋旭阳，他是学了什么违反物理规则的法术吗？ 他只得一屁股坐在床边，对着蒋旭阳说道：“行，你不起来是吧？那我就去别的地方睡去，你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吧。” 蒋旭阳听完，立刻坐起身，一把拉住林尹川，恳求道：“你别走！你别走！你要睡在我上面，就和以前一样。” 听完这话，林尹川哭笑不得。他心想，要是蒋彦恂在这里，听到了这个睡在我上面，非发疯不可。 可是他知道，蒋旭阳说的意思，实际上是睡在他上铺的意思。因为读书时代，林尹川一直都是睡在蒋旭阳上铺的。 于是，他把蒋旭阳推开，让他重新躺下，说道：“行啊，我睡上铺，把更方便的下铺让给你。你乖乖躺着，不然我不去上铺了。” 蒋旭阳听完，乖乖地躺回了被窝里，说道：“我好好躺着，你去上铺躺着，别说话，要睡了。” 林尹川被他逗得笑出声，忍不住吐槽道：“你要是读书时候也那么好说话就好了。我记得当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跋扈得很，带着一堆人进了宿舍，指着下铺说：‘这个床是我的，你去上铺’，你还记得吗？” 蒋旭阳想了想，点点头，说道：“是这样的，你必须睡上铺。” 林尹川又笑了，说道：“当时我心想，谁啊这是？凭什么命令我？差点就想和你打架来着。可是我看了看旁边床上贴着的标签，我发现学校给我安排的就是上铺，这才没和你打架。” 蒋旭阳又点了点头，说道：“嗯，那是我的下铺。” 林尹川摇了摇头，说道：“什么你的下铺，你都不太住在学校，凭什么要占最好的地方？蒋旭阳，你真是个太霸道的人了，搞得当时宿舍里老大和老四他们都对你很有意见。” 蒋旭阳似乎是在回忆当时的事情，他低下头想了半天，才说道：“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在花园里帮忙浇花，你浇花的样子真好看，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你。” 林尹川听完这话，却皱起了眉头，他疑惑地问道：“浇花？什么浇花？” 蒋旭阳却似乎没听到一般，继续喃喃自语道：“你和我说……你喜欢花，喜欢照顾它们，将来要住一个院子开满了花的房子……我说，我家这个就是，你要不要留下来……你对我说，我妈是打扫卫生的，你不能留……” 林尹川迷茫地盯着眼前自言自语的人，蒋旭阳说的这些事情，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于是，他问道：“什么喜欢花？我啥时候喜欢过花？我怎么不知道？” 但蒋旭阳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一直念念叨叨。 就在此时，他们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韦其澜风一般地冲了进来，三步两步走到床边，把被子掀开，发现蒋旭阳在里面，在长长舒出一口气。 他转头对林尹川说道：“我就去卫生间了一会儿，他就不见了，他是自己找到你这里的？” 林尹川点点头，他心想，不然呢？难道是我去把他领来我自己被窝里的？ 韦其澜耸耸肩，有些无奈地说道：“看来白天他虽然没法区分出我两，晚上还是能发现你才是林尹川的。” 他不等林尹川回答，平复了一下呼吸，又说道：“抱歉，我把他带走吧，你们继续休息。” 说完，他就扶起床上的蒋旭阳，将他搀扶出了房门。 林尹川听到，在离开的过程中，蒋旭阳一直在说话，不停地念叨：“尹川，尹川，你去哪里了？你终于回来了。” 旁边的韦其澜也不停地应和着他，说道：“我在这里，尹川在这里。旭阳，你以后别再跑了，听到了么？” 两人的声音逐渐在走廊中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林尹川坐回床上，在台灯暖黄色的光线中发了一会儿呆。 林佳岚裹着被子问他道：“哥？他们走了么？旭阳哥刚刚说的那个浇花的人是你么？” 第223章 林尹川摇了摇头，看向一边，说道：“不是我，那段记忆里面的人不是我，但是我相信那件事真实发生过。” “什么事情？”林佳岚问道。 林尹川看向她，用手撑着床，叹了口气，说道：“就是旭阳第一次见到韦其澜，应该是在一个花园里，韦其澜说自己在浇花，说自己喜欢花。旭阳分不清我和他，所以把这段记忆记成了和我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林佳岚听完，点点头，又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么看，旭阳哥心里还是有韦其澜的，他记得两人一起见面的场景。可是……韦其澜说他喜欢花，为什么这个房子里面却没有种花呢？” 林尹川也有些疑惑，他低头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因为韦其澜知道蒋旭阳喜欢的是‘林尹川’，而林尹川不喜欢花，所以他也不应该喜欢花。” 林佳岚也突然明白了，她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道：“哥，我怎么觉得韦其澜有点可怜呢？” 林尹川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我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反正我不可能像这样去爱别人。就算爱情再重要，我永远也不可能为了别人放弃我自己的身份。” 林佳岚在床上翻了个身，又说道：“但是，不知道哥哥你注意到没有，你拉旭阳哥的时候是拉不起来的，但是韦其澜一拉就拉起来了。我看着韦其澜的体型，肯定是没有你有力量的。所以也许旭阳哥下意识地想跟着韦其澜走？” 林尹川回想了一下，似乎是这样的。他又说道：“还有一点，旭阳说韦其澜妈妈是打扫卫生的，我总觉得这个事情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林佳岚问道。 “说不好……”林尹川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我还没想明白，只是隐隐有点感觉。” 说完，他突然抬头说道：“对了，我需要去书房一趟，我现在就走。” 林佳岚当然不会阻止他，只是站起来帮他开了门，又把门锁好。 她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等着，可是才过了十来分钟，门就被敲响了。 三长一短，正是林尹川和她约定好的暗号。 她不知道林尹川为什么那么快就回来了，于是走到门边，轻声问道：“谁啊？” “是我，开门，佳岚。” 林佳岚听到是林尹川的声音，赶紧打开了门，门外的林尹川两步就进来了，侧身再次把门关上。 林佳岚看着他利落的动作，好奇地问道：“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林尹川摇摇头，说道：“书房门被锁了。” 林佳岚跟着他走回床边，坐在床上问道：“那怎么办？” 林尹川脱下鞋子，躺回了床上，说道：“明天我去找找钥匙，实在不行，晚上我爬窗户进去。今天折腾了半天，估计来不及了，快睡吧。” 林佳岚看他一幅要睡了的样子，也只好躺回了床上。 两人熄了灯，正打算入睡，林佳岚就听到林尹川突然说道： “我知道了！蒋旭阳第一次见韦其澜是在蒋家别墅，所以蒋旭阳让他留下来。那这样的话，韦其澜的妈和蒋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 第126章 王 后 “韦其澜的妈？”林佳岚好奇地问道。 林尹川在床上翻了个身，对着林佳岚说道：“对，你记得吗？刚刚蒋旭阳回忆，他和韦其澜第一次见面是在花园里，他让韦其澜留下来。” “嗯嗯。”林佳岚点点头，道：“是这样的，所以你觉得这个留下来就是指蒋家？” 林尹川嗯了一声，又说道：“对，而且我记得他说的是‘我家这个就是，你要不要留下来’。” 林佳岚抱着自己的枕头，说道：“好像是这么说的，很有道理。所以他们当时第一次见面是在蒋家。” 林尹川躺在床上，把脚屈起来，又说道：“是，而且你注意到没有？蒋旭阳说，韦其澜是来帮忙浇花的，还说韦其澜说自己妈妈是打扫卫生的。请问，他给谁帮忙？为什么要浇蒋家别墅的花？” 林佳岚听完他的话，也陷入了回忆，她想了一会儿说道：“浇花？我记得我也看见过好几次，都是魏叔在浇花。难道当时蒋家雇了一个专门浇花的人？” 林尹川摇摇头，说道：“在我的记忆里，魏嫂魏叔一直是负责蒋家家务的人，应该一直是他们负责浇花。” “所以……你怀疑……”林佳岚有些犹豫，还是咬咬牙说道：“韦其澜是魏嫂魏叔的儿子，或者是亲戚？” “答对了！”林尹川激动地坐了起来，他说道，“虽然听上去很离谱，但是我觉得只有这样，刚刚蒋旭阳说的话才是能串在一起的。” 林佳岚低头想了想，说道：“也有道理吧，不过这个推测总归太大胆了。你打算怎么核实一下呢？” 林尹川低下头想了想，说道：“只能让学长帮我查一查了，我想他那边肯定能查清楚的。” 林佳岚认同了这一点，她有些困了，两人一时无话，在经历了这一夜的折腾以后，终于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林家兄妹又是早上11点多才醒过来，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时差，两人现在总算下午不会困到走着路都能睡着了。 今天，没有任何人来找他们。 唐姐来给他们送午饭的时候，林尹川叫住她，打探关于钥匙的情况。 第224章 唐姐却板着脸一板一眼地回答道：“要是不在我这里，你去找韦先生。”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他们的房间。 林尹川也只好作罢，想着大不了晚上爬窗户进去，反正他也观察了一下，这里不算难爬。 于是午饭后，两人就在房间里，一个看网课学习，一个徒手训练。 过了没多久，林尹川就听到，房子里似乎传来了一阵歌声。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林尹川记得，冯太似乎就很喜欢唱歌，没想到过去了那么长时间，她这个爱好还是没有变化。 想到这里，林尹川走到门边，轻轻推开门，顺着走廊走了下去。在二楼的平台上，他探头往下看，看见冯太正坐在那天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椅子上，腿上抱着一本书，嘴里吟唱着那首歌。 林尹川心想，尽管冯太精神也不太正常，但也许和她聊天能够知道一些事情。于是他慢慢地顺着楼梯走了下去，直直走到了冯太的面前。 冯太看到林尹川，表情也很平静，只是停下了歌声，问道：“你已经施法结束了么？我要保持歌唱，才能防止你的法术影响到我。” 林尹川当然知道她又是在说胡话了，于是走到她身边，坐在了沙发上，说道：“冯阿姨，好久没见到您了，我想来和您说说话。” 冯太偏过头看向他，问道：“你想和我说什么呢？” 林尹川不知道她此时有几分清醒，只是试探性地问道：“蒋老和您到a国以后，一直住在这个房子里面吗？” 冯太点点头，摸了摸自己手里的书，说道：“是啊，我们一家，一直住在这里。” 林尹川看她对答还算正常，于是又问道：“那……在蒋老去世之前，他有和你说过什么吗？” 问完这个问题，林尹川屏住呼吸，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可是冯太只是歪过头，注视着林尹川，然后说道：“书里讲了，书里讲了，书里什么都有。” 林尹川被她这句话弄得一愣，她却全然不顾，只走到林尹川身边，紧紧贴着他，然后把书递给他看。 林尹川推拒不及，只能把书接了过来，他翻过封皮看了看，发现那是一本《莎士比亚全集》，而冯太正在看的那个故事，正是《哈姆雷特》。 “您是想让我看这本书吗？”林尹川有些不解地问道。 冯太点了点头，指着书上的字说道：“读、读。” 林尹川看她坚持，只好顺着她手指的地方开始读。他发现这是《哈姆雷特》第一幕中间的一段，是哈姆雷特父亲的鬼魂对他说的话。 林尹川一行一行看下去，忍不住读出声来：“当我按照每天午后的惯例，在花园里睡觉的时候，你的叔父乘我不备，悄悄溜了进来，拿着一个盛着毒草汁的小瓶，把一种使人麻痹的药水注入我的耳腔之内，那药性发作起来，……” 林尹川读到这里，不禁浑身发冷，他抬头看向坐在一旁盯着自己的冯太。心想，难道这个女人是在暗示自己，蒋老是被人毒死的？ 可是，谁又有能力毒死蒋老呢？是唐姐，还是韦其澜，或者更可怕是蒋彦恂？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背后就传来了韦其澜的声音：“你怎么不继续往下读呢？她最喜欢的就是下面那几句了。” 林尹川转过身去，看见韦其澜就站在他身后，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林尹川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了，但也不想管他，只是继续往下读道：“这样，我在睡梦之中，被一个兄弟同时夺去了我的生命、我的王冠和我的王后……” 当他读到这句话的时候，旁边坐着的冯太突然爆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一边鼓掌一边说道：“读得好！读得好！” 林尹川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又转头看向韦其澜，等着他的解释。 果然，韦其澜绕过沙发，走到他们面前，也坐了下来，对着他款款道来：“你读过《哈姆雷特》吗？” 林尹川不知道怎么突然成了名著鉴赏课，韦其澜也不等他回答，直接说道：“在故事里，哈姆雷特的父亲，被自己的弟弟克劳狄斯下毒杀死。克劳狄斯继承了哈姆雷特父亲的皇位，又迎娶了哈姆雷特的母亲乔特鲁德，成为了真正的丹麦国王。王子哈姆雷特在父亲鬼魂的告知下得知了下毒的事情，决心为父复仇。” 林尹川等他说完，点点头，道：“我知道这个故事，里面还有个很出名的女主角奥菲利亚，在飘满鲜花的溪流里溺死了。冯阿姨为什么那么喜欢这个故事？” 韦其澜听完他的问题，却忍不住笑了，说道：“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很耳熟吗？冯太自从从国内得知了你和蒋彦恂在一起的事以后，就天天读这个故事。她坚信，这个故事是莎翁写下来讽刺你们的。” “……”林尹川有些无语，他问道，“你问过她吗？莎翁怎么会知道现代的事情？” 韦其澜笑了笑，说道：“精神分裂症就是这样的，他们坚信书里写的内容、歌词的内容都是在说他们身边的事。不管你怎么告诉他们不合逻辑，他们都不会听的。” 林尹川无奈地耸耸肩，又问道：“那她觉得是蒋彦恂给蒋旭阳下的药么？” 韦其澜听完这话，突然顿了一顿，然后打量着他问道：“你还知道下药的事？” 林尹川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不也知道么？” 第225章 韦其澜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笑了笑，说道：“是，她认为是蒋彦恂给旭阳下的药，他夺走了旭阳的健康，夺走了旭阳的恒硕，还把你也夺走了。你刚刚不是念了么？‘我在睡梦之中，被一个兄弟同时夺去了我的生命、我的王冠和我的王后’……” 林尹川听到这里，突然打断了他，说道：“不一定就是彦恂，没有直接证据。” 韦其澜突然停住了，他转过身，好好地盯了林尹川一会儿，才问道：“那……你以为是谁？” 林尹川也并不打算和他撒谎，于是回答道：“我还不知道。” 韦其澜冲他笑了，然后他站起来，说道：“好了，我要回去照顾旭阳了。如果你愿意，可以一起来。” 林尹川摇了摇头，回答道：“有你就够了，我就不去了。” “随你。”韦其澜也不勉强他，只是转身走上了楼梯。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上了，林尹川才转头看向冯太，在她耳边问道：“您是想告诉我，蒋老是被人毒杀的么？是谁做的，您知道么？” 冯太看了他一眼，只是点点头。 正当林尹川以为她意识是清醒的时候，她突然凑过来大声说道：“我告诉你，是乔特鲁德做的。” 林尹川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到《哈姆雷特》中的那个王后乔特鲁德，他以为这是某个现实中的人的代号，于是又问道：“乔特鲁德是谁？” 冯太突然笑了，然后大声说道：“乔特鲁德就是你！乔特鲁德就是你！” 林尹川无奈极了，他知道冯太还是不太清醒，于是只好放弃这个路子，转身也回到了楼上。 当天深夜，凌晨2点钟。 林尹川把鞋子穿好，换成了一身更有利于攀爬的短款羽绒服，在林佳岚的帮助下，从窗户里爬了出去。 他数着房间，一个个往另一边爬去，直到到了书房的窗户前，他才停了下来。 林尹川仔细看了看房间里面，确认没有人，才轻轻打开窗户，轻手轻脚地翻了进去。 他环顾了书房一圈，确认将门锁是锁上的以后，就爬上了书桌，把手伸到了书柜左上角的一层中间。 林尹川心如擂鼓，如果蒋老真的有留下什么资料的话，一定就在眼前了！ -------------------- 第127章 谅 解 林尹川发现那书柜左上角的那一个格子里面，和其他格子一样，摆放着一整排书。他用手仔细摸索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多余的纸张，或者是暗格一类的。 看来，如果真的有资料，就一定放在这些书里面了。 林尹川踮起脚尖，把书一本本抽出来，看标题是什么内容。当抽到第3本时，他突然愣了一下，这蓝色的封皮如此熟悉，和蒋老留给他的那套书非常接近。 于是，他便顺势把这本书拿了下来，站在书桌上，开始翻看起来。 “奇怪……”林尹川喃喃自语道。这本书从包装上看，明显就和那23本书是一套的，可是他却完全不记得那套书里面有这样名字的一本。 他又打开扉页来看，发现那里写着本册书的介绍。原来这本书的确与那23本是一套的，只是是再版时，出版社增加的一本，把这个系列变成了24本书。 只是，蒋老之前收集的那套是第一版，因此系列目录里并没有这第24本书。林尹川猜测，也许这再版的书籍发行量也很少，所以之前蒋老和他都只知道第一版的书。蒋老是先收集齐了那23本，然后才发现还有这一本，因此又单独收集了。 林尹川隐隐感觉到，这本书也许并不寻常。于是他把其他书归回原位，把这本蓝皮书拿了下来，又用手擦拭了一下桌面，清理掉了自己的脚印。 他把转椅转到朝着自己的方向，坐了下来，在手电筒的映照下，开始检查这本书。 他粗略地翻了一遍，没有发现这本书里有什么标注、或者夹着什么纸张，似乎只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书。 林尹川把书放在桌子上，用手杵着头，思考起来。难道蒋老其实什么资料都没留下，只是随手把这本书放在了那里，是自己想多了？ 林尹川突然想起来，还有一封蒋老发出去的邮件，或许他的电脑里会有什么线索。于是他把电插上，把桌面上的电脑打开了。 幸好，这个电脑功能完整，也没设密码。林尹川一个个文件夹里仔仔细细找了一圈，甚至连隐藏文件夹也找了，却什么也没找到。 他失望地把电脑关闭了，把鼠标键盘都归回原位，有些丧气地想，也许自己要无功而返了。 他用手摸了摸放在一旁的那本蓝皮书，又安慰自己道，还好找到了这本书，带回去凑成一套也是好的，也许蒋老就是想把这本书留给自己，可惜没有机会呢。 就在他翻动这本蓝皮书的时候，林尹川敏锐地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再次用手摸了摸这本书的封皮，深深皱起了眉，这本书封面的手感似乎和那23本不太一样，感觉好像要厚一些，难道是因为再版用了不同的材质？ 林尹川反复地摸着封面，发现这个硬纸壳的封面，似乎确实要厚实上许多，他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只是迅速拉开了书桌抽屉，在里面翻找起来。 “哈，找到了！”林尹川找到一把裁纸刀，激动地轻呼。 第226章 他就知道以蒋老的习惯，一定会把一些常用工具放在抽屉里的，如今看来，来到了a国他的习惯也没有改变。 林尹川用裁纸刀，小心地把书的封面从侧边裁切开来，里面果然是中空的，他用手电筒照了照，发现里面似乎有一叠折好的信纸一样的东西。 于是，他赶忙用裁纸刀把切口加大，然后伸进去勾住信纸的一角，最后缓慢地把那叠信纸抽了出来。 林尹川把裁纸刀往桌子上一放，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小心翼翼地把信纸展开，用手电筒朝上面照过去。 读到第一句话时，林尹川就愣住了，只见上面用蒋老的字迹写道： “第二十四本书给小川：很抱歉！只能用这种方式，才能把我的歉意说出口。” 林尹川心头一震，蒋老这是在通过这封信向他道歉吗？他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又继续往后读去，后面写道：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太多事，对你有太多误解，给你和旭阳都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如今我陪在旭阳身边，每天能够照顾他，可对于你，我却不知道如何才能取得你的谅解。” “这些日子以来，我认识了一个男孩，他叫韦其澜，和你长得非常相似。从他的口中，我才知道，当年那些照片上的那个人并不是你，你从来都没有做过让我失望的事。” 林尹川心想，看来那个时候蒋老已经接触到了韦其澜，也从他那里得知自己其实是冤枉的。 想到这里，林尹川心里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在那么多灰色的岁月里，他曾经多么希望蒋老能够发现事情的真相，认识到他的委屈。可是他期待了一次又一次，希望却总是落空。 后来，当蒋老的死讯从国外传来，林尹川才彻彻底底放下了这个念头，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亲口向蒋老解释，也再也没有机会得到他的谅解了。 可是，世事就是这么奇妙，就在他已经彻底放弃的时候，突然知道蒋老原来已经知道了他的委屈，已经谅解了过去的一切。 多年夙愿，最终一个个都实现了，林尹川说不上来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态。 他又继续往下看去，下面写着： “你一定会很奇怪，既然我已经知道了真相，为什么不尽快回国，为你沉冤昭雪。我的确是想立刻回国，可是旭阳的病情起起伏伏，我实在无法离开他身边。更何况，我发现这件事情并不像我当时想象的那样简单。” “首先，是你和旭阳的事情，当时那几张照片让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如今仔细看来，照片上的人与你长得并不一样。其澜告诉我说，是他带着针孔摄像机，进入了旭阳的卧室，和他拍下了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至于目的，就是报复旭阳。不过，很明显他后面还有人指示，这并不是他的唯一目的。” 林尹川读到这里皱起了眉，照片是韦其澜去拍摄的，这并不让他吃惊。 让他吃惊的是韦其澜的目的居然是要报复蒋旭阳。为什么呢？林尹川心想，他和蒋旭阳不是恋人吗？ 不过现在不是细想的时候，他放下心里的疑惑继续读下去： “另外，我还发现，旭阳这场病其实是被人下药所致的。不瞒你说，最初的时候我怀疑的是我那个心思深沉的大儿子，我以为是他嫉妒旭阳，才做出了错误的事。可后来我发现下药的另有其人，那个人便是蒋家别墅的管家魏嫂，你也见过她几次。” 林尹川心想，果然蒋老也发现了魏嫂是下毒的人，不过他原本以为是蒋彦恂指示的魏嫂，按照蒋老信里的意思，凶手另有其人？ “当然，她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其澜非要把下药的事情也揽在自己头上，说是自己给旭阳下的药，可我知道根本就不是他。他之所以要把罪名揽在自己头上，是因为他就是魏嫂和魏叔的大儿子，他想要保护自己的父母和妹妹。” 林尹川看到这里，恍然大悟。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所谓“韦其澜”其实应该是“魏其澜”，这人就是魏嫂和魏叔的儿子。可是，这还是说明不了这一家人如此处心积虑要害蒋旭阳的原因。 林尹川继续往下看去：“这一家人，说起来还是旭阳，不，也是我们全家对不起他们。他们做出如此的报复之举，也是在情理之中。其实其澜和你一样，很善良、很爱自己的妹妹。他虽然表面上说着自己恨旭阳，可我看得出来，在他心里依然渴望和旭阳在一起。” “这段时间，我看着他无微不至地照顾旭阳，旭阳也很依赖他。我其实也在想，当年我是不是做错了？即使照片上的人真是你和旭阳，又怎么样呢？当时我作为一个父亲，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喜欢同性，接受不了他不成器。可是，如今想来，只要他能健康幸福，就算是喜欢男孩，不想要接手恒硕，又会怎么样呢？他有自己独立的人生，应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度过……” 林尹川看到这里，眼泪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蒋老其实对于蒋旭阳来说，一直都是一位很好的父亲。只可惜过高的期望，也让他对蒋旭阳尤为苛责，让他对蒋旭阳离经叛道的举动特别的失望。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终究还是接受了旭阳的一切。可惜，这份理解是不是来得有些太晚了？ “我尽自己所能地对其澜好，我知道他和你一样，受过太多苦，遭过太多罪。我不想追究他当时拍下那些照片的事情，只希望他能在这里感到一丝来自家庭的温暖。” 第227章 林尹川的眼泪顺着脸颊滴到了信纸上，他连忙用衣服擦去了那些水渍，但还是有一些字迹晕开了，还好并不影响阅读。 蒋老继续写道：“我可以不去追究其澜，却必须追究在他们背后的人，我已经快要查明一切了。这个人像一条毒蛇一样，隐藏在我的身边，害了我和我最亲近的人。我打算，在明年上半年就带着旭阳回国，到时候我会重回恒硕，为你沉冤昭雪，并且让这条毒蛇受到应有的惩罚。你一定很想知道这个人是谁，我不会和你打哑谜，一切我现在查到的真相，我都附在后面那张纸上了，你看完后记得销毁，耐心等我回来。” “p.s. 这本书是那套书中间的一本，还有23本，等我回来，把他们原原本本交给你。爱你的蒋城铧。” 真相？林尹川迫不及待地往后翻去，正当他把电筒打在后面那张纸上时，就听到书房的门外传来钥匙的声音。 他猛地抬起头盯着门口，是谁在凌晨时分要进书房呢？难道他被发现了？ -------------------- 第128章 茶 杯 “打开。”韦其澜对着旁边的唐姐，命令道。 唐姐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在一大串钥匙里面找了一会儿，找出一把钥匙后，把钥匙插在了钥匙孔里，转了几圈，然后才把门推开了。 韦其澜当先一步，踏进了书房的门。他环顾了一圈，电脑在原来的位置上，书架上的书整整齐齐地放着，书桌也一尘不染。 他也不说话，只是走了进去，在书房里转了一圈。随后他突然走到书桌的后面，蹲了下来，用手上的油灯往桌下照去。 遗憾的是，桌子底下什么都没有。 韦其澜又转了转，他看到一旁的窗子居然开了一个缝，于是便三两步走到了面前，一把拉开窗子，往窗外探望去。 他仔细地左右打量着，然而窗外以及这栋房子的外墙上，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痕迹，只有远处树林里不知道是什么鸟类，正在发出凄切的嚎叫。 韦其澜把头从窗外收回来，把窗子关好了，然后转头看向唐姐道：“你为什么突然把这层楼的房间都锁上了？有人来过这里？” 唐姐低着头，却抬起一双幽深的眼睛看向他，说道：“没有人来过。只不过，房子里不是住进来了新人么？我担心他们乱跑，所以锁上了无关的房间。” 韦其澜点点头，又说道：“你做的对。这几天晚上，旭阳总是往外跑，经常半夜我醒过来，床边就没了身影。你锁上门是对的，不要让旭阳跑到这里来，更不要让林尹川和他妹妹过来。” 唐姐没说话，只是顺从地点点头。 韦其澜冲她笑了笑，说道：“你回去睡觉吧，抱歉打扰你，我继续去找旭阳。” 唐姐点点头，转身沉默地往门外走去。 就在她快走出房门时，韦其澜叫住了她，说道：“你也别嫌我烦，也许这样平静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 唐姐停下脚步，诧异地转头看向他。 韦其澜却没有向她解释，只是笑了笑，说道：“去吧，回去睡觉吧，钥匙串留给我就好。” 唐姐放下钥匙串，默默地走出了书房。 夜色里，偌大的房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等韦其澜从书房里面离开，拿着钥匙串前往一楼找蒋旭阳，书房隔壁房间里面的林尹川才松了一口气，推开了房间的窗户，翻出去，往自己的房间爬去。 他刚刚在听到钥匙串声音的一瞬间，立刻做出了反应。 他先是飞速地把信件揣回口袋里，然后把裁纸刀放回抽屉里，把转椅归回原位，然后迅速开窗翻了出去。 当他攀爬在外墙上的时候，他听见了韦其澜和唐姐的声音，知道他们进了书房。他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没来得及把窗户关紧，如果两人注意到了这一点，一定会来到窗子边查看，而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爬回自己的房间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当机立断，飞速向隔壁房间爬去，把窗子打开，翻了进去。 很幸运的是，他的动作非常及时。在他关好隔壁房间窗户后，韦其澜就打开了书房窗户，开始向外张望，他幸运地逃过一劫。 如今，韦其澜和唐姐已经离开，顺利爬回房间的林尹川，摸着自己口袋里的信件想到：“一切就要真相大白了！” 第二天晚上，8点半，晚饭后，林尹川便打开了手机，拨出了蒋彦恂的电话。 “喂？川儿？今天怎么那么早，出什么事了么？”蒋彦恂有些担忧地问道。 林尹川摇了摇头，说道：“我很好，学长。只是我这两天发现了一些非常关键的信息，想要和你一起分享。” 蒋彦恂微微颔首，说道：“我这两天也有很多发现，你先说，我再说。” 两人这个电话大约持续了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以后，双方才恋恋不舍地把电话挂了。 蒋彦恂挂断电话，坐在办公室的座位上陷入了沉默，刚刚林尹川和他讲了太多的信息，一时之间让他有些难以消化。 正当他还在思考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王盈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先生，张绣茵来了，说想要见您。” 蒋彦恂对她说道：“好，让她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门被轻轻推开了，一身职业套裙的张绣茵安静地走了进来：“蒋总。” 第228章 蒋彦恂看了她一眼，指指面前的椅子说道：“坐吧，你找我是又有什么新发现？” 张绣茵缓慢地走了过来，拉开椅子坐下，然后对着蒋彦恂说道：“是有些发现。昨天我去见了行政办一位前同事，她之前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王绍刚的助理。她告诉我说，有一次，她听到王绍刚在和一个姓魏的女人打电话，两人在讨论着拿什么东西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两句就挂断了。” 蒋彦恂听完这个消息，用指节敲打着桌面，说道：“果然和他有关，原来他胆子竟然那么大。” 张绣茵也点点头，又说道：“是，其实在小蒋总那件事爆发之前，王绍刚就找过eason，告诉他要起风了，让他抓住机会好好表现，这说明他早就知道小蒋总那边会出事。” 蒋彦恂冷笑一声，道：“看来他胆子真的很大，还敢给谢云杉卖人情……对了，我最近也突然想起来一个细节，当时川儿被人绑架走的时候，我一开始一直不明白绑匪是如何得知川儿的行踪，又是如何提前埋伏他的。” 蒋彦恂顿了一顿，又继续道：“如今想来，除了赵泽成放在他车上的那个定位器以外，还有一个事情。川儿之所以会去那个商场接妹妹，就是因为魏叔突然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不能去接佳岚了。看来这件事也是王绍刚提前指示魏叔去做的，目的就是把川儿从我身边单独引出去。” 张绣茵在他对面安静地听着，不是点点头，说道：“魏家一家人应该和王绍刚很早就建立联系了，而且一直在长期为他卖命，这就是王绍刚的杀手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心甘情愿地被王绍刚驱使？王绍刚给了他们什么好处，才会让他们毫不顾忌地背叛对自己有恩的蒋老？” 蒋彦恂沉默了一会儿，低头似乎琢磨着什么，半响，他突然开口道：“不，不好。我觉得川儿在那里有危险！” 他迅速拿起电话拨通了王盈的号码，对她说道：“王盈，尽快给我订最快一班飞机飞a国，请行政部派平时陪我国际出差的人，以及卫经理的人一起陪我出去。要快！” 等他挂断电话，张绣茵才对他说道：“蒋总，您要去国外是应该的，但是最好安排周俊这几天盯好王绍刚，不要让他乘着您不在，再翻什么波澜。” 蒋彦恂觉得她的考虑很有道理，冲她点了点头。 蒋彦恂这边是早上出发，林尹川那边却已经到了晚上。 这一天晚上，他满怀心事地睡下，却度过了格外平静的一晚。自己不用再去夜探书房，蒋旭阳也没有深夜再来“拜访”他，他一觉睡到大中午。 两人起来收拾了一下，还没在座位上坐几分钟，韦其澜就敲响了他们的门。 “旭阳醒了，下午我要带着他在房间里画画，你要不要去陪陪他？”韦其澜拿着几本讲绘画的书籍，在门口对他说道。 林尹川也确实昨天一天都没看到旭阳，既然韦其澜反复邀请，他点点头，吩咐林佳岚锁好门，自己则跟着他走上楼。 一进入旭阳的房间，林尹川就发现这里和他第一天来的时候完全不同了。 午后明媚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透了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光影。蒋旭阳坐在木地板上，下面垫着一张纯白的羊毛垫，此时正对着一个画板，咬着笔沉思。 林尹川安静地走到他身边，坐在了他的身旁。 蒋旭阳感觉到他的来到，转头看了看他，笑了笑，说道：“尹川，你来了。” 林尹川也冲着他温柔地笑了笑，说道：“你想画点什么？你还喜欢看漫画吗？” 他记得，读书的时候蒋旭阳很喜欢漫画，宿舍里、家里都摆放了很多。那个时候，他担心蒋旭阳玩物丧志，影响了他的学业与事业，因此经常劝他要把注意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可是蒋旭阳从来不听他的。 如今，他终于可以不受约束地、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蒋旭阳冲他点点头，开始在画板上绘画。 他完全不用铅笔先打草稿，而是直接用油彩，在画板上涂抹。他似乎在画着一个人，只是这个人的眼睛横着长，鼻子的位置则长了一张嘴。 林尹川看着那张毫无章法的画，也无奈地摇摇头，只能安静地陪着他。 这时，韦其澜走了进来，他用木盘端着一套紫砂茶具，走到两人身边，看了看蒋旭阳的画，笑着说道：“旭阳画的真好，梵高再世啊。” 蒋旭阳抬头看了看他，得意地笑了笑。 韦其澜走到一旁桌子上坐下，把茶水倒好，递了一杯给林尹川，说道：“听说你还没吃饭，我让唐姐准备好了，先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林尹川凝视了他手上的茶杯一会儿，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不用了，谢谢，我不渴。” -------------------- 第129章 恶 寒 韦其澜看林尹川不愿意喝他递过去的茶水，也没有把手收回来，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韦其澜终于让步了，他笑了笑，无所谓地说：“好吧，看来你不渴，那我自己喝了。” 说完，他把那只紫砂杯放到唇边，在林尹川的注视下一饮而尽。 林尹川依然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反应。 韦其澜给他看了看已经空了的杯子，把它放到一边桌子上，自己则坐在了旁边的床脚，和林尹川一起看着蒋旭阳作画。 第229章 蒋旭阳一边作画，一边愉快地哼着歌，他此刻看上去如此正常，除了会时不时停下来和旁边看不见的人对话以外。 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午后，三个彼此间关系诡异的人，难得地拥有了片刻宁静。 过了好一会儿，林尹川听见韦其澜在他身后轻轻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是没有记恨过你……” 林尹川没有回头，只是盯着眼前的画，可韦其澜知道他在听。 于是，他又继续说道：“因为有了你，我的存在、我的一切都成了虚无……我曾经很恨，我觉得世道不公，同样都是普通的出身，甚至你的家境还要比我差一些，为什么你就能拥有那么多人无条件的爱呢？我到底差在了哪里？” 林尹川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韦其澜又继续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说道：“可是……后来我了解了你的一些事，我恨不起来了……我觉得，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人就是要学会认命吧……” 林尹川等了好一会儿，看他不再开口，于是也开口道：“我倒是不信命，也不相信什么天注定……你说有很多人爱我，我相信在某些时刻，他们的爱应该是真实的。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改变的就是人心。如果我把自己的价值，寄托在这虚无缥缈的爱上，那我终究会失望吧……” 韦其澜没有说话，只是低垂下了眼睛。 林尹川没有等他回复，也没有回头，而是继续说道：“所以，与其放弃自我，来换取别人微薄的爱。在我看来，倒不如坚持自我，爱我的人自会接纳我的一切。” 韦其澜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发出一阵笑声，他笑得全身都在发抖。 林尹川有些不解他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大，只好转过身去看着他，不解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韦其澜半天才停下笑声，缓了一口气，摇头道：“我笑他们傻，把爱给了一个根本就不会爱的人。又笑他们贱，全部都爱着这样一个根本就不爱他们、只最爱自己的人。” 林尹川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转过身，说道：“随便你怎么说，反正这就是我的人生准则，我永远不会为了爱情放弃自己，那是不理性的。” “理性？”韦其澜仿佛听了什么笑话一样，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林尹川，你以为爱是一种理性的东西么？爱本来就是没有理性的。” 韦其澜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步，走到窗边看向外面，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他喃喃说道：“你知道他轻浮、懒惰、不上进，也知道他不善良、势利、不把你放在眼里，甚至你知道他根本就不爱你。可是即使这样，你依然爱他。” “你知道如果不爱他，你可以过得更好，可以更聪明、更理性、更快乐，拥有更圆满的人生，读书工作、娶妻生子。可即使这样，你依然爱他。” “你还知道爱情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是荷尔蒙刺激下一闪而过的激情，比起理想、事业、自我都不值一提。可是即使这样，你依然爱他。” 韦其澜转过身来，直直地看向坐在地面上的林尹川，居高临下地说道：“这才是爱，它不伟大、不神圣、不值一提，可是它就是这样力量强大，能够让你放弃权衡利弊。” 午后明亮的光线洒在这个房间里，两个人在这样的环境里沉默地对视。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韦其澜最先反应过来，他抬起头看向大门，说道：“请进。” 门被推开了，唐姐端着一个托盘探头进来，面无表情地说道：“林先生，我给你送午饭。” 林尹川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腹中有些饥饿，毕竟今天起床以来，他还没有吃过东西。 于是他应了一声，起身接过唐姐手中的托盘，走到桌子旁放下，对着韦其澜道：“我先吃饭，你陪旭阳画画吧。” 韦其澜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盯着他看。 林尹川也不管他的目光，只是自顾自地打开了餐盒。 他看了一下，唐姐做了一个黑椒炒牛肉，一个腰果虾仁西芹，还有一份蔬菜藜麦沙拉和米饭。林尹川闻到饭菜的香气，肚子里忍不住“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果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他决定先放下心里沉甸甸的一切，把肚子填满，于是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牛肉准备放进嘴里。 就在他刚要把牛肉放进嘴里时，旁边的唐姐突然一把打掉了他的筷子，那块牛肉顺着桌布翻滚到了地上。 房间里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转过来看向唐姐。 唐姐眼睛圆瞪，浑身发抖，呼吸急促地说道：“别吃！……我刚刚离开了厨房一会儿，韦其澜可能碰过给你准备的饭……之前，他就是这样给夫人下药的。” 林尹川听完，立刻转头看向韦其澜。 韦其澜笑了一笑，却没有说话。 林尹川直接质问道：“你给我下了什么？” 韦其澜停顿了一会儿，突然大笑起来，回答道：“你觉得呢？你觉得我给你下了什么？” 说完，他也不等林尹川反应，就走到他身边，夺过他手里的筷子，把餐盒里的每一个菜都尝了一遍，然后说道：“你看，我都吃了，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林尹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依然没有碰餐盘里的饭。 第230章 他转头看向一旁惊魂未定的唐姐，说道：“你刚刚说，他给冯太下过药，是什么时候？” 唐姐瞟了一眼一旁的韦其澜，似乎下定了决心，梗着脖子说道：“那是蒋老去世后，有一天我备好了餐，出去看夫人在什么地方。回来厨房时，就看见他打开了夫人的餐盒，往里面加了一种白色的粉末，正好被我看见了。” 林尹川皱了皱眉，问道：“白色粉末？你上去问他是什么东西了么？” 唐姐摇摇头，又继续说道：“那时蒋老已经去世了，少爷那个样子，夫人也伤心得难以管事，家里管事的就是他了，所以我没敢去问。不过，从那以后，夫人的精神就渐渐变得不正常了……” 林尹川听完这句话，脸色慢慢冷了下来，变得铁青。他转头看向韦其澜，质问道：“你给她也下了甲苯啶平？” 韦其澜似乎有些惊讶，他问道：“你还知道甲苯啶平？谁告诉你的？” 林尹川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只是说道：“你真是……把旭阳弄成现在这样不够，你还要给冯太下药，让她也变得疯疯癫癫……你怎么那么恶毒？” “恶毒？”韦其澜笑了起来，然后释然道：“没错，的确是我恶毒，都是我的问题，是我居心不良，害了蒋家上下。” 林尹川紧紧地皱起眉，回头说道：“你还不肯说么？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旭阳、害冯太？还有，蒋老的死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韦其澜看了他一眼，笑道：“林尹川，你真想知道？可你知道了这些真相，你觉得我还会让你离开这个房子么？”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给你个机会，我告诉你所有一切的真相。但是前提是你要自己吃下甲苯啶平，永远永远留在这里，陪着旭阳。” 林尹川抬起头盯着他，摇头道：“……你疯了么？” 韦其澜继续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害旭阳，蒋老是如何死的，冯太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么？你如果想知道这一切，就留下来永远陪着旭阳吧。他这样的喜欢你，蒋老也希望你能一直陪着他，这是他们共同的心愿。林尹川，你难道不愿意满足他们的夙愿？” 林尹川摇了摇头，说道：“我想要知道真相，但绝不可能吃下甲苯啶平，你别做梦了。” 韦其澜听完他的答案，凝视了他一会儿，然后突然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可惜了，晚了……你以为你这几天一直吃的都是什么？” 林尹川诧异地抬头看向他，惊怒地问道：“你！……你已经给我下了甲苯啶平？” 韦其澜笑得更灿烂了，他娓娓道来：“不然呢？仔细回想一下，这几天你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同寻常，你有没有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看到一些奇怪的事情呢？” 林尹川感到一股恶寒从脚下袭来，他回忆起这几天在这栋房子里的一切：那天晚上莫名亮起的台灯，别墅外面奇怪的嚎叫声，他在书房里看到的一切，难道这些不是真实发生的么？ 韦其澜观察着他的表情，笑了起来，说道：“其实从你们住进来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经常在唐姐离开的时候，往餐盒里加料。如今，甲苯啶平的效果应该已经显现出来了，你现在回想一下，到底什么是真实的？什么不是呢？” 林尹川浑身发冷，他第一次感觉如此的惊恐。 韦其澜看他的样子，更开心地说道：“对了，忘记告诉你，甲苯啶平产生的效果是不可逆的，一旦服下一定剂量，就会向着那个方向不断滑落。你已经吃了这么久，已经滑过那个临界点。很快，你就会变得和旭阳和冯太一样……” 他一步步走到林尹川面前，轻言细语地说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你们的。从此以后，你就会留在这里，永远的陪着旭阳、陪着冯太、陪着蒋老的鬼魂了！” -------------------- 第130章 重 逢 林尹川浑身上下，泛起一阵发木又发麻的感觉。 他这个人，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最相信的人就是他自己。他也不觉得自己需要依靠任何人，因为他认为自己就是最大的倚靠。 可是如今，他被下了甲苯啶平。如果有一天，他变成像旭阳那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还时不时木僵，让人随意摆布，那该是多么可怕！ 到那时，他所听到的一切、看到的一切都不一定是真实的了，他还如何依靠自己、相信自己？ 林尹川此生中从来没有如此恐惧的时刻，他感觉自己的双手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紧紧地攥住了衣角，安慰自己道：“没事的，不一定就有这么严重……也许我和旭阳不一样，也许我能分辨现实和幻觉……” 韦其澜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表情，温柔地笑了，安慰道：“别怕，我会照顾好你的。我会像帮旭阳穿衣服一样，帮你穿衣服、喂你吃饭。到时候，说不定你会去到一个最幸福的世界呢？在那里，你说不定担任着恒硕副总，蒋老、旭阳、蒋彦恂他们都在你身边，都对你好，这不好么？” “他们对我好有什么用！”林尹川暴怒，第一次抑制不住脾气，冲着韦其澜大吼道：“你以为我是你吗？只要别人爱我，我就能活？！” 他冲上去一把拎起韦其澜的领子，目眦欲裂地说道：“你给我妹妹下药没？你说！你给我妹妹下药没有！你个垃圾！” 第231章 韦其澜安抚道：“没有，放心吧，我也是有妹妹的人。唐姐给你准备的餐盒一般份量更大，我没有弄混过。” 林尹川这才送了一口气，他放开韦其澜的领子，后退了一步，平息着自己急促的呼吸。 房间里的三人一时之间都陷入沉默，只有蒋旭阳疑惑地看了他们一会儿，冲着他们喊道：“你们刚刚在骂我是不是？别老骂我了，我不是你们说的那样。”看几人没有反应，他又转过头自顾自地开始画画起来。 过了一会儿，唐姐打破沉默，开口道：“林先生……” 正在这时，楼下传来的一阵骚动打断了她的话，众人都抬起头看向外面。 韦其澜率先走到窗边，向下看了看，皱起眉说道：“林尹川，你的另一个姘头来找你了。” 林尹川也不搭理他，大步流星地走到窗边，往下看去。 这个房间的窗户正好对着院子，能看到此时在外面的路边似乎停着很多辆车，一群人走了下来，此刻正聚集在门口，似乎打算强行破门而入。 看到这一群人领头的时候，林尹川忍不住激动地呼出声：“学长！” 他心里想到，蒋彦恂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他昨晚和他通话时，他不是还在国内吗？怎么会一晚上就到了a国，出现在了房子的门口？难道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全，所以才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的吗？ 可是，这时候一个念头又让他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现在他看到的这一切是真的么？或许那只是一群根本不认识的人，是他的幻觉让他以为蒋彦恂出现在了这里。 还好，很快韦其澜的反应就让他把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 他拿着一把长长的猎墙走了过来，在窗边架好，又上了膛。 林尹川诧异地看着他，质问道：“你做什么？房子里怎么还放着猎墙？” 韦其澜把猎墙架在肩膀上，瞄准了一下，然后才转过来对他笑了笑说道：“你以为呢？这里是a国，有猎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他调试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对了，忘记告诉你，按照a国的法律，如果他们在没有得到主人允许的情况下强行闯入，那么我完全可以开枪击毙他们，这是正当防卫。” 林尹川一听他这话，立刻着急起来，他骂道：“你别以为我不懂a国的法律，就算他们是非法入侵，只要没有威胁到你的人身安全，你没有权利击毙他们。” 韦其澜冲他笑了笑，说道：“他们怎么没有威胁到我？带了那么多人，他又是你的姘头，说不定就是来伤害我和旭阳的呢？” “你！”林尹川还要和他争辩，两人就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学长那么快就把门打开了？林尹川有些奇怪地往外看去。 只见一个盘着头发的女人站在院子，一边拉开了门，一边往外张望。 蒋彦恂见了她，和她攀谈了几句，她居然就把门彻底打开了，让后面跟着的十来个人鱼贯而入，全部朝着房子走来。 “糟了，忘记还有冯太了！她怎么把门打开了？”韦其澜皱起眉，把猎墙放在地上，有些颓丧。 他看了旁边的林尹川一眼，笑着说道：“这下你开心了吧？爱你的两个男人现在都在这里了？你要不要想想，到底是留下来和我们在一起，还是回去和蒋彦恂在一起呢？” 林尹川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韦其澜又自顾自地柔声劝说道：“我倒是建议，你别和他回去，留在这里。毕竟这里已经有两个精神病人了，也不缺你一个。我不会嫌弃你的，还会好好照顾你，让你和旭阳天天在一起。” 他看林尹川不说话，又继续劝道：“可是……你如果回去可就不好说了。蒋彦恂喜欢你，是因为你现在聪明又好看。可是如果你犯病了，每天邋里邋遢，又对他没什么用，你觉得他还会照顾你多久呢？会不会把你扫地出门呢？” 说到这里，他凑近到林尹川的耳边，轻轻说道：“到那时候，你可就只能在街头流浪了……” 林尹川瞥了他一眼，依然没有说话，他知道如今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这件事。 过了没几分钟，房间门一响，唐姐飞一般地转头将门打开了。 众人向门口看去，就看到一个身形高瘦的男人，身后跟着一男一女，推门进来了。 蒋彦恂进门看见林尹川的那一秒，就眼前一亮。 他看也不看房间里的其他人一眼，三步两步走到林尹川身边，一把将他拉进怀里，用力地抱了他一会儿。 然后把他放开来，有用手抚摸着他的脸，把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他看上去好端端的，才呼出一口气，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这个过程中，林尹川一直低着头，似乎是不敢抬头看他。他不知道如果蒋彦恂问他有没有事，他应该如何回答。 但是蒋彦恂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他好久没见到林尹川，更是好久没和他这么亲密了。一时间难以自抑，忍不住抬起林尹川的下巴，轻轻地吻在了他的唇上。 让他欣慰的是，林尹川这次没有推开他，只是呆呆地把手搭在他背上。 蒋彦恂看他没有拒绝，更是高兴极了，他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撬开了林尹川的齿关，双手也忍不住地在林尹川的身上逡巡。 第232章 房间里没人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这有些不合时宜的热辣的一幕。 韦其澜好奇地打量了他两一会儿，然后低头笑了笑。 王盈、卫经理等人更是见怪不怪了，都和没看见一样。 只有蒋旭阳，他停下了手中的画笔，坐在地上抬起头，深深看着眼前紧紧拥抱着的两人，脸上似乎什么表情都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蒋彦恂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林尹川，把他揽在怀里，转头看向众人，说道：“你们谁是韦其澜？” 看他一幅领导视察工作的样子，韦其澜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回答道：“我是，怎么了？蒋总你有何指教？” 蒋彦恂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真人，仔细地从上到下打量了眼前这个很像川儿的人两眼，然后沉下声音说道：“你，就是魏嫂的大儿子，对吧？” 韦其澜似乎没料到他提到了魏嫂，他愣了一下，低头沉吟了片刻，说道：“是，我是。看来你已经查过我的背景了？” 蒋彦恂撇了他一眼，神色明灭难辨，说道：“我自然都查清楚了，当年就是你假扮成川儿，引诱旭阳和你上船，拍下那些照片，最后害得旭阳失去了总裁之位。” 他不等韦其澜回应，又说道：“后来，你和魏嫂又合谋，在他的饮食和日用品里下了甲苯啶平，让他患上了精神分裂症，把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韦其澜看了看他，笑着摇摇头，却一句话都没有反驳。 蒋彦恂继续道：“不仅如此，你还不肯罢休，又追到了a国。利用我爸对你的信任混了进来，继续伤害旭阳。我爸可能在这个过程中察觉到了你的所作所为，然后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直接让他心脏病突发去世了。” 林尹川听到这里，脸色一变，他抬头看向韦其澜，问道：“你杀了蒋老，是么？你为什么那么做？” 韦其澜一直不说话，只是低垂着头。 林尹川又继续追问道：“其实这几天，我找到了一封蒋老留给我的信，当年你做的一切早已经真相大白。可蒋老没想到的是，你居然后来还杀死了他，甚至还给冯太下毒，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蒋彦恂看了怀里的林尹川一眼，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说道：“我都查清楚了，他们一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搭上了王绍刚，他们做下这一切，都是为了给王绍刚卖命！” -------------------- 第131章 初 见 林尹川似乎对这一点并不惊讶，他只是摇了摇头，说道：“前段时间，我在蒋家别墅里无意间发现，魏嫂在偷看我的电脑。在我的逼问下，她承认了是她给旭阳下的药。可是当我问她是谁指示的时候，她却告诉我是蒋总指示的。如今看来，她分明就是受了王绍刚的指示，故意让我去怀疑学长。” 他顿了顿，又说道：“如今回想起来，谢云杉给我的那个u盘，应该也是王绍刚给他的。里面那封蒋老写给神秘人的信，如果套用在王绍刚头上，就完全说得过去了。蒋老调查当年事件的真相，一开始误以为是学长，所以给王绍刚写了那封邮件。可是，在他后来留给我的那封信里，我才知道，真正做下这一切的人，就是王绍刚！” 韦其澜看着眼前的一群人，他退后了几步，走到了窗子边，坐在了窗沿上。 林尹川推开蒋彦恂，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走到韦其澜面前，语气悲凉地说道：“昨天，我和学长互相交换了彼此收集到的信息，已经把这件事情搞清楚了。你不愿意说，没关系……让我来替你回顾这个故事吧。” 他看着韦其澜，娓娓道来般说道：“你们魏家，当年只不过是长堡最普通的一家人。你父母都没有什么文化，在长堡市只能做一些基础的工作，要养活你和妹妹两个孩子，经济上十分不宽裕。” “后来有一次，你父亲机缘巧合认识了蒋老。蒋老很欣赏他为人老实，于是让他当了自己的司机，还给魏嫂也提供了一份在蒋家别墅做管家的工作，经济待遇非常优渥，让你们一家瞬间上了一个台阶，还给你解决了在长堡读书的问题，最后你成功考上了长堡医科大学。” 韦其澜沉默地听着，一句话都没说。 林尹川又继续说道：“你们父母的这个工作，注定他们能够很深入地了解蒋家的一切，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让他们被王绍刚盯上了。” “那个时候，蒋旭阳已经成为新任总裁，蒋老也是董事会主席。王绍刚虽然是董事，但是实际上恒硕完全还是由蒋老说了算。王绍刚一贯不喜欢蒋旭阳，于是决定从你们家这里下手，设计一条连环计，一箭三雕。” “于是，他先是和你父母接触，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让你们决定背叛蒋家、投靠他。随后，他发现蒋旭阳喜欢我，而你又和我长得有些相似，于是让你去做了整容手术，把外貌调整得更像我。” 蒋彦恂听到这里，补充道：“的确，我去找人查了你，发现你当时在长堡的整形医院有多条整形记录。那之后，你就和川儿越来越像。” 林尹川等他说完，又继续补充道：“后来，你就凭借着这张和我八分相似的脸，主动开始接近蒋旭阳。你故意出现在蒋家别墅里，说是要帮父母浇花，蒋旭阳果然注意到你。随后，你们就开始恋爱。在王绍刚的示意下，你带着针孔摄像机进入了蒋家，和他发生关系，还留下了那些照片。然后你把照片交给了王绍刚，让他把照片给蒋老看，让蒋老以为是我引诱了旭阳。” 第233章 林尹川平复了一下心情，又继续道：“后来，蒋旭阳果然中计，被你们害得失去了总裁之位，被蒋老关在家里。王绍刚怕他东山再起，于是派你父母给他下了甲苯啶平，让他产生了精神问题。蒋老以为他是受刺激太大，并没有怀疑你们，于是带着旭阳移居国外，开始了漫长的治疗之路。” “至此，恒硕群龙无首，陷入了混乱的时代。王绍刚主动向学长和谢云杉示好，示意要扶持他们上位，挑唆他们内斗。与此同时，你为了保证蒋旭阳持续发病，也跟到了国外读书，远远地关注着蒋家。” “后来，蒋老在调查的过程中，逐渐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他顺着魏嫂的线索查到了你，把你叫到家里。你在他面前故意装作受人欺骗的样子，骗取了他的信任，让他不仅没有追究你，还让你住在家里。” 林尹川讲到这里，谴责地看了韦其澜一眼，说道：“可是，他没想到，自己救的是一匹白眼狼。不久，他给王绍刚写去了那封致命的邮件，王绍刚逐渐意识到，他已经开始发现当年事情的真相。为了防止他追查到自己，于是授意你去杀死蒋老。” 林尹川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声音逐渐哽咽了。 蒋彦恂走上前，抱住他拍了拍，又继续道：“我来说后面的事情吧。你后来用了某种手段，让蒋老发作了心脏病，让他突然去世。后来我来a国奔丧，你迅速离开了这里，避免我见到你的脸，识破你们的阴谋。” “对……”林尹川终于安顿好了自己的情绪，又继续道，“蒋老去世后，旭阳已经神智不清，唯一的阻碍就是冯太。于是你在王绍刚的授意下，再次开始给冯太下药，让她也产生了精神分裂症状。至此以后，这个蒋家除了你和唐姐，再没有任何一个清醒的人。你可以用着蒋家信托基金每年提供的钱，在这里自在的生活。” 蒋彦恂听到这里，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们可真是高明。我爸去世后，恒硕面临重新选举。王绍刚在这时候来找我，表示会支持我上位，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做他的傀儡。如果他成功了的话，那当年的受害者都疯的疯、死的死，再也不会有人追究当年的事。可惜他算错了，没算到我不是个好拿捏的，更没算到我会和川儿在一起，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两人说道这里，都觉得心有余悸，彼此对视了一眼。 林尹川靠着蒋彦恂，转过来对韦其澜说道：“王绍刚失败后，很不甘心。于是拿着当年蒋老发给他的邮件做文章，试图挑唆我和学长，让我们反目成仇。甚至打算让你母亲指控蒋总，把他送进监狱。” 他顿了顿，又说道：“但他怎么能料到，蒋老当年去世前，其实已经发现了这件事的真相，把这些都写在信里留给了我，学长那边也有人提醒他，让他查清楚了你的来历。” 说完这一切，他盯着韦其澜，质问道：“我只有一件事不明白了，我不懂你们为什么那么听王绍刚的话？为什么能够那么轻易地背叛蒋家？伤害旭阳？” 韦其澜听了他二人那么久的叙述，也没有太多反应，只是坐在窗沿，仰头笑了起来。 他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灿烂，仿佛听到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笑了半天，他才停下来，回答道：“为什么背叛蒋家？为什么伤害旭阳？当然是因为我恶毒了！就像你说的，是我们一家处心积虑、恩将仇报，要不惜一切代价地伤害蒋家！” 林尹川听完他的回答，只是摇摇头，说道：“可是这段日子，我和你接触，总觉得你对旭阳和蒋老的感情，并不像你表面上那么云淡风轻。你是爱着旭阳的，对么？即使他把你当成是我，可是你还是爱他，愿意在计谋已经成功后，还留在这里，无怨无悔地照顾他。所以，我才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韦其澜低下头看着坐在地上的蒋旭阳，他今天也特别安静，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仿佛也在等待他的一个回答。 韦其澜笑了，他温柔地看了看旭阳，又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的阳光。 静默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你们刚刚说的一切，有一些对的地方，但也有很多都是错的。” 他抚摸着窗沿雕刻的花纹，眼神迷离，似乎陷入了回忆，轻轻地说道：“我爸妈虽然在蒋家工作，但是其实我一次都没有去过蒋家，蒋家没有人见过我。后来我上大学了，有一天，我妹妹病了，我打父母的电话打不通，于是只好冲到了蒋家别墅。我妈去照顾妹妹了，就嘱托我在蒋家替她做些事，于是我拿起浇水壶，走到了那个花园里……” 下午，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蒋家别墅前院。 天空灰蒙蒙的，似乎随时会下雨，一些蜻蜓在庭院里低低地飞着。 蒋旭阳从二楼下来，在房间里叫唤了一圈，无奈魏嫂似乎不在，于是他一手握着游戏机，一边推开门向花园里走去。 他看到，在别墅前院里，那些蓝色、紫色和粉色交织的绣球花丛中，此时正站着一个高挑却有些纤瘦的身影，此时正在拿着一个笨重的蓝色浇水壶，给花丛浇花。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蒋旭阳皱着眉问道。 那人似乎被吓了一跳，受惊小动物一般的转过身来。 只回眸的那一刹那，蒋旭阳就不再说话，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第234章 那个纤瘦的青年回头冲他笑了笑，说道：“你好。抱歉，我是魏嫂的儿子，她有事出去一趟，我在这里替她浇花。” 蒋旭阳仿佛是愣在了原地，他迟疑了一会儿，才语无伦次的说道：“啊，你喜欢花么？可以送给你……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似乎被他手足无措的样子逗笑了，他耸了耸肩，说道：“我叫魏其澜，是的，我很喜欢花，也喜欢照顾花。你家花园里的花真是好看，我要是也有这样一个院子里开满花的房子就好了。” 蒋旭阳似乎有些害羞的样子，他摸了摸头，说道：“你笑的样子真好看……啊，不是，我是说，如果你喜欢这里，不如就留下来吧……” 魏其澜笑了笑，摇摇头，无奈地说道：“这不行，我妈妈在这里是负责打扫的。她从来不让我来你家，这次你看见了我，可要装作从没见过我哦，我得走了……” 蒋旭阳一听他要走，立刻慌了神，赶忙挽留道：“你别走！……不，你告诉我，你在哪里住，我来找你！” 魏其澜只是温柔地笑了，摇摇头，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你等等！”蒋旭阳赶忙叫住他，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很喜欢你，我叫蒋旭阳，你一定要记住我！” -------------------- 第132章 小 痣 魏其澜回忆这些事的时候，眼睛里都是笑意。 林尹川看着他温柔的笑意，问道：“这就是你和旭阳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吗？你并不是故意去蒋家别墅的？” 魏其澜回过神来，他看向蒋林二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继续道：“我以为那只是一次偶然的经历，可没想到他却真的找来了。他跑到医大，抱着一束花在门口一直等我。我不搭理他，他就一直等、一直等。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吧，我终于答应了他，我们就在一起了。” 魏其澜看向蒋旭阳，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们一起去了很多地方，他带着我去滑雪，又教会了我骑摩托。我一开始不敢骑，他就带着我在山路上一圈一圈走。还让我换过来带他，说哪怕掉下山崖，只要和我在一起，就没关系……” 魏其澜笑了，他叹了口气，又说道：“我以为这样的经历多么独特，是我和他独一无二的记忆。可后来才知道，原来早就有人和他一起做过一样的事了……” 蒋彦恂听到这里，脸色不太好，他强行压抑着自己，没有问出口。 林尹川却瞟了他一眼，主动说道：“我和旭阳从来没这样互相带过，我很快就学会骑了，不需要他带我。” 魏其澜也没在意他两之间那微妙的气氛，只是继续回忆道：“他虽然对我还算不错，却总是挑剔我的长相，一会儿说我鼻梁不够高，一会儿嫌我是单眼皮，还说我太瘦了身材不够好，让我去健身……” “为了让他高兴，我不仅开始每天健身，甚至还去约了整形医院，对鼻子、眼睛都进行了调整。从小到大，我最怕打针了。因此每次做手术前，我都很恐惧。那麻醉针戳在脸上的感觉，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可是，为了让他高兴，我还是去了……” 魏其澜说到这里时，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继续道：“他还不喜欢我眼下这颗小痣，我想去找医生取掉，但看了好几个医院都说离眼睛太近了，有风险。最后，我终于找到了一家私人诊所，愿意帮我做这个手术，只是要签下免责书，如果我失明了不能责怪他们……” 林尹川听到这里，浑身一阵发凉，他有些不舒服地问道：“后来呢？你却做这个手术了么？” 魏其澜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说道：“我……我做了……手术成功了……但也失败了……我取掉了那颗痣，可是左眼却因此受到了损伤，视力大幅下降，即使戴上眼镜也达不到正常人的水平，我就干脆不戴了……” 林尹川心头一惊，他有些迟疑地问道：“可是，据我了解，医生不是不能单眼失明么？你这样岂不是做不了医生了？” “呵呵……”魏其澜长叹了一口气，脸上笑容很僵硬，他说道：“是的，我还能勉强完成学业，但我知道毕业后我已经不能去做医生了，我的职业生涯从那一刻起就结束了……但是当时我并不感觉难过，甚至还有点高兴，因为我终于取掉了那颗痣，旭阳一定会更爱我的……” “哈哈哈……”魏其澜仰头大笑了起来，眼泪顺着他的脸颊留下来，“可我后来才知道，高鼻梁、双眼皮、眼下没有痣、喜欢健身的人是谁！” 林尹川看他伤心得如同疯迷的样子，心下也一阵阵发寒。他看了看坐在地上的旭阳，又问道：“后来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存在的呢？” 魏其澜停下大笑，转头看了他和蒋彦恂一眼，回答道：“那是一个星期六，我没课，就悄悄地和旭阳一起回到了蒋家别墅，瞒着我爸妈，偷偷跑了进来，溜进了他的房间。我两在一起正开心，就突然听到楼下蒋老回来了，于是他急匆匆地出去。过了一会儿，又突然回来了……” 中午，长堡吴甸区，岚山青沁庄园，蒋家别墅，蒋旭阳房间。 “咚！”门猛地响了一声，蒋旭阳风一般地推门进来了。 魏其澜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旭阳，出什么事情了？我现在要不要出去……” 第235章 一句话还没说完，蒋旭阳就不耐烦地冲了上来，死死捂住他的嘴巴，在他耳边说道：“嘘！我爸带人回来了，他一会儿要来找我，你赶紧藏起来！” 魏其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用手死死抓着，一把按到了衣柜旁边。他迅速地打开衣柜，把衣服往一边推了推，然后像是塞一件衣服一样，随意又粗暴地把魏其澜塞了进去。 他回头看了看，又拿起一件衣服盖在他头上，然后猛地把柜门关上，并厉声喝到：“别出声！听见没！否则我饶不了你！” 魏其澜此时正一头雾水，不明白蒋旭阳为何如此粗暴，他把头上的衣服扯了下来，凑到衣柜门口的缝那里往外看。 他听到，此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咚咚咚、咚咚咚”那声音越来越急促。 蒋旭阳在房间里四处乱转，似乎是在收拾他存在过的痕迹。过了好一会儿，才上前把房间门拉开了。 门外是谁？为什么旭阳如此紧张？是他父母么？魏其澜非常好奇，把眼睛凑到了衣柜门缝上。 他看到房门外面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那人开口对蒋旭阳不客气地说道：“你在里面干什么呢？半天不开门。” 蒋旭阳却一反常态，不像平时那么嚣张粗暴，而是有点害怕、有点讨好地说道：“我能在干什么呢？不是想着你要来我房间，赶紧收拾一下么，不然怎么好意思迎接我们川哥大驾光临啊。” 门外的青年被他逗笑了，语气打趣地说道：“是么？我看你是在瞒着我做见不得人的事情吧？你是不是藏了个人在房间里？” 一边说着，他一边推开了蒋旭阳，踱步走进了房间。 蒋旭阳似乎也非常紧张，他狗腿一般地跟在那个青年身后，一边给他捏着肩膀，一边说道：“我咋敢呢林总，你马上就要当副总了，又是我爸身边的红人，我都得看你的脸色，咋敢有事瞒着你呢？” 那个青年听完这话，笑了笑，转过头说道：“蒋旭阳，我发现你今天不对劲啊，怎么那么会说话？你前几天总办会上骂我的那个气势呢？怎么突然怂了？” 蒋旭阳笑了起来，讨好地说道：“嗨，我那不是为了和你一起演戏给他们看么？我咋敢骂你啊，我骂跑了你谁帮我干那么多活啊？” “再说了……”蒋旭阳停顿一下，又继续说道，“我不是还喜欢你吗？只要你肯赏脸多给我几个笑脸，我就能开心一整天了。” 喜欢？魏其澜听到这里，突然一愣，胸口仿佛吞下了一块冰块一样，一片冰凉。 正好这个时候，那个青年走到了衣柜前，开始四处打量起来。 魏其澜凑上前仔细打量这个青年的样貌，他惊讶的发现，这个人居然和自己整容后的样子非常相似。 这些日子他因为时常去整形医院，经常照镜子和拍照，因此对外貌非常敏感，他绝对不会认错。 正在他惊诧之迹，蒋旭阳就走了过来，一把揽住那个青年的肩，温言软语地说道：“川哥，咱们去楼下陪我爸吃饭吧，别在这瞎转了。我下去以后保证都听你的，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行不行？” 那青年仿佛也没有注意到衣柜的异常，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们走。” 于是，两人就一起离开了房间，下了楼。 等两人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门外，魏其澜才失魂落魄地推开衣柜门，走到外面坐了下来。他颓丧地坐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一滴滴浸湿了地面。 韦其澜讲到这里，眼神回到了林尹川身上，继续说道：“那天我失魂落魄地自己离开了，疯了一般地跑回家，打开电脑搜你的信息。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你姓林，名字里有个川。我把这两个字输入进去，又加了恒硕集团，结果搜到了你的好多新闻……都是你陪着蒋老在全国各地出差时留下的新闻图片……” 林尹川定定地看着他，他已经记不清楚魏其澜描述的那一天了，只是大致知道那是什么时候。 那时候，蒋旭阳已经接任了总裁，但是却干得非常吃力。 林尹川每天要跟着蒋老到处飞，还要分心思帮蒋旭阳处理烂摊子，一时间焦头烂额，也没精力在天天陪着他。 原来就在这个阶段，蒋旭阳每天都在和魏其澜在一起。 魏其澜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我好痛苦……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就跑去找蒋旭阳，结果你知道他和我怎么说吗？” 魏其澜笑了起来，他看了看地上画画的蒋旭阳，说道：“呵呵……他满不在乎地说：‘你要分手也随便，反正我本来就是随便玩玩的’。我又惊讶又伤心，问他你到底是谁。他就告诉我说：‘他是谁你不必知道，反正他和你不一样，他是马上就要当恒硕副总的人。以后他会天天陪在我身边，等我和他在一起了，就没你什么事情了，你可以走了。’” 说完这话，房间里陷入了沉默，蒋旭阳今天也离奇的安静，他抬着头看向魏其澜，双眼里都是疑惑。 林尹川也不知心里是啥滋味，他看了看魏其澜，想要安抚两句，又确实说不出口。 蒋彦恂似乎也被激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回忆，他从王盈那边接过来一瓶水，拧开瓶子喂到林尹川唇边，又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沉默良久，林尹川才问道：“后来呢？你和他分手了么？” 第236章 韦其澜点了点头，说道：“他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办呢？总不好再强行赖着他不让走……过了几天，我去做了个纹身，重新把我那颗痣纹了回来。我以为我能放下，只是当我晚上回到宿舍，闭上右眼时，眼前一片模糊，我突然觉得未来一片黑暗，不知道何去何从。” “我知道我们家为了供我读书很是辛苦，我爸妈一直觉得我是他们的骄傲，等我从临床医学院毕业，未来就会去医院实习，直到成为一名医生。可是，我轻而易举地就把他们的梦毁了，也彻彻底底地毁了我自己的前途。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根本就不爱我，拿我当替代品的人！” 韦其澜说到这里，似乎再也绷不住了，他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自己也伤心地痛哭起来，似乎无论回忆多少次，无论时间过去了多久，他依然无法摆脱这种绝望与痛苦。 -------------------- 第133章 相 似 在魏其澜痛哭的时候，蒋旭阳不言不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拿了一包抽纸，默默走到了魏其澜身边，抽出几张递到他面前。 魏其澜过了好半天，才停下哭泣，伸手从蒋旭阳手中拿过纸巾，擦了擦脸颊，露出一个很难看的微笑，说道：“谢谢你旭阳，虽然你可能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如今想起来还是很恨你。” 蒋旭阳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站在他的身边。 魏其澜缓了缓，又继续说道：“我本来就这么行尸走肉地活着，也没打算去报复。可是，大概一个多月后，王绍刚找到了我。他对我说，他知道我的遭遇，给我一个机会复仇，让你和旭阳遭到应有的报应，问我愿不愿意。” “我那时候恨极了，于是便接下了他抛出的橄榄枝。于是，那天我拿着王绍刚给我的针孔摄像头，给旭阳打去了电话，说我很想他，想和他打个分手炮，问他愿不愿意。” 说到这里，魏其澜仿佛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问题一般，笑着说道：“哈哈……结果他一点都没有犹豫，立刻就答应下来。我又问他说，能不能去他房间里。他也没犹豫，立刻就答应了我。” “后来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魏其澜看向蒋林二人，继续说道，“我把那段录像交给了王绍刚，果然过了没多久，就听说蒋旭阳不再担任恒硕总裁了，而你也被赶出了管理层，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报应！” 林尹川听完他的话，脸色沉的如同湖水。原来自己当年的一切遭遇，起因都在这里。但他又实在恨不起来面前的男子，甚至找不到一个具体的人可以去责怪。 他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问道：“后来呢？你还觉得不解气，又去给旭阳下了药？” 魏其澜听到这里摇了摇头，神色迷茫地说道：“不是我……我从没想过要让旭阳变成这样……” 林尹川又追问道：“不是你让魏嫂做的，那又是谁呢？” 魏其澜神色非常黯淡，他低下头说道：“艳照的事情，影响范围远比我想的要广。蒋老把旭阳抓回了家，把他关了起来，不让他和你见面。同时，他把那些照片也带回了家，放在了书桌上一个文件夹里。有一天，我妈去打扫卫生时，无意间看到了那叠照片……” 魏其澜想到这里，似乎痛苦极了，他弯下腰抱住头，继续说道：“那叠照片，所有人看了都会觉得是你。可是那是我妈，她当然能认得出来自己的孩子。她认出了我，也发现了我那段时间奇怪的变化，于是她疯了一般的跑来质问我……” “我还记得，那是在学校门前的小饭馆里面，她听完我的描述，突然坐在我面前放声大哭，哭得周围几桌的人都在看我们……她问我，为什么要去做手术？为什么要和旭阳做这样的事？是不是他强迫我？我答不出来，一个问题都答不出来……” 林尹川沉默了，只是静静听着他的描述，他能想象那样的画面。虽然魏嫂家经济条件并不好，但她对子女的爱，一样不必蒋老对蒋旭阳的少。 魏其澜脸色灰败地说道：“那天以后，我妈就回去了。我知道她有多恨，可是她不能明目张胆地伤心，更不敢责怪蒋旭阳，否则就会让蒋老发现照片上的人是我，我们一家就毁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王绍刚也去接触了她，和她说了很多挑唆的话，给了她甲苯啶平，告诉她只是让蒋旭阳受到一点小小的教训……” 蒋彦恂听到这里，搂紧了身前的林尹川，说道：“所以，其实旭阳是在照片事件发生后两个月才开始变得不正常的。我们当时都以为是照片事件刺激到他了，实际上是因为药物那个时候才起效。” 魏其澜点点头，喃喃道：“我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太晚了……那个时候，蒋老已经带着蒋旭阳来了a国看病，我这才知道我妈做了什么……没办法，我只好告诉她，这件事谁都不能说，不然会影响我妹妹的前途……” “这时，王绍刚找到了我，建议我出国转读医疗管理专业，并且同意给我出读书的费用。于是，我就辗转来到了a国。可是，我与蒋旭阳再也没有见过面，直到蒋老找到我……” 林尹川默默地点点头，说道：“蒋老在留给我的那封信里面告诉我了，他说他找到了你，发现照片上的人不是我……” “对……”魏其澜点了点头，说道，“我本来以为，他是要来报复我们的。于是我告诉他，一切都是我做的，和我妈还有我妹没关系。可他却没有报复我，还让我在这里住了下来。给了我一间独立的房间，还让小冯接送我去学校。” 第237章 “我一开始很不解，就问他问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不恨我吗？他却对我说，他觉得我是个好孩子，他知道是旭阳对不起我，他代替旭阳给我赔罪……” 林尹川点点头，说道：“蒋老从来都是个很善良的人，他总是会对别人很好……” 魏其澜笑了笑，似乎认同了这种说法，继续道：“于是，在这栋看上去很恐怖的房子里，我度过了一段非常平静的日子。每天早上都有鸟儿把我叫醒，外面的树林夏天是绿色，到了秋天会变成金黄，冬天则会覆盖上皑皑白雪。我每个周末，都会陪着旭阳和蒋老，在那片大草坪上散步，有时候也骑骑摩托车……” 林尹川沉默地听着，过了很久才说道：“可是……你还是杀了他……还是杀了这个对你满怀善意的人……为什么？” 魏其澜看了看林尹川，笑了起来，说道：“对我满怀善意？我一开始也以为是这样，可是有一天，王绍刚告诉我，蒋老正在查我们当年的事，一旦等他查清楚，掌握了切实的证据，他就会带着旭阳回国，把我妈和我送进监狱，然后给你平反昭雪，让你和旭阳在一起……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稳住我，好让我乖乖回国……我当时心想，我不能让我妈出事，不能让我妹受到牵连，就算我粉身碎骨也不怕……” “于是，我听了他的劝告，从临床医学院的实验室里，偷来了一些手术用的麻醉药立安酮，这种药无色无味，如果口服下一定剂量，就会引发心脏病，而且很难查出来。那天晚上……” 深夜，a国m市，蒋家宅院，二楼书房。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 蒋城桦抬头看向门口，点点头说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了，一个青年侧着身，用肩膀推开门，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其澜来了，坐。”蒋城桦看到是魏其澜，有些高兴的点点头，示意他坐下，“你拿着的是什么？” 魏其澜笑了笑，他把托盘放在了蒋城桦的书桌上，笑着说道：“叔，这是我给您从国内带来的普洱茶，你不是最喜欢这种茶了么？我专门找来的，带过海关花了好多精力呢。你快尝一尝，味道怎么样？” 蒋城桦由衷地笑了起来，他爽朗地说道：“其澜，你不必去费这个心思的。你本来学业也很繁重，没必要为了我这个老头子去费这个心……” 魏其澜却拿起紫砂壶倒了一杯茶，说道：“叔，这是我应该做的。您之前和我说的那个男孩——林尹川，他不也对你和旭阳很好吗？” 听他提到林尹川，蒋城桦点了点头，却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川，我也很对不起他，我……唉，不说了，谢谢其澜的茶，我尝尝怎么样。” 他端起茶杯，就要送到唇边，魏其澜却突然喊道：“慢着！” 蒋城桦有些奇怪，但还是停住了，他转头看向魏其澜，奇怪道：“怎么了？其澜？” 魏其澜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摇摇头，说道：“没事，叔。我怕茶太烫了，想让你慢点喝。” 蒋城桦点了点头，却还是笑着说：“没事的，我很想尝尝你带来的茶。”于是他把茶杯一举，喝了一口，说道：“嗯，果然是好茶，就是稍微淡了一点，可以多泡一会儿。” “诶！”魏其澜似乎想阻止他喝下去，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他点点头，神色黯淡地坐了下来。 蒋城桦看他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温声问道：“怎么了？其澜，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 魏其澜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只是问道：“叔，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说了这半句，他又停顿了。 蒋城桦不明所以，说道：“你问吧，别憋在心里，我一定真诚地回答你。” 魏其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叔，林尹川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你和旭阳都那么喜欢他？” 蒋城桦没想到他想问这个问题，他笑了笑，说道：“其实他啊，和你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魏其澜听到这里，眸光一闪，他问道：“哪里相似呢？外貌吗？” “外貌只是一个方面……”蒋城桦说道，“你和他一样，虽然看上去很弱小，但实际上很强大，就算经历了一些挫折，也终究还是站得起来。还有，你们都很爱自己的家人，很爱自己的妹妹，这说明你们的品质本质上是好的……” 魏其澜深深地低下头，他说道：“我吗？我没他那么好，有很多地方不如他。” 魏其澜心想，不然你们也不至于喜欢他而不喜欢我。不过，这半句他并没有说出口。 蒋城桦摇了摇头，说道：“也不是这样，其实你们也各有特点。小川虽然可能比你看上去更坚强一些，但他的脾气也更倔，更不听劝。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十头牛拉着都不肯回头。相比起来，你就要性格温和许多……” 魏其澜摇摇头，说道：“也许就是因为我太温和了吧，这样的性格对于旭阳来说太无趣了，没有办法让他长时间喜欢我……” 蒋城桦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是这样的，你和小川其实很不一样……你……” 说到这里，他突然伸手按在了左胸口，脸色开始有些发紫。 -------------------- 第134章 阳 光 魏其澜看着蒋城桦，他站了起来，走到蒋城桦的身边，问道：“叔，你怎么了？” 第238章 可蒋城桦只是摇了摇头，他把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说道：“还好，刚刚突然觉得胸口有点疼，喝了水缓了会儿就好了。” “……”魏其澜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要不我给你叫个救护车吧？” 蒋城桦却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我身体平日里好得很，没什么大事，不要小题大做。” 魏其澜只好放弃了叫救护车的想法，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茶杯。 这一天晚上，魏其澜留在了蒋家。 蒋城桦怕自己不舒服，打扰冯太睡觉，于是便收拾了个客房睡下。 魏其澜说害怕他晚上不舒服要叫人，于是打了个地铺睡在了他的房间里，蒋城桦很是感动。 深夜里，蒋城桦紧紧皱着眉，脸色发紫。 魏其澜就坐在他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魏其澜的脸色如此灰败，仿佛第二天太阳再也不会升起，心里默默念道：“不能让你回国，不能让你把我妈送进监狱，不能让你毁了我妹妹……” 他心里似乎冒出来另一个声音：“可他真的对你很好。” 他赶忙强行压抑下这个念头，不断念道：“可他更喜欢林尹川，他是因为我像林尹川才对我这么好的，他的好也不真实……我只不过是他和旭阳的替代品，一旦等他回国，他就会把林尹川接到身边，然后把我送去坐牢……” 这一夜，尤为漫长，可最终，天边还是露出了鱼肚白。 魏其澜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快要喷薄而出的太阳，身后的床上，躺着的人已经没了气息。 他闭上眼睛迎接初升的太阳，明亮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有水滴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他的衣领上，将那蓝色的衣领染成了黑色。 睁开眼，太阳已经升起，此时正散发光芒，唤醒这片沉睡的大地。 魏其澜听到，远处似乎有钟声在响，他想那大概是地狱的钟声。他知道，自己已经再也不能回头了。 魏其澜回忆到这里，再次走回了窗前，他靠在窗沿边，长长叹了一口气。 时间仿佛被凝结了，屋子里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安静得能听到钟表分针走动的“滴滴答答”声。 蒋彦恂注意到林尹川一直没说话，只是深深低着头，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伸手拍了拍林尹川的肩膀，轻声说道：“宝贝，你还好吗？” 林尹川却突然抬起了头，他的脸颊上被纵横的泪痕分割成了好几个支离破碎的部分，他疯了一般地冲着魏其澜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大哭着喊道：“你个垃圾！你个贱人！你杀了他！他是真的爱你，他是真的想补偿你，他是真的想给你一个家！” 魏其澜的泪水也顺着脸颊滚滚而下，他一边流泪一边大笑道：“你胡说！他亲口说了，他根本就是觉得我和你像才对我好的！他根本就不打算放过我！你休想骗我、休想骗我！” 林尹川放开他的领子，暴跳如雷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他展开来，一把按到魏其澜的脸前面，吼道：“你自己读一读，你读一读！他说了，他会尽自己所能地对你好，因为知道你受过太多苦，遭过太多罪。他还说，不想追究你当时拍下那些照片的事情，只希望你能在这里感到一丝来自家庭的温暖。他是真的想弥补你！” 魏其澜看着他，只是不住地摇摇头，喃喃道：“不可能，你就是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你们这群人，根本没有人是真的想对我好……” 可是，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又把那张纸展开，找到了林尹川说的那句话，认真地读了两遍。 等读完，他把信随手塞给了林尹川，神情恍惚地一步步后退，直到靠到了窗子的边上。 屋子里的所有人，一时都沉默地看着他。 蒋彦恂赶忙上前，从背后搂住林尹川，将他往后拉去，问道：“宝贝，他没伤到你吧？” 林尹川摇摇头，把那封信小心地叠好，再次放回了口袋里。 站在一旁的蒋旭阳，伸出手，拍了拍魏其澜，似乎想安慰他。 魏其澜也似乎醒了过来，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他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众人，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然后定格在林尹川身上，喃喃道：“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想对我好，都已经太晚了……我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早已滑过了那个临界点，滑进了无底的深渊……” 他又转过身，拉着了蒋旭阳的手，说道：“其实从我见到你的那一面起，我的人生就已经开始脱轨了。旭阳，为了你，我一只眼睛失明了，我没有了未来。可我也毁了你的人生，让你失去了恒硕、蒋家和林尹川。我还杀死了真心对我好的蒋老，给你的母亲冯太下了药……我……” 他似乎真的很愧疚，深深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才抬头道：“我们两个都毁了对方的一生，早已说不清是谁欠谁更多……不，说到底，其实还是我欠你更多……不过，我也不想再陪在你身边赎罪了……我会在地狱里，为我犯下的罪孽赎罪……”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转身跑到墙边，迅速拿起那柄猎墙，从墙托里抽出一把隐藏的匕首，然后举了起来。 “拦住他！他要自杀！”蒋彦恂大喊道。 可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已经来不及了，魏其澜的脖颈上早已多了一道血红的口子。 第239章 林尹川看到那种红色的液体从那道裂缝中奔涌出来，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绽放出一朵血红的曼陀罗花。 “叮当”，魏其澜手里的匕首滑落到了地上，他滑坐在窗台上，靠着窗子，红色的血液顺着他的衣襟奔涌而下，将他深蓝色的衣服彻底变成了黑色。 “其澜！”蒋旭阳大叫一声，冲到了他的身边。他慌乱无措地用手试图把那道伤口遮住，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红色的液体从他的指缝中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他继续慌乱地用力捂住伤口，仿佛想阻止魏其澜的生命逐渐流失。 可是，在他面前的魏其澜却缓缓抬起头，目光转向窗外。 那里，天边，有一轮红日，那是即将落山的太阳。 今天的阳光，就像那个早晨一般，如此明亮、如此耀眼，仿佛能净化一切的伤痛、悔恨与罪孽。 可是，这终究还是不同了。 因为今天太阳很快就要落山了，一天又要过去了，这片大地上的所有生命，终于可以迎来安宁的睡眠。 魏其澜也笑了，他的目光逐渐涣散，他也终于可以沉入永恒的睡眠之中了。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仿佛被凝固在了原地。 只有蒋旭阳，他孜孜不倦地用手捂住魏其澜脖子上的伤口，又从一旁的地上捡起自己的那幅画，拿到魏其澜身边，说道：“你醒醒，你醒醒，我画完了，你不想看吗？你看一眼吧，就看一眼……” 可是魏其澜没有反应，空洞的双眼，一直注视着窗外。 蒋旭阳依然不肯放弃，他在房间里到处打转，又再次停留在魏其澜身前。 一旁的唐姐似乎看不下去了，她流着眼泪走到蒋旭阳身边，拉住他说道：“少爷……他已经……他已经……他已经去了，你别这样……” 蒋旭阳却完全听不进去她在说什么，只是执拗地捧着那幅画给魏其澜看，对他说道：“你看一看，你看一看。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再也不半夜起来到处跑了……” 可是魏其澜的双眼早已失去了光华，只是呆呆地坐在原处。 林尹川也看不下去了，他从蒋彦恂怀里挣脱出来，走到蒋旭阳身边，说道：“旭阳，你别这样。他已经……你别太伤心、太难过了，你还有冯太，还有我和你哥哥……” 蒋旭阳没说话，只是伸手抱住了魏其澜，让他那失去生命力的躯体靠在自己身上，也不顾鲜血染红了自己的衣服。 林尹川有些焦急，他怕蒋旭阳受了刺激，症状会立刻发作，于是上前试图把他从魏其澜身上拉开。 可是，不管他如何使力，蒋旭阳就是一动不动，只是固执地抱着魏其澜，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林尹川焦急极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蒋彦恂看到这一幕，上前来拉住林尹川，说道：“他想抱着就让他抱着吧，你让他自己安静地待一会儿。” 林尹川低下头沉吟片刻，才终于放开蒋旭阳，招呼了唐姐，三人一起退到了一边。 他们走到门口的位置，林尹川看了看跟着来的王盈、卫经理等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停顿了一下，说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必须报警。我和蒋总在这里陪着旭阳，你们可以下楼先休息一下。”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蒋旭阳的方向。 就在这个时刻，林尹川敏锐地注意到蒋旭阳的神色不对劲。 那不是他过去那种玩世不恭的眼神，也不是这段时间那种神智不清的眼神。 那神色，如此地镇定，如此地清醒，就好像他还没有患上精神疾病前的那样。 林尹川立刻就意识到不对。 “不！旭阳！”他冲上去一把将蒋旭阳和魏其澜拉开，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脖颈上也多出了那么一道鲜红的缝隙。 血液顺着他的衣襟留下，与魏其澜尚未流尽的血混在了一起。 蒋旭阳依旧紧紧抱着魏其澜，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如此平静、如此幸福，仿佛他已经找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 第135章 答 复 三天后，早晨，a国m市，w酒店客房。 林尹川呆呆地坐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厚重的毛毯。 他一言不发的坐着，身子也不动弹，表情也没有变化，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像。 “滴”门卡响了一声，蒋彦恂推门进来了。 他绕过套房门口的小客厅，走到林尹川所在的里间来，轻手轻脚地走到他的面前，从旁边小心翼翼地端起一杯水，温柔地放到林尹川眼前，和声细语地说道：“宝贝，睡醒了吗？喝点水，学长带你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林尹川似乎这才注意到眼前有个人一般，他涣散的目光聚焦在蒋彦恂身上，然后点点头，接过了水杯，喝了一口水。 这两天，他们经历了a国警察非常严格的审问，蒋彦恂甚至请了律师出场。 还好经过了一番审问，确认他们和这桩血案没有关系，于是一行人才被放了出来。那间染血的蒋家别墅，这回算是没有人敢回去住了，所有人都入住了目前这家酒店。 蒋彦恂喂完林尹川喝水，又去卫生间弄湿了一块儿热毛巾，拿到卧室来，开始给林尹川温柔地擦脸。 林尹川一边任由蒋彦恂摆弄他，一边喃喃自语道：“学长，这几天我仿佛过得像梦里一样。我还是不敢相信，魏其澜、旭阳，他们都死了么？” 第240章 蒋彦恂顿了顿，停下了给他擦脸的手，说道：“是的，我们那天也叫了救护车，可是你也知道，他们两个割断了脖子上的大动脉，早就没有救了。” 林尹川摇摇头，神色恍惚地说道：“所以……所以旭阳已经死了，他是自杀的，他为了魏其澜自杀了……” 蒋彦恂点点头，说道：“他失去了自己心爱的人，所以也没有活下去的意志了。” 蒋彦恂想说，如果我失去了你，也会做出和他同样的选择。可他没有说出口，他早已学会了不把这些过于沉重的爱意表露于口，给林尹川增加负担。 林尹川点点头，又喃喃道：“冯太呢？她怎么样了？” 蒋彦恂说道：“她很伤心，但是神智很清醒。后来她和我说，她在很早的时候就发现魏其澜给她下药的事情，所以她一直把饭倒掉，悄悄溜出去找东西吃。为了不让魏其澜怀疑她，她开始装自己得了精神分裂……” 听到这里，林尹川有些诧异，他问道：“所以，她其实没有疯，是吗？” 蒋彦恂点了点头，帮他拿了衣服过来，放进被子里焐热，然后回答道：“是的，她只吃了一次甲苯啶平，剂量不大，所以其实她没事。” 林尹川皱了皱眉，又问道：“那她为什么不揭露魏其澜的真面目呢？” 蒋彦恂笑了笑，从被子里把衣服拿出来，帮林尹川穿上，然后说道：“因为她不相信我，准确的说，她不相信任何人。她不知道魏其澜背后的人是谁，所以不敢冒然暴露自己。” 林尹川点点头，说道：“她很聪明，难怪只有她在魏其澜身边活了下来。” 他顿了顿又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安置她呢？” 蒋彦恂帮他把衣服扣子扣上，又继续说道：“用不着我安置。既然她精神没有问题，那么她可以自己过好自己的生活，蒋家信托基金会定期给她收益的。” 林尹川听完这个安排，满意地舒出一口气，他又皱起眉问道：“蒋老在信里和我说，如果他不幸在a国去世了，请我无论如何把他的骨灰带回国，埋葬在长堡附近。他说，人行千里，落叶终究要归根……” 蒋彦恂点了点头，给他套上外套，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道：“好，我这几天就找人安排，我们回国的以后，让人把我爸一起带回去。” 林尹川又说道：“还有旭阳……我想爸一定不想和他分开，我们把他的骨灰也带回国内下葬吧。对了……还有魏其澜……” 林尹川有些犹豫，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旭阳宁愿死，也不想和他分开，那就把他也带回去吧。交给他的父母，如果他们同意，让他和旭阳别葬的太远……” 蒋彦恂没说话，只是笑着点点头，帮他把鞋拿到床边，扶着他下床来穿上。 林尹川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不知道这样安排，冯太会不会同意？你呢？学长你有什么意见？” 蒋彦恂把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他，又说道：“我现在是恒硕掌门人、蒋家继承人，我说如何安排就如何安排，冯阿姨也必须听我的。至于我的意见嘛，你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林尹川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别这么说，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蒋彦恂转过头来看着他，然后笑着说道：“我的想法……川儿你愿意听吗？” 林尹川冲着他点点头，喊着牙刷含糊道：“说。” 蒋彦恂笑了笑，然后才说道：“我最大的想法，就是希望下半辈子的每天早晨，都能够像今天这样伺候你起床，给你准备早饭，对你说早安。” 林尹川听完他这句话，眼神却闪烁了一下，没有回复，只是回过头去在卫生间里吐去了泡沫，然后用清水漱了口。 等收拾妥当，他才转过身走到了房间里，对着蒋彦恂很认真地说道：“学长，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 蒋彦恂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正式，于是坐了下来，让他也坐在了自己对面，认真地说道：“你说，我听着。” 林尹川叹了口气，说道：“学长，我知道你还爱我，还想和我在一起。也知道前段时间是我误会了你，那些事情都不是你做的……” 蒋彦恂点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林尹川又说道：“可是，其实我们两个还是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开。等回去了以后，也许这些矛盾又会爆发出来……” 看蒋彦恂着急的想说话，林尹川又赶忙开口道：“所以，我想回去先想想，等想明白了以后，我再给你答复，好不好？我们先把蒋老迁坟，旭阳和魏其澜下葬的事情办完。” 林尹川说完这些话，长长舒出一口气，他其实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魏其澜死前告诉他，他已经服下了剂量充足的甲苯啶平。 虽然这几天他还没有显现出太明显的症状，但他昨晚也在网上认真查了，发现这种药物的效果是不可逆的，会让他逐步彻底失去神智，变成像蒋旭阳那样的病人。 如果真的变成那样，那蒋彦恂那句下半辈子伺候他穿衣吃饭，可就不是一句简单的情话，而是真的要成为事实了。 如果真的变成这样，先不说蒋彦恂愿不愿意，就算他愿意，林尹川一贯要强，也不愿意自己变成那样后天天让蒋彦恂伺候着。 所以，他打算回国以后，先找个医院好好检查下，看看自己严重到什么程度，然后再视情况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第241章 让林尹川惊讶的是，蒋彦恂并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很焦虑或者暴跳如雷。 他只是温柔地笑了笑，说道：“好，都听你的。等我们把他们的后事处理好，回到国内以后，你慢慢考虑。学长始终会在这里，等你的回复。” 说完这句话，他就乖乖地站了起来，对林尹川说道：“来，下楼吃饭去吧。学长先下去了，在楼下的餐厅等你。” 林尹川冲他点了点头，看着他离开了自己的房间，于是拉开窗帘，看向外面那碧波万顷的湖面，心里叹了口气。 他有些自嘲地想到，如今蒋旭阳和魏其澜已经双双离去，自己又被下了这种药物，看起来很难和蒋彦恂长相厮守了。 如果自己不和他在一起，按照蒋彦恂的性格多半也不会放过谢云杉，这样他和张绣茵估计也要分别了。 搞来搞去，这三对居然都没有好结局，或许真是上天妒忌，让有情人难成眷属吧？ 林尹川有些伤感地苦笑了一下，不管怎么样，日子总是要继续。 他摇摇头，从座位上起身，也打开门离去了。 两个月以后，长堡远谷区，金山墓园。 这里是长堡市最为热门的墓园，位置离城区不算太远，四周环境也很好。 半山腰上，一排排深黑色墓碑上金色的刻字，在晨光中反射着光芒。 在其中一排一座新建的墓碑上，赫然用烫金的字体写着“先父蒋城桦之墓”。 在这座墓的旁边，有一座略小一些的墓碑，上面写着“弟蒋旭阳之墓”，紧挨着的另一座上面则写着“儿魏其澜之墓”。 现在这三座墓碑前，站着一个挺拔俊朗的男子，他手捧一束白色的菊花，轻轻将它放在了蒋城桦的墓前。 这个男子正是林尹川。 在他身后，站着另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他看着林尹川的背影，说道：“川儿，你约我来这里，有什么事？” 林尹川没有回头，他只是笑了笑，说道：“学长，我曾经答应过你，会给你答复。如今，我已经想好了，我今天让你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你我最后的决定。” -------------------- 第136章 真 爱 林尹川刚想要开口，说出自己最后的决定，蒋彦恂就打断了他：“川儿，等一等。你……愿不愿意听我先说……” 林尹川有些奇怪，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却还是点点头道：“好的，学长，你有什么就说吧。” 蒋彦恂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缓缓开口道：“在离开你的这些日子里，我想了很多。” “你说，我不懂得尊重你的私人空间，总喜欢剪去你的羽翼，让你完全依附于我，我没有办法否认。” “谢云杉说，我总是想着江山美人都要，但我那些巩固权力的手段，实际上会伤到身边人对我的信任，我也没有办法否认。” “张绣茵后来也和我说，我如果总是想要紧紧抓住你，了解你的一举一动，让你不能呼吸，我只会更快的失去你。她说，我不懂得爱也要学会放手，这点我还是不否认。” 林尹川听完他长长的一段话，在他停顿的间隙，开口问道：“所以，你现在是想告诉我，我们不合适，你不再需要我的答复了，是吗？” 蒋彦恂狠狠地摇了摇头，他立刻反驳道：“当然不是！上面这些我都不否认，可是我不赞同你说的一点。” 林尹川低下头，问道：“哪一点？” 蒋彦恂看着他的背影，回答道：“你说，我们两个都不懂得如何去爱，如果选择一个更懂爱的人，会更幸福。我不同意！” 他不等林尹川反馈，又继续道：“因为真爱并不是如你所说的，只有甜蜜、温馨、彼此尊重、和相敬如宾。” “相反，即使是真爱，也充斥着各种不和、争吵、猜疑与痛苦，也必须面对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之间的磨合。” “所以，并不是只有两个彼此都是初恋的人才可以拥有真爱，并不是两个心理健全、懂得爱的人才能拥有真爱。” “所谓真爱，根本就不会要求彼此完美无瑕，更不会要求相处的过程永远甜蜜，因为世界上的爱本来就是有很多形式的！” 说完这一长串话，蒋彦恂缓了一口气。 他抬头望去，冬日的长堡万物萧瑟，这座山上的松柏却还长青。 他继续对着眼前人的背影说道：“所以，即使我不完美，我不懂得如何去爱，我也不会放手，不会和你说的一样，选择一个更轻松的对象去爱。因为，如果可以为了方便就随意换对象的话，那就不是真爱了。” 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诚恳地说道：“我愿意，学习去以你能接受的方式爱你，也希望你给我这个机会。” 林尹川没有说话，只是依然看着蒋城桦的墓碑。 他低下头，半响才回答道：“那你打算如何爱我呢？” 蒋彦恂低头想了想，然后认真的回答道：“首先，我不会再限制你的自由。我虽然爱你，但也尊重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所以，如果你愿意继续住在蒋家别墅那当然好，但如果你要搬走，我也支持你。” 他呼出一口气，又继续说道：“还有，我尊重你对自己工作的决定。如果你还想留在恒硕那当然好，但如果你想去别的企业看看，那也没问题。无论在哪里，我想以川儿你的能力，都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第242章 “最后……”蒋彦恂继续说道，“我会尊重你是否还要和我在一起的决定。在你做出决定前，我会对你坦白我的一切，包括我那些不够光明的念头，让你能够自由的选择是否还要和我在一起。如果你选择了和我分开，我不会纠缠你，我祝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蒋彦恂一口气把这段话说完了，可是他的眼泪却遏制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他一般抽泣了两声，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擦去了脸上的泪水，道歉道：“抱歉，川儿。我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很伤心，但是不管怎么伤心，我一定说到做到！” 在蒋彦恂看不见的地方，林尹川的脸颊上也爬满了泪水，他强行平复了一下情绪，开口说道：“好，那你告诉我，你要向我坦白的内容是什么？” 蒋彦恂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说道：“我承认，我参与了当年的艳照事件。” 林尹川似乎料到了这点，他的双眼紧紧闭上了，纤长的睫毛在眼下遮挡出一片阴影，他强行开口道：“你没有参与拍摄艳照那一段，也没给旭阳下药……可是你帮助王绍刚，把艳照送到了各个高管的桌上，我猜对了没？” 蒋彦恂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回忆道：“那是一个周末，我回家了，站在走廊里，遇见了旭阳。我叫住了他……” “旭阳！”蒋家别墅的走了里，蒋彦恂叫住要下楼去的蒋旭阳。 “怎么了？”蒋旭阳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蒋彦恂走到他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然后说道：“你现在已经是恒硕总裁了，不能还一天到晚这么不着调。你这几天上哪里去了？爸叫我们开会，你却不在办公室里……” “不要你管！”蒋旭阳厌烦地说道，“你少在这里装好心，我要是当不了总裁了，估计你比谁都开心！” 蒋彦恂有些不高兴地说：“旭阳，你怎么这么对我说话？” 蒋旭阳冲着他呲了下牙，说道：“对不起啊，哥。我揭穿你的小心思了是吧？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啊，你不是很喜欢尹川吗？” 蒋彦恂突然朝他转过头来，说道：“谁说的？你别胡言乱语！” 蒋旭阳却皮笑肉不笑地撇了撇嘴角，说道：“别装了你，你看林尹川的那个眼神……我还不知道你吗？” 他看蒋彦恂没有回答他，又说道：“不过你，你心里这个完美无缺、神仙一样的暗恋对象，已经和我上船了。你知道他在船上是什么样子么？可不像他平时那样那么冷若冰霜，他可甜了，随便你怎么摆弄都行……” “闭嘴！别说了！”蒋彦恂气得脸色铁青，开口打断了他。 蒋旭阳看他这个反应，越发得意起来，笑着说道：“怎么了？侮辱你心中的‘女神’了，是吧？可是就算你生气也没有办法，他对着我可是百依百顺。他对着你呢？肯不肯多看你一眼……” 蒋彦恂一言不发，却浑身发抖。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蒋旭阳继续调笑道，“毕竟他最喜欢权力了，谁有权力谁就能任意摆布他。你看，如今我已经是恒硕总裁了。你呢？啥也不是。所以他只和我上船，不和你，是不是也很合理呢？哈哈哈……” 说完，他扬天大笑，然后扬长而去，只留下蒋彦恂孤身一人站在楼道上，气得浑身发抖。 听完他的回忆，林尹川笑了，他看了看旁边蒋旭阳的墓碑，然后说道：“蒋旭阳这么和你说我？所以你以为我是个为了权力，就可以和人上船的人？” 蒋彦恂没有回复，但林尹川知道他应该是默认了。 于是他继续说道：“在旭阳心里，他这么有魅力的人，我居然一直都不喜欢，而且我还天天催他上进，让他坐稳总裁之位。他无法理解，只以为我是个权力迷，谁是总裁就和谁睡。” 蒋彦恂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是，我后来发现，你根本不是他所说的那种人，而且你根本就没有和他睡。可是我那时气疯了，完全失去了理智。我心想，既然你只喜欢有权力的人，那我就要做那个人。让你没有选择，只能选我……” 林尹川垂下眼睛，他说道：“所以，你为了当上恒硕总裁，就和王绍刚合作，设计了艳照事件？” 蒋彦恂摇摇头，诚恳地说道：“不是我设计的。只是王绍刚来找过我，说旭阳没有多少好日子了，让我做好准备，在关键时刻好好表现。” 他顿了顿，又说道：“所以，我其实猜到了他们要对旭阳动手。那天早上，我也确实看见了那个总办职员手中那叠诡异的文件。但我选择了装作看不见，默许了他们的一切行动……” 林尹川笑了起来，他说道：“这样看来，你虽然不算无辜，但也确实算不得主犯。后来你看到那叠照片，又是什么反应？” “我恨你……”蒋彦恂喃喃自语道，“我心想，这个世界上我最恨的人就是你。我当然知道，你没有给过我什么承诺，也没义务为我守身如玉，可是我就是抑制不住地痛苦。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爱上你这么势利的人，可是我根本就忍不住……” 林尹川再次笑了，他说道：“后来你验证了，我就是和你想得一样势利。在旭阳失势以后，我就主动通过冥想来接触你，可我根本就不喜欢冥想。你那时候看我，是不是就像看一个笑话一样？” 第243章 蒋彦恂低垂眼睛，仿佛陷入了沉思，他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装的。其实很多时候，只要你一和我伪装，我就听得出来。可是，我还是忍不住高兴。那天晚上，我激动地睡不着觉。我心想，有权有势真好，川儿居然会自己来接近我……” 林尹川忍不住笑了出声，他又问道：“后来呢？你给我提的那个让我当情人的条约，是不是也是觉得自己快当总裁了，要享受一下自己的权力？” 蒋彦恂沉吟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你就答应了。我又激动的一晚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我当时想，可千万要干好这个总裁，否则你就不会兑现承诺了……” 林尹川实在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后合。他擦去了眼角的泪水，然后才说道：“那你是什么时候觉得我和你想的不一样？” 蒋彦恂低头叹口气，然后说道：“很快吧，当我发现你居然没有和旭阳睡过时。他当时都是总裁了，而且那么明确喜欢你，你还是不肯和他在一起。还有，就是你时不时想甩了我这件事。我都已经坐稳了恒硕掌门人之位了，依然不能制止你想甩了我……” 林尹川笑得实在不能再笑了，他继续说道：“好吧，我听完你的坦白了，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蒋彦恂低垂着眼，仿佛小心翼翼，过了好久才下定决心，说道：“川儿，我这个人，其实并不是一个好人。我有很多心思，也很喜欢猜疑别人，可是我对你是真的。” “现在，我把我所有秘密都告诉了你，让你知道了我所有的阴暗面……请你告诉我你的决定吧，你还愿意爱我这样一个，不够完美、不够光明磊落、不够善良大度的人么？” -------------------- 第137章 求 婚 林尹川听完他的自白，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开口道：“学长、彦恂，我也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蒋彦恂点点头，仿佛等待审判一样，说道：“你说吧，川儿。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同意。” 林尹川笑了笑，说道：“好。那我告诉你，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没想到你会和我提出那样的条件。在我的心里，你一直是一个很理性、很聪明的人，不会为了感情影响你的大局。所以我猜测，你一定是想通过这个情人合约，实现什么目的。” 蒋彦恂摇摇头，说道：“你高估我了，我这个人，其实没有你想得那么理性……” 林尹川点点头，又继续说道：“是的，可是我后来就发现，你有些表现实在是太反常了，根本不可能有人能为了一些外界的目的，表现成那个样子……你看上去好像，真的很喜欢我……” 蒋彦恂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从我在你船上的表现看出来的吧？” 林尹川脸色微微一红，没有回答，只是换了个话题，说道：“后来，我也对你有过很多很多的揣测。我想，你会不会只是为了报复旭阳才和我在一起，会不会你的一切都出于表演，只是为了麻痹王绍刚那些敌人，你根本就没有那么爱我。一旦有一天，你对我的情感消退了，我实在承担不起被你抛弃的痛苦。” “所以，你决定率先抛弃我？”蒋彦恂迷惑地问道。 林尹川默默地点了点头，看向远处说道：“是，我这个人，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前行了。如果有一天我习惯了身边有人可以依靠，又再次失去的话，我怕我年纪大了就再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了……” 蒋彦恂摇摇头，说道：“从来都是你不要我，我从来没有不要你过……” 林尹川没有回答他，又继续说道：“可是，这次在a国的经历，真的让我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受。” “我当年总以为，还有机会和蒋老道歉，还有机会和他说清楚。可是就这样拖着拖着，我们就成了永别，再也没有机会说清楚……” “我看了蒋老写给我的信才发现，原来他也是这样想的，他也在等待一个机会和我道歉，还收集了一整套书给我。可是那套书他再也没有机会送到我的手上……” 林尹川上前抚摸着蒋老墓碑上的金字，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道：“还有旭阳和魏其澜，我想其实旭阳早就爱上魏其澜了，他的回忆里都是和魏其澜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他会下意识地跟着魏其澜走，他死前最后叫出的名字是‘其澜’……” 蒋彦恂看了看一旁蒋旭阳的墓碑，说道：“你的意思是，他已经不爱你了吗？” 林尹川也看了看一旁的墓碑，笑着说道：“其实，也许旭阳对我的感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深。我回忆起来，当时艳照事件曝光，他完全可以告诉蒋老，照片上的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可是，他从始至终没有提到魏其澜一句，反而默认了照片上是我。我如今想来，他多半是想保护魏其澜吧……” 蒋彦恂冷哼一声，道：“保护魏其澜，就要拿你挡枪，这算是什么道理？” 林尹川笑着摇摇头，说道：“也不是，一个人偏心自己心爱的人，这不是很合理吗？难道你不会下意识地保护我吗？” 蒋彦恂点点头，说道：“我当然会……” 林尹川又继续说道：“所以，他早就心里只有魏其澜了。我想，在他神智清醒的时候，应该也曾经犹豫过要不要把这个事情告诉魏其澜吧。可是，也许是他那愚蠢的自尊心，阻碍了他开口，也许是他以为他还和魏其澜有很多时间……谁能料到，永别来得那么快……” 第244章 蒋彦恂也想起了那天魏其澜和蒋旭阳相拥而亡的画面，他心里冒出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之情。 林尹川叹了口气，说道：“所以……我觉得他实在是太蠢了，我不能像他那样，拖到无可挽回的那天，才悔不当初……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蒋彦恂看他陷入了沉默，也低头沉思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才突然说道：“哦，对了。说到旭阳，我有个东西带给你。” 林尹川转身望去，只见他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方形物品，递到了林尹川面前。 林尹川接过那个东西，一边拆开，一边好奇地问道：“里面是什么？” 蒋彦恂没有回答，林尹川却已经拆开了那个包裹。 他发现，里面是一幅油画，此刻用木质相框和玻璃完美地装好了。 转过画来，他看到上面用抽象的画法，画了一个人。 这个人的眼睛被画成了竖着的，该长耳朵的地方长了一张嘴，看起来非常古怪。 但是，他身上一些特征却非常突出，让人能够一眼认出画的是谁，比如那纤长的睫毛和蓝色的衬衫就让人感到非常熟悉。 蒋彦恂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假装大度地说道：“这是那天房间里旭阳最后画的一幅画，我想他画的是你。所以就让人包好寄了回来，我想着给你拿来，也可以留作纪念……” 林尹川凝视了那幅画少顷，才说道：“你把旭阳的画给我，自己不会吃醋吗？” 蒋彦恂强行笑了笑，说道：“会，我不太高兴。但是你别担心，我会忍着的。” 顿了顿，他又说道：“我知道，他现在已经死了。我没有任何办法去和一个死人争，随着时间的发酵，他在你记忆中可能要永远无法抹去了。但是我可以接受这一点，只要你心里还有一点点给我的位置，我就满足了……” 林尹川笑了笑，没有说话。 蒋彦恂紧张地打量着他，半响才问道：“川儿，所以你的决定是什么呢？你愿意和我再试一试吗？” 就在他紧张地等待林尹川的回复时，林尹川突然站了起来，把画递给蒋彦恂，说道：“我不要这幅画，你不该拿给我，上面画的人不是我。” “什么？……”蒋彦恂有些慌张，他解释道：“我没有拿错啊？难道是打包的人装错了？这幅画就是旭阳那天画的啊？” 林尹川却拿起画送到他面前，说道：“你仔细看看呢？” 蒋彦恂接过来，第一次认真大量起那幅画来。 林尹川随着他的目光，指点道：“你看，这个人眼睛底下有颗痣，这怎么会是我呢？你再看，他的眼睛是单眼皮，我可是双眼皮！还有这个，他手里拿着一朵花，我可不喜欢花……” 蒋彦恂仔细看了半天，才喃喃自语道：“还真是……还真是……我之前都没仔细看……” 林尹川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看吧？其实这就和之前的那几张艳照一样，因为你下意识认为是我，所以不愿意仔细去看，不然你肯定能发现上面的人和我不同。” 蒋彦恂认可地点点头，说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可上面的人是谁呢？难道是魏其澜？” 林尹川不置可否，只是看向了一旁的墓碑，心道：旭阳，你最终终于明白了吧……可惜太晚了……我不会像你这样傻的…… 想到这里，他抬起来头，转头看向蒋彦恂。 然后他从包里摸出了一个蓝色的小方盒，郑重地在蒋彦恂身前单膝跪下了。 蒋彦恂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忍不住上前来拉他，说道：“你要干什么？快起来！” 林尹川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依然跪在地上，他抬起头认真地对蒋彦恂说道：“彦恂，之前是你给我送上钻戒，向我求婚，我拒绝了你。我不会让你再求婚一次的，所以这一次换我来。” 蒋彦恂又惊又喜，他忍不住眼眶又湿润了，不过却没有再次试图拉起林尹川，只是后退了一步，静静地看着他。 林尹川也抬头看向他满是泪痕的脸，诚挚地说道：“彦恂，我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完美的人，我也确实是爱权力、有野心，不愿意过平淡的生活。我的这一生，也许辜负过很多的人，也被很多人辜负过。我在集团里的名声并不好，我的所作所为充满争议。我曾经以为，我的一生都会是这样孤独却又自由的一生，我不会愿意为了任何人改变……” “可是，前段时间，当我以为自己被魏其澜下了甲苯啶平，将会逐渐变成一个无法分清幻觉与现实的病人……那时我想，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在意识清醒的时候，还能和你在一起……” 蒋彦恂听到这句的时候，浑身一震，惊讶道：“什么？你被下了甲苯啶平？” 林尹川解释道：“已经没事了，我去了很多家医院做检查，身体里没有摄入药物的痕迹。我又去问了唐姐，是她每天悄悄把我的饭多做一份，长时间放在厨房的那份倒掉，然后又把干净的那份拿给我……不过也不清楚，也许魏其澜从来就没给我下过药，只是在吓我……” “可是……”蒋彦恂还想问什么，林尹川却打断他继续了。 他说：“彦恂，所以那个时候我就逐渐意识到了，其实在我的心里，一直渴望和你在一起。哪怕我那愚蠢的自尊心，让我不愿意承认这点。” 第245章 “我不愿意和旭阳一样，直到失去才后悔莫及，我要抓住现在、珍惜当下！所以我告诉你，我最后的决定是，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蒋彦恂听完这句话，瞬间眼泪决堤，顺着脸颊滚滚而下。他用手捂住脸，激动地不能自已。 林尹川等他平静下来，又用一种温柔的语气问道：“学长，彦恂。现在，我也把我所有的小心思，所有的痛苦与野心都告诉了你……请你告诉我，你还愿意爱我这样一个热衷权力、喜欢折腾、自我又自负的人么？” 他打开手中的钻戒盒，里面的对戒还在熠熠生辉，他将钻戒盒举起，诚挚地请求道：“彦恂，答应我，和我结婚吧！” -------------------- 第138章 尾 声 蒋彦恂站在原地，他的泪水不断顺着脸颊落下，他无数次地想要开口说话，激动的情绪又将他的话噎了回去。 林尹川一直笑着看着他，他的脸上也都是泪水，却还是灿烂地笑着，那笑容就和钻戒上的钻石一样，这样的闪耀与璀璨。 蒋彦恂缓了一会儿，才大步走上前，接过了林尹川手中的戒指盒，大声回答道：“川儿，我愿意！我愿意和你结婚，永生永世，再不分离！” 说完，他立刻上前拉起林尹川，将他带到怀里，紧紧的抱住。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蒋彦恂感觉林尹川的身体此时仿佛卸下了所有的力道，犹如一只找到归宿的小船一样降落在了他的怀抱。而林尹川也感觉蒋彦恂的胸膛不断起伏，他炽热的气息喷在自己的颈侧，仿佛即将熄灭的火焰再次燃起，要将两人都燃烧殆尽。 两人沉默地拥抱了一会儿，蒋彦恂才轻轻放开他，然后拿出戒指盒里的钻戒，拿起林尹川的手，轻轻把戒指戴在了他的左手中指上，然后拿起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郑重地对他说道：“川儿，从此以后，你就属于我了……” 这一次，林尹川没有再和他强调自己不会属于任何人，而是顺势拿起他的手，把戒指戴在他的中指上，然后笑着吻了吻他的嘴唇，在他耳边说道：“学长，川儿好爱你。” 蒋彦恂笑了起来，他激动地转头吻了吻林尹川的颈侧，眼前难以抑制地模糊了，仿佛那些曾经在蒋家别墅里经历过的所有失落，那些被蒋旭阳掩盖光芒而导致的所有不甘，以及那些在恒硕经历的种种勾心斗角，都在这一吻中，如冰雪逢春日而彻底消融。 林尹川等他从自己颈侧抬起头来，看着他眼里的泪光，也带着眼泪笑了。他伸出手抚摸着蒋彦恂的脸颊，亲了亲他的嘴唇，仿佛那些背负重债、无人可依靠的绝望，那些遭人陷害、百口莫辩的委屈，那些为推动改革而面临的唇枪舌剑，都在两人相视一笑中彻彻底底被放下了。 两人就这么又笑又哭地黏糊了一会儿，才勉强平静下彼此的心潮起伏。 蒋彦恂抱着林尹川，在他耳边问道：“为什么选择在这里求婚？这是墓园啊……” 林尹川听完，从他怀抱里钻出来，冲他俏皮地一笑，然后拉着他跪在了蒋老面前。 他对着蒋老的墓碑，说道：“您曾经让我改口叫您爸，说我没有父亲，以后您就是我的父亲了。那时我不肯，觉得这样旭阳会不高兴。如今，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叫您爸了。爸，我和彦恂在一起了，我会和他结婚，打理好恒硕和蒋家的资产，你会祝福我们的对吧？” 远处的山风刮过，树林哗哗作响，仿佛是蒋老的回答。 林尹川又用手拉了拉身旁的蒋彦恂，说道：“你不说点什么？” 蒋彦恂低头想了想，也说道：“爸，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很喜欢我。我也曾经怨恨你，怨恨你为什么不能像喜欢旭阳那样喜欢我……但是，后来爸我放下了。总归还是要谢谢你，一直资助川儿，让川儿能够到恒硕来，让我也和他有了缘分……爸，我和你保证，以后会好好照顾川儿的，你就放心吧！” 林尹川忍不住笑出声，他转身打了蒋彦恂一下，撒娇一般抱怨道：“你看你说的这话，好像这是我爸，不是你爸一样。” 蒋彦恂笑了笑，说道：“他不会生气的。他一向最喜欢你，我和他保证会对你好，他一定很开心。” 两人拜完了蒋老，又站起来走到了蒋旭阳的墓碑面前。 林尹川看了看蒋旭阳的墓碑，喃喃道：“旭阳，我知道你也许不太开心，但也许你已经不在意了。其实，我一直感觉，你没有那么喜欢我，只是把我当成是一个离不开的朋友罢了。如今，我找到了自己的爱人，你也找到了你的。我答应你，不管再过多久，我都一定会记得你，记得有你这样一个珍贵的朋友的……” 蒋彦恂也走到蒋旭阳的墓碑边，拉起林尹川的手，说道：“旭阳，我也承认，我的确有和你较劲的意思。可是，我没想过你会变成那样，看到你病的那么严重，我也非常难过。我答应你，我会照顾好你妈的，虽然我讨厌她，但还是会给她不错的生活待遇，你也放心吧……” 最后，两人走到了魏其澜的墓碑前。 林尹川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只是与蒋彦恂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地拿出了那幅画。 林尹川把画放到了魏其澜的墓前，然后对他说道：“其澜，其实旭阳最后爱上了你，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可是他的画里、他的心里、他的记忆里，其实早就只有你了……我不知道你在天国，还愿不愿意原谅他……但如果有来世……唉，还是算了……” 第246章 蒋彦恂有些不太开心地瞪了魏其澜的墓碑一眼，说道：“他居然给你下药，幸亏你没事……否则我……” 林尹川笑了笑，逗他道：“谁知道呢？说不定我当时吃了很多药，已经发作了。也许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是我想象出来的。其实在现实世界中，我一直在那栋房子里，坐在蒋旭阳的身边画画呢！” 蒋彦恂吓了一跳，越想这种可能越是心里发寒，他恶狠狠地打了林尹川屁股一下，骂道：“疼不疼？” 林尹川哎呦了一声，连声道：“疼疼疼。” 蒋彦恂才继续说道：“疼就好，不是在做梦。我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林尹川讨饶地笑了笑，讨好地亲亲他的侧脸，然后对他笑着说道：“学长，我们走吧，以后再来看他们。” 蒋彦恂这才转怒为喜，冲他笑了笑，搂住他往下山的路上走去。 “幸亏你今天答应了，看来我们年底的婚礼可以筹备起来了。” “又要让全恒硕都来啊？” “不止恒硕，还有其他集团的人，你的朋友、发小、同学、老师……” “诶诶诶，你请那么多人行吗？我提醒你，我名声可不太好，别到时候人家又说我们是渣男配绿茶。” “渣男就渣男，绿茶就绿茶，我们就是真爱，他们管得着么？”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当然更不在意。那就办个大的，闪瞎他们的眼吧，哈哈！” 两人甜蜜的声音逐渐远去，墓园里只剩下北风，呼呼地摇着那片树林。 等春天到了，这片墓园的每一个角落里都会被种植上各色各样的鲜花。到那时候，这个金山墓园，又会是一番别样的风景。 在魏其澜的墓前，那副画静静地放在那里。上面纤瘦的男子，在风中捏着一朵花轻笑，仿佛在说： “我最喜欢花了，以后我也要住在这样一个开满花的房子里。” 【全文完】 -------------------- 全文完，未来会不定期掉落番外。 番外有： 1.蒋林婚礼及婚后相处 2.平行时空-如果彦恂失败了：如果旭阳真的成为了总裁，蒋老也活着，彦恂依然是无人在意的蒋家大公子，尹川会如何选择…… 3.平行时空-彦恂黑化：如果彦恂是总裁，但旭阳病情好了，回到恒硕，彦恂误会尹川还喜欢旭阳，彻底黑化…… 如果有其他先看的番外，可在评论区留言点播，不定期更新。 第139章 黑化的彦恂（一） 本番外设定： 在平行时空，蒋老去世后，蒋彦恂担任了总裁。 但蒋旭阳的病情好转，回到恒硕担任副总，他想要把林尹川提拔到市场部，担任自己的下属，继续帮自己干活。 这一举动让蒋彦恂产生了误会，以为林尹川依然不顾一切地要护着蒋旭阳，于是吃醋黑化，想看看林尹川为了蒋旭阳能做到什么程度…… —————— 下午，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总裁办公室。 “咚咚咚”门被敲响，蒋彦恂从桌上的文件里抬起头来，说道：“进来。” 他的目光看向门口，只见门被推开了，一个挑染着红发的男子走了进来。 蒋彦恂一看到这人，脸色就冷了下来，他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问道：“有什么事？旭阳？” 蒋旭阳也瞥了他一眼，无视了他的冷如寒冰眼神，吊儿郎当地走过来，自顾自坐在他面前，问道：“我之前和你说的，让尹川担任市场部部长，来帮我，你怎么考虑的？” 蒋彦恂一听这话，脸色就更难看了。他低下头沉吟片刻，然后才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不可能，我不会让他去市场部的。” 他顿了顿又说道：“你和他当年闹出的那些事，把爸气成这样，你都忘了？你别以为现在爸已经不在了，你也是副总了，就可以为所欲为。” “哼”蒋旭阳冷哼一声，说道，“那些事都过去了，现在你是恒硕掌门人，难道还不能帮我一把？你别忘了，爸走之前和你说了，让你必须要照顾好我的……” “就是为了照顾好你，我才不能答应！”蒋彦恂脸上青筋暴起，吼道，“你们当初那些照片，人人都看过，你现在居然想把他放在你身边？你有没有想过，各个高管、董事，听说了会对你有什么看法？” 蒋旭阳没说话，只是和他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儿，看他不肯让步，这才耸耸肩说道：“行吧，那你说你打算怎么安排他？不能一直让他留在文宣部那种鬼地方吧？” 蒋彦恂这才把目光收回来，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说道：“关于这个，我会考虑的……对了，他如果自己有什么想法可以来找我说……” 蒋旭阳听了这话，突然噗嗤一声，他嘲讽地看着蒋彦恂，道：“怎么？你这是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你不就是想让他来求你么？” 蒋彦恂没有回复，只是冷冷地凝视着他。 蒋旭阳看他这个样子，心中颇是厌烦，他故意想给眼前人找点不愉快，于是说道：“他的想法已经和我说过了，是他说想来市场部的，因为他想帮帮我。他怕我病没完全好，干不完那么多活……” 蒋旭阳眼瞅着蒋彦恂的脸色越来越黑，更加愉悦地说道：“对了，他还说怕我被你欺负，所以一定要来到我身边，帮我出出主意……怎么样？蒋总你肯不肯答应？” 第247章 蒋彦恂没说话，只是低下头，紧紧握着茶杯。 蒋旭阳看他这样子，忍不住笑了出声。他站起来拍拍身上，一边往门外走去，一边随意地说道：“唉，有些人真是可怜……他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每天都在为我操心，这总裁当的有什么意思呢？哈哈哈……” 在他身后，蒋彦恂把一个茶杯恶狠狠地砸在了他刚刚站过的地方。 蒋旭阳只当作没听到一般，仰头大笑着离开了。 王盈看蒋旭阳离开了，又听到里面玻璃碎裂的声音，连忙冲了进来，关切道：“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蒋彦恂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上铁青，他用力地把手锤在桌面上，然后咬牙切齿地问道：“为什么？王盈，你说到底是为什么？” “怎么了先生？”王盈不明所以。 蒋彦恂继续喃喃道：“他不是只喜欢有权力的人么？我现在都已经是恒硕的掌门人了，为什么他的心还是在别人身上？难道他觉得我坐不稳位置，还是比不上别人可靠么？” 王盈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只能无奈地安慰道：“虽然我不知道您说的是谁，但我想……您不如直接把这个人叫来，看看他有什么条件？” 蒋彦恂听了这话，似乎平静了下来。 他低头沉吟，过了好久才抬起头冷冷道：“好吧……既然我怎么做都没有用，既然他觉得旭阳比我可靠……那我就要看看，他能为了旭阳，做到什么程度……” 长堡吴甸区，恒硕总部，楼下，副总办公室。 蒋旭阳刚推门进入自己的办公室，一个身影就从旁边冒出来，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问道：“怎么样？蒋总是怎么说的？他答应了吗？” 蒋旭阳转身看看站在自己身边，一脸期待的林尹川，有些不愉快。 他把林尹川拉住自己的手扯开，然后摇摇头说道：“他不同意。” “为什么？”林尹川似乎是很诧异，他追着已经走向办公桌的蒋旭阳道，“你把我教你的都和他说了吗？如果让我来担任市场部部长，我辅助你。我们会一起站在他这边，为他冲锋陷阵……” 蒋旭阳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实际上和蒋彦恂说的话。 他只是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把皮鞋踹了下来，瘫在座位上说道：“我都说了，他还是不同意……” “怎么会呢？”林尹川气急了，他也一屁股坐在蒋旭阳对面，疑惑地说道，“他现在刚刚上位，应该很需要人支持才对。为什么会放弃送上门的追随者呢？” 他又低头想了一会儿，才问道：“他是不是还是对我有疑虑，觉得我人品不行？或者因为当年的那些照片，觉得我根本没有能力？” 蒋旭阳也没兴趣听他在这里伤感，不断拿着手机，在上面回复着信息。 林尹川不知道他是在和谁说话，只是有些生气地打了他一下，说道：“旭阳，我在和你说正事呢！你能不能上点心？” 蒋旭阳烦躁地抬起头来，应付了事地说道：“你不清楚原因的话，干脆自己去问问他不就得了？你要是直接去问他，他肯定正中下怀……” 他最后这半句话说得很快，林尹川根本没有听清，他只是犹疑地说道：“直接去问他？那不行……我和他都没什么交集，唯一的交集就是你了……你说都没用，我说肯定更没用……” 蒋旭阳嗤笑一声，说道：“我看那倒未必……” 林尹川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喃喃自语道：“怎么办？我不能永远待在文宣部，我不能就这样背着骂名一辈子……我还有很多想要做的事，不能就这么放弃……” 就在他不知该何去何从之时，蒋旭阳的手机突然响了。 蒋旭阳看了屏幕一眼，接了起来，应了几句之后，挂断电话，对林尹川说道：“说曹操曹操到，蒋彦恂要你去他办公室一趟，说市场部部长的事情……” 林尹川有些惊讶地问道：“我吗？他让我直接去……他一定是想和我聊一聊，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能力……” 蒋旭阳又嗤笑了一声，说道：“蒋彦恂么？你把他想象的太好了……哈哈，算了，不说了……你自己把握住机会吧……” 林尹川不懂得他话里有话的意思，只是瞥了他一眼，飞一般地上楼去了。 几分钟后，总裁办公室门口。 林尹川小心翼翼地敲响了门，听到里面应了一声，就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面前的大门。 蒋彦恂坐在办公桌后，一双眼睛像是鹰隼一样，牢牢地钉在他身上。 林尹川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一步步走到他的桌前，恭敬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蒋总，您找我？” 蒋彦恂从上到下扫视了他好几遍，等林尹川都感觉自己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他才轻轻开口道：“坐吧。” 林尹川拉开椅子，小心地坐了下来，他看着眼前冷峻的男人，心里想起蒋旭阳和他讲过的那些关于他哥的传说，心里有些发憷。 但他想想自己那尚未实现的理想，又觉得一种莫名的勇气油然而生，于是他淡定地开口道：“蒋总，我想刚刚旭阳已经和您说了，我想要争取市场部部长的事情。我知道您对我的情况不太熟悉，您可以给我个机会，让我向您介绍一下自己吗？” 蒋彦恂听完，没说话，只是不慌不忙地将桌上的一杯水推到他面前，说道：“不急。” 第248章 林尹川有些疑惑，但还是没有冒然开口，只是笑了笑，顺势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在他喝水的时候，蒋彦恂一直盯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眸色越来越深。 等林尹川喝完水，放下水杯，他才不急不缓地开口道：“你想担任市场部部长，是吧？” 林尹川看向他深邃的眼眸，笃定地点点头，说道：“是。” 蒋彦恂又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一个很关键的位置？” 林尹川再次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我有能力干好，请您相信我。” 蒋彦恂扯了扯嘴角，脸上却没有笑意，他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呢？我是恒硕总裁，任命高管是我的权力。你想分享我的权力，你又能为我付出什么呢？” 林尹川知道这是考验自己的时刻了，他吞了吞吐沫，沉静地把自己对集团发展的构想说了一遍。 蒋彦恂听完，却只是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他开口说道：“林尹川，我可以给你个机会。只不过我有个要求……” 林尹川看他愿意提要求，一时间激动极了，他向前倾，恳切地问道：“您说，我一定做到。” 蒋彦恂冲他笑了笑，然后嘴唇轻动，吐出了几个字：“和我上船。” -------------------- 第140章 黑化的彦恂（二） 听到那几个字的一刹那，林尹川觉得自己仿佛得了一种，听得懂每一个字，连在一起却听不懂的病。 他有些诧异，皱着眉问道：“抱歉，蒋总。我刚刚没有听清楚，您说和您什么？” 蒋彦恂看他一脸迷惑的样子，心里冷笑道，装什么装。 但他还是再次说了一遍：“和我上船，这几个字有那么难明白吗？” 林尹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确信没有理解错蒋彦恂的意思，但他还是不明白蒋彦恂到底要干什么？ 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领悟了蒋彦恂的意思。 他想，因为之前的艳照事件，集团里很多人都对他有误解，蒋总应该也是其中一员。 他多半是想用这个方法来考验一下自己，看自己是不是传言中的那种人，看自己到底配不配当部长。 想到这里，他呼出了一口气，坚定地看向蒋彦恂，回答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但我不会答应的。我知道您对我有一些误解，但是我不会为了当部长，就和您发生什么的。即使您是总裁，也不行！” 林尹川自以为自己作出了满分回答，蒋彦恂一定会赞许他的人品，于是他满意地靠在椅背上，看向蒋彦恂。 可他面前的蒋彦恂，在听到他的答复后，只觉得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他心中忍不住大喊，为什么！你不是说好的最爱权力的吗？就算我已经成为总裁，你也不肯和我在一起？难道我就这样让你厌烦吗？ 他一时间悲从心起，如果不是为了在林尹川面前硬撑着面子，几乎就要崩溃地大哭起来。可为了不让林尹川看轻他，他还是强行咽下了眼泪。 蒋彦恂颤抖着开口道：“你就这么喜欢旭阳么？他都不是总裁了？还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能坐稳这个位置，觉得他还能复辟，所以才非要跟着他？” “……”林尹川这下脑回路更跟不上了，他一时间啥都说不出来。 蒋彦恂强行压抑了一下翻涌的情绪，再次加码道：“陪我上船，我答应你，让你担任集团副总。” 林尹川一听，更是诧异，难道蒋彦恂竟然是认真的？ 平心而论，林尹川并不是一个为了权力什么都肯做的人。提出这个要求的人，如果换成蒋旭阳或者是别人，他一定会想也不想的断然拒绝。 可是，是蒋彦恂提出了这个要求……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人，想象了一下和他亲热的画面，只感觉浑身都热了起来。 林尹川不得不承认，他虽然与蒋彦恂并不熟悉，却莫名其妙地不讨厌和他亲近。他甚至觉得，如果蒋只是提出和他露水情缘，不附加任何其他条件，他可能也会考虑考虑。 但是现在，蒋彦恂提出和他睡，还许诺他担任集团副总，这就太诡异了！ 简直如同有人说，送你五百万，条件是让你喝一杯免费的可乐一样，这太划算了，简直一听就有诈！ 于是，林尹川迟疑地说道：“额……蒋总，如果你是想考验我的话，能不能直接告诉我呢？我可以用别的办法来证明。您这个样子我实在是很迷惑啊……” 蒋彦恂听完，脸色更是发绿，他暴怒地吼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你故意装听不懂是不是？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你就说你愿不愿意！” 林尹川被他吼得一愣，只好安抚地说道：“好好好，等我想想……您是说真的让我当副总，不是骗我的是吧？” 蒋彦恂冷着脸点点头。 林尹川又疑惑地问道：“我们……额，那什么一次就行么？” 蒋彦恂更气了，他大吼道：“你想得挺美的！那怎么可能？当然是无数次！为什么时候找你，你都得乖乖配合！” “好好好，你别生气……”林尹川心想，无非就是一杯可乐和无数杯可乐的区别，没啥不能接受的。 于是他点点头，说道：“行，没问题，我答应你。” 蒋彦恂这才平息下来，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心里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生气。 第249章 他一会儿心愿得逞一般地想到，果然！林尹川就是只爱权势，只要我一直是恒硕掌门人，就可以拥有他。 他一会儿又丧气地想到，他说不定是为了旭阳才答应的，就算我得到了他的身体还是得不到他的心。 林尹川看他表情变幻莫测，小心翼翼地问道：“蒋总，你还好么？” 蒋彦恂看了他一眼，目光停留在他那高挺的鼻梁和纤长的睫毛上，心想，没关系，先得到人也是好的。天长地久，总有让他心里只有自己的那天。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林尹川的手。 林尹川任由他抓着自己好一会儿，然后才用力抽出手，从旁边拿了纸笔，送到蒋彦恂身前，对着他恭敬地说道：“蒋总，口说无凭。请您给我写个协议吧，好不好？” 蒋彦恂瞥了他一眼，皱眉说道：“这协议违反公序良俗，写了在法律上也无效。” 林尹川却笑着说道：“没事，法律上无效没关系，有蒋总亲笔书写，我就能安心。” 他嘴上那么说，心里却想，哼！让你留下了证据，如果到时候你敢睡了我不认帐，我就拿着这张纸到处给人看。反正我已经没什么名声了，我看你要不要脸？ 蒋彦恂签完字，看着林尹川拿着那张纸反复打量、喜笑颜开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无语。他心里揣摩道，果然蒋旭阳说的没错，林尹川最爱的就是权势，能当副总让他这么高兴！ 他有些不愉快地说道：“看完了吗？你还不过来！” 林尹川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乖巧地走到他面前，说道：“蒋总，您有事请随时吩咐！” 蒋彦恂看他那张白白净净的脸，还有他那匀称的身材，心跳如擂鼓，心里涌出一种又想珍惜他、又想□□他的欲望。 反正不管他这么做，林尹川都不会对他有什么感情。既然如此，他也干脆破罐子破摔，尽情享受自己辛苦得来的成果，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好了。 想到这里，他拍了拍面前的桌子，说道：“去把门锁好，然后回来坐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林尹川听完，心里无声地呐喊了一声。他虽然愿意和蒋彦恂上船，可也没想到现在就要，他诧异地问道：“现在？在这里？” 蒋彦恂渴望又绝望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对，现在，在这里。快去！” 林尹川看他是认真的，只好耸了耸肩，向门走去。 他把门反锁上，然后在蒋彦恂的目光里走了回来。 蒋彦恂已经为他在桌子上收拾出了一片空地，他也不再磨蹭，而是乖乖地走到蒋彦恂面前，双手一撑，坐在了桌子上。 蒋彦恂看着眼前肖想了无数年的人，一时间心潮起伏，不知是何种滋味。他也不再迟疑，伸手抱住了林尹川，顺着他的脊背摸了上来，然后捧起他的脸，凝视了他的眼睛一会儿，才吻了下去。 林尹川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此时还是心如擂鼓，紧张得浑身僵硬。他感觉蒋彦恂的唇温柔地贴在他的唇上，两人呼吸交缠，亲密极了。 这种轻微的接触只持续了一会儿，蒋彦恂就不再满足。他撬开林尹川的齿关，开始深吻他，双手也用力地揉捏着他。 林尹川在这激烈的吻中，迷蒙地想，自己不是上来面试的吗？怎么就到这一步了？咋会发生这样的事？自己不会被诈骗了吧？ 隔了好一会儿，蒋彦恂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 林尹川眼里已经泛起了一层泪光，他以为结束了，于是强行平复着呼吸，一边从桌子上跳下来，一边说道：“蒋总，今天就到这里了哈？那我先回去了，你有事再喊我。不然我上来那么久不下去，一会儿旭阳该上来了……” 可蒋彦恂听了这话，脸色突然一变，他冲着林尹川大吼道：“坐回去！谁和你说结束了！” 林尹川被他吼得吓了一跳，他只好又坐回桌子上，说道：“啊，我以为今天就到这里了……” 蒋彦恂恶狠狠地看他一眼，用力抽掉了他的皮带，扔到了一边，然后揽着他就要把他按在桌子上。 林尹川看他这架势连忙喊道：“等一下！等一下！” 蒋彦恂虽然不愿意，但还是乖乖停下了，一边搂着他，一边看向他，用眼神问道，又怎么了？ 林尹川抬着眼看着他，说道：“我想起来，我没洗澡、没刷牙，为了蒋总你的体验，要不给我五分钟去冲个澡？” 蒋彦恂这回是真无语了，他再次瞪了林尹川一眼，一言不发地搂着他，把他压在了桌子上。 过了好一会儿，总裁办公室门口。 蒋旭阳三两步走到门口，挥手示意，让站起来的王盈坐下，问道：“尹川进去了，还没出来？” 王盈抬头看了他一眼，尴尬地点点头。 蒋旭阳一脸无语的样子，走到办公室门口，隔着门听了听，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 他转过身来，对王盈说道：“等他们出来了，告诉尹川，他的包和电脑落在我办公室了。我没锁门，让他自己去取。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也不等王盈回答，转过身扬长而去，一边走一边念叨道：“想了那么多年，终究还是让他得手了啊……呵呵……” 但他似乎毫无不悦，只是拿出手机，回复了一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