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好》 1撞见他们 下了雨,风有点凉。 秦苏云手里拎了个包装简约的生日蛋糕,推开门时,门上的风铃响了几声,凉风吹过来,她抬起一只手,拢紧身上的风衣,抬头看看阴沉沉的天,清莹蒙水的眸子里显出一些忧虑来。 她没有带伞。 秦苏云站到屋檐下,雨滴落在地面溅起一些水渍,飞起打湿了她的裙摆。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叫顾乘溪找人来接她,可那样,便会打扰他。 “明天我有些忙,一天的会,晚上我找你。” 顾乘溪的每一句话,她似乎都能记得清。 秦苏云深吸一口气,还是打消了找顾乘溪的念头。 再抬头时,眼睛里撞进了什么,仿佛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心脏。 朦胧雨幕后的街对面,有些事看不清,有些人却能看得很清。 男人打了一把黑色长柄伞,伞身大半倾向一侧的女人,雨水打在男人半个肩膀上,他似乎全然不在意。 小心翼翼地,护着女人进了咖啡店。 那是顾乘溪,秦苏云不会看错。 他护着的人,秦苏云也不会看错。 江文悦。 秦苏云能感到心头微微地疼,可也止于此了。 雨停时,天色也暗了。 “小姐,到了。” 出租车司机再次出声提醒,这一回,秦苏云总算回过神来。她直起身子,取出手机来:“好的。多少钱?” 手机却在此刻震动起来。 是顾乘溪的来电。 秦苏云的心跳仿佛漏了几拍,说了几句,挂下电话,朝司机说道:“不好意思师傅,能麻烦您送我去盛远集团总部大楼吗?” 他还是叁言两语,轻易就能将她拉到他身边。 七八点的盛远集团仍有灯火通明的楼层,加班的人不少。 董事长办公室亦是明亮。 特助赵明给秦苏云引路,敲开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董事长,秦小姐来了。” “嗯。” 沉沉的男音传来,如在夜色中低缓流过的提琴音。 赵明退了出去。 落地窗外的灯火辉煌,这座城市流光溢彩,五色斑斓。顾乘溪站在这流光溢彩中,转过头来,室内浅浅的灯光映出他的模样,深邃如井。 “吃饭了吗?”顾乘溪迈开步子,不紧不慢,走到秦苏云身前,将她的手牵了过去,“手有些凉。” “刚下过雨,有点冷。”秦苏云轻声说道,目光有意无意避开他。 顾乘溪似乎看出她的不对劲,也不多问,抬手抚上她的头发,嘴角勾起笑了一下:“等会儿有应酬,今晚不回去了,你晚上早些睡。” 秦苏云忽而想问,江文悦和你一起应酬吗? 可她不敢问。 心绪绕了几圈,她抬头看顾乘溪:“那我回学校吧。” “嗯?”顾乘溪皱起眉毛,“怎么了?” 秦苏云心虚。 往常周末她总会留在顾乘溪那里,无论他在不在家。今天大概算是闹了脾气了。 顾乘溪见她不语,揉了揉她的头发,仿佛安抚小猫咪一般,转了话题问她:“开始投简历了吗?” 秦苏云点了点头。她已临近毕业,论文写得差不多,春招也已开始。 “不来盛远集团?”顾乘溪又问她,已不是第一次问了,她总是不点头,也不说缘由。 秦苏云眼眸颤了一下,没点头。 顾乘溪叹了口气:“我妈说想你了,我让赵明送你回老宅,你去陪陪她,好不好?” 秦苏云心一提,她不愿去。 可还是点了头:“好。” 没有再多的话,秦苏云转身准备离开,又被顾乘溪拉了回去:“等等。” 她不明所以,后脑勺已被顾乘溪捧住,温润的唇贴在她的唇瓣上,长舌搅动,乱了她所有的心绪。 他吻得很久很烈,与过往每一次都一样。 2我不同意你们交往(有h) 楚萱新做了套美甲,新鲜的样式,颜色也适合她。 秦苏云来的时候,楚萱正在喝木瓜羹,抬头看一眼了秦苏云,说:“来了?坐吧。阿姨,去给苏云端一碗木瓜羹。” 秦苏云温温柔柔地坐到楚萱身侧,低声道:“谢谢楚姨。” “客气什么。”楚萱修长好看的手指动了动,搅拌碗里的汤羹,“我有阵子没见你,有些想你,就同乘溪说了。他这两天忙,顾不上你,我闲,不如来陪陪我这老人家。” 秦苏云笑了笑,说:“忙着毕业,所以没能常来看楚姨,楚姨不要生气。等下次长假,我天天来陪楚姨。” 楚萱乐得笑起来:“你这孩子,就是想着我。哪里像乘溪,成天不见人。你爸妈出国,你一个人回家也无聊,我们两个正好作伴。” 说话时,木瓜羹端了上来,楚萱指指碗:“快喝吧,阿姨新试的甜品,我觉得还可以。” 秦苏云点头,低头,默默去喝羹汤。 喝了一半,楚萱的话传过来:“苏云啊,乘溪还没打算和你分手吗?” 秦苏云手里的汤匙装了一下碗面,发出瓷器碰撞的声音。 楚萱抬起眼皮,看着秦苏云,语气温和:“我是很喜欢你的,你打小就讨人喜欢,可我不同意你和我儿子交往。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乘溪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能够在事业上帮助他、帮助顾家,也要能应付各种场面。”说到这里,楚萱伸手去握住秦苏云的手,“我知道这话很伤人,可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秦苏云身子有些僵,稳了稳情绪,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 楚萱没再多说这件事,笑起来:“你的房间我都叫人收拾好了,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我叫了几个姐妹来家里做客,你帮帮忙。” 秦苏云应下来,又说了会话,待楚萱困乏回屋后,起身上楼。 顾家老宅里一直有她的容身之地,房间不大,却布置精致舒适。 秦苏云自小就懂得该怎么讨人欢心,顾家上下都很喜欢她。 当作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来喜欢,仅此而已。 谁不喜欢文静的、懂事的、任劳任怨又善解人意的小孩? 秦苏云就凭着这些特点,获得许多大人们的喜爱,也因此获得了庇护。 如若不然,她这样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又怎么会有这样良好健康甚至富裕的成长环境,怎么能走到今天的地步。 可她……能讨得顾乘溪的喜欢吗? 秦苏云内心一阵空荡荡的,不开灯,坐在黑暗的屋子里,整个人仿佛空了一般。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蒙蒙地似乎是做了个梦,梦里一只小狗朝她扑过来,抱着她的脖子舔。 她觉着痒得很,抬手去摸了摸脖子,哪知摸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她一惊,醒过来了。 哪里是什么小狗。 顾乘溪贴在她身后,一双大掌隔着睡衣布料揉她的身子,温热的吻在她脖子上亲。 “……”秦苏云这下真是醒了,艰难地翻过身去推了推顾乘溪,“别……你……你怎么回来了?” “事情办完就回来了。”顾乘溪声音含含糊糊的,他一身欲望烧得正旺盛,迫不及待,手掌钻到她睡裙下揉她的胸。 秦苏云还有些不清醒,躲了几下,很快被顾乘溪禁锢住,喘着声音吻她:“乖一点……我想要你。” 她没再躲了。 睡裙下的底裤很快被他扯了下去,他腰肢一挺,抵着她已然湿润的穴口捅了进去。 “……”秦苏云有些难以适应他的尺寸,闷哼一声,很快被炙热的舌吻堵得没了声音。 顾乘溪插得有些深,动静比平日也大了许多,身下的床板咯吱响,秦苏云抱着他的肩膀,有些承受不住。 她一双玉腿夹在他腰上,避不开也躲不掉,欲望怎么宣泄都宣泄不完,搅得她浑身更是燥热,顾乘溪仿佛是在给她降温,又似乎是在进行新一轮的拱火。 她被肏得快没了自我。 也不知有多久了,炙热的龟头在她穴道里颤了颤,顾乘溪低吼一声,射出温热的乳液来,一颗脑袋趴在她肩窝里喘气。 “还好吗?”顾乘溪问她,声音浑浊。 秦苏云勉强地“嗯”了一声。 顾乘溪吻吻她的脸颊,扒出软了下去的性器来,湿漉漉的避孕套随之出来,他下了床,去理下身的污浊。 她有些空,有些累。 她翻过身去,蜷着身子缩进被窝里,不知不觉落下泪来。 3我不会让她未婚先孕(有h) 于性事上,顾乘溪向来不会在秦苏云面前掩藏与压抑自己,清晨勃起,正好温香软玉在怀,他更是肆无忌惮。 她还在睡着,整个身子软绵温暖,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与她散发的微微热气交织起来,蛊惑他的身心。 睡裙被仍在床头,他将她光裸的上身亲了个遍,指尖碾磨在她两腿间,捏出些湿润的黏液来,笑了笑翻身压上她。 炙热的顶端贯穿入穴,迅速地抽插了几轮,秦苏云总算是醒过来了,抓着顾乘溪的胳膊,半眯眼睛看他,控诉一般。 顾乘溪附身下去吻她的眼睛:“醒了?你睡得好沉……”声音随起伏的节奏碎了不少。 秦苏云没说话,他挺入太深,她能感觉到炙热的棒杵在她体内贴着肉壁耸动,她想她两腿间该是泥沼一片,湿得很,才叫他进出这般顺畅。 她被顶得后背贴床单滑动,并不是很舒适,偏过脸去,手指抓着枕头的边缘。 “不舒服?”顾乘溪似是看出她的不适,放缓了些力道,又去吻她的唇,舌头寻到她的小舌尖,温柔地去卷动抚慰。 秦苏云有些清醒,又有些迷糊,她早已习惯顾乘溪与她做爱时而霸道时而温柔的攻势,她熟悉顾乘溪的身体,就如顾乘溪熟悉她的身体一般。 抬起手,抱了他的脖子,沉浸在溢满情欲的晨光中。 * 楚萱邀了不少人来,她陪着她们在后花园喝茶聊天,秦苏云在后厨与阿姨准备晚饭。秦苏云做得一手好菜,她了解并记着身边每一个人的口味,为了让他们开心,她去学做菜,学他们喜欢吃的菜式,调他们喜欢的口味。 或许有句话是对的,想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秦苏云凭着一手好厨艺让家里人离不开她。 新鲜的水果奶昔刚做好,秦苏云端到后花园,正在聊天的几人注意力便转到她身上。 陈太太上下打量秦苏云,笑起来:“苏云真是女大十八变,现在真是长开了,漂亮了。” “以前就挺漂亮的。”一旁的周太太接话,“只是不会收拾自己,灰头土脸的,现在好多了。” 秦苏云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放好了奶昔,起身要走时,顾乘溪沿着后花园的石头路子走了过来。 她眼眸颤了一下,回去的路被顾乘溪霸占着,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小顾来了,快过来,陪我们说说话。” 几个太太扬手叫来顾乘溪,季太太左右看看,说:“乘溪,你和我们也太疏远了,学学你妹妹,多亲近人。” 秦苏云知道这声“妹妹”说的是她。 她自小跟在顾乘溪屁股后面,旁人只当是妹妹跟着哥哥。 秦苏云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握了握,指甲仿佛要嵌入掌心。 “不是妹妹。”顾乘溪忽而开了口,伸过手去将秦苏云的小手握在宽大的掌心里,“苏云现在是我女朋友。” “……” 在场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静默无语,大概是有些震惊。 “苏云,快去忙吧,时间晚了,大家都饿了。”楚萱适时地开了口,秦苏云回过神来,将手抽回,点头:“好,我先去忙了,你们慢聊。” 顾乘溪掌心空了,转过头去看向秦苏云离开的方向,眸光微沉。 “乘溪。”楚萱又开了口,“几个阿姨想看你小时候的照片,你陪我回房间去拿。” 顾乘溪回神,点头。 偌大的房间只余二人,顾乘溪背对着楚萱,在几个柜子中翻找相册,听到身后楚萱的声音传过来:“昨晚你在苏云的房间睡的?” 顾乘溪眉间微蹙,吐出一个“嗯”字。 楚萱语气严肃起来:“胡闹可以,认真大可不必。你跟苏云在一起注意些,别闹出个孩子来。” 顾乘溪停下翻找的动作,转过身去看楚萱:“我不会让她未婚先孕。” “你……”楚萱不可置信,“你还想和她结婚?这事不可能。” 顾乘溪嘴角扯了一下,似笑非笑:“你们不是很喜欢苏云吗?乖巧、文静、善解人意,是你们理想的儿媳人选。” “我没说她不好。我相信她嫁给别人,会是别人家的好儿媳,但不能是我们顾家的。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娶一个毫无背景的孤儿?”楚萱情绪有些激动。 顾乘溪脸色不佳:“她不是孤儿,她有父母。” 楚萱“啧”了一声:“秦家只是收养她,能将她养育成人已经是极限,你觉得秦家还会继续为她保驾护航吗?她能成为顾家和秦家的联姻纽带吗?你很清楚不可能。” “真是好笑。”顾乘溪露出诡异的笑,“江家与我们门当户对,文悦家世背景无可挑剔,你们说她过于傲气,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苏云文静乖巧,你们又说她家世背景不行。我顾乘溪的恋爱婚姻,就是你们搅弄金钱和权力的棋子吗?” 楚萱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顾乘溪已然摔门离去。 4你可以依赖我(有h) 秦苏云并不是很喜欢以后入的姿势做爱,可她知道顾乘溪喜欢。 今天顾乘溪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楚萱安排的聚餐才刚开始,他便硬拉着秦苏云离开顾家老宅回了他的私人别墅,一进门将她压在客厅桌案上,没有多少前戏就直直撞了进去。 秦苏云一双手抓着桌面的边缘,咬了唇闷住声音,仍无法掩藏忽起忽落的呻吟声。双腿被迫张成八字,男人就站在她后背,手搂了她的腰,耸动不停,每一次挺入都如滚烫的硬铁生生剖开她的肉穴,触觉上带给她太深刻的感受,她有些受不住,越发狠命地抓着桌子边缘。 这桌子都要被顾乘溪的节奏撞得散架了。 秦苏云也要被他撞得散架了。 她知道顾乘溪在生气,可不知道他生什么气。 好一会儿,顾乘溪亦有些受不了了,俯身过去贴着秦苏云湿濡的脸颊,低叹:“苏云,你……好紧,我受不了了。” 秦苏云闭上双眸,不知该说什么,两腿间的花穴却不自觉地缩得更紧了,顾乘溪一时失控缴了械,贴着她穴道深处抖射出来。 他亦是满头汗水,紧搂着秦苏云喘气,阳具仍堵在她的两腿间,久久不出。 “……”秦苏云花穴潮湿,被他这么堵着更是闷,咬了咬唇,“你……不出来吗?” “好。”顾乘溪贴过去吻她的脸颊,身子往后一撤,带出她穴里不少汁液。 秦苏云听着身后传来他提起西装裤、拉上拉链的声音,眼睑垂下,弯下身去扯被他踩到一侧脚踝的内裤。 一只手却突然堵过来,掌心一张略显冰凉的湿巾贴在穴口,顾乘溪搂着她的腰为她清理下身:“先擦一擦,等会去洗个澡。” 秦苏云颤了一声:“嗯,好。” “内裤被我弄脏了。”顾乘溪又说,“不要了,去房间里拿件新的换。” 秦苏云又点头。 这一场欢爱,顾乘溪食饱餍足,抱着有些瘫软的秦苏云在沙发上坐着。 秦苏云不说话,盯着黑暗的屋子不知在想什么。 “怕我妈她们怪你?”顾乘溪问。 秦苏云略略犹疑,开口说:“我答应楚姨要帮她招待客人,突然走了,不太礼貌。” 顾乘溪收紧臂膀:“是我带你离开的,她不高兴,就怪我好了。” 秦苏云笑了一下,楚萱怎么可能责怪顾乘溪。 秦苏云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只要事件中有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归咎到她身上。 譬如初中时妹妹秦凌薇没拿到作文竞赛一等奖,家人会“委婉”地责怪秦苏云,怎么不让着妹妹。譬如高中时秦凌薇偷偷谈恋爱,父母会批评秦苏云没有好好看着妹妹。 譬如,顾乘溪与江文悦互生情愫,楚萱会问秦苏云,为什么没把这件事及时告诉她。又譬如她与顾乘溪交往,顾家上下都在埋怨她为何要答应顾乘溪。 今天顾乘溪将她带走,楚萱又怎么会责怪顾乘溪,只会怪她不懂事。 顾乘溪久久听不见秦苏云的回应,叹了声气,低头去吻她的头发:“别担心,那么多人,那么多心思,你怎么能够满足每一个人的要求?小云,不要这样为难自己,有我在,你可以依赖我。” 秦苏云心口微微地颤,她抬手抓了抓顾乘溪的衣服,说:“乘溪,你知道你说的话,我都会信,你……” 不要说这样的承诺,她怕她会陷进去出不来。 “那就信我。”顾乘溪低头去吻她,“不许听我妈的话来跟我提分手,听到了吗?” 秦苏云:“……” 顾乘溪多少有些猜到了,秦苏云不愿就职盛远集团,恐怕也是他妈妈的意思。 秦苏云一直很听他的话,唯有这件事,怎么都不肯点头。 顾乘溪拥着她又吻了会儿,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略有不悦,放开秦苏云,瞧见了手机屏幕上的几个字。 江文悦。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向阳台。 秦苏云还有些恍惚,也不知过了多久,见顾乘溪走回来,听见他与她说:“有点急事,我出去一趟。” 秦苏云心里一紧,抬头看他:“今晚还回来吗?” 她问得有些急切,这倒令顾乘溪有些意外。 顾乘溪走近了,摸摸她的头发:“不想一个人睡?” 秦苏云点头,有些心虚。 “我很快就回来了,陪你睡。我去收拾一下。”顾乘溪说完,转身向浴室的方向走去。 秦苏云侧过脸看向厨房的方向,那里的冰箱里放了她昨日买回来的生日蛋糕。 过了今夜十二点,她就22岁了。 她想他陪她过这个生日。 5忘了她的生日 秦苏云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 她已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间睡着的,只记得她一直等一直等,时间过了凌晨零点,又过了一点,顾乘溪还是没有回来。 秦苏云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六点半了。 她起身,将放在桌面生日蛋糕上的蜡烛点了,轻声对自己说了声“生日快乐”,切下一块来吃了,就当把生日过了吧。 剩下的,离开时装好了,递给清晨马路边上的乞讨者。 秦苏云心里不是滋味。 不少新消息涌进来,与她说“生日快乐”,可没有一条是来自顾乘溪的。 她想,他大概是不会记得她的生日的吧。 从前每一年她的生日,总是要有旁人提起,他才会淡淡说一句,原来今天是你的生日。而后顺手在路边的小店给她买份生日礼物。 如今成了他的女朋友,又有什么不同呢。 * 顾乘溪回到别墅时,屋子已经空了。 他推开卧室的门,床铺整齐得连褶皱都没有,似乎昨夜无人睡过。他皱了皱眉头,取出手机来,屏幕上未读的备忘录提醒令他眼皮一跳。 “小云生日”。 他想起昨夜秦苏云含着期待的目光问他,晚上还回不回来。 他明明答应了她的。 可江文悦…… 顾乘溪抬手揉揉眉间,拨通秦苏云的手机,却无人接听。 他发了条短信过去:“苏云,有空给我回个电话。” 不知为何,顾乘溪心里很不安。 回来看不到秦苏云,他很不安。秦苏云不接她的电话,他更不安。 她从来不会这样的。 还在出神时,有电话打过来,是赵明的来电,提醒他今晨的例会一个小时后开始。 顾乘溪入了内室换一身衣裳,匆匆出门。 已回了学校宿舍的秦苏云,手里抓着手机发呆。 顾乘溪的来电她早已看到,短息也早已读了。 可她不想接,也不想回。 她想她现在胆子是大了,明知这样或许会令顾乘溪不悦,可她心里难受得很,不知该与顾乘溪说什么。 便如缩头乌龟一样,先逃避再说吧。 “秦苏云,你怎么起这么早?” 室友陈小琉从床上探了个脑袋下来问。 秦苏云回过神来:“嗯,是有点早。” “陈小琉你是不是糊涂了,苏云昨晚没回来。”另一个室友王怡也醒了。 这本是一间四人宿舍,只是有一位室友家在本地,不喜住校,最近又到外地实习,所以宿舍常年只有这叁人。 “对了苏云,前两天你不在,辅导员说今天省图有个活动,要我们过去帮忙。主办方是一家很有名的出版社,或许我们还能认识出版社的人,多个工作机会。”王怡说道。 几人都是文学专业的,出版社的工作无疑是较好的出路。 秦苏云点头答应下来。 哪里知道,竟会碰见江文悦。 秦苏云有许久没有正面接触江文悦了。 一年前,顾乘溪因江文悦不肯答应与他交往,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秦苏云得了消息找过去。 就在那一夜,顾乘溪问秦苏云:“苏云,要不要做我的女朋友?” 秦苏云知道他喝醉了,可她还是答应了。 第二天清晨,顾乘溪拉着秦苏云去见江文悦,当面告诉江文悦,他与秦苏云交往了。 那之后,江文悦出国进修,直到上个月才回了彤城。 江文悦看见了秦苏云,面上有片刻的惊讶,而后不紧不慢地走近来,朝秦苏云微笑:“苏云,好久不见。” 江文悦比从前更多了几分沉稳,妩媚中添了几分知性。她依旧如从前一般光彩耀人。 秦苏云稳稳心绪,笑笑:“好久不见。” “你快毕业了吧?工作找了吗?”江文悦问。 秦苏云回道:“还在找。” 江文悦又微微笑了一下,目光聚在秦苏云身上,不知是不是秦苏云的错觉,那眸光里含了些冰凉。 “苏云,明人不说暗话,一年前我把顾乘溪让给你,经过昨晚的事,我后悔了。”江文悦笑意渐散,“抱歉,我想我还是不能放弃他,我们公平竞争,OK?” 秦苏云心上仿佛瞬间凝了一层寒冰。 6还来得及 秦苏云早该想到的,昨夜顾乘溪离开,多半与江文悦有关。她早已察觉不对劲,譬如他要避开她去接那个电话,譬如他明明说着“急事”,却要先去洗澡收拾再出门…… 是觉得与她欢爱后,是该清洗干净再去见另一个女人吧。 秦苏云对江文悦的“公平竞争”宣言并无任何回应,她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于秦苏云而言,她与顾乘溪这场交往本是开始于顾乘溪与江文悦怄气,那时她并不期望与顾乘溪有什么发展,以为过几天,顾乘溪便会忘记这件事。 哪里知道,顾乘溪当真了。 她也当真了。 江文悦的出现破灭了这个虚幻的假象。 回学校的路上,陈小琉忽而问:“秦苏云,今天是不是你生日啊?我看到QQ提醒了。” 秦苏云一怔,点头,又听见王怡说:“生日快乐啊秦苏云!那我们必须得去庆祝一下啊!” 秦苏云没拒绝,几人一路走着,商量去哪里大吃一顿。 口袋里的手机振个不停,秦苏云知道是谁的来电,她硬着头皮,不接。 一旁的陈小琉倒是接了个电话:“啊?是啊,她跟我们在一起的。你等等,我把电话给她。” 陈小琉说着,把手机递给了秦苏云:“你家那位的,说你没回电话,就打到我这里了。” 秦苏云脑袋嗡嗡作响,只能接了电话。 “在哪里?”顾乘溪问。 秦苏云看了眼附近的环境,报了个地名。 顾乘溪:“在那里等我。” 秦苏云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看来吃不成大餐了。”王怡略有遗憾,“那你在这里等你男朋友,我们先走了?” 秦苏云抱歉道:“对不起啊,我明天请你们吃大餐。” * 顾乘溪能察觉出秦苏云低落的情绪。 两人坐在轿车后座,秦苏云一直在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想吃什么?”顾乘溪靠近她一些,将她的手抓过来,握在手心,“手这么凉……” 秦苏云身子僵了僵,偏过脸来看他:“吃什么都可以吧。” “好,那我做主。”顾乘溪与司机说了个地方,又转过头来看秦苏云,见她脸色不好,伸过手去摸摸她的头,没说话。 轿车停在了彤城最大的游乐场门前,时间晚了,游乐场已然关门。 秦苏云下了车,不明所以:“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要去吃饭吗?” “给你过生日。”顾乘溪走进前来,将她搂进怀里,“十二点还没过,还来得及,你说是不是?” “……”秦苏云脸一红,被顾乘溪看穿心事,不知为何竟有些窘迫。 “还生气?”顾乘溪低头朝她笑。 秦苏云顾左右而言他:“都关门了。” “苏云,你也太小瞧你男朋友了。你男朋友是堂堂盛远集团董事长,想让一家游乐场开门,不是什么难事。” 顾乘溪说着,牵起秦苏云的手往游乐场走去。 果然,游乐场专为他们夜间开放了。 摩天轮缓缓旋转,霓虹交错,灯光放彩。 秦苏云趴在窗户上,看着脚下的城市越来越小,城市的灯光越来越弱。 “晚上坐摩天轮,外面的风景很不一样。”秦苏云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顾乘溪坐在位置上,眸光闪闪。 他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事情。 那时他们都还小,秦家姐妹和另位两个小孩来游乐场玩耍,顾乘溪被家里人指派来给她们保驾护航。 那时秦凌薇吵着要坐摩天轮,一间车厢只能坐四人,他们便理所当然地留下秦苏云,开开心心地坐上了摩天轮。 那时顾乘溪透过窗户,看着地面上的秦苏云,她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顾乘溪回过神来,起身,走到秦苏云身后,将她腰肢一抱:“小云,生日快乐。” 秦苏云一向知道,顾乘溪给她点甜头,她便会忘了所有的痛。 这次也一样。 她抬头去看他,轻声说了句“谢谢“。 “谢我做什么,真是傻瓜。”顾乘溪低头下去,与她唇舌交缠在一起。 7你想分手可以直接说(有h) 站在宾馆五十层的房间里往外望去,比在摩天轮里看到的景致更要微小,更要模糊。 秦苏云纤细的手指抵在落地窗上,她有时觉得,幸福于她而言就像是这些隔在玻璃之外的灯光,看起来很明亮,很近,却触碰不到。 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捧着得来不易的优渥条件、家人温暖,也捧着与顾乘溪若即若离的感情。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属于她的,只是借来的,一招不慎,就会失去。 所以从小到大,她隐忍又卑微,不敢表露内心的真实想法,不敢发脾气,做一个乖乖女,让所有人觉得她人畜无害、与人无争,她就像一个隐形人,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与伤害。所以她能够分得一些施舍,在秦家生存下去,享受秦家殷实的家境,接受良好的教育,拥有他人眼中所谓得到“上流”交际圈。 日子久了,秦苏云已然分不清楚,这是真实的她,还是虚假的她。 可真实的她,又该是怎样的,连秦苏云自己都不清楚。 “在想什么?”顾乘溪自身后贴来,他刚洗过澡,裹了浴袍,发梢仍旧有些湿润,袒露的一片胸膛带着湿气与热气,贴在秦苏云后背上,隔着布料也能让她感觉到热度。 秦苏云被烫了烫,躲了一下,反倒倒入顾乘溪的臂弯里,被他顺势箍住。 顾乘溪在她耳畔低笑:“今天这么着急?” “不是……”秦苏云的话被顾乘溪的吻堵住,起初只是轻柔的贴着,很快舌头伸进来,推开她的牙关,熟练地在她口腔里搅弄风云。 秦苏云抬手抵着她的胸膛,指尖又被他胸膛上热度烫了一下,她撤回来,顾乘溪便抓住了握在手心里。 亲吻逐渐变得炙热起来,唇舌相追逐,彼此的气息也混在一起,秦苏云的意识开始混沌,也不知何时就被顾乘溪推到落地玻璃窗上,眼前是窗外的缥缈灯光,身后是他炙热无比的赤裸肌肤。 顾乘溪的手剥开她身上的衣物,一层一层,最后钻到文胸下,揉捏她隆起的胸脯。他的舌尖在她脖颈上舔舐,留下潮湿的痕迹。 秦苏云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抓住顾乘溪的手腕,出口抗议:“乘溪……别、别在这里……” 这样抵着偌大的玻璃,仿佛一切隐私都会被呈现于人,羞耻得很。 “别怕……外面看不到。”顾乘溪明白她的担忧,哄了一句。 可秦苏云还是害怕。 战战兢兢的,始终敌不过顾乘溪的一身热情。 底裤已经被他扯了去,他邪恶的手插了两指入穴,循着交合的节奏抽动,没一会儿就碾出一些蜜汁来。她两腿间燥热发麻,又有些痒,她早已习惯自己的生理反应,但每一次仍会被他调弄得一口气不上不下,心理防线早早崩溃,只能随着他的节奏沉沦。 进入的时候,秦苏云被那力道一撞,整个人往玻璃窗的方向靠了一些,她抬起一双手来撑着玻璃窗,缓解身后男人耸动撞击带来的冲击。 她难受得很,却又舒爽得很,这种渴望又紧张的感觉每一次都这么刺激,时间过于漫长,他总是太持久,非要听到她求饶,才肯缓下来。 这一次也一样。 秦苏云被插得迷了心智,开口碎着声音求顾乘溪:“别……我、我……求你了……” 顾乘溪听到她的求饶,心满意足,速度慢了下来,手掌顺着她的腰线抚摸:“很快就好了,再坚持一会儿。” “……”秦苏云早听惯他骗人的鬼话了。 哪里会“很快就好”。 高楼之巅,窗外的一切明晰而明亮,窗内的男女交合私密而污糜,秦苏云一面与顾乘溪欢爱,一面看着明亮的灯光,心底有几分羞耻,面红耳赤,明知不可能,却又害怕被人看了去,竟有了一些刺激感。 这刺激感令生理反应比往日更强烈,两腿的花穴里淌出蜜汁,随着男人性器的抽插,滴滴答答地落下来,一些滴在地面上,一些粘在了她大腿内侧,黏糊糊的。 顾乘溪终于是将她推到了高潮,受不了她忽然紧缩的穴道,闷哼着射了。 秦苏云整个身体虚得很,顺住玻璃就要滑下去,顾乘溪双臂一用力,将她抱起,顾不上被甩了一地的衣物,抱着她朝浴室走去。 一场欢爱过后,该困顿入睡了,可秦苏云怎么都睡不着。 她换了一身清爽的睡衣,翻个身起床,坐在飘窗前,望着外面明灭的灯火发呆。 “小云。” 秦苏云大概是想得太入神了,没注意到顾乘溪也起了身,走到她身边。 秦苏云抬头,眼睛看他:“乘溪,其实……你想分手,可以直接跟我说的。” “……”顾乘溪的脸色沉了下去。 8我昨晚是和她在一起 顾乘溪许久没有说话。 秦苏云抬头看他,亦是久久不语。 而后顾乘溪迈开步子往前走了两步,弯下身去,强行横抱起秦苏云来。她一惊,本能地抬手抱住顾乘溪的脖子,有些惊慌:“你、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不放。”顾乘溪大步跨开,叁两步便将秦苏云抱到床上,健硕的身子随之压下,将秦苏云禁锢在自己身下。 “你做什么?!”秦苏云想挣扎起身,却寸步难行。 顾乘溪笑了一下,低头去咬住她的唇,将她的控诉堵回去。秦苏云躲不开,下巴被他一只手捏住,牙关为之一松,被他趁机搅弄了许久。 秦苏云心里委屈,鼻子一酸,掉下眼泪来。 顾乘溪与她相贴,触到她脸颊上淌下来的眼泪,心里一疼,放开她的唇舌,小心翼翼碰了她的脸,指腹擦去她的泪水,柔声道:“小云,我可以给解释的。” 不知为何,秦苏云一听见这话,心里更觉委屈,眼泪也掉得更凶了。 顾乘溪有些慌,他知道她性子柔软,又不爱吐露心事,自小隐忍惯了,很少于人前落泪,即便面对他,也没有这样哭过。 他将她拥进怀里,让她的脑袋靠在他胸膛上,她的眼泪还在掉,弄湿了他睡衣的衣领。 “我猜你知道我昨晚去哪里了,对不对?”顾乘溪说道。 秦苏云身子颤了一颤,又听见顾乘溪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云,自从江文悦回来后,你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是我不好,应该早些和你谈这件事的。” 秦苏云没想到顾乘溪这样开诚布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江家和秦家、顾家都是世交,我们几家难免来往,业务上也有不少交集,如今文悦回国,江叔叔有意将她培养成江氏集团的继承人,于公于私,我都避免不了和她接触。” “小云,我和她是有过一些过去,但事情并非是你想的那样……”顾乘溪顿了顿,他忽而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转到别的话题上,“我昨晚是和文悦在一起。” 顾乘溪能感觉到他怀里的秦苏云身子僵了一下,抬手摸摸她的头发,继续说:“江氏集团遇到点麻烦,江叔叔突然摆了席请我,文悦也在。江叔叔喝了两杯,旧疾发作进了医院,我整夜都在医院陪着他们父女两人。江叔叔从小待我很好,我不能不管的。” 顾乘溪说到这里,低头去看秦苏云:“或许你遇见了文悦,听到她说些什么话。我只想告诉你,我既然已经和你在一起,就不会再有别的心思,明白了吗?” 秦苏云抬眸看他,低着声音说:“乘溪,我可以答应你许多事情,可你……不要让我成为叁角关系里的当事人,我没办法做情人,没法做第叁者。” 顾乘溪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什么情人?什么第叁者? 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女朋友,瞎说什么。” 秦苏云听着这话,一半信,一半不信。对于别人的承诺,她向来不敢抱有太大希望。 包括他的。 黑夜静谧,顾乘溪仍未睡着。 怀里的秦苏云已经陷入沉睡中,他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想起许多事情来。 想起她从前是留短发的,后来有一次,顾乘溪又收到学校女生的表白信,顾乘溪又如往常一样拒绝了。回家路上,江文悦半开玩笑地问顾乘溪,怎么拒绝了那个女生,顾乘溪也半开玩笑地回答,因为那个女生头发短。那时,秦苏云也跟着他们,她总是默默地跟在别人身后。 从那以后,秦苏云便开始留起长发。 顾乘溪笑笑:“真是个傻瓜。” 他亦想起了初次见到她的那一天。 那是一个傍晚,彤城下了很多天的雨,在那个傍晚放了晴,天边稀罕地挂了一道彩虹。 秦家夫妇带两个女儿来顾家做客,拉着秦苏云与他们介绍:“她是我们刚收养的孩子,叫苏云。” 那天大人们都在说,苏云好文静好懂事,是他们见过的最乖巧的孩子。 顾乘溪看着秦苏云坐在角落里,一直保持微笑的秦苏云,她面前摆了不少零嘴,她却不敢伸手去拿,只敢接秦凌薇偶尔递给她的小饼干。 他走过去,端起一小杯蛋糕,递给她:“这个很好吃的,你吃吃看。” 9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会所包间里觥筹交错,灯光迷离。 顾乘溪推开包间的门,映入眼中的便是一片旖旎颓靡之景,一个穿着性感妩媚的女人,跪坐在男人大腿间,低头吞吐男人昂立起来的紫红色巨龙。 男人似乎身感不足,手抓着女人的脑袋加快她吞吐的速度,很快吼了一声射得女人满嘴乳白。 女人抬头,夸赞男人两句,起身去旁边的洗手间收拾。 男人舒了口气,拉上裤子的拉链,朝顾乘溪摆手:“顾大少爷,来这边坐。”这男人是顾乘溪的发小,彤城另一势力大户莫家的独子莫尚青。 顾乘溪走过去,对一切冷淡处之,坐到了沙发上。 莫尚青拍拍顾乘溪的肩膀:“自从你有了女朋友之后,和我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他以前没女朋友的时候,和我们见面的时间也不多。”坐在另一边得的江文鑫接话道,这是江文悦的哥哥。 顾乘溪笑了一下,没说话,开了一罐新啤酒,倒到玻璃杯里,仰头喝了两口。 又听见江文鑫说:“乘溪,你和文悦怎么回事?她突然跟我们说,要和你交往。” 顾乘溪放下玻璃杯,摇头:“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件事情很早以前我就已经和她说清楚了。” “这情债啊,就是麻烦。”莫尚青说道,“顾大少爷,都一年了,你还不和秦苏云分手?” 顾乘溪皱眉:“没这个打算。” “不是吧你,就谈这一个?为了一棵树要放弃一片森林?顾大少爷,你是想当情种吗?” 莫尚青正说话时,方才与他交欢的女人已经收拾妥当,走出来,坐到他身边攀着他的胳膊。 莫尚青心生恶趣,朝顾乘溪咧嘴笑:“你家那位,就这么让你着迷?你们在一起这么久,她床上功夫怎么样?给你口过了吧?” “砰”的一声,玻璃与地面碰撞进而碎裂的声音刺耳得很,令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顾乘溪甩手摔了手中的玻璃杯,脸色很不好。 他伸过手去攥住莫尚青的衣领,目光冰冷:“开我的玩笑可以,不要扯上她。” 说了话,顾乘溪起身就走,也不顾几人的挽留。 莫尚青吓得颤了颤,小声嘀咕:“这是怎么了?没见过他发这么大脾气的。” “你是找死吗?”江文鑫笑了一下,“你是不知道,他有多么小心翼翼地呵护那个女人。” 莫尚青不解:“可我不是听说,顾乘溪对你妹妹爱而不得所以退而求其次?” 江文鑫的目光闪了一下,没说话。 * 顾乘溪身上沾了一些酒气,回到平日居住的集团高档公寓,想洗一洗身上的污浊,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已然缩在被窝里睡着的秦苏云身上。 她总是蜷成一团睡觉,似乎缺乏安全感的人,总会以这样的姿势睡觉。 顾乘溪走过去,隔了被子抱她,不知怎的,想起莫尚青的话来。 他与秦苏云在一起久了,做爱时什么姿势他都想尝试,可让她为他口…… 顾乘溪知道,他只要提出这个要求,秦苏云即便不愿意,也会点头答应。 委屈自己成全别人,就像是肌肉反应一成为她的本能反应了。 顾乘溪凑过去一张嘴,贴了她的唇瓣吮吸起来,她睡得软绵绵的,牙关很快被撬开,顾乘溪攻势强烈,好一会儿,将她弄醒了。 她有些恼地哼哼两声,看清眼前的人后,有些困顿地推开他:“好困……” “嗯。”顾乘溪吻吻她的额头,“苏云,退宿好不好?” 秦苏云半睡半醒的,迷迷糊糊:“什么退宿……” “苏云,搬过来跟我一起住。”顾乘溪又说。 秦苏云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好。” 顾乘溪失笑,果然对什么都说“好”。 他拥紧秦苏云,心道,明天就让她去办退宿。 他等不及了,等不及想日日醒来睁开眼睛时,能看到他怀里的她。 10你对我有半点真心吗(有h) 秦苏云站在宿舍楼下,眼看着几个搬家公司的人将收拾好的行李搬运上货车,还有些懵。顾乘溪让她退宿,搬到他那里,秦苏云确实不会拒绝,可她答应的时候不太清醒,现在想想,仍有些不舒服。 搬到顾乘溪那里,属于她的自由时间与空间就更少了。她向来知道顾乘溪对她具有极强的占有欲,如今更是过分了。她不是不想陪着顾乘溪,她亦知道她无法拒绝,可她不想自己的一切都处于他的掌控中。 秦苏云自嘲地笑笑,她如今的境地,哪一处不是处于别人的的掌控之下。 “秦小姐,东西已经都搬上去了,司机会送到董事长那里。董事长在星空餐厅订了位置,我送秦小姐过去。”赵明走过来说道。 秦苏云回过神来,点头。 星空餐厅正如其名,位于远离城市灯光的郊区山庄中,穹顶透明,使用了特殊的玻璃,从内可看透外面的景致,从外却看不到内室。夜晚坐于其中,抬头就能看到满天星斗。 秦苏云刚一进门,顾乘溪走过来牵她的手:“东西都搬好了吗?退宿手续呢?” “搬了些必需品,其他的改天我再去整理好,再办好退宿手续。”秦苏云老实回答。 “好。”顾乘溪带着她在餐桌前坐下,秦苏云抬头看看周围,有些疑惑:“怎么餐厅生意这么冷淡的?没有其他人来吗?” 顾乘溪笑:“我包下这里了,今夜这里只属于你我。” “哦。”秦苏云低头,看着桌子中央花瓶里插着的红色玫瑰发呆。 顾乘溪伸手过去握了她的手心,问:“想吃什么?菜单在你手边。” 秦苏云腾出一只手去翻开精致又厚重的菜单本,随意选了两样东西,顾乘溪唤来服务生,点好了单,又去问秦苏云:“怎么了?心情不好?” 秦苏云眼眸颤了一下,露出些笑容来:“没有,可能有点累。” “苏云,你是不是……不愿意搬去和我一起住?”顾乘溪又问。 秦苏云几乎是瞬间就接了话:“没有不愿意,只是彻底换个生活环境,我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 她没说实话,可她不会说不愿意。 一顿饭吃得不紧不慢的,待餐盘撤下去,顾乘溪起身,拉起秦苏云:“走吧。” “回去吗?”秦苏云问。 顾乘溪笑了笑,摇头。 秦苏云没想到,这星空餐厅不仅设了餐厅,也设有住宿之地。 同样的透明穹顶,漫天的星星映入眼中,很美。 一进房间,顾乘溪便抱了过来,将她箍在怀里:“以后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苏云,我每天都很想你。” 秦苏云心里一颤,她想问他,是想她,还是想她的身体…… 他的唇已经开始贴着她的脖子游移起来,秦苏云有些痒,避了一避,找个借口:“我……我还没洗澡。” “一起洗。”顾乘溪不容她拒绝,抱起她往浴室走。 花洒的水刚放出来,顾乘溪迫不及待,将秦苏云推到墙面上,贴过去与她亲吻起来。 花洒的水淋下来,湿了秦苏云的衬衣,半透半遮的胸脯令顾乘溪有些把持不住,手掌握着她的胸揉捏了一会儿,大力一出,径直扯碎了她衬衣的扣子,露出衣服下的雪白胸脯。 秦苏云胸前一凉,颤抖着声音说:“你……你弄坏我的衣服了……” “赔你。”顾乘溪的吻自她唇瓣移到脸颊上、下巴上、脖颈间,而后手掌顺着她的胸绕到她背后,熟练地解开她文胸的暗扣,低头下去埋首于她的胸间,咬住了她一侧的樱桃。 秦苏云被咬得有些发疼,呻吟出声来,一双手抱了顾乘溪的头,向他求饶:“乘溪……你、你轻一点……” 顾乘溪果然是放轻了力道,但仍不放过她,舌尖伸出来,舔着她雪峰上的粉嫩凸起打转。 “嗯……”秦苏云两胸的粉嫩被他舔舐地挺立起来,有些痛有些酥酥麻麻的触感,忍不住发出呻吟来。 顾乘溪得寸进尺,口舌吞吐她的胸奶,一只手顺着她的腰线向下,自她裙摆边沿钻到她大腿间,隔着内裤的布料揉捏她下体的柔软。 秦苏云感觉到他的手指正贴着她花穴两瓣间磨动,即便隔了布料,仍然带给她太多刺激。她不自觉地夹紧了双腿,反叫顾乘溪渴望更多,撕开她的内裤来,抬起她的双腿,夹在他腰间。 秦苏云惊呼一声,抓着顾乘溪的肩膀好让自己不至于落下去,很快就听到他拉下拉链,炙热的肉铁插入穴中,她攀着他的肩膀,被挺得上下颠动。 两人头上、额上、身上尽是湿漉漉的水,混着花洒落下的水与汗水,辨不清了。 顾乘溪在浴室操弄了两回,仍不满足,可见秦苏云被顶到高潮后虚脱得睡过去了,于心不忍,拿了大浴巾为她擦干净,抱着她躺倒床铺上。 她大概是真的累了,睡得沉。 顾乘溪摸摸她的头发,笑了笑。 “小云,你对我……有没有半点真心?还是……只是把我当成能让你避开秦家那些计划的庇护所?”顾乘溪似乎是在喃喃自语,低头去吻她,“不重要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11就算做金丝雀也只想做他的金丝雀 秦凌薇出现在秦苏云面前时,秦苏云有片刻的慌乱。 秦凌薇大二时便出国交换,之后一直在国外深造,接了父母过去住了小半年,这一次父母归来,没想到秦凌薇也跟着回来了。 秦凌薇的房间一直都有专人打扫,只是久无人住,冷清得很。她在自个儿的房间收拾了一番,突然窜到秦苏云的房间里,笑道:“我那里太冷清了,来你这里染染人气。” 家人归国,秦苏云当然是要回家来的。 秦苏云露出笑脸,与秦凌薇说了几句,听见秦凌薇问她:“苏云,我听楚姨说,你搬到乘溪哥哥那里去住了?” 秦苏云一颤,心道,他们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么。 她点头,没说话。 “这样……不好吧?”秦凌薇坐到秦苏云的床畔,伸手过去抓了秦苏云放置在床头的熊玩偶,“我是不知道乘溪哥哥怎么突然跟你在一起了,他一直很喜欢文悦姐的啊?而且,爸妈不是说了,已经给你安排好婚事了吗?” 秦苏云的脸色逐渐白了,她低下头去,翻着手里的书,手却不自觉地发抖,缓了一会儿才镇静下来,笑笑说:“现在说这些事……还早的。” “早什么早啊?”秦凌薇不满,“你都快毕业了,一毕业,就要结婚的。苏云,楚姨和爸妈都不会答应你和乘溪哥哥在一起的,我说这些是为了你好,免得你抱了不该有的幻想,最后伤心。” 秦苏云仍低着头,“嗯”了一声说:“我知道了。” “你这熊真软和,我房间里缺一个抱偶,那我拿过去了,好不好?”秦凌薇起身,怀里抱着熊不肯放下。 秦苏云起身走向她:“这只被我抱久了,都旧了,我给你换一只新的。” “我不介意的,我就喜欢这只。”秦凌薇说着,也不等秦苏云再说什么,抱着熊开开心心地走出了门。 “……”秦苏云心口有些疼,那只熊……是顾乘溪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秦苏云叹了口气,坐到床沿上,心思空空的。 秦凌薇说得对,她一毕业就要结婚的,顾家也好,秦家也好,都不可能同意她和顾乘溪在一起。 秦家早就安排好她的婚事了,安排的是谁,其他人不知道,可秦苏云知道。虽然养父母将这件事藏得很好,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秦苏云便那么巧的,在某一次上学时记起忘记在家里的作业本,去而复返,听到养父母的交谈。 “现在你该承认我有眼光了吧?当年在孤儿院看到苏云,就觉得她生得好看,性格文静,又懂事,只要我们收养她,好好对待她,她总会知恩图报的。你看她现在,成绩好、性格好,大家都喜欢她,跟着我们和富贵人家交往,颇有大家气质,又见过世面,以后上了大学,就又多了些书卷气,肯定能够嫁个不错的人家。” “希望吧,只是她到底只是养女,像顾家这样的人家,肯定是看不上她的。”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已经物色好了。” “谁?” “陈家啊。” “不是吧,陈家没儿子啊,陈家那个女儿,比苏云还小好几岁。” “我说的是陈叔。陈叔的老婆死了好些年了,这么久都没结婚,像我们苏云这样的,乖巧又懂事,会做家务、回照顾人,这不是就是贤妻良母吗?” “嗯……也可以,陈家虽然比不上顾家,但秦家能和陈家结下姻亲,那对我们也是很大的帮助。” …… 自那一天起,秦苏云便知道了,原来她被秦家收养被秦家细心栽培,不是运气好福气好。 她只不过是一枚很好的棋子,最终要为棋局牺牲的。 秦苏云握紧了双手,她不能就这样接受自己的命运,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不能放弃。 她好不容易获得顾乘溪的好感,好不容易成为他的女朋友…… 顾乘溪……是她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只有取悦他、讨好他,获得他那么一点悲悯与喜爱,她才能摆脱秦家的桎梏。 秦苏云何尝不知道,她这样,只不过是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可要她做金丝雀,她宁愿做顾乘溪的金丝雀。 至少……那是顾乘溪。 12取悦他的方式(有h) 顾乘溪能看出秦苏云的心情不好,即便她面对他时仍是一脸微笑,但那不过是强颜欢笑。 跑了一天的招聘会,简历投出去不少,还需继续等消息。 牛肉面馆里人不少,秦苏云望着碗里升腾的热气,不知不觉发了呆。 “在想什么?”顾乘溪开口问,“再不吃面就凉了。” 秦苏云回神,低头去扒面条,吃了两口又听见顾乘溪说:“你爸妈和妹妹邀请我和我爸妈去你家做客,这周末,你知道这件事吗?” 秦苏云摇头。 家里的事情,其实大多不会告诉她,也无需告诉她。 顾乘溪笑了一下,问她:“你想在秦家等我,还是和我一道去秦家?” 秦苏云不明就里:“有什么区别?” “在秦家等我,就是秦家女儿的身份。和我一起去秦家,就是顾乘溪女朋友的身份。”顾乘溪说。 秦苏云不知他是何意,也就不再说话了,默默去吃面。 学校宿舍搬来的东西已经收拾妥当,与顾乘溪的物品交错在一起,总是让秦苏云生出岁月静好的错觉。 她打开衣柜,手指碰到那套平日穿的的睡衣,忽而又撤回来。 养父母回来了,她也即将毕业,她的婚事就要提上日程…… 秦苏云知道她不能坐以待毙。 关上衣柜的门,秦苏云从背包里取出了另一套睡衣来。 顾乘溪在书房理完工作上的事情,推开卧室的门,眼中映入一个人影,怔在原地。 “你、你忙完了?”秦苏云走过来,声音有些颤。 走近了两步,秦苏云伸手握住顾乘溪的手掌:“要不要先洗澡?” “你……”顾乘溪总算回过神来,低头看她,“怎么穿成这样?” 她这一身衣服也不知是哪来的,透得不能再透,穿了还不如不穿。 情趣内衣…… 秦苏云抬眸看他:“你不喜欢这样吗?” “不是……”顾乘溪有些难耐地动了动喉结,“很喜欢。只是你……” 话还没说,秦苏云踮起脚来,贴上他的唇。 “等一会儿再去洗澡好不好?”秦苏云又问他。 顾乘溪不晓得秦苏云今日是怎么了,可他知道她是想取悦。 那他可真是乐意之至。 炙热的拥吻一路蔓延到床铺之上,舌尖纠缠,唾液交换,舌尖的触感抵达心间,变成情欲的悸动。 顾乘溪本是压着秦苏云亲吻,动情时一时松了力道,竟然被秦苏云翻过身来压在身下。 顾乘溪哭笑不得,由着她去了,手掌捧着她的脑袋,将长舌又送得深了一些。 秦苏云与他缠绵了一会儿,她的舌尖离开他的唇,贴在他的下巴上,他浅浅的胡渣有些渣,她学着他平日的节奏,又移到他颈间,贴着他的肌肤问过去,一只手抚摸到他的胸膛,解开他衬衣的衣扣。 她解得不熟练,毛毛躁躁的。顾乘溪被她撩拨得身体发烫,内心更是烫得一塌糊涂,抓住她不得章法的手:“不会做让我来。” 顾乘溪自顾自地解开了衬衣,伸手一剥,将衬衣扯下来扔到一侧,露出光裸的肌肤。 秦苏云霎时红了脸。 顾乘溪笑起来:“怎么了?不继续?” “……”秦苏云没说话,双颊烫得发红,脑袋移过去,唇舌贴着他的胸膛一路向下,回忆平时顾乘溪亲遍她浑身的样子,吻过他的胸膛、腰间,贴近那两跨之间。 她的舌尖触到顾乘溪下腹之时,顾乘溪脊背一麻,立起身来,伸手捧住秦苏云的脑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她:“小云,你……你在做什么?” 秦苏云羞得满脸通红,眸子里含了一层水雾,一狠心,手移到他的腰带上,解开了,又去扒他的裤子。 顾乘溪心里有莫名的激动,情欲的波动令他顾不上疑惑的心绪,垂下眼眸去看秦苏云的一举一动。 他配合着她脱下长裤,看着她一一双手扒开他的底裤,握住他昂起的性器,笨拙地滑动。 顾乘溪喉间发出不小的呻吟,他从未被她这样对待过,她这样操弄带来的触感,对他来说新奇且刺激。 秦苏云不是没见过他这样耸立起来的阳具,可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观察属于他的分身。 这就是无数日夜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的小家伙吗?每次总是搅得她欲仙欲死。 这东西着实不怎么好看,散发出来的味道也并不算好。 可它是最贴近她、最深入她的部分。 “小云……”顾乘溪弯身过去,抬手捧起秦苏云的脸,“不要勉强自己。” 秦苏云眸子里的水雾淌下来,她没再由于,挣脱了顾乘溪的手,张口吞下昂扬的龟头。 “嗯!”顾乘溪只觉有一串电流般的酥麻自身体下方窜到头顶,令他眼前一白,差点把持不住。 秦苏云并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凭着本能去吞吐顾乘溪的巨硕,她的舌尖贴到他阴茎的表皮上,感受到一些温度与湿度,他的性器实在太大,她的小嘴只能吞下一部分,不知该如何是好。 顾乘溪受不了了,插入她小嘴里的感受与进入她花穴中的感受大不相同,没有肉贴肉的紧致之感,但多了征服之感。 他低头看见他所爱的女人笨拙却用心地为他做最羞耻、最隐秘的事情,心里升腾起足足的满足感来。他无法再克制,伸手去捧住她的后脑勺,加快她吞吐的速度与深度。 秦苏云能感觉到他滑嫩的龟头抵到了她的喉间,她说不出这感觉来,再一轮轮的吞吐中晕头转向,仿佛迷失了自己,直到听到顾乘溪的低吼声,滚烫浑浊的液体在她喉间漫出,她才惊觉过来她做了什么。 胃里一阵反倒,匆匆起身往洗漱间跑去。 水流声不止,秦苏云靠在洗漱台畔,心情久久无法平息。 她亦不知她在波动什么。 脚步声传来,顾乘溪走过来,将她牵起来抱进怀里,抚摸她的头发:“小云,没事了。” 秦苏云靠在顾乘溪怀里,落下泪来,问他:“乘溪,你高不高兴吗?” “嗯。”顾乘溪心头有些发疼。 秦苏云又问:“那让我一直陪着你,不要抛弃我,不要把我推给别人好不好?” 顾乘溪早猜到她是这样的心思。 她的养父母一回来,她的不安便越来越强烈了。 顾乘溪拥紧她,低头去吻她的头发:“好,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不会离开你,更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13你不可能嫁进顾家 秦家的家宴虽不正式,却也隆重。 秦家并非商贾之家,秦耀开了一个画廊,妻子孙愉赋闲在家,画廊的生意不错却也比不上顾家、江家这些商贾大户。但凭着祖上庇荫,秦家与彤城的重要官商关系甚好,于是几家联结在一起,有权有钱有利。 秦耀与孙愉回国的消息一传开,前来拜访的人便络绎不绝,这次秦家家宴,连平日不喜与人应酬的江太太都来了,江文悦挽着她母亲的胳膊,一进门目光便开始四处游移,寻找顾乘溪的身影。 江太太朝江文悦笑:“又在找乘溪?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这和出不出息有什么关系的?”江文悦还在用目光找人,“要是乘溪做你的女婿,你不也脸上有光吗?这么年轻的董事长,凤毛麟角。” 江太太扬了扬眉毛:“那你就争气些,让他尽早跟你结婚。” 两人正说话间,有些议论声传来,江文悦看过去,见到了沉沉踏步而来的顾乘溪。 片刻后,她才注意到了顾乘溪身边的秦苏云,她原本扬起的微笑撤了下去。 秦苏云也看到了江文悦,她手指颤了一下,被顾乘溪稳稳握在手心里:“苏云,我们先去见见你爸妈?” 秦苏云回过神来,点头。 走了两步,却听见江太太开口道:“苏云,好久没见你,你现在越来越长本事了。” 秦苏云不说话,她能听出江太太的话中之意。 “多谢江阿姨夸奖,”倒是顾乘溪接了话,“苏云她一向挺有本事的,只是明珠蒙尘,难得有慧眼罢了。” 江太太与江文悦的脸色不是很好,正欲说什么,听见孙愉的声音传过来:”文悦,乘溪,你们来了?“ 孙愉走上前来,与几人寒暄几句,而后看向秦苏云:“苏云,刚才你表叔叫人送了些应季的小龙虾过来,你做龙虾好吃,到后厨去帮帮忙。” 秦苏云应下来,想松开顾乘溪的手,哪知顾乘溪不肯放,也不看她,倒是看向孙愉说:“孙姨,我们来做客,你让我女朋友去下厨,不太好吧?” 周围几人皆是一怔,孙愉脸面上不好看,故作玩笑说:“你这孩子,又说笑了,你们是客人,苏云不是。苏云,快去吧。” 秦苏云正左右为难,顾乘溪手上一用力,将她往他身侧又拉了些,目光下沉:“是孙姨说笑了,有话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您说呢?” 孙愉知道顾乘溪明显是与她杠上了,她撇了秦苏云一眼,不能相信顾乘溪这样驳她的面子是因为秦苏云的关系,心里还在想秦家是否有得罪顾乘溪的地方,这么想着,有些话脱口而出:“苏云她不可能嫁进顾家的。” 孙愉说这话时,没想过顾及秦苏云的感受,声音有些大,惹得附近一些人回头来看他们,议论纷纷。 秦苏云只觉得胸口仿佛堵了一块巨石,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她不想成为众人谈笑的中心,可一直以来,她都无可避免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最终她还是无法硬气一回,将手从顾承心手掌心里抽出来,抬眸看他:“我去厨房看看。” “……”顾乘溪咬咬牙,跟了上去。 江文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很不好看。 孙愉赶紧圆场,握了江文悦手,笑道:“放心,我会好好劝苏云的。这孩子从小就是懂事的,不知怎么的,非要去纠缠乘溪,哎。” 14让她只能依靠我 清洗龙虾这种事本不该秦苏云自己动手,如果她真的是秦家的千金的话。 在后厨帮忙的阿姨似乎也习惯了秦苏云在秦家的地位,见她进来,理所当然地留下一大盆龙虾,说:“我去忙别的事情,你来清洗龙虾。” 秦苏云默不作声,系好了围裙,刚挽起袖子,一只手横亘过来,将她拉过去。 顾乘溪皱眉看她:“苏云,你是秦家的大小姐。” “我从来都不是。”秦苏云淡淡地说道,“你……你出去吧,我要干活了。”要是顾乘溪再妨碍她,她不能及时完成孙愉交给她的任务,等会恐怕又要说她一番。 “……”顾乘溪突然凑近了,弯身下去,一双手穿过秦苏云的腰,吓得她红了脸:“你、你干嘛?”她可真怕他做出什么来,左右张望了一下,见阿姨埋头做事没注意到他们,这才松了心。 顾乘溪只是将她的围裙摘下来,而后系到自己身上,低头去折腾那些龙虾。 他哪里会做这些,又哪里做过这些。 手一伸过去,活力旺盛的龙虾立刻夹了他的手指,令他眉头紧皱。 秦苏云哭笑不得,拉了他的手放入水中,这才赶走了那只捣蛋的龙虾。 “乘溪,你出去吧,这里不是你该在的地方。”秦苏云说。 顾乘溪用了力握她的手:“这里是你该在的地方吗?” “……” 秦苏云没说话,默然挣脱他的手。江文悦忽而走进来,扬起笑脸:“乘溪,你怎么在这里?外面很多人在找你。” 江文悦走近前来,自然而然地抬手挽住顾乘溪的胳膊,对着秦苏云说:“我和乘溪先出去了。” “找我做什么。”顾乘溪拨开江文悦的手,与她拉开一段距离,目光仍留在秦苏云身上。 江文悦看看这两人,勾勾嘴角:“乘溪,如果孙姨和楚姨知道你因为苏云来后厨做这些事,会怪苏云不懂事的吧?” 江文悦的话扎在了秦苏云的心头上,她背过身去,声音有些颤:“江小姐说得对,你……你们还是别在这里了。” 顾乘溪直直站在原地,目光渐渐冷了。 他忽而不知道他该怎么做,这些年来他亲眼目睹秦苏云在秦家的一切遭遇,明白她的处境她的为难,更明白她寻觅的不过是一根能带她脱离秦家的救命稻草。 她既然孤注一掷在他身上下了赌注,他又怎么能让她失望。 顾乘溪轻轻笑了笑,摘下身上的围裙,放在一侧的桌面上,望着秦苏云的背影,心有些沉,开口说:“好,我先出去。” 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去看秦苏云:“小云,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不会改变的。” 秦苏云听着顾乘溪离开的脚步声,忽而想不起来,顾乘溪答应过的是哪一件事。 或者说,她从不相信顾乘溪答应过的任何事,所以未曾放在心上。 后院人声热闹,酒杯互撞,笑声交错。 一群人围着顾乘溪,都是些奉承的话。 不知不觉聊起顾乘溪的婚恋问题,江文悦一直跟在顾乘溪身边,便有人起哄:“顾先生和江小姐真是郎才女貌,不知今年能不能喝到二位的喜酒?” 江文悦面露惊喜,笑脸盈盈回应了两句场面话,顾乘溪却在这一切言笑晏晏后,语气冷淡而坚决地开口:“我想诸位弄错了,我女朋友是秦苏云,就算要喝喜酒,也是我和苏云的喜酒。我和苏云结婚的时候,一定给各位发请帖。” 说完了话,顾乘溪仰头喝了口手里的香槟,向众人道别,离开了这人群围绕的地方。 江文悦的脸色很不好看,她逞着笑脸与众人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和乘溪闹了点别扭,让大家见笑了。我去劝劝他。” 江文悦一路追过去,不见顾乘溪放慢脚步,便提高了嗓门朝他喊:“乘溪,你这么做,是要大家都讨厌秦苏云吗?” 顾乘溪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江文悦:“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当然明白。秦苏云不过是秦家的养女,彤城有多少千金想得你青睐,凭什么她一个孤儿能得到你的偏袒?”江文悦说道。 顾乘溪笑了一下:“不是偏袒,是偏爱。不过有件事你倒是说对了,我就是要让她只能依靠我,不能依靠别人,这样她就永远不会离开我身边。” 江文悦张了张嘴,脸色有些白。 顾乘溪目光沉沉:“你们过去让我为了苏云的处境考虑隐忍,我已经忍了这么多年。现在我不想再忍,也无需再忍。” 15她所有的坏心思都来算计他了 夏天还未到来,空气中的热度与湿度却已与夏季无异。 房间里开了冷气,秦苏云裸露在被子外的胳膊冷得颤了一下,将她颤醒了。 她吸吸鼻子,直起身子来靠在床头上,目光偏过去就能看到躺在她身侧熟睡的顾乘溪。 今夜他尤为温柔,前戏做了许久,亲得她浑身皮肤泛起粉红,指尖调弄她的花穴,她两腿间的蜜穴淌了一重又一重的汁液,甚至她都能感觉到两股下的床单那些汁液弄湿,他仍旧不肯插进去,最后她只能求他,求他肏她,求他深入她的身体深处,求她与她律动颠簸,与她水乳交融。 即便他极力控制力道,温温柔柔地挺入抽出,可这样慢条斯理地碾磨更让她躁动不安,渴望越多,越是欲罢不能。 一场欢爱下来,秦苏云身上遍布了顾乘溪留下的吻痕,看得见的地方有许多,看不到的地方亦有许多。 今夜他很温柔,却透出比平日强势的抽插更为狂野的力量。 秦苏云知道他在生气,大概是气她今日的表现,气她那样软弱无能。 可她又能怎么做。 “秦苏云,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这样畏畏缩缩、忍气吞声的模样吗?” 许多年前顾乘溪斥责的话语仍能清晰地回响在她耳畔。 几乎每一个认识秦苏云的人都会告诉她,她活得太没有自我,太没有性格,只会讨好别人,活得很虚伪。 可没人告诉她,她该怎么去真实地活着,也没人能为她承担自我地活着的后果。她不是不想拥有别人具有的脾气,可她的脾气会让她丧失秦家的庇护,会让她重新成为孤儿院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孩。 她再也不想回到从前那样的日子里。 这样的后果,不会有人为她承担,她只能一个人承担。 秦苏云有些难受,裹了一条毯子,走到阳台上。 外面的温度比室内高一些,虫鸣的声音自别墅楼下的草丛里传来,有些吵又有些好听。 秦苏云想起许多事。 想起她也曾怀着少女情思,对那个耀眼的顾乘溪心生爱慕。那时的顾乘溪明媚又张扬,她怎会不受吸引。她想,在那些日子里,她是真心实意爱着那个少年的,真心实意到,只要默默跟在他身边、能够悄悄注视着他就够了。 想起她知道秦家的计划后,亲手埋葬了那份感情,暗下决心,哪怕是做顾乘溪的情人,她也要获得顾乘溪的庇佑,只有那样,她才能离开秦家。 彤城这个地方,至少无人敢觊觎顾乘溪的情人。 自那一天起,她悄然获悉他所有的喜好、他的行动轨迹,按着他喜欢的方式去成长、去生活。她不是什么好人,做过许多破坏顾乘溪与江文悦的事情,譬如故意藏起江文悦给顾乘溪的信。譬如在江文悦计划与顾乘溪外出游玩时,冲冷水把自己弄发烧了,让顾乘溪留下照顾她。譬如在知道楚萱反对顾乘溪与江文悦在一起后,故意将这件事告诉江文悦…… 她想江文悦那么骄傲的人,一定受不了楚萱的排斥。 她甚至想过,要是顾乘溪与江文悦在一起了,那么她就去与顾乘溪装可怜,哪怕做第叁者…… 秦苏云想,她这辈子所有的坏心思大概都用来算计顾乘溪了,只是她从未想过,顾乘溪会提出与她交往。那时她是那样的害怕,怕顾乘溪见了江文悦,又会将她抛下。她不知所措,以为把自己的一切交给这个男人,就能留住他,所以在他们交往的第叁天,她便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 那天晚上她疼了很久,承受他的掠夺时除了疼没有其他感受,却忍着眼泪不敢哭出声来。 她以为她把一切给了他,他就会对她心生怜惜,就不会抛弃她。 秦苏云转头去看仍在床上熟睡的顾乘溪,她忽而很迷茫。现在的她,是已经牢牢拴住他了吗?他今天的言行举止,是想和她继续发展下去的意思吧? 秦苏云沉浸在恍惚与不安中,并未注意到床上的顾乘溪早已清醒过来。 他仍躺在那里,目光落在阳台的人影上,轻轻叹了口气。 苏云啊苏云,你始终看不到,也不相信我对你的心意。 16谁都不能再碰她 秦家一家回来后,无论是养父母还是秦凌薇,都未私下约过秦苏云。今日孙愉特地邀她去吃饭,这倒是令秦苏云意外得很。 从物质层面来说,养父母并没有有亏待过秦苏云,秦苏云一直都记得她们的恩情。如果不是他们将她从孤儿院带出来,她怎么可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又怎么能够接受良好的教育。 又怎么能……认识顾乘溪。 她想她可以用许多方式去回报秦家的恩情,可她不能把自己的人生全然交出去,她仍有自己的念想,有自己的固执。 孙愉从前经常带着秦苏云与秦凌薇去往各种场合,秦苏云得以去过不少稀罕的餐厅,也品味过世界各地大厨的菜肴。可这一家,秦苏云没来过。 菜肴没有什么特别的,环境倒是挺特别,一楼餐厅,二楼茶室,叁楼会所。 整个过程孙愉扯些有的没的,似乎真的是找她来闲聊的。 秦苏云小心翼翼地回应,一顿饭吃完,孙愉才步入正题:“苏云啊,其实你不用活得这么辛苦。” 秦苏云的眼皮跳了一下,没说话。 又听见孙愉说:“我知道,你从小就很听话、很懂事,你怕你做得不好我们就不喜欢你,就会抛弃你,所以你一直在努力。我明白,你表面上锦衣玉食,但实际上过得很难。” 秦苏云从来没想过孙愉会与她说这些,惊讶得很,一时间心里有些许感动,那一刻她真的以为孙愉对她敞开了胸怀,有那么一刻她感动得眼睛湿润。 可是很快,孙愉转了话题:“你不必活得这样辛苦,真的,找一个好人家嫁过去,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苏云,我们给你挑中了一个人,家庭富裕,背景雄厚。他呢,年纪是大点,但会疼人,很顾家。现在都流行老夫少妻,那些小男生啊,哪里懂得体贴人?再说了,你这么年轻,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以后等他先你一步走了,那家里的财产都是你的,你可以生活得很滋润。” 秦苏云的身子开始慢慢地颤起来,她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 她伸手过去端起面前的水杯,想喝口水掩饰内心的紧张,却将杯子里的水抖了出来。 孙愉见她这样子,笑了笑:“苏云,听我们的话,别再纠缠顾乘溪了,好不好?他不是你的良人,顾家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你以后要做他的情妇吗?苏云我们会把你的婚事安排好,你只需要听从安排就好了。好不好?” 孙愉一直在问“好不好”,可秦苏云听不出这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秦苏云应该点头,应该说好。 应该答应孙愉的一切要求。 可她着了魔一样,摇头:“对……对不起,这件事我不能答应。我……我不想结婚。”她不想和别人结婚,即便不可能和顾乘溪结婚,她也不想随随便便嫁给别人。 孙愉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笑笑:“你爸说你不会答应的,我还不信,看来……是真的了。”孙愉的脸上蒙了一层阴影,她目光看向前台的方向,又说:“苏云啊,你去前台帮我跟他们要些果盘来。” 秦苏云有些纳闷,怎的不直接叫服务生来。可她没说什么,起了身去前台。 再回来时,孙愉又开始说些有的没的,与她一边和茶水吃水果,一边聊天,仿佛没提过那件婚事一般。 秦苏云的眼皮却越来越重,头越来越晕。 直到没了意识。 屋子里很黑,秦苏云躺在床铺之上,她似乎是有些意识的,可身体重如铅块,想动却毫无力气。很快,她似乎听到男人的说话声,感觉到有人靠近她甚至凑到她脸颊旁,浑浊的气息吐在她脸颊上,很恶心,她想避开,却仍是动不了。 秦苏云有些急,她能感觉到有人在脱她的衣服,先是拔下了她的牛仔裤,之后是衬衣、胸衣……粗糙的手掌在她的肌肤上游走,她恐惧又慌张,想叫出来,想吐出来……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重重的力量压在她身上,她仿佛感觉到一座地狱压在了她的身上…… 房间的门被人从外踹开,顾乘溪奔至床畔,长臂一拽将压在秦苏云身上的男人拽起甩在地上,俯身去抱住全身上下近乎光裸的秦苏云,脸色青得发黑。 他摘下身上的风衣裹在她身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抱起捧在怀里,丢下几句话来给随他而来的助手:“这个人交给你们处理,不要手软。” 顾乘溪仍有后怕,身子僵得如板石一般,紧抱着秦苏云往外走。 孙愉匆匆赶来出现在门口,拦下顾乘溪:“乘溪,你要做什么?这是我们秦家的家事!” “家事?”顾乘溪冷笑,“苏云是你们的家人吗?我看未必吧。当年你们不就是用这样的手段逼我和苏云保持距离?如今故技重施,想让人玷污她,好让她身败名裂,只能听从你们的安排嫁人,是不是?” 顾乘溪脸色沉如乌云,往前一步逼近孙愉:“孙姨,苏云早已经是我的人,你们想碰她,还要看我顾乘溪答不答应。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就别怪我无情。” 孙愉被顾乘溪逼人的气场吓得没了底气,眼睁睁看着顾乘溪抱秦苏云走,不敢再拦。 顾乘溪抱着秦苏云,每走一步都很沉。 当年的事情历历在目。 那时他还未成年,毫无势力,不过是在无意中展露出对秦苏云的爱慕之意,便连累秦苏云被楚萱与孙愉设计,迷晕后拍下许多裸照。 他们就是拿着那些裸照,逼他远离秦苏云…… 那样的事情,他不能允许再发生第二次。 17你有没有想过结婚 秦苏云醒来的时候,身上穿的已不是昨日的衣服,换了宽松舒适的睡衣,是她平时常穿的。她头疼得很,周围的一切都很熟悉,她撑起眼皮看,才发现这是顾乘溪的公寓。 她揉着脑袋,昨夜的一切模模糊糊的,可仍记得有人压在她身上,为所欲为。她缩成一团,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仿佛这样能够带给她一些安全感。 推门声传来,秦苏云身子颤了一下,一串脚步声之后,身后贴来一具温热的躯体,她害怕地往角落躲过去,下一瞬就被男人搂进怀里。 “是我,别怕。”顾乘溪抱着她不肯放。 秦苏云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仍旧缩着身子:“昨天晚上,我……” “没事了。”顾乘溪低头吻她的头发,“没发生什么。我把你带回来了。小云,就算真的发生什么,你也没什么错,不需要为此伤神。” 秦苏云还是哭,不肯说话。顾乘溪威威蹙了眉,用了些力气将她的身子掰过去,低头去亲她的嘴。她还有些抵触,不肯张开牙关。 顾乘溪贴着她的唇瓣辗转反侧,舌尖描摹着慢慢舔,耐心而小心地抚慰她。平日里他总是不老实,吻她时那双手总会在她身上乱摸,揉捏她的胸,可今天他尤为乖巧,只是捧着她的脸缓缓地亲,许久后终于让她松懈下来,松开牙关放他的舌头进去。他收紧臂膀搂紧她,舌尖在她的牙床、舌面上扫,吻得她有些喘息,推了推他。 顾乘溪恋恋不舍,又搅了一会,唇舌撤出来,扬起去吻吻她的额头,将她的脑袋扣进怀里,哄道:“阿姨炸了些豆浆,今天喝豆浆好不好?还是想喝牛奶?” 秦苏云心情有了些缓和,想了想说:“喝豆浆。” “好。”顾乘溪揉揉她的头发,“先起来漱口洗脸,我去让阿姨炸些油条,配豆浆吃,好不好?” 秦苏云点了头,从顾乘溪怀里撤开,抬头看他,“我、我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真是个傻瓜,我担心你是理所当然的。”顾乘溪摸摸她的头,目光柔和下来,有些话堵在喉咙,竟有些不敢吐出来。 顾乘溪暗叹,这种紧张的情绪,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苏云……”顾乘溪深吸一口气,一双手伸过去握秦苏云的手,“你有没有想过……结婚?” 秦苏云一颗心仿佛沉入深渊,眸子里的光也沉下去:“你也希望我结婚?” 那一刻秦苏云忽而想,原来连顾乘溪也无法庇护她了,他也希望她按着秦家的计划,嫁给那个快能做她爸爸的陈叔。也是啊,她又算是什么,秦家与顾家利益相交,她比得上那些巨大的利益吗? 顾乘溪并不知秦苏云心里所想,以为她不愿意,有些失落,笑了笑:“随口问问。快起来,去吃早餐。” 顾乘溪放开她的手,从床上下来,又回过头去看秦苏云:“我明天要去海南出差,陪我去?” 秦苏云此时心如死灰,没有情绪地点头:“好。” 顾乘溪送了口气,他想他不能把秦苏云独自留在彤城,他要让她留在他可以掌控的范围内,否则类似昨晚的事情,只怕会再发生。 * 顾乘溪的行程很赶,早上在彤城开例会,午饭来不及吃,飞到海口又立刻去进行商务会谈。秦苏云没法跟着他赶行程,顾乘溪给她安排好了一切,她只需带着行李按着他的安排走便好。 只是下机的时候,秦苏云没有看到来接她的赵明。她站在出口等了许久,等不来人,电话也打不通。她去排出租车,看着黑压压的排队人群,放弃了。 机场大巴开了两个小时,秦苏云拦不到出租,转了趟公交终于奔波到酒店。下车的时候有些晕,站在风里让自己缓一会儿。 一辆轿车从远处开来,很快停在酒店门口,赵明先下了车,而后打开车门迎下江文悦。 秦苏云有些愣。 那两人也看到了秦苏云。 赵明赶紧走过来,与秦苏云解释道:“秦小姐对不起,我今天临时有事……” “是我该说对不起才是。”江文悦也跟了过来,“我想去海边走走,就让乘溪安排,乘溪让我找赵特助。我实在没想到赵特助本来是要去接你的,对不起啊。” 秦苏云勉强挤出一些笑容来:“没事。我先去办理入住了。” 秦苏云刚要走,又听见江文悦说:“啊……苏云,我忘了跟你说了,我今天不小心说了句,说你的房间视野好,乘溪就把你的房间换给我了,对不起啊。” 秦苏云也不知该说什么,笑了一下:“好的,没事。”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18不想与他亲密 秦苏云浑浑噩噩的,办了入住手续,走进电梯,心底仿佛蒙了一层乌云。 她来这里做什么呢?来看顾乘溪与江文悦卿卿我我吗?她情何以堪。 这么想着,电梯门打开,同时等候的几人走了进去。 “哎~顾总是不是在和江小姐谈恋爱啊?” “没有吧,顾总好像有女朋友的,我见她来过公司,不是江小姐。” “可是……我今天看到顾总进了江小姐的房间,很久都没出来。” “啊?真的啊?他们两人郎才女貌的,听说以前顾总很喜欢江小姐,不知道为什么顾总的家人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啧,这么说起来,说不定顾总是随便找个女朋友应付家里人,他的真爱还是江小姐。” …… 秦苏云听着电梯里的低声议论,双手交握在一处,握得骨节发疼。 她刷开房门,灯也不开,直直躺倒在床铺上,裹了被子闭眼睡觉。 她好累,身体与心灵都很累。 夜色慢慢铺了下来,房间的门被从外刷开,顾乘溪走了进来。 他见一室黑暗,抬手想去开灯,忽而又住了手,心想,赵明既说她已经来了,那大概是在房间里沉睡,开了灯怕是会惊醒她。 她总是那么脆弱,宛如惊弓之鸟。 顾乘溪在黑暗中等待了一会,让眼睛适应黑暗,寻着路走向卧室。 他为秦苏云定的是总统套间,不让她住到他的房间,是怕他随时要进行视频会议影响到她。行至卧室门口,他目光偏过去看了一眼靠近门口的桌面,略有些失望。 他特地为她准备的惊喜,看来她看都没看一眼。 顾乘溪安慰自己,或许是因为她太累了,倒头就睡。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脱下外衣来,想上床去抱她睡一会儿,接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灯光,无意间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机场大巴车票。 顾乘溪脸色霎时便黑了。 怎么会坐机场大巴?他不是安排赵明去接她了吗?这个赵明,是怎么办事的? 顾乘溪将车票放下,躺过去,掀了秦苏云的被子钻进去,将她抱进怀里。 夏天的海南室外闷热潮湿,好在房间里有冷气。秦苏云睡得身子软绵绵的,又有些温热,顾乘溪抱了一会儿便生了些情欲出来,嘴唇贴着她光裸的脖子亲,起初温柔而小心,逐渐失了控制,手掌揉着她的腰,去解她上衣的扣子。 秦苏云被他捣得醒了过来,一惊伸手想推开他。 “小云……”顾乘溪低头咬住她的唇,品味她唇舌的甘甜,“我好想你。” 秦苏云被吻得昏昏沉沉的,大半个身子被顾乘溪揉捏得滚烫,她的上衣已被解开,文胸的肩带被扯到胳膊上,露出大半胸脯,顾乘溪低下头去吞她的雪白,就像要把那团雪白吞下肚子一般。 她被他啃得有些发麻,脑中一道机灵,不知怎的,想起了电梯里听到的那些话…… 秦苏云手一抬,拨开顾乘溪的脑袋,双手交叉在胸前,努力去扯上文胸的肩带。 “怎么?”顾乘溪仍抱着她,眼睛里语气里皆是情欲,“身体不舒服?”他心里暗暗地算,她的经期还有大半个月才来。 她在情事上从未这样拒绝过他。 顾乘溪沉声:“不想?” 秦苏云鼻子发酸,没说话。 她只是不想与刚从别的女人床上下来的男人亲密,这令她感到生理性的恶心。 顾乘溪没再勉强她,只是抬手摸摸她的头发。 “坐大巴来的?”顾乘溪又问。 秦苏云更是委屈了,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将眼泪憋回去,扯了个别的话题:“我……想吃泡面。” 顾乘溪哭笑不得:“泡面?今天不许吃泡面。起来收拾一下,我让人送些吃的过来。海鲜好不好?这里海鲜不错。” 秦苏云说了声“好”。 19半是强迫半是愿意(有h) 夜晚的海岸并不冷清,夜游海湾的游轮亮起霓虹彩灯,游客排着队等待上传夜游海湾。 顾乘溪带了秦苏云往私人游艇的方向走去,临到码头,转头看见秦苏云不走了,站在夜色中不知在想什么。 他走过去:“怎么了?”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秦苏云问他。 顾乘溪笑起来:“不是说了?带你来看看海上夜景。” 真的只有这个? 秦苏云攥紧指节,迎着海风吐出一句话来:“我今天不想做。” “……”顾乘溪愣了半晌。 从未想过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顾乘溪走近她两步,抬手捏她的脸:“秦苏云,在你眼里心里,我是不是就是这种,和你独处就想和你做爱的男人?” 秦苏云心道,可不就是吗。 顾乘溪手上一拉,把她拉过来:“小云,陪陪我。” 他这么温温柔柔地一开口,秦苏云又无法拒绝了。 经过设计的海湾流光溢彩,站在游艇甲板上,能吹凉爽的风,看动人的景。 秦苏云靠在甲板上围栏上,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事情。 顾乘溪比她大五岁,她还懵懵懂懂,字都写不整齐的时候,顾乘溪已经在为将来成为盛远集团接班人而努力。顾乘溪的父亲很严格,秦苏云还记得那一次,顾父把顾乘溪锁在破旧的废旧游艇里,秦苏云后来才知道,顾父是想锻炼顾乘溪的胆量。 那时的秦苏云哪里知道什么锻炼胆量,她偷偷跟着他们找到游艇,待大人们走后,绕了几圈找到关顾乘溪的地方。 她听到顾乘溪在里面哭,急得很,却打不开那个铁门,最后透过船舱上的小窗户,终于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顾乘溪。 整整一天一夜,秦苏云就透过窗户陪着顾乘溪说话。 或许秦苏云不会知道,自那时起,她在顾乘溪心里便占据了不一样的位置,那个位置越来越重,直至重得再也无法估量。 她知道的,是顾乘溪的生活并不像外人看到的那样风光。顾父意外过世时,顾乘溪只有二十岁,顶着盛远集团各个董事不认同的目光坐上那个位置,八年来不知历经了多少风雨厮杀才坐稳这个位置。 有时秦苏云想,顾乘溪的人生或许和她的一样,从来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中。 她的人生被秦家攥在手里,而顾乘溪的人生……被顾家和盛远集团攥在手里。 “在想什么?” 顾乘溪不知何时从她身后走来,揽了她的腰抱在怀里。 秦苏云回神:“没想什么。这里风景真好看。” “你喜欢,以后我常带你来。”顾乘溪说,低头埋在她的脖子里,“苏云,你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发生什么事了?” 秦苏云不知从哪里开始说起,斟酌了一下,开口说:“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如果你想分手……可以提,我……我不会不答应。” 顾乘溪敛起眸光,透出几许威胁的信号来。他掰过秦苏云强迫她面对自己:“秦苏云,这是你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事不过叁,明白?” 秦苏云很怕他这样阴沉的模样,有些慌地瑟了瑟,下一刻便被他攫了唇舌,炙热而强势的吻比这夜里的海风要强烈千百倍。 她更怕了,肢体上显了抗拒的意思出来,更令顾乘溪恼怒,抵着她亲吻,将她困于栏杆狭窄的空间里,唇舌从她的嘴唇游到下巴、脖子,再到胸前。 秦苏云怕了,颤抖声音恳求他不要在这里亲热。 顾乘溪不肯停下来。 一切按部就班地推进,秦苏云整个身子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浑身上下揉了一遍就软了,衬衣的扣子被扯拦几颗,蹦在甲板上早已不见了踪影。 雪白的胸脯在顾乘溪的指缝中被搓成许多形状,留下深的浅的印记,有些疼。秦苏云眼角噙着泪水,她知道顾乘溪在强迫她,他向来不会强迫她的。 也不知是害怕多一些还是委屈多一些,她只觉得此刻她就像是顾乘溪手中的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随他而来。 底裤被瞬间撕了下去,顾乘溪翻转她的身子,压在她身后,握着勃起的性器寻了她花穴的位置贯入。 很紧,太紧了。 顾乘溪闷哼一声,没有挺动,倒是臂膀绕过她的身子抱紧她,满是情欲的声音在她耳畔哄:“苏云,放松一点……不要让自己受罪。” 秦苏云已是满脸泪水,她看着夜色中这片海,那么静谧那么美丽。 身后的人带给她狂风暴雨的性爱,她身体里埋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很烫,很胀,这清晰的触感将她从那片海拉回现实。 顾乘溪的吻贴着她半裸的后背抚慰,她渐渐在生理上屈从了他,两腿间的情欲漫开,那些粘稠的汁液流淌出来,润滑两人交合的地方。 他的阴茎深埋其中,感受到那里面的变化,他知道她可以了,便开始缓缓抽出去一些,再缓缓插入。 “嗯……” 秦苏云被他挺得欲火难耐,呻吟出声,一双手握着栏杆,牙齿咬住嘴唇想缓解这些熟悉的刺激感。 缓慢的性交逐渐变得失控,律动渐渐快了,属于他们的夜晚却才刚刚开始。 20原来是吃醋了 游艇不急不慢地在海湾游走,最后停靠在码头。海湾的灯光依旧明亮,只是游客早已散去,码头上静悄悄的,只有静默的灯和静默的海。 顾乘溪从两胯间的阴茎上摘下已然黏糊糊的避孕套,扔到床头的垃圾篓里,这已经是第叁个了。 一场欢爱从甲板蔓延至船舱再到床铺之上,衣服散落了一地,床单也被揉得不成模样,乱糟糟的。 秦苏云侧趴在被子上,软得不想动。顾乘溪要了几回了,似乎还不知足。 秦苏云暗暗地叹,他今日精力可真是旺盛。 顾乘溪又贴了过来,两具裸露的躯体一贴,体温相熨,又开始发烫了。 秦苏云有些怕,躲了一下,哀求的眼睛看他:“别、别了……我不行了。”这种时候,求饶比硬撑管用。 “小云,你怎么总能这么折磨我?”顾乘溪脸颊贴在她的鬓角附近,她的小脸烫得很。 秦苏云不明白她怎么折磨顾乘溪了,明明是他一直在折磨她。 顾乘溪拥紧她,仿佛要汲取她身上的温度来温暖自己:“你心里在想什么,从来都不肯告诉我。前几日,你不惜强迫自己给我口,求着我不要离开你。这才过了几天,你又说出分手的话来。苏云,你这样反复无常,叫我很难受,懂吗?” 秦苏云眼眸颤了一下,眼睛发疼。 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床头微弱的床头灯光,又有些想哭。 她心里在想什么?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吧。 她只想有一个庇护所,只想让自己的让人生看起来不那么悲凉。 可是,她也想去爱,想得到他的爱啊…… 对人生自由的渴望让她委曲求全,对得到顾乘溪的爱的渴望让她别扭地无法接受他与别的女人纠缠。 秦苏云偏过脸去,在床单上蹭去刚淌出来的泪水,指尖抓着枕头的边缘,问顾乘溪:“你和江文悦上过床了吗?” “什么?”顾乘溪一怔,胳膊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定睛瞧她,“秦苏云,看着我,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秦苏云一咬牙,抬眸看他:“你和江文悦上过床吗?” 笑意自顾乘溪眉间散开,他低低笑了两声,手掌捧起秦苏云的脸:“所以……苏云,你和我闹别扭,是因为吃醋了?” 秦苏云一头雾水,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了这句,结果顾乘溪就是这么个反应,令她觉得又羞又难受的。 “真是个傻子。”顾乘溪低头贴住秦苏云的嘴,舌头狂卷,与她纠缠了一会儿,手指磨着她的脸颊的轮廓,目光灼灼,“没有。我和江文悦没有任何越矩的行为,和除你以外的女人也没有。”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和男人也没有。” 秦苏云:“……” “苏云,从头到尾我只有你一个女人,这件事你不是很清楚吗?”顾乘溪将秦苏云搂紧怀里,她光裸着身子,在他怀里随便动一下都能激起他的情欲来,“而且……刚才你不是已经验明正身了?要不,再验一次?” 顾乘溪笑着,低头埋到她脖子里亲。 秦苏云赶紧推他,她被他折腾了大半夜,花穴里还有些疼,哪里禁得起他一再肆虐。 好在顾乘溪亲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只是抱着她,也不说话,安静得不似往日。 秦苏云先忍不了,开口说:“你在想什么?” “想一些事。”顾乘溪摸摸她的头发,“苏云,你……呵,没什么了。明天我还有会,你想在宾馆休息,还是出去转转?我安排人陪你。” 秦苏云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不想去思考问题,回了句“不知道”。 顾乘溪没继续问,把地面上他的衬衣捡起来,裹在秦苏云身上,扯了被子过来盖住:“睡吧。” 他眼见她闭上眼睛睡觉,吻吻她的额头。 那句话始终没有问出口。 苏云,你是爱我的,对吗? 21你跑什么 顾乘溪几乎一夜未眠,抱着秦苏云想了许多事情。 与秦苏云相识的这些年,他似乎是了解她的,又似乎并不真正认识她。他知道她心事藏得深,也知道她习惯了委曲求全,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藏得越来越深,越来越不肯向他吐露真情实感。 顾乘溪很肯定,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秦苏云是喜欢他的,很喜欢很喜欢。她看向他的眼睛里满是爱意,跟在他身边的时候,总会不经意露出对他的倾慕……那时的日子多美好啊。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以那样的目光看他,也不再总是围着他转。 顾乘溪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秦苏云不会告诉他。 天蒙蒙亮时,顾乘溪轻手轻脚起了床,走出船舱给赵明打电话:“找一套女士衣服,送到游艇来。选舒适一些的衣服。” 他看着散落一地的衣裳,笑了笑,她的衣服怕是都不能穿了。 赵明很快就赶了过来,刚将袋子递过去,便听见顾乘溪厉声问他:“我昨天让你去接秦小姐,你去了吗?” 赵明一个激灵,有些懵:“顾总,我是想去的,刚提了车,江小姐说您另有安排,让我送她去海边,由其他人去接秦小姐……” 顾乘溪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握了握拳头,吐出一句话来:“你的上司是我,不是江文悦,明白?” 赵明抖了一下,立刻心领神会:“明白,顾总,这次是我的错。” * 秦苏云并不想让人陪。 一个人沿着偏远的海滩走了一会儿,脱去凉鞋,踩着沙子慢慢地走。 沙滩上有贝壳,有小石头,她喜欢低头去捡,捡起来了又扔了。 从前她想过,要是有一天能和顾乘溪四处去旅游,安安静静地享受生活就好了。 只可惜啊,即便和他一起来了海南,她还是一个人。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真的是你。”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秦苏云看过去,怎么也没想到是江文鑫。 秦苏云从小就挺怕江文鑫的,他总是欺负秦苏云,有一次开车将秦苏云带到山里,又将她扔在山里,她一个人又冷又怕,走了一天才走出来。 这些秦苏云不敢说,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江文鑫上前几步靠近秦苏云,笑:“怎么?见了我不打招呼?” 秦苏云咬咬唇,低声说:“你好,江先生。” “嗯,你好。”江文鑫又笑了一下,走到她身侧,侧身看向大海,“顾乘溪不来陪你吗?是忙着开会,还是忙着陪我妹妹?” “……”秦苏云不说话,转了身要走,江文鑫长臂一身,把她扯回来拉到身边,低头看她:“跑什么,嗯?我有那么可怕?” 秦苏云忍着内心的恐惧,礼貌回道:“我还有事,要先走了。江先生,你……放开我。” 江文鑫眸光变了变,点头:“好。”他果然放开了秦苏云,只是拦着她,不许她走。 “秦苏云,你何必自欺欺人?无论如何,你和顾乘溪都是没有结果的。”江文鑫继续说道,“顾乘溪现在闹得彤城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他的女人,以后他抛弃你了,谁还要你这个残花败柳?嗯?” 秦苏云气得发抖,可她逆来顺受惯了,更难听的话不是没有听过。她现在只想走,可每挪一步,江文鑫就拦一步。 周围无人,无人可以帮秦苏云。 22当初是你求我救她的 或许第六感这种东西确实是存在的。 顾乘溪一直忙于商务会谈,心中始终不安。手机在他手中摆来摆去,屏幕解锁了又关上,关上了又解锁。 对方看出顾乘溪有些心不在焉,笑道:“顾总是有什么急事要去处理吗?” 顾乘溪眸子闪了闪,起身,扣上西装外套的扣子:“抱歉,确有急事,不能耽误。解下来的议程由盛远集团其他代表与贵方详谈,抱歉。” 顾乘溪就那么匆匆离开会议厅,一直旁听的江文悦立刻站起来跟了出去。 “乘溪你做什么?你知道这次商谈有多重要吗?”江文悦小跑追上顾乘溪,“这次合作不仅关系到你的盛远集团,也关系到我们江家、秦家的生意,你怎么能这么不顾大局?” 顾乘溪顿住脚步,转过头看江文悦:“基本的事情已经谈完,这场商谈不会因为我一个人不在场就无法谈成,你不必小瞧其他高层。” “你!”江文悦脸色很不好,“你是要去找秦苏云?” 顾乘溪没有否认:“是。” 江文悦攥紧拳头:“顾乘溪,你就这么分不清轻重吗?” “文悦,有的事情我没说,不代表我不知道。”顾乘溪语气变得严厉,“你故意向赵明假传我的话,又误导苏云误会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你又分得清轻重吗?” 江文悦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声音没了底气:“你……你都知道了?” 顾乘溪不语,沉默便是肯定。 江文悦仍不肯退一步,硬着嘴巴说:“是,我是耍了些手段,难道她秦苏云就没耍过手段吗?要不是她总在你我之间耍心机,哪里轮得到她做你女朋友?” 顾乘溪仍不说话,情绪也无甚变化。江文悦一看,心里有几分明白,不可置信:“她做的那些事……你、你也知道?” “是,我都知道。”顾乘溪不咸不淡地说,“你所说的她的手段、心机,我都知道。我允许她这么做,甚至喜欢她这么做。” 江文悦更不可置信:“为什么?” 顾乘溪笑了一下:“因为我爱她,这一点,很久以前我便告诉过你了,是你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你……你答应过我的。”江文悦声音有些颤,“当初你来求我救秦苏云,答应过我,不会和她在一起的。” 顾乘溪不甚在意:“我记得很清楚,我答应的人是你哥,不是你。在他松口之前,我不会和苏云在一起。” 当年秦苏云在上学路上出了车祸,她血型是罕见的Rh阴性血型,彤城所有医院的血库里都调不出来,秦家不肯为秦苏云大动干戈去寻,事情紧急,顾乘溪只能去求江文鑫。 是江文鑫为秦苏云输血救了她。只是这件事,秦苏云并不知晓。她不知道江文鑫救了她,亦不知道顾乘溪为了救她答应了江家兄妹什么事情。 更不会知道,那几年里顾乘溪若即若离的态度,与这件事有关。 江文悦眼皮一跳:“我哥他……松口了?怎么会,怎么可能……” “这件事,你应该去问你哥,而不是来质问我,更不该去搅扰苏云。文悦,这么些年来我处处隐忍,是因为你们握着苏云的人生,也是因为感激你们当年救了苏云一命。但我的忍耐是有限的,希望你适可而止。” 顾乘溪说了这话,不再啰嗦了,转身便走。 江文悦仍震惊不已,站在原地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哥为什么会答应他们在一起?哥不是最疼我的吗……” [嗯……这个文,是有男配的……] 23这世上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酒楼包间的光线有些暗,装潢倒是特别,餐桌旁的角落里摆了玻璃鱼缸,热带观赏鱼在水中缓缓地游。 秦苏云坐在位置上,指节攥着衣摆缓解心中的恐惧,好让自己不露出时不时的颤抖、 “喝凉茶,降降火。”江文鑫端起茶壶,茶水倒入杯中,他长指一动,推到秦苏云面前。 见秦苏云不喝,江文鑫笑:“怎么?我亲自给你倒茶,你这么不给面子?” 秦苏云抓了抓拳头,端起茶杯来喝。 “呵呵。”江文鑫偏过脸去,“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这么乖巧懂事,连我这样的人都不会拒绝。” 秦苏云浅浅喝了一口茶,不说话。 服务员陆续端上几盘海鲜,烹调细致,摆盘讲究。 江文鑫将一盘炒蟹肉推到秦苏云面前:“来,吃螃蟹。” 秦苏云没有动,手指有些颤,又听见江文鑫笑了一下:“哦,我差点忘了,你对螃蟹过敏。不过……”他语气微转,“我想看你吃。” 秦苏云目光移过去看江文鑫,不愿去吃那盘螃蟹。 江文鑫皱眉:“怎么?不愿意?奇了怪了,你不是为了讨好别人,愿意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吗?怎么,我不够这个分量?” 秦苏云咬咬牙,开口说:“我想回去了,你放我走。” “回去?回哪里去?”江文鑫挑眉,“回顾乘溪身边?回那个不把你当家人的秦家,还是回你即将毕业离开的学校?秦苏云,你没发现吗,这个世界很大,就是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你认为为什么以你的学历和成绩,到现在还找不到工作?” 秦苏云心口微微地颤,她当然能感受到一些阻碍,可她不愿去下这个结论。 是秦家的手笔,还是顾家的手笔…… 秦苏云不想再想这个问题,起了身,说:“我要走了,江先生你放过我吧。” 江文鑫在海边把她拽上车,又抢走她的手机,一路上在江文鑫的桎梏下,她找不到脱身的机会,又不敢求助路人,怕闹大了叫来警察,那时她还怎么在彤城生存下去?离开彤城,她又能去哪里生活? 江文鑫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秦苏云:“胆子变大了啊?”他手臂伸过去将秦苏云的手腕握住,她整个人瞬间就被抓到他跟前。 “你还真是……”江文鑫忽而停了话,目光盯在秦苏云的脖子上,眸光变了变,抬手扯开秦苏云的上衣衣领。 “你做什么!”秦苏云去掰他的手,这点力气哪里掰得动。 江文鑫勾起嘴角:“这痕迹真够明显的,看来昨晚你和顾乘溪做得挺激烈啊。” 秦苏云又羞又恼,双手并用去推江文鑫,江文鑫不肯放开,反倒拽得更紧。两人僵持中力量互推,不知不觉中移到鱼缸附近。 秦苏云一狠心,低头去咬江文鑫拽着她的手臂,江文鑫吃痛,本能反应下将秦苏云推开,他一时未能意识到推搡间的力气有多大,这么一推,将秦苏云重重推到了鱼缸上。 只听见“噼噼啪啪”的声音炸开,秦苏云整个后背撞在玻璃鱼缸上,硬生生撞碎了一缸玻璃。 待江文鑫回过神来时,眼前便是满地的碎玻璃与倒在血泊里的秦苏云。 “秦苏云……”江文鑫脸色发白,他发抖着想过去扶秦苏云,踹门声传来,继而是顾乘溪的声音:“苏云!” 顾乘溪一个箭步奔到秦苏云身边,蹲下身子查看她的情况,抬头骂了江文鑫一句:“你这个畜生做了什么!” 顾乘溪未再多言,小心翼翼避开秦苏云身上的伤口,将她横抱起来往外奔:“赵明,去开车,去最近的医院!” 赵明也吓傻了,几乎是应激反应一般按着顾乘溪的话赶紧去开车。 江文鑫久久无法回过神来,那一地的鲜红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都做了什么?! 24我现在能够保护你了 顾乘溪的衬衣腥红得吓人,那都是秦苏云的血。 一路上顾乘溪几乎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有事,绝不能有事。 他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岁那年,回到那个风雨交加的傍晚。十二岁的秦苏云躺在手术室里,医生一遍遍催,再找不到血型匹配的血浆,恐怕性命难保。 秦家的人面面相觑,轻飘飘说一句“听天由命”。顾乘溪去求孙愉和秦耀,他们说秦苏云本就命不好,能被秦家收养到现在已是万幸,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命。他又去求自己的父母,可顾家怎么可能为了秦苏云大动干戈寻找合适的血浆? 楚萱那时给了顾乘溪一条“明路”,江家的江文鑫也是Rh阴性血型。 顾乘溪毫不犹豫,卸下一身骄傲去苦苦哀求江文鑫。 那一身的腥红鲜血又在眼前浮起,顾乘溪咬了咬牙,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秦苏云陷入那样的困境里。 江文鑫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已然关上,顾乘溪站在手术室门前的走廊里,笔直得像一棵松。 “秦苏云呢?她怎么样?”江文鑫快步走来,“她出了很多血,我可以给她输血……” “不必。”顾乘溪只瞥了江文鑫一眼,语气很冷。 江文鑫气恼道:“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因为和我的个人恩怨耽误秦苏云的救治?我是能够最快给她输血的人。” 顾乘溪目光更冷:“苏云目前不需要输血。即便需要,也不必你来。江文鑫,今天的事情,我不会放过你。” “你……”江文鑫还想再说什么,赵明的声音与脚步声一道传来:“顾总,血浆已经调过来了,随时都可以使用。” “嗯。”顾乘溪点了一下头,目光偏向江文鑫:“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顾乘溪,苏云也不会再是当年那个孤苦无助的小女孩。” 江文鑫目光闪了闪,脸色有些沉。 * 麻醉药的药效一过,秦苏云悠悠转醒,后背的疼痛感也愈加明显起来。 她还未看清周围的一切,先听到了顾乘溪的声音:“小云,醒了?哪里不舒服?” 顾乘溪一直守在秦苏云的病床畔,不敢走开也不敢睡,一听见她的痛吟声便站起身凑过去。 “疼……”秦苏云几乎是下意识地接了话,视线逐渐清晰,看清楚了眼前的人,“乘溪……” “我在。”顾乘溪一手握住秦苏云的手,一手去按床头的呼叫铃,“别乱动,你背后有伤,等医生来看。” “嗯……”秦苏云疼得厉害,很快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眼泪便跟着掉下来,心理上脆弱得很。 “别怕,没事了。”顾乘溪指腹轻擦去秦苏云脸颊上的泪水,“是会疼一些,等下让医生开些止痛药,养两天就不疼了。” 秦苏云吸吸鼻子,脸颊贴着顾乘溪的手掌心摩挲,仿佛这样能给她一些安全感。 顾乘溪被她这样的小举动触动了心弦,笑笑:“这么大还撒娇啊?” “嗯……”秦苏云闭上眼眸,仿佛一口气松了下来。 还好顾乘溪来了。 还好他来了。 顾乘溪摸摸她的头发,也松了一口气。 小云,我现在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了。 25你娶我好不好 秦苏云后背的伤口不少,深浅不一,浅的倒是容易处理,较深的几处缝了针,至少一周才能拆线。 伤的地方在后背,休息时只能侧躺。可总有不注意的时候。 “嗯!” 清浅的痛吟声传来,正在病房一侧桌前挑灯办公的顾乘溪一惊,起身行至病床畔,见秦苏云迷迷糊糊的,应是睡着时翻身过去碰到了伤口。 顾乘溪蹙眉,叹了声气,走进内室换了身睡衣出来,躺到秦苏云身边,伸手将她抱过来固定在怀里,以免她又乱动碰到伤口。 VIP病房比寻常病房多了许多方便之处,住了几天,顾乘溪能守着秦苏云,也没落下盛远的工作。 她睡得不安稳,大概是伤口又疼了,搅得她难以入睡。 顾乘溪低下头去吻吻她的额头,想安抚她,见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怎么醒了?很疼?我叫医生来?”顾乘溪问她。 秦苏云眨巴了几下眼睛,忽而抬起手来抱住他的脖子,眼眸含着水,挺委屈的。 “苏云?”顾乘溪又叫她。 秦苏云吸吸鼻子:“顾乘溪,你娶我好不好?” 顾乘溪:“……” 秦苏云只说了这一句,头靠近顾乘溪怀里,不再说话了。 顾乘溪缓了一会儿才缓过来,不可置信:“小云,你说什么?” 秦苏云没有回答他,他有些急,又问:“秦苏云,你刚才说什么?” 秦苏云闭上眼眸,不敢再说第二遍。 她哪里敢。 她的勇气只有那么一次。 这次的事情让秦苏云内心的恐惧多了许多,她想她再不想些办法,恐怕性命都要被折腾没了。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抱紧顾乘溪这棵大树,要是她和顾乘溪结婚了,秦家也好,像江文鑫这样的变态也好,总要有所顾忌吧? 可她凭什么让顾乘溪和她结婚?说了那句话便后悔了。 顾乘溪以为她是睡糊涂了,头凑过去贴了贴她的额头,并不见烫,才放下心来。 “苏云……”顾乘溪拥着秦苏云,眸光灼灼。 他下了决心。 * 秦苏云这几天的胃口逐渐好了,清淡饮食已经满足不了她的食欲,喝了些汤水,可怜巴巴看着顾乘溪。 顾乘溪待护工离开,走过来笑:“在痊愈之前,你只能吃这些。太刺激的食物会影响伤口愈合。” 秦苏云“哦”了一声,说:“吃这些也会留疤的。” 顾乘溪笑:“不想留疤?”要帮她祛疤,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秦苏云不答反问,“你很在意我身上留这么多疤痕吗?” “不会。”顾乘溪坐到她身侧,“不过,除了医生,只能给我看。” 秦苏云反应了一会儿,脸色微红:“你、你不要乱说。” 顾乘溪笑笑,拉了她起来:“几天没洗澡了,去收拾一下。” “可是医生说伤口不能沾水……”秦苏云话没说完,便被顾乘溪拉起来,朝她笑:“不碰伤口,其他地方擦一擦。” 秦苏云以为顾乘溪只是扶她进浴室,让她自己擦洗,哪知道这个人开始上手解她的衣服扣子。 “你、你干嘛……”秦苏云抓紧衣领。 顾乘溪扯开她的手,继续解她的衣扣:“帮你擦身子。” 秦苏云拒绝不了,只能由着他解开她的衣服,扔在一旁,抓着温水润湿的毛巾自她的脖子开始擦起。 虽然早已不是第一次赤裸面对他,可这次情形全然不同,欢爱场所之外这样面对他是第一次,他的指腹一碰到她的肌肤,她便开始发烫。 他碰了几次,她便躲了几次。 顾乘溪为她擦了上半身,放下毛巾,将她的手握在手心:“现在擦下面……” “别、别了吧……”秦苏云抬头看他,“我自己来。” 顾乘溪笑:“怕什么,我不会做什么的。” “……”秦苏云偏过脸去,“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我是故意的。”顾乘溪贴近她,“但我不是禽兽,不会在这种时候欺负你。苏云,你要完全信任我,把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心,都交付给我,好不好?” 秦苏云心头一颤,低下头去看顾乘溪握着她的手,点头:“好。” 她向来对他孤注一掷。 26我是不是特别坏 秦苏云在海南养了半个月,顾乘溪亦在海南陪了她半个月。朝夕相处,秦苏云有时会错觉,顾乘溪对她无比温柔与疼惜,甚至错觉顾乘溪很爱她。 可这些念头很快被她自我打消。她想她不能给自己太多的期待和念想。 回到彤城注定要面临一场腥风血雨,顾乘溪刚带着秦苏云到盛远的私家医院做检查,楚萱和孙愉便过来了。 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当着顾乘溪的面,楚萱不好说什么,只是不咸不淡说了句:“苏云啊,以后你要自己注意点,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秦苏云点头,没说什么。 “苏云,你是怎么搞的?不在彤城好好待着,跑去给乘溪添什么乱?乘溪他很忙的,你让他在海南陪你半个月,会耽误多少事情?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孙愉没有给秦苏云留情面,拉了她到身边,上下打量后,松一口气:“还好你脸上没伤疤,不然怎么嫁人?背后的伤疤我会找医生帮你除掉。” 秦苏云低着头不说话,情绪就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压在她心口。 “孙姨,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苏云。这次是我的疏忽,是我带了苏云去海南,没保护好她,让她遭人伤害。”顾乘溪手伸过去,把秦苏云拉回到自己身侧。 孙愉一怔,看向秦苏云:“怎么回事?” 秦苏云本来是打算不再提这件事,她不想惹江文鑫,更明白家里人不可能为了她向江文鑫讨什么说法。可她今天大概是被孙愉那番话刺激到了,这段时间顾乘溪的陪伴又给了她些底气,她心下一狠,开口说:“江文鑫请我吃饭,我提起妈你有意让我和陈叔结婚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生气,把我推到了玻璃缸上。他好像……认为我和陈家结亲,会妨碍江家的生意……” 秦苏云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一副委屈害怕的模样。 孙愉与楚萱面面相觑,脸色很是精彩。 两人很快离开,秦苏云眼看着她们背影远去,将手从顾乘溪手心里抽出,看向他:“你……你刚才为什么不戳穿我?” 顾承溪又拉回她的手:“戳穿什么?” “……”秦苏云手有些抖,“你去找过江文鑫,知道是怎么回事的……” 这事秦苏云是知道的,她只是不知道,顾乘溪把江文鑫揍了个半死,又公器私用,动用盛远的势力吞并江文鑫名下的一些产业。他一定要让江文鑫知道,伤害他心爱之人总要付出代价。 “所以呢?”顾乘溪说道,“苏云,你想做什么,想说什么,就去做、去说。如果能让你好受一些,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顾乘溪上前一步,将秦苏云揽进怀里,摸着她的头发。他想她委屈极了,才会天真地以为刚才那些话能够挑拨离间,让那几个家族吵一吵,好让她心里痛快一些。 “乘溪,我是不是特别坏?”秦苏云落下泪来,她总觉得自己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她不后悔,她从来就不觉得她是什么好人。 顾乘溪不禁失笑:“你真是个傻瓜。”他低头去看她,“苏云,身份证带在身上了吗?” 秦苏云不解,但还是点头:“带了。” “跟我走。”顾乘溪握紧她的手,往外走去。 秦苏云一头雾水:“乘溪,去哪里……” “你忘了?”顾乘溪回头看她,“去兑现你的承诺。” 27新婚第一天想做什么 顾乘溪拿到秦苏云的户籍证明时,秦苏云还有些懵。 “我知道你爸妈不可能把户口本给你,开了个证明,可以去登记了。”顾乘溪将户籍证明夹到他自己的户口本中,小心翼翼揣入外衣口袋里,看向秦苏云,“现在去换一身衣服,再化个淡妆,好不好?” 秦苏云似乎意识到什么,可她不愿相信:“乘溪,登记什么?” “登记什么?”顾乘溪抬手敲她的脑袋,“某个人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秦苏云眸子盯着顾乘溪,他笑意浅浅,神色异常认真。 那晚她说的话,他听到了,也记住了。 可他……怎么会实现它? 秦苏云不敢相信。 顾乘溪拉起秦苏云的手往停车场方向走,秦苏云拽住他:“乘溪,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怎么?”顾乘溪回头看她,“秦苏云,你想反悔?” 秦苏云:“……” “不许反悔。”顾乘溪没再耽搁,拉着秦苏云继续向前走去。 一系列的流程走下来,秦苏云依旧恍惚如梦。 她换了一件简约优雅的衬衫裙,化了浅浅的妆,结婚证上的照片照得美丽而清雅。她的指尖触在照片上顾乘溪的面容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还在看?”顾乘溪走近她,握住她的手,“顾太太。” 秦苏云眼皮跳了一下,抬眸看他,不知该说什么。 顾乘溪俯身低头,在她唇瓣上轻轻贴了下,问:“顾太太,新婚第一天,想做什么?” 秦苏云缓了一会,认真地去想,开口说:“我想抱抱你。” 顾乘溪一怔,而后失笑,倾身上前将她搂紧怀里:“苏云,这些都是真实的,我是真实的,我们的婚姻也是真实的。等我安排好,我们办一场婚礼,蜜月你想去哪里?嗯?” 秦苏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抱着顾乘溪的腰,他的身体是真实可触碰的,他的体温是真实可感受的。 他是真的,他们结婚了,这也是真的。 * 离开民政局已是下午,游乐场里的人群都在往外走,顾乘溪与秦苏云逆着人流往里走。 有些项目已经停止,一路走过去,旋转木马倒是还开着。 秦苏云停下脚步来,想起自己儿时总是很喜欢坐旋转木马,一圈一圈地转,周围的景象好像一直在变,却又好像没有变化过。 “想坐旋转木马?”顾乘溪问她。 秦苏云笑起来:“想。” 顾乘溪站在旋转木马前,看着木马一圈圈地转,秦苏云坐在上面,远离了又靠近,靠近了又远离,始终在他目光所及之处。 年少之时,他也喜欢站在这个位置,看着她坐在木马上,很安静,带着一些愁绪。那时他总是想,他要做些什么她才会开心一些,他要做什么她才会消散那些与她年纪不符的忧伤。 现在他知道了。 他从未见她笑得这样灿烂。 秦苏云从木马上下来,走向顾乘溪:“怎么一直看着我?” “玩得开心吗?”顾乘溪抬手摸摸她的头发,“再去玩别的?” 秦苏云摇头:“都关门了。” “忘记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了?你老公是堂堂盛远集团的董事长,想让游乐场开放,不是什么难事。”顾乘溪说道。 秦苏云想了想,还是摇头:“其实也不是特别想玩的。你问我想做什么,我只能想到这里。” 顾乘溪问她:“苏云,你对游乐场,好像有些特殊的感情。” “也许吧。”秦苏云倾身上前靠入顾乘溪的怀抱里,“你记不记得……小学有一次放学,家里的司机带着凌薇先走了,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不知道怎么回事走到了这个游乐场,最后是你找到了我。” 顾乘溪心口微颤。 他怎么会不记得。那天他找到了蹲在游乐场门口哭泣的秦苏云,为了哄她,买了一串糖人给她。 顾乘溪似乎在一步步地确认她对他的真心。 苏云,你是因为那件事,所以特别喜欢这里吗? 28你总要给我一点甜头(有h) 秦苏云不知道别人的新婚之夜是怎样的,也不知道别人在新婚之夜会揣着怎样的心情。 她只知道她很紧张。 明明与顾乘溪在一起已经很久很久了,赤裸交欢的时刻数都数不清,可她总是紧张,总是害羞。 顾乘溪的别墅总是冷清的,今夜多了些喜庆的色彩,几束红色玫瑰花瓣沾了些水珠,盛放在床头逸散芬芳。不知是不是顾乘溪的安排,主卧原本冷色的床单换成了暖色,熏香令房间又添了几分温馨和暧昧。 秦苏云坐在飘窗畔,手里握了一把剪刀,在红纸上剪出一个“囍”字来,扬起来给顾乘溪看:“我剪得好不好?” “嗯,挺好。”顾乘溪将那张剪纸拿过来,小心翼翼贴在飘窗上,他想起从前秦苏云读小学,美术课她什么都学得半吊子,唯独剪纸学得好。 “小云,到我这里来。”顾乘溪朝她伸出手,将她牵到身前,低头去吻她的额头、眼睛、鼻尖,最后贴在她唇瓣上留恋,“该办正事了,你说是不是?” 他弯下身子,将秦苏云横抱进怀里,叁步并作两步朝大床走去。 一切都很熟悉,自然而然。 衣物散落在床沿与地面上,两具光裸的身躯近相贴紧,彼此的温度互暖,呼吸交缠,目光相融。亲吻、抚摸、揉捏、舔舐,一步步循序渐进。 顾乘溪一身欲望燃烧到了极致,肌肉紧绷起来,下体的性器也已胀得不行,昂起龟头来,急切地想寻找一个宣泄口。他低头吻着秦苏云的脖子,一手握了阳具,滑腻的龟头在秦苏云已然潮湿不已的穴口上下蹭了蹭,顶进去一些,又扯了出来,欲擒故纵。 秦苏云难受得很,下身湿漉漉的泥沼让她又痒又麻,明明湿得不行,整个人却干涸得急需身上的男人为她解渴。 “你、你快些……”秦苏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顾乘溪故意装作糊涂:“快些做什么?” “……”秦苏云吸了吸鼻子,拍他,“别折磨我了,混蛋。” 顾乘溪被她催得一颤,不再磨她的小穴,贯穿而入,臂弯里提着她的双腿,下身耸动,在她的柔软处挺进挺出。那小穴里别有洞天,弯弯曲曲又紧致得很,尽管他插入这么多次,仍探索不清其中的奥秘。 顾乘溪插了一轮,身上的燥热应是得了一些解救,但又生出更多的渴望来。他吐了口气,抬身拿来床头柜上的避孕套,鼓捣了一会,扶起她软绵绵的身子,再一次插了进去。 进入、律动、抽查、加速、射精。 就与平时一样。 顾乘溪趴在她脖颈里喘了会气,指腹沿着她的额角摩挲,擦去她额上的汗水,说:“你今天很湿。” 秦苏云偏过脸去,不愿听他说这些,扯话道:“你、还不出去……” 顾乘溪轻轻笑了两声,还是不出去:“我不出去。小云,我今天这么卖力,你总要给我一点甜头是不是?” “什、什么甜头?”秦苏云能感觉到他埋在她身体里的小东西又大起来了,再不出去,她今晚别想睡了。 “叫老公。”顾乘溪盯着她看。 “……”秦苏云叫不出来,委屈巴巴看他,求饶一般。 顾乘溪笑了一下,捏捏她的鼻子,身子一抬将分身拔了出来。 “今天先放过你。”顾乘溪说。 他想他愿意再多给她一些时间,让她接受这个事实。 接受他们已是合法夫妻的事实。 [火葬场会有的,就是要等男主发生点事……嗯……] 29你最好还是离婚 去往秦家的路上,秦苏云一直悬着心,紧张又害怕。 她这次确实是背水一战了,明知道和顾乘溪结婚一定会招致所有人的责难,可她无法抵挡与顾乘溪这场婚姻,于理顾乘溪能够带她脱离秦家的掌控,于情她爱他…… “怎么了?还在担心?”今天开车的顾乘溪的司机,他双手倒是解放了,伸过手将身侧的秦苏云揽进怀里。 秦苏云回了回神,点头。 “但你总要回去的,苏云,我并不打算和你隐婚,很快彤城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们结婚了。”顾乘溪握着她的手,心情有些低落。 和他结婚,是这样勉强的事情吗? 秦家很快就到了,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秦耀白天都在画廊,家里只有孙愉和秦凌薇。孙愉见顾乘溪来,本来是很开心的,招呼他坐下,叫阿姨切一些水果来。 寒暄了几句,孙愉看向秦苏云:“苏云,凌薇明天要开始去上班,你上楼去帮她把套装熨一下。” 秦苏云点头,刚站起来就被顾乘溪拉回去。顾乘溪轻笑:“孙姨,我和苏云今天来,有事要谈。” 孙愉不解:“事情重要吗?不重要就让苏云先去熨衣服。” “很重要。”顾乘溪握了秦苏云的手,笑意浅浅,“今天来,是想收拾一些苏云的东西,搬到我那里去。还有,想和孙姨商量婚礼的事情。” “婚礼?”孙愉脸色大变,“什么婚礼?” 顾乘溪目光锐利:“我和苏云的婚礼。” 孙愉立刻站了起来:“什么?苏云,谁允许你结婚了?” 秦苏云身子抖了一下,手变得冰凉,想从顾乘溪手心里抽出,顾乘溪不肯放。 “已经登记过了。”顾乘溪淡淡说,“今天来,是通知孙姨一声。婚礼的事情,如果孙姨没有什么建议,那就由我来安排。”他起身,将秦苏云拉起来,“苏云,去你房间,我们收拾东西。” “苏云。”孙愉的怒火肉眼可见,但在顾乘溪面前她无法发泄出来,“我有事和你谈。” 秦苏云知道她没法逃避,看了顾乘溪一眼,将手抽回来:“我和妈说说话,你去我房间等我好不好?” 顾乘溪有些担心,可只能依了她去,起身离开。 “妈……” “啪——” 秦苏云才刚说了一个字,一个巴掌下来,打得她整颗脑袋嗡嗡作响,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 “你还真是翅膀硬了啊?”孙愉压低着声音,语气冰冷而尖锐,“明天就去办理离婚,听到了没?” 秦苏云早知会是这种结果,她身子僵硬,一侧脸颊又辣又疼,怕是已经肿起来了。她不说话,也不点头。 孙愉咬牙:“你别做梦了,你以为乘溪真的能娶你?顾家那些人能让你进门?我让你去离婚是在保你的命懂不懂?” 秦苏云掉下眼泪,可仍然不肯松口。她抬起手捂着肿胀的脸,心里很乱却也很坚定。 孙愉算是看明白了,今日的秦苏云早就不是过去的秦苏云。孙愉缓了几口气,问:“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故意去勾引顾乘溪,让他娶你好让你能离开秦家?” 平日里秦苏云是绝不敢接什么话,更不敢顶撞孙愉,可现在不同了,她想这场婚姻即便短暂也足够给她一些底气了,毫不逃避看向孙愉:“是,我是计划好的。顾乘溪怎么看都比秦家更有势力和能力。我很感激当年秦家收养我,但我受够了!现在是顾乘溪想和我结婚,你们能阻拦吗?” 孙愉气得浑身发抖,愤怒地吼了几声“你”,却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秦苏云捂着脸颊掉眼泪,哪里知道,此时顾乘溪去而复返,站在楼梯拐角处,将她那些话悉数听了去。 苏云啊苏云,你和我结婚真的只有这个目的吗…… 30她如果说出口就好了 秦苏云能觉察出顾乘溪又生闷气了,他惯常生气,且原因她总是查不明。 一回到别墅,顾乘溪取了冰块来,敷在秦苏云脸上,说:“我请李医生过来了。” “不、不用的。”秦苏云敷着冰块,声音也不甚清晰,“敷一敷就好了。” 顾乘溪皱眉:“听话。” 他站起身来,低头去看秦苏云:“公司还有事,今晚可能不会来了。” 秦苏云生了一些失落,点头:“我知道了。” 顾乘溪“嗯”了一声,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说:“明天早上赵明会过来。” “是要我去什么地方?”秦苏云问他。 顾乘溪顿了一下:“明天你就知道了。” 这倒是让秦苏云不安了一整晚,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她自心底生出许多的孤独感来,纵然她过去一向认为自己是孤独的,可这一次不一样,她很害怕失去顾乘溪,害怕他不再理会她,不再在意她。 原来她仍如多年前一样,渴望他爱她。 * 赵明载着秦苏云停在婚纱店门口时,秦苏云坐在后座上,久久不敢下车。 “太太,这是顾总特地安排的。”赵明不得已开口提醒。 秦苏云深吸了一口气,推开车门走下去。 婚纱店的员工似乎特地在等待秦苏云的到来,店里没有接待其他客人,经理引了秦苏云进内室,调出一排婚纱来。 “这些都是新制作出来的特设婚纱,您先挑挑看,没有喜欢的,再看别的。”经理笑容满面的。 秦苏云望着那片纯白,问:“特设婚纱?” “嗯,是顾总特地找设计师设计的,都是按您的尺寸做出来的。”经理解释道。 秦苏云思绪转了一圈,有些不可置信:“是顾……顾总这几天找人设计的吗?” 经理摇头:“不是的,顾总很久以前就开始计划这件事了。秦小姐,您先看看,想试哪一套和我们说。” 秦苏云脑子很乱,她越是看那些婚纱,越是焦灼。 难道顾乘溪很久以前就开始计划和她结婚了吗? 怎么会…… 秦苏云急切地想确认一件事。她转身走到角落里,拨通了顾乘溪的电话。 “苏云。”顾乘溪那一头的声音有些嘈杂,似乎有人在讨论什么。 秦苏云没再犹豫,问他:“你早就想和我结婚了吗?” 电话那头的顾乘溪沉默了片刻,传过来一个“是”字。 秦苏云眼眶发疼:“为、为什么?” “你不明白?”顾乘溪声音沉沉,“苏云,因为我爱你。” “因为我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很爱你,想和你结婚,想和你共度一生。” 秦苏云身子僵住了,眼泪却掉了下来。她一度以为她出现了幻听,乱了许久,叫了一声:“顾乘溪?” “是我。” 是他,真的是他。 秦苏云心里挤压了千言万语,此刻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或许长年累月的习惯性讨好让她忘记了,有的事有的感情并不一定是她苦苦哀求来的,而是本就属于她的。 譬如顾乘溪,譬如顾乘溪的爱。 她一时间难以相信。 “苏云,你呢?”顾乘溪的声音再次传来,“秦苏云,你爱我吗?你和我结婚是为了什么?” 秦苏云牙齿轻轻打颤,她想说“爱”,想告诉他所有的心里话,可不知为何,浑身开始发颤,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她沉默的一分多钟里,顾乘溪似乎放弃了,轻轻地叹气:“算了。我还有会,你先挑婚纱,在婚纱店等我。” 顾乘溪挂断了电话。 秦苏云抬手抹去眼泪。 她这是怎么了?顾乘溪已经对她敞开了真心,她为什么说不出话来? 在后来的许多岁月里,秦苏云始终会忆起这一天,总会一遍遍去想,如果当时没有沉默,如果当时告诉顾乘溪她的真情实感,或许…… 他们之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 31是我救了你 秦苏云下了一个决定。 她穿上顾乘溪为她特别准备的婚纱,坐在婚纱店里,静静等待她的丈夫。 她想,待他来到,她要把这些年来的有关她的爱意她的挣扎都告诉他,告诉他一切。 告诉他,她和他结婚固然有私利,但无可否认她爱他。 太阳逐渐西沉,光明变得稀薄,黑夜袭来,仍不见顾乘溪出现。 经理为秦苏云续了茶,礼貌问道:“秦小姐,需不需要给您叫些吃的?” 秦苏云摇头,她实在没有胃口。 手里的手机屏幕亮起,秦苏云惊喜去看,原来只是电信客服的短信提醒,不是顾乘溪的信息。 顾乘溪的电话已关机,短信也没有回复。 秦苏云心有些慌,她胸口闷闷的,不知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感受,总觉得有一口气缓不过来,气有些喘,又乱又烦。 此事的秦苏云又怎么会相信心灵感应这种东西。 时针指向十点,秦苏云站起身来,往内室走去。 经理走过来,不知该说什么。 “没关系的,你们也该下班了。”秦苏云轻声说道,拖了一身厚重的婚纱,也拖了一颗厚重的心去收拾自己。 回家的路上灯光明灭,秦苏云靠在公交车车窗上,,两眼无神。 “因为我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很爱你,想和你结婚,想和你共度一生。” 那句话清晰如刀上的刃,割开她的记忆,在过去的岁月里慢慢剖出属于顾乘溪给予她的温柔。 她后知后觉,直到这一刻,才隐隐约约觉察出原来他一直在她身边,她却画地为牢,把他所有的好视为是她讨好得来的。她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不为利己地对另一个人好,她所生活的环境告诉她要有所得,就要有所付出。 秦苏云抓着顾乘溪那句话,仿佛抓到了她此生的救命良药,那是能将她从冷漠与孤寂中拯救出来的药。 可他为什么没有来?连赵明也没有来接她。 秦苏云不得不去猜想,顾乘溪出事了。 顾乘溪的别墅在半山区域,现在时间晚了,秦苏云一个人搭车去并安全,便先往他的公寓回。她揣着不安的心到站下车,往小区方向走,一路寂静,路灯在路面上拉长她的影子。 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秦苏云一阵心惊,吊起心来加快脚步往前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不敢回头,开拔腿就跑,下一瞬就被人从背后用臂膀锁住。 秦苏云开口想叫,口鼻立刻被人用润湿的手帕捂住,她闻到刺鼻的药水味道,眼前一昏,心想要完,下一刻胳膊被人一拉,整个人被解救出来,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我劝你现在就滚。” 熟悉的声音传过来,秦苏云抬头看去,看到了江文鑫。她原本落下来的心又悬起来了,然而头重得厉害,很快没了知觉,倒在江文鑫怀里。 “秦苏云!”江文鑫眼望着她苍白的脸,五味杂陈。 * 秦苏云是在医院醒来的,眼眸转了一下,看到坐在她病床畔的江文鑫,昨夜发生的事情立刻就清晰起来。她惊得坐立起来,惊动了撑在床面上小憩的江文鑫。 “醒了?”江文鑫睁开眼睛,眉间的紧蹙散开了去,“你差点遭人绑架,吸了些乙醚,所以我送你来医院处理。” 江文鑫简单解释道。 秦苏云不知该作何回应,她该感谢江文鑫,但联想到从前江文鑫对她的所作所为,她害怕又排斥。 江文鑫见她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秦苏云,这一次你确实应该感谢我,是我救了你。你胆子还真是大,居然敢和顾乘溪结婚。顾家会不折手段让你和他离婚,甚至让你悄无声息地消失,懂?” 秦苏云颤了一下,她想起孙愉说的话,让她离婚是保她的命…… 秦苏云无法理解,她只不过想和顾乘溪在一起,怎么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她深吸一口气,从病床上下来:“好,这次我谢谢你,你的话我不信。”到底怎么回事,她自然会去问顾乘溪。 “等等。”江文鑫伸手拽住秦苏云的胳膊,“要去找顾乘溪?” 秦苏云皱眉,想扯回胳膊却扯不动,抬头看江文鑫:“你放开我。” 江文鑫挑眉,手松开,话也递了过来:“你不用去找了,他就在这家医院,在手术室,快十个小时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你胡说什么?”这是秦苏云第一次对江文鑫露出怒气,倒让江文鑫意外。 他笑笑,耸耸肩:“哦,你不知道,他们不会通知你这位顾太太的。顾乘溪出了车祸,很严重,彤城所有的顶尖专家都来了,在进行开颅手术,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懂了?” 秦苏云站在那里,看到她的整个世界正在崩塌。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32我是他的爱人 手术室门口的走廊里坐了不少人,盛远集团的几位高层在,江文悦也在。 却不见楚萱,不见顾家的其他人,也不见赵明。 秦苏云走过去时,最先过来拦她的是江文悦:“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其他几人见这边的动静,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我知道他在动手术,我必须来。”秦苏云说。 江文悦往前一步,依旧拦在秦苏云面前:“这里有他的同事、朋友,还有我,没有你的位置。” 秦苏云目光望向手术室的方向,激荡慌乱的心情沉淀下来。她必须留在这里,顾乘溪是生是死都好,她都要陪着他,无论想什么办法。 秦苏云敛了情绪,挪开步子站到一旁,贴到墙面上,没有与江文悦起正面冲突。江文悦皱眉:“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这里是医院,我站这里并没有影响医院的运作,你不是医护,没有权力让我离开吧?”秦苏云柔声说,没多少情绪,仿佛还是从前那般柔柔弱弱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却叫江文悦有些措手不及。江文悦看着秦苏云,她和从前唯唯诺诺的样子没有什么两样,可…… 又好像不太一样了。 江文悦还想说什么,手术室的门从里打开,众人以为是顾乘溪手术结束出来了,围过去,看到的只有一名协助手术的护士。 “顾乘溪的家属在吗?”护士手里端着一张纸,抬头张望众人。 江文悦立刻走了过去:“我是。” “你是他什么人?病人情况危急,需要家属签病危通知单。”护士朝江文悦说道。 “什么病危通知单?你说什么病危通知单?”江文悦激动起来,护士有些急切,无奈地重复一遍话语,又问江文悦:“你是他家属吗?和他是什么关系?” “护士,我来签。”秦苏云穿过人群走来,伸手接过护士手里的纸和笔,“我是他爱人。” 护士了然:“好的,麻烦签字。” “什么爱人!”江文悦一巴掌打掉秦苏云手里的笔,“乘溪的事情关你什么事?你只是个外人!” 秦苏云弯下身去,捡起笔,表情淡淡地看着江文悦:“江小姐,我是顾乘溪的合法配偶,请你控制好情绪,不要碍事。”她说了这话,低头在病危通知单上签字,递还给护士。 她目光瞥见白纸上她的名字,不知那串名字会将她心爱的人带向死亡,还是带回来还给她。 江文悦还在歇斯底里地质问秦苏云为什么冒充顾乘溪的爱人,盛远集团的几位高层面面相觑,肖经理走过来拦在两人之间,劝江文悦安静,又问秦苏云:“你是……秦家那位养女?” 秦苏云眼皮跳了一下,点头。 “顾总和你……登记了?”肖经理又问。 秦苏云再次点头。 肖经理回头去另外几位高层,一串眼神交流后又转过头来看秦苏云:“秦小姐,赵明特助也在车祸中受伤,刚做完手术不久,还躺在ICU。你和顾总的事情,我想赵特助比较清楚。秦小姐,我现在想和你说的是,如果……顾总有什么不幸,你作为他的合法配偶,要和我们商量一些盛远集团的事情……” “盛远集团和她有什么关系?”江文悦一手过来拽开肖经理,“顾家的人还没来,楚姨碰巧昨天出国来不及赶回来,你们就这么着急安排后事?” 肖经理安抚了江文悦几句,极其冷静地说:“江小姐,据我所知,顾总前不久公证了一份遗嘱,如果他有什么意外,他在盛远的所有股份都给他的妻子……”肖经理看向秦苏云,“也就是秦小姐你。” 秦苏云眼眸颤了颤,点头轻声说:“我明白。” 她抬眸看向顾乘溪所在的地方,她想她要那些股份做什么。 她要的是顾乘溪实现他的承诺,与她共度一生,活生生的。 33碰不到的凤凰花 彤城的夏天就这么过去了。 当又一个夏天到来之时,凤凰花开满了整个彤城,火红的花朵盛放在枝头,很是好看。 秦苏云透过小小一扇窗,望着玻璃窗外的凤凰花,她的目光也像这隔了玻璃的花一样,蒙了一层不真实的忧伤。 “小姐,该吃饭了。” 紧锁的门从外打开,有人端了些饭食进来,放在桌面上。 来人是平日里照顾秦苏云的年轻女人,秦苏云只知道她叫俏俏,俏俏是她这一年来唯一接触过的活人。 秦苏云深吸一口气,坐到餐桌前,面无表情地拿起筷子吃饭。 “今天的鱼很新鲜,阿姨做了鱼饼,我多拿了几个给你吃。”俏俏坐到秦苏云身边,开始叽叽喳喳讲起外面的一些见闻。 俏俏是个活泼的女孩,还好有她陪着秦苏云,不然,秦苏云恐怕真的像外界所穿的那样,成为一个疯子。 是的,外界都知道盛远集团的董事长顾乘溪娶了妻。外界也都知道,他这位妻子因他车祸重伤,受了刺激,精神出现问题,顾家顾念旧情,不愿送她去精神病院,只是把让她在家里养着,不见外人。 “养着”,就是将她关在这阁楼里,不许她见任何人。 不是顾家逼她的,不是秦家逼她的,是她自愿接受这个安排。 顾家、秦家、江家都不愿接受顾乘溪与秦苏云结婚的事实,可当时那么多盛远的高层在场,亲眼看到秦苏云在病危通知单上签字,亲耳听到秦苏云与顾乘溪登记结婚的事情。这件事很快会在彤城散播开,许多人都会知道,秦苏云是顾乘溪的妻子,顾家如果这个时候对她下手,或是逼迫她与顾乘溪离婚,只会引来外界的各种猜忌。 他们想了许多的办法,最后想出了这个法子,让秦苏云像一个死人那样活着,等风头过了,再让秦苏云与顾乘溪离婚。 秦苏云没办法不答应,那时顾乘溪躺在手术室里,生命垂危。 “我爸爸找到了脑神经外科的顶级专家,他或许可以救顾乘溪。可是秦苏云,要不要让他试试,决定权在你。” “只要你答应我们,乖乖在顾家待着,做一个隐形人,我们给你吃给你穿,足够你安安稳稳一辈子了。” 江文悦就是用顾乘溪的生命安危,让秦苏云自愿接受这一切的安排。 秦苏云不明白,江文悦那样爱慕顾乘溪,怎么会拿顾乘溪的生命当作逼她的筹码? 只是一切都不重要了。 秦苏云碗里的米饭吃了一半,她没什么胃口,放下筷子来。 “怎么不吃了?秦小姐,你要多吃点才行,你看你多瘦。”俏俏说着,将一盘炒鸡蛋推到秦苏云面前,“再吃点吧。” 秦苏云摇头:“吃够了。” “好吧。”俏俏只好将东西收拾起来,又听见秦苏云问:“俏俏,你……最近有顾先生的消息?” “没有的。听其他人说,他出国治疗半年后,就一直留在国外,公司的事情都交给其他人了。”俏俏收拾好了东西,想了想,问秦苏云:“顾先生回来了,会带你离开这里吗?” 秦苏云指尖发颤,没有说话。 俏俏很快离开,门再一次锁上,这屋子又变得静悄悄的,了无生气。 秦苏云站起身来,走到窗户前看着外面的凤凰花。 你会带我离开这里吗? 可是这一年来,你为什么没有出现过?你不在意我不在你身边了吗…… 34我们为什么会结婚 夏天的最后一株凤凰花树凋零之时,顾家发生了一场火灾。 火势不大,偏偏朝着秦苏云所在的楼栋烧过去,浓烟滚滚,顾家有的人乱成一团,有的人镇定自若,静静等待赤火烧尽,等待阁楼里那个人在大火中死去。 秦苏云躲进卫生间里,润湿了毛巾堵住门缝,用是湿润的帕子捂住口鼻,锁在角落里蹲坐着。 她知道她怕是要在这场火灾里殒命了,可她仍存了许多的求生意志。她的人生还没真正开始,她向往的自由还没有得到,想念的顾乘溪还没回来,她怎么甘心死去。 后来的事秦苏云不太记得了,浓烟环绕过来,火苗隔了一些空间燃烧,仍叫她感觉炙热,她迷迷糊糊的,心想这大概就是她生命的最后时刻。 人在弥留之际总是能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人,于是她看到了顾乘溪。 看到他自浓烟中背光而来,抱起她。 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啊。 秦苏云以为她揣着顾乘溪的幻影要前往彼岸世界了,可她居然在此世世界醒了过来。 “已经没有大碍,但吸入了过多浓烟,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好,有劳。” …… 好熟悉的声音…… 秦苏云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形。 已经一年多了,他在她的世界里了无音讯,可她仍能第一眼认出他来。 “乘溪……”秦苏云挣扎着直起身子靠在床头,开口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嗓子也有些疼。 顾乘溪往前一步,靠近秦苏云的病床,目光自高处俯视她,没有帮她靠好,也没有低头去挨近她的意思。 “你是我的妻子?”顾乘溪说了一个疑问句。 “……”秦苏云眼眸颤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我……是啊……” 顾乘溪默了片刻,说:“我在我的病危通知单上看到过你的签名。你叫秦苏云。他们都说你精神不太好,所以常年居住在阁楼里。” 秦苏云思维有许久的空白,好一会儿,她含着眼泪看顾乘溪:“你不记得我了?” “我脑部受过伤,手术后是失去了一些记忆。”顾乘溪淡淡地说,“有关你的事情,我不记得了。” 秦苏云的眼泪掉落下来,她似乎能明白为什么过去一年里顾乘溪对她不闻不问了。 “是你救了我吗?”秦苏云问。 顾乘溪想了想,说:“算是。我看你的精神,是不太好,动不动就哭。”他依旧冷漠地站着,冷漠地看她掉眼泪。 秦苏云偏过头去,抬起手擦去泪水,又听见顾乘溪问她:“我们为什么结婚?” 秦苏云一怔,望向顾乘溪的眸子里悲伤又深情:“因为我们相爱。” 她的声音在发抖。 “是吗?”顾乘溪勾了勾嘴角,“怎么我了解的版本不是这样的。据我调查,我爱慕的人是江文悦,后来和江文悦闹了矛盾,转而和你在一起。和你结婚,也只是因为赌气。”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秦苏云又哭起来,“你和我结婚,是因为你爱我,从很久以前开始你就想和我共度一生了……” 一年前顾乘溪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话,是这一年来她无数次在孤寂与寒冷的深夜里梦醒时能够活下去的救命稻草。 顾乘溪眉间轻轻蹙起:“那你呢?你说我们相爱,你说你爱我?” “是。”秦苏云的声音喊着哭腔,可掷地有声。 顾乘溪笑起来:“是吗?那我快死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故意在那么多人面前公开我们的婚姻关系?是为了我留给你的股份吗?” “你……在说什么?”秦苏云再去回想当时的情形,她不明白怎么会被顾乘溪曲解成这样。 “还有,这一年来,在我身边陪我治疗、做康复的人是江文悦,不是你。安慰我照顾我、鼓励我振作起来的人是她不是你。你的精神是不好,但不至于到连个电话都打不了的地步吧?秦苏云,这一年,你在哪里?” 顾乘溪所说的每一字,都在剜秦苏云的心头肉。 是啊,这一年来,她在哪里…… 35不是新疾是旧患 媒体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晓得顾家那位神秘的顾太太从阁楼出来,住进了医院,他们就像是嗅见了令他们无比兴奋的气息,趋之若鹜。 那时秦苏云正坐在住院部楼下的草坪长椅上晒太阳,脸上的神色冷冷的。 她与顾乘溪解释过许多事情,解释她为什么这一年来没有陪在他身边,解释他们的婚姻是有感情的,解释顾乘溪与她说过他爱她…… 可顾乘溪只有很淡的一句话:“你说的我都了解了,我回去查证。” 顾乘溪不相信她。 秦苏云抬手擦了擦眼泪,似乎从阁楼出来后,她就变得很脆弱很敏感,一想到与顾乘溪的往事,看到顾乘溪如今的模样,她便会不可控制地落泪。 “秦小姐,我们上去吧。”陪护的护工过来扶秦苏云,手指刚碰到她的胳膊,就被躲了去。 秦苏云仿佛触电一般,缩紧了身子,低下头:“我自己可以走。” “哎!真的是顾太太!快!” “顾太太!” 嘈杂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几个记者扛着设备朝秦苏云的方向涌来。秦苏云慌乱又害怕,左右寻找,慌不择路,无措中躲到附近一株大树后,以为这样就能将自己藏起来。 哪里藏得起来,反倒便利那些记者将她困住,一个一个问题抛过来,闪光灯闪得秦苏云头痛欲裂,她靠着树干缩成一团,不停颤抖:“走开……走开……” 秦苏云已然濒临崩溃,她好想藏进这棵树里,永远不要再出来,不要再见任何人。 “滚开。” 顾乘溪的声音冰冷,他摘开人群,走到秦苏云身侧将她拽进怀里,手掌按着她的脑袋,让她趴在他怀里,不许那些人靠近她。 记者们还在追问着身边, 顾乘溪一言不发,给了随他而来的几个保镖一个眼神,很快就将这批人清理走了。 四周又安静下来,阳光静静照耀,秦苏云仍抖着身子。 顾乘溪摸摸她的头发:“没事了。很冷?” 秦苏云没说话,她似乎还在崩溃中。 “我们上去。”顾乘溪抱了秦苏云,往住院楼走去。 * 精神科的程旋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科室主任,温温和和地与秦苏云聊了几句,待她回病房休息,叫了顾乘溪过去。 “大概率是抑郁症,不算轻。我看她这不是新疾而是旧患。她从小生活的环境给她造成太大的压力,她常年承受与年龄不符的心理压力,其实早就不太正常了。一般而言,有些心理问题是难以察觉的,长年累月,就成了顽疾。” 程旋说这些时心情没什么起伏,她见过的太多。 “听说她过去一年里久居在狭窄的空间里,几乎没接触过外人,即便具有强大的意志,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久了,也不可能不出现任何问题。顾先生,我说的你听得明白吗?” 顾乘溪失神了许久,眼眸里蕴了许多惆怅与申眷恋,很快又消散了,点头:“我明白。需要怎么治疗?药物?” “药物治标不治本,但必不可少。等我给她诊断清楚,再出治疗方案。只不过……”程旋停顿了几秒,“顾先生,你要做好最坏的准备,能好转的人并不多,能痊愈的更是稀少,或许她一辈子都会带着这些心理疾病,这样的她,如果你接受不了,那就不要勉强。” 顾乘溪没说什么,谢过程旋,站起身来往外走。 36让我自生自灭吧 顾乘溪回到顾家已过了晚饭时间,楚萱坐在客厅里等他,脸色不是很好。 “妈,还不睡?等我有事?”顾乘溪摘下身上的西装外套,交给走过来迎接他的阿姨,抬步朝楚萱走去。 “你今天一直在医院陪秦苏云?”楚萱问。 顾乘溪点头:“是,今天有点状况。” 楚萱脸色更不好了,目光锐利:“我听说今天记者闹到医院去了?” 顾乘溪点头“嗯”了一声。 “现在好了,明天新闻出来,大家都知道我们顾家有这样一位精神不正常的顾太太。乘溪,你也该是时候和她办理离婚了,现在是比较好的时机,公众知道她不是正常人,你与她离婚也是情理之中。”楚萱说道。 顾乘溪眼眸颤了一颤,沉默片刻,摇头:“我倒不这么觉得。她现在生了病,处于弱势中,要是我和她离婚,会被外人说是,冷漠无情,抛弃糟糠之妻,说我们顾家假仁假义。” “……”楚萱咬了咬牙,一时间也找不出话来反驳,有些气恼,“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就应该早些同意你和文悦的婚事,这样你也不会赌气和秦苏云结婚。现在倒惹了个牛皮糖,耍都刷不掉。” 顾乘溪微微低头,神色隐藏在灯光投下的阴影中,看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没什么表情:“妈你操什么心,既然我和文悦两情相悦,总会等到终成眷属的一天。” “那也是。”楚萱仿佛松了口气,“不过,你不要和秦苏云接触太多,她是疯的,又有臆想症,臆想你喜欢她,疯言疯语的,会破坏你和文悦的感情。” 顾乘溪笑笑:“放心。”他抬手松开领口的一颗扣子,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又说:“妈,我想接秦苏云去我那里。” “什么?你要和秦苏云一起住?不行,绝对不行!”楚萱已经尽量控制情绪了,可仍旧因激动而面目扭曲。 顾乘溪不咸不淡地回:“妈,只是接到我那里而已。我既然已经回了彤城,再与她分居会为人诟病。再者,我和文悦的事情集团不少人都知晓,要是我和秦苏云分居两处,不知道会传成怎么样。她在顾家的房间不是被火烧得不能住了?你想让她住到主栋来碍你的眼?“” 楚萱听到这里,有些紧张,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已是局促不安。她没法面对秦苏云,即便她与秦家、江家残酷地使了手段迫害秦苏云,把她囚禁甚至想烧死她,可没人生来就是坏人。 楚萱害怕看到秦苏云。 楚萱咬咬牙:“好,你可以接她过去。我会安排人去照顾她,让你不必因她的事情分心。” 顾乘溪眉眼微显出晦暗不明的情绪,笑了一下:“好,妈你来安排。” * 秦苏云不晓得顾乘溪为什么要带她回他那里,她想他既然不相信她说的话,那必定是要把她送回顾家,送回那个狭窄的阁楼里。 她早已做好了准备。 站在熟悉的别墅前,秦苏云脑海中能够清晰地闪过这里发生的许多事情。她与顾乘溪在这里生活,那里面有属于他们的许多回忆,许多个夜晚,他们就是躺在这栋别墅里互诉衷情纠缠交欢…… 还有那个新婚之夜,房间里盛开了许多红色的玫瑰花,顾乘溪亲自将她剪好的“囍”字贴在窗户上…… 秦苏云心口一阵绞痛,她背过身去想离开,被顾乘溪伸手过来拽住:“去哪里?” “我、我不想住在这里。”秦苏云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你放我走好不好?让我自生自灭吧。” 顾乘溪许久没说话。 “太太,你要是不想住这里,我带你回顾家去吧。”说话的是秦苏云住院期间一直陪着她的蓉姨,这是楚萱的安排。 秦苏云猛烈地摇头:“不、不……我不要回顾家……”她抬头看顾乘溪,泪眼婆娑,“求你了,让我走吧,我们离婚好不好?你们让我签什么我都签……我想回学校去,我毕业证还没有拿……” 过去一年里,无论顾家的人与她说什么狠话,她始终不愿意签署离婚协议。 可现在,她不想再坚持下去了。 顾乘溪忘记了她,不信她说的一切,她坚持的意义又在哪里…… 顾乘溪脸上没有什么神色变化,拽着秦苏云的手上已是青筋凸起。 “听话,住我这里。”顾乘溪抬起手摸摸她的头发,“没有人会来打扰你,以后你要是想出门,我陪你。”他抬头看了一眼蓉姨,补了一句:“蓉姨也会陪着你。” 秦苏云有些恍惚,她想她走不了了,顾家不会放她走,秦家不会让她回去,外面那些人,恨不得把她扒了皮,从她这里扒出顾家的什么秘闻来。 她又能去哪里呢…… 37你们上过床吗 秦苏云没想到,那张“囍”字静静贴在玻璃窗上,仍如当初一样。 可红色的纸张早已褪色,一切也不可能再如当初了。 秦苏云心头一恸,伸手将那张剪纸撕了下来,在手心里撕个粉碎,扔到垃圾桶里。 “都没了……都没了……” 秦苏云口中喃喃自语,剪纸被撕得粉碎,她的眼泪也随之破碎如珠子散落了一般。 “太太,该吃药了。” 蓉姨走进来,端了药瓶子和水杯过来。 秦苏云看着蓉姨将药瓶与水杯放在桌面上,冷着脸走过去,抬手一甩,“噼噼啪啪”一串声音响起,药片散落一地,水杯摔得四分五裂。 “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是疯子?”秦苏云脸色发白,看向蓉姨的眸子死气沉沉,早没了从前的生气,她站在那里,明明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清瘦的身子裹在宽松的毛衣里,不知怎的,就像是一具表皮生机内里却早已开始枯朽的树干,“我不是疯子!我不吃药!我不要吃药!” 蓉姨被秦苏云的哭喊声吓得有些慌,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一道身影迅速闪过来,将秦苏云揽进怀里。 “好,不吃。”顾乘溪沉声抚慰她,“不吃药了。” 他抬眸看了蓉姨一眼:“蓉姨,麻烦你收拾。” 蓉姨这才缓过神来,赶紧转身去拿清扫工具。 顾乘溪像安抚小猫一般,手掌抚着她的后脑袋轻轻滑,待她情绪稳定一些,将手里的两本证书递给她:“苏云,你的毕业证和学位证。” 秦苏云睫毛抖了一下,泪珠从那上面掉落,她伸手去拿,指尖触碰在那上面的文字上,吸了吸鼻子。 “我可以去工作吗?”秦苏云抬头看顾乘溪,可怜兮兮的。 顾乘溪露出许久未有的浅淡笑意:“可以。但只能来盛远。” “盛远……”秦苏云低头自语,“楚姨不许我去盛远,她会生气的……她生气了,妈会怪我的……我不能去盛远……” 秦苏云念叨着这些事,那不是眼前之事,却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顾乘溪轻声叹气,又搂了她:“不会的,她们不会生气,也不敢生气。” 脚步声越来越近,该是蓉姨拿了东西来了,顾乘溪脸色恢复一派清冷,松开了秦苏云。 “先生,太太,你们到一边坐,我把这里收拾一下。”蓉姨弯腰去收拾。 顾乘溪拉了秦苏云,让她坐到一旁的沙发上,转身去看蓉姨:“蓉姨,我和我妈说过了,让俏俏从顾家过来,一起照顾太太。” 蓉姨一怔,听说是楚萱的安排,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连连说“好”。 顾乘溪再回头去看秦苏云,她抱着那两本证书,两眼空空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 秦苏云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更别说像今天这样闲散地在商场里逛逛。 上一次出来逛街,大概是和几位室友一同出来玩耍的时候吧。 这一年里她失去了许多,失去了找工作的机会,没能参加毕业典礼,没能和她的同学朋友们一起毕业聚餐,没能和他们告别,也没再与他们有任何联系。 她失去了原本还算正常的生活。 也失去了顾乘溪。 她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如今再也续不上了。 “在看什么?”顾乘溪陪在她身边,见她盯着精品店里一只大熊玩偶发呆。一个小朋友在父母的陪伴下跑过去,小朋友一头栽到玩偶的怀里,抱着毛绒绒的熊腿蹭来蹭去的。 秦苏云忽然笑了一下。 顾乘溪已经很久没见她笑了。 “蓉姨,你陪着太太。” 顾乘溪交待了一声,抬步朝精品店走去。 他哪里知道,就在他离开的这几分钟里,几个记者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又朝秦苏云围了过去。 依旧是从前那些问题,依旧是能让秦苏云窒息的逼问。 “顾太太,请问你和顾先生的婚变消息是不是真的?” “顾先生是迫于无奈才和你结婚的吗?听说你是介入他人感情的第叁者?” “你一直不和顾先生离婚,是因为财产分割不满意吗?” “顾太太,你和顾先生有没有夫妻之实?你们上过床吗?” …… 每一个都像是一把刀,逼得秦苏云连连败退。 那不像是正常的记者可以问出口的话。 蓉姨根本拦不住那些记者,秦苏云往后退了两步,看到了身后的围栏。 这里是商场的四楼,从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 那一瞬间,秦苏云想到了结束这一切的办法。 “你们干什么?” 一个声音传过来,有人将秦苏云护在了身后,是一个与秦苏云年纪相仿的女人。 女人皱眉看那些记者:“你们真的是记者吗?拿出你们的工作证来,我已经报警了。”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很快离开。 那女人转头去看秦苏云,见她脸色发青,有些担忧:“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苏云!” 顾乘溪赶了过来,奔到秦苏云面前,将她抱过去,抬头看向眼前的女人,有些惊讶:“穆初晴?你怎么在这里?” “……”穆初晴左右看看顾乘溪和秦苏云,了然,“哦,原来是你老婆,真是太巧了。” 穆初晴“啧”了一声,自嘲:“早知道我就不帮她了。你们顾家的事,我可不想理。”她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向顾乘溪,说:“刚才那几个人,我看不像正经的记者。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把你老婆连累了?呵呵。” 顾乘溪眼望穆初晴远去的背影,心沉了沉,低头去安抚还有些恍惚的秦苏云:“想继续逛还是想回家?” 秦苏云抖了抖,摇头:“不知道。”她抬眸看顾乘溪:“她是谁?你女朋友吗?” 顾乘溪哭笑不得:“那是江文鑫的妹妹。”他又补充了一句,“同父异母。不是很光彩的事,江家不想外人知道。” “哦。”秦苏云并不是很想知道进一步的细节,低下头去看着地板。 她还在想着刚才的事。 那一瞬间,她真的……想去死的。 她忽然很害怕,她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38我带你远走高飞 送货员将比人高的玩偶熊送到了别墅,顾乘溪去了盛远,不在家。秦苏云走过去,摸摸大熊毛绒绒的腿,心道,这不是那天在商场看到的大熊吗? “哇,好大的熊,是顾先生买的吗?”俏俏走过来,也凑近了玩偶。 秦苏云说:“或许吧。” “把大熊放在床上,秦小姐你晚上就能抱着睡了。”俏俏说着,将药瓶子放到秦苏云手里,给她端了杯水,“吃药吧,水是温的。” 秦苏云只犹豫了片刻,将药片塞到嘴巴里,吞了下去。 很苦,真的很苦。 既然大家都当她是疯子,那么她就做一个疯子吧,无所谓了。 “快喝口水。”俏俏把杯子递给她,“顾先生买了很多蜜枣回来,说你吃完药,可以吃点蜜枣。” 秦苏云浅浅笑了一下,心想,他这是把她当孩子哄吗?笑容很快敛去,她恍然想起从前一些事情,从前顾乘溪也总喜欢哄着她,可他如今已经忘了她,又何必做这些。 她深吸一口气:“不用了,我不想吃。” 药丸的苦味在口腔蔓延,苦到心里了。她走回卧室,翻身上了床,裹进被子里,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上的纹路。 俏俏收拾好东西,坐到床沿去,劝道:“秦小姐,你不能总是闷在家里,今天天气很好,我陪你出门晒晒太阳好不好?” “不去了。”秦苏云低声说,“外面好冷。” 俏俏不解,看着外面温暖的阳光,不晓得哪里会冷。她不再说什么,出门去把大熊抱进来,放到秦苏云的床上,轻手轻脚带上门出了去。 顾乘溪在夜色渐沉时才回了家,一进门看到蓉姨在收拾餐桌上的菜肴,那些菜似乎都没动过。 他微微皱眉:“太太没吃晚饭?” 蓉姨摇头:“没有,太太一直在房间睡觉,叫她她不愿下来吃,也不让我们送进去。” 顾乘溪抬手松松领带,朝楼上走去。 “先生!”蓉姨赶紧去拦,“我陪你去看太太。” 顾乘溪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冷笑:“我只是去看一眼,不做什么。你想来,就来。” 蓉姨听出了顾乘溪的不悦,不敢再拦。 屋子里黑漆漆的,遮光窗帘挡住了窗外的光,推开门,走廊的一些光跑了进来,映出躺在床面上的那个小小人儿。 顾乘溪走过去,借了浅光看到秦苏云正抱着大熊,一半的身子陷在毛绒绒的玩偶里,呼吸有些沉。 她该是睡着了。 “睡了这么久……” 顾乘溪坐到她身侧,指尖轻轻触在她的脸颊上,拨开她散落在面上的碎发。 “再等等……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远走高飞,去一个再也没人能伤害你的地方。” …… “先生,太太起来了吗?”蓉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顾乘溪起身走出去:“没有。”他看向随后而来的俏俏,“俏俏,你去把太太叫起来,让她下楼吃饭。” 想了想,他又对蓉姨说:“煮些面条,我也饿了。清淡一些,不要放蟹类相关。” 顾乘溪心里暗暗地想,她现在,大概是真的把自己困到自己的世界里了。 39你以为是你们倒霉吗 也许是药物起了作用,也许是生活的环境轻松了许多,秦苏云住进顾乘溪那里叁个月后,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她不再总是闷在被子里睡觉,发呆的时间少了,莫名落泪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她很喜欢晚饭后到附近的湖边散步,随着落日的余晖走,到夜色降下来才走回家。 顾乘溪很少在家,也很少陪她。 她零零散散地从蓉姨那里听到不少消息,譬如顾乘溪不回家是去了江小姐那里,譬如公司的人都知道顾乘溪下一任妻子一定是江小姐。 蓉姨总说,顾先生人真好啊,因为太太你病了,所以不忍心抛弃你。 最初秦苏云会很难受,撕心裂肺一般地疼。渐渐地她变得淡然了,就像一个旁观者,听这些事就像是在听与她无关的故事。 今天的落日很美,秦苏云坐在湖畔的长椅上,天气凉了,晚风吹得她脸上发凉。蓉姨和俏俏在不远处逗主人牵出来遛弯的小狗玩。 “真的是你,又遇见了。” 秦苏云听见有人与她说话,转过头去,见眼前的人有些眼熟,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起来。 “你不记得我?我们在商场见过,那天有几个人围了你。我叫穆初晴,顾乘溪没和你介绍我吗?”穆初晴坐到了秦苏云身边。 秦苏云总算是响起来了,点头:“我响起来了。谢谢你上次帮我。” “举手之劳。”穆初晴笑笑,上下打量秦苏云,“你看起来好了很多。” 秦苏云一怔,自嘲:“怎么,你也知道我有精神病?” “谁敢保证自己精神上没有一点问题?”穆初晴说道,“现在这个社会,压力这么大,人都不正常了。我看之前把你关着的那个人,也有精神病,不然无缘无故关着你做什么?” “……”秦苏云心惊,她此前并不认识穆初晴,更不知道穆初晴了解多少有关她的事情。 穆初晴显然看出秦苏云的内心想法了,又说道:“别惊讶,我对顾家的了解比你多多了。” 她从随身挎包里取出一张手帕纸,随意迭了迭,没一会儿就迭出一只千纸鹤来,放到秦苏云手里:“送给你。开心点,别为一些人为难自己,不值得。” 穆初晴起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秦苏云:“你觉得……顾乘溪他爸爸的死,当年你的车祸,还有一年前顾乘溪的车祸,都是你们倒霉吗?呵呵。” 秦苏云不懂穆初晴的意思,她还有些恍惚,思维转不过来。可稍静片刻,她便觉得后背一阵寒凉。 可这又关她什么事。 回到家的时候,顾乘溪已经回来了。 他坐在沙发上,低头在看平板,也不知在看什么。 “回来了?”顾乘溪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她。 “嗯。”秦苏云想直接上楼,避开顾乘溪,哪知顾乘溪已经起身,拦到她跟前了。 “你折的?”顾乘溪低头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纸鹤。 秦苏云倒不想撒谎:“不是,穆初晴给的。” “你碰到她了?”顾乘溪问,笑了一下,“看来你交新朋友了。” 秦苏云只说道:“我想上楼休息了。” “等等。”顾乘溪还是拦她,“之前,你不是说,想出去工作?” 秦苏云没想到顾乘溪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往旁边退了一步,目光移开:“现在不想了。” 顾乘溪心情略沉,可还是没表露出什么情绪来,说:“你好好考虑。如果想好了,告诉我。” 秦苏云不想再与他说些什么,绕过他往楼上奔,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问顾乘溪:“你给我安排了什么工作?” 顾乘溪的眼里有了些光,说:“你觉得呢?” “去盛远做秘书?”秦苏云冷冷地笑,“也是,你们都想把我锁在身边,像只小狗一样拴着。” 顾乘溪心有隐疼,仍是淡淡地说:“我不会给你安排工作,你想找什么工作就自己找,找不找得到都是你自己的事。” “……”秦苏云吃了憋,话也不说一句,快速奔上楼去了。 40她不是很久没犯病了吗 秦苏云觉得自己可能与社会脱节太久,许多事情明明从前做得很顺手,如今却无法跟上节奏。投递简历找工作这样的事情,临近毕业那段时间她每天都会投几次简历,可现在她甚至不敢打开电脑搜索招聘启事。 她想,或许她应该先捡起一些知识,为找工作做准备。可打开书本才翻了两页,也不知是急躁还是害怕,想着从前的事情,想着与她同龄的人、她的同学她的朋友都有了各自的人生,都能够正常地生活,唯独她…… 为什么她不能像正常人那样活着?她已经很努力地活着了…… 越是想着这些,秦苏云内心的忧伤与无助,在思维还未反应过来时,那双手就已经将手里的书页撕碎了好几张。 秦苏云不可置信地看着桌上、地面上的碎屑,惶恐地跳起来,拿起那本书砸向墙面,蹲下身抱住头哭泣。 “为什么我这么没用……我真的很努力了……为什么” 俏俏闻声奔来,看到秦苏云的模样吓了吓,赶紧去扶她:“太太,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来,先起来……” “不要……不要管我……”秦苏云还沉浸在她的悲伤中,“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俏俏脸色稍白,她心感不安,秦苏云这副样子,和她刚来顾乘溪这里所见到一样。可这几个月的治疗下来,秦苏云不是好了许多了么?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犯病了。 俏俏觉得这件事她没法解决,赶紧下楼去,打电话给顾乘溪。 顾乘溪仍是天快黑时才回了家。 俏俏看到他,有些生气,心道,太太有事,他不是该第一时间赶回来吗?片刻后,她看到从车上走下来另一个女人,脸更黑了。 “太太呢?”顾乘溪走过来时,那个女人也跟着过来。 俏俏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与顾乘溪说:“不知道,先生你自己去看吧。” “……”顾乘溪眉间微蹙,转过头去与江文悦说:“我去处理,你先等我。” “我和你一起去,这段时间一直忙,一直没能来看望苏云,心里挺愧疚的。”江文悦走上前来。 顾乘溪脚步没有动,仍看着江文悦:“她精神不好,我怕她伤到你。” 江文悦一怔,忽然想到精神病院里那些行为举止怪异的病患,有些怯。 顾乘溪轻笑了一下,又说:“你在车里等我,我很快下来,陪你去和江叔吃饭。” 江文悦点头:“好,你快去快回。” 俏俏站在那里看着两人的言语来往,怒火上窜,死死盯着江文悦,把江文悦盯得浑身不适,转身回了车里。 顾乘溪的脚步很沉,明明有意放缓,却仍是急不可耐。 秦苏云整个人被一条被子裹着,只露出个发顶,平时她喜欢抱着睡的大熊被踹到床底,可怜兮兮的。 “……” 顾乘溪行至床畔坐下来,伸出手去搭在秦苏云身上:“苏云?” 秦苏云没应声。 他又叫了一声。 秦苏云似乎是醒了,身子颤了一下。 “醒了?”顾乘溪俯身凑近她一些,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 “苏云?”顾乘溪又叫了她,“起来,我们谈谈。” 他想他没听错,秦苏云在哭。 躲在被子里哭。 怎么回事?她不是好了许多了吗? 41他们想要她死 顾乘溪使了力将秦苏云从被子里拽出来,手掌捧了她的脸颊,掌心一片湿润,都是她的泪水。 她头发乱得很,黑色的发粘在苍白的脸颊上,更显得无助与悲戚。 “苏云。”顾乘溪又叫她的名字,“你听我说,听我说……”他手掌抚过去,擦去她一些泪水,可她一直哭,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这周五晚上,穆初晴会带你离开彤城,到了新的地方,在那里等我。记着了吗?”顾乘溪低着声音说。 秦苏云有些恍惚,眼泪婆娑看着眼前的顾乘溪,她看不清他的脸,也听不明白他的话。 顾乘溪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又复述一遍刚才说的话,秦苏云这次听明白了,眨眨眼:“你要我去做什么?” “小云,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 顾乘溪说了这话,已能听见渐近的脚步声,他嘴唇凑过去在她唇上贴了一下:“苏云,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想和你共度一生了。明白吗?” 秦苏云怔住了。 他不是……都忘记了吗? 顾乘溪松开了她,站起身来,像平时一样俯视她,脸上一片清冷。 “先生,太太起来了吗?”蓉姨走了进来,见到坐起来的秦苏云,又见她精神恍惚的模样,松了口气,看向顾乘溪,“我来照顾太太,先生你快去陪江小姐吧,别让人家等久了。” 这话不知是说给顾乘溪听,还是说给秦苏云听。 顾乘溪“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秦苏云缓了一会儿,突然掀开被子,赤了脚踩在地面上,奔到窗户前,看到了楼下的人。 江文悦从车上下来,奔向顾乘溪。 他们相携进了车子,很快车子消失在夜色中。 他们看起来那样般配。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顾乘溪的温柔、他留在她唇上的温度、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她臆想出来的。 * 一场饭局结束,顾乘溪迎着夜色走,江文悦随在身边。 “乘溪,今天这么晚了,去我那里吧?”江文悦已不是第一次提出邀请了。 顾乘溪轻笑:“文悦,我是已婚人士,有的事不能做,传出去对你不好。” “我不在乎的。”江文悦迅速接了话,“何况谁不知道你和秦苏云的婚姻名存实亡?” 顾乘溪眸光微沉:“来日方长,等我们结了婚,还怕没有机会?” “……”江文悦脸一红,笑意掩不住,“你最好说话算话。” 顾乘溪道:“我方才,不是和江叔都谈妥了吗?你不是都听到了?现在秦苏云的情况好转许多,我与她离婚,跟你结婚,也不会惹非议了。” 江文悦笑着不说话,又听见顾乘溪说:“不过,秦苏云要离开彤城才好,她在这里,我始终担心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送回秦家关着不行吗?”江文悦脱口而出。 顾乘溪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稍纵即逝。 “秦家还会收留她吗?”顾乘溪说。 “哦,那倒是……”江文悦脸色渐差,“她跟你结过婚,没法再为秦家缔结一门好婚事,秦叔孙姨都要恨死她了,怎么可能让她回去……” 江文悦喃喃自语了几句,问顾乘溪:“秦苏云离开这里,我们就公布婚事,好不好?” 顾乘溪没说话,点了一下头。 江文悦又开心起来:“好,那就送她离开。我让人去办。” “不能交给我办?”顾乘溪问。 “你……”江文悦眼神有些闪躲,“你事情挺忙的,而且,秦苏云的证件都在我那里。” 顾乘溪笑起来:“文悦,你不把她的证件给我,我怎么和她办理离婚?” 江文悦这才反应过来,连连说自己糊涂了,很快又皱眉:“乘溪,你不会是为了骗我给你证件,所以才说要和我结婚的吧?” “你说什么?”顾乘溪目光发冷,“我一直喜欢的不是你吗?和你结婚,不是理所当然?” “……”江文悦语塞,挤出些笑容来,“是,你是喜欢我,我们是该结婚的。我明天把证件给你。” 顾乘溪笑了一下:“好。” 无论秦家还是他的母亲楚萱,他们要的从来不仅仅是秦苏云和他离婚这么简单的结果。 他们要的是秦苏云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仿佛只有她死了,他们才能当做那些卑鄙无耻的事情他们没有做过。 没有那些证件,没有江文悦的松口,秦苏云根本离不开彤城。 这座城市就像是最牢固的牢笼,把秦苏云牢牢困住,而那些人,想在这个牢笼里把她活生生逼死。 让她成为一个疯子死去,谁会在意一个疯子的死活。那么,他们仍能保持双手的干净。 42太太自杀了 许多事往往总是人算不如天算。 顾乘溪以为几天的时间不过转瞬即逝,他和秦苏云能够平稳度过,一切如计划那般,他们离开这里,远走高飞。 可命运似乎从未优待过顾乘溪,也从未优待过秦苏云。 接到俏俏的电话时,顾乘溪正在与几位高管开月结例会,会议厅里灯光昏暗,投影在屏幕上的PPT时不时切换,汇报者说得慷慨激昂。 “先生,你快来……太太她……她自杀了……” 顾乘溪几乎是瞬间便站起身来,椅子被突然拖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场众人皆惊讶不已。 他并不理会他们的惊诧,夺门而出。 赶到医院的时候,秦苏云已经抢救过来了,医生过来找顾乘溪说明情况:“割腕,伤口很深,失血过多,好在抢救及时,又正好有血型匹配的人愿意输血,还算幸运。” 顾乘溪谢过医生,有些急切地往病房走,透过门上窗户看到了病房里的江文鑫。 江文鑫坐在床畔,凝望秦苏云的睡颜,不知在想什么。 顾乘溪的心沉了沉。 “你居然来了?”江文鑫见顾乘溪走进来,起身回头,“我还以为你是不会管她的死活了。” 顾乘溪走过去,低头看见秦苏云越显清瘦与憔悴的面容,很是揪心。他不动声色,抬头去看江文鑫:“这是我的家事,和外人无关” “是吗?”江文鑫笑,“可你很快就是我妹夫了。这个人,很快就和你没关系了。”江文鑫说完就要离开,忽然又顿住脚步,“哦,提醒你一句,是我这个‘外人’,输血救了你的‘内人’。” 顾乘溪待江文鑫离开,靠近病床畔,伸手去握了握秦苏云的手。她的腕上裹了一层纱布,白得刺目。 “先生,你总算来了。”俏俏一回病房,看到顾乘溪,都要哭出来了。 顾乘溪抬手示意噤声,带她出病房,问她:“怎么回事?太太怎么会自残?” “这几天你不在家,太太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她总是半夜起来,说闷得很,要出门散步,又说房间里很冷……昨天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脾气,把房间里的东西都砸乱了。今天我只是离开了一小会,蓉姨在家的,我一回去,就发现太太把自己反锁在浴室里……我砸开 窗户进去,就看到她……” 俏俏说到这里,哭了起来,又道:“怎么会这样啊?太太不是好了很多吗?她怎么又犯病了?怎么比以前还严重啊……” 顾乘溪脸色很差。 他心里有了一些猜想:“太太一直按时吃药吗?” “一直吃的啊。”俏俏抹了把眼泪,“我一直记着程医生说的话,没有她的许可,太太不能停药,也不能减少剂量,我都是看着她把药吃下去的。” 顾乘溪“嗯”了一声,说:“你陪着她。我有事,先离开。” 俏俏登时怒了:“太太都这样了,你!你太过分了!你就和那个小叁鬼混去吧!”俏俏发了脾气跑回病房去,顾乘溪也不解释什么,转了身往医院外走。 他再不去撕了这层纸,秦苏云恐怕连明天都等不到了。 43你想离婚我答应你 楚萱心中始终不踏实,往日这个时间她早该休息了,今夜却仍在后院踱步。 黑夜中剥出一个人影来,楚萱吓得不轻,待看清来人,松了口气:“乘溪,你怎么跟个鬼一样的?” “是吗?妈,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怕什么神鬼?”顾乘溪走近来,笑了一下,“你没睡,是在等什么消息吗?” 楚萱颤了颤,偏过脸去:“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顾乘溪停住脚步:“她没事,抢救过来了。” 楚萱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顾乘溪:“你说这话,是觉得我害她?” “妈,有的事我不说,但不是不知道。我去找过程医生,把秦苏云最近吃的药给她看,那些根本不是程医生开的药,是你让人换了她的药不但没有改善她的病情,还加剧她的病。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置她于死地。”顾乘溪极力控制情绪,以免显出太多的愤怒来让楚萱生疑。 楚萱原本不愿说,僵持之下或许是被顾乘溪的目光所压,松了口:“她死了就死了,她不过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这世界上那么多人,每天死的人那么多,像她这样一个没有什么家人没有身份地位的人死了,谁会管?乘溪,你不要心存妇人之仁,她和你结了婚,知道我们不少事情,要是她活着出去乱说,不知道会给我们带来多少麻烦。” “……”顾乘溪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生母,他无法理解她的母亲怎么会说出“死了就死了”这样冰冷的话语来。 “她已经开始好转,我会和她离婚,会把她送得远远的,和这里、和顾家再无任何瓜葛,你何必多此一举?”顾乘溪隐忍最后的理智,试图劝服楚萱。 楚萱摇头:“乘溪你不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秦苏云只有死了,我们才能真正放下心来。她死了,你离不离婚,也没什么影响。” 顾乘溪这下明白了,病得不轻的人,恐怕还有他的母亲。 “妈,我不想弄出人命。你再掺和,只会把事情搅和得越来越复杂,要是秦苏云现在死了,我和文悦短期内迫于舆论压力不可能结婚,你想看到这个结果吗?”顾乘溪搬出了楚萱最在意的事情,果然见效。 楚萱赶紧摆手:“好好好,我不管,我不管你们的事了,好吗?你把她送走,送得越远越好,不要再让她出现在我面前!” 顾乘溪点了头,转身步入夜色中。 他始终觉得古怪,为何他母亲一定要置秦苏云于死地?他必须查清楚这件事。 楚萱仍独自站在夜色中,牙根咬得发痒。 “不行,秦苏云必须死……只有她死了,顾家的秘密才能彻底成为秘密……” * 秦苏云醒来后,精神状况变得更差了。 她抱着膝盖坐在窗户下的地板上,不穿鞋,也不愿吃东西,就这样呆呆坐了一个上午。 “先生,太太谁都不理,也不说话,她是不是……是不是真的……”俏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不敢再说下去。 顾乘溪不语,小心翼翼走过去靠近秦苏云,蹲下身来:“苏云……”他指尖刚触到秦苏云的衣角,便被她躲开了去。 秦苏云把头埋进膝盖里,黑色的秀发垂落下来,挡住她的脸。顾乘溪低头看见她一双赤脚贴在冰凉的地板上,也不知道冷,脸色沉下来,凑过去,不顾秦苏云的躲避将她横抱进怀里。 秦苏云身子颤抖起来,抬手推攘顾乘溪。 她那点力气自然推不开他。 顾乘溪将秦苏云抱到床铺上,拉了被子过来给她盖上。秦苏云立刻就蜷缩进被子里,把整个人严严实实裹住。 顾乘溪叹了口气,回头去与俏俏说:“去热些吃的来。” 俏俏一出去,顾乘溪便伸手钻入被子里握住秦苏云的手,任她怎么挣扎也不愿放开。 她的手很凉,很凉。 “苏云,你不是想和我离婚,想离开这里吗?我答应你,我全都答应你。” 44离婚了还想他做什么 秦苏云来到南岛的第二个月,小镇里依旧是一片阳光明媚。 阳台上种了许多小蔷薇,垂挂下去,盛开得正好,她坐在那些小蔷薇畔,望着不远处的海岸线,不知在想什么。 “你还在等他?不是想离开他,自由自在地生活吗?”穆初晴走过来,坐到一旁的藤椅上,也朝海岸线看去,“都离婚了,还想什么?” 南岛是穆初晴的老家,这栋小洋楼是她母亲留下的房子,现在是她的了。 秦苏云偏过脸去,不说话。 她仍旧是浑浑噩噩的,有些事记得请,有些事记不清。她似乎在医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似乎是顾乘溪一直陪在她身边。再后来,医生说她可以出院了,出院的那天有人拿了许多文件让她签。 她签,什么都签。 一切于她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念想,又有什么不能签的。 签完那些文件,他们告诉她,她和顾乘溪已经办完离婚手续,会有人带她离开彤城。 有人与她说,秦苏云,这辈子你都不要再回来了。 死了也不要回来。 之后,便是穆初晴带她来了南岛,她没再见过顾乘溪。 可秦苏云无法忘记顾乘溪那日与她说的话,他说穆初晴会带她离开彤城,他说让她等他。 他说他仍想与她共度一生。 秦苏云不晓得她为什么记着这些,精神状况好的时候记得,差的时候也记得。 她的记忆有些乱,她记得她很爱那个男人,又记得她似乎是为了找个依靠才与他在一起。 她记不清,他爱不爱她了。 她更加不记得,为什么她总望着海岸,想等他来。 “我过几天要回彤城了,这里有俏俏照顾你,你……可以吗?”穆初晴问。 秦苏云回了些神,偏头看穆初晴:“好。” 穆初晴笑笑:“那就好。你也该慢慢学会恢复从前的正常生活了,不能总把自己禁锢起来,逃避现实。要记得按时吃药,定期去找医生复诊。南岛虽是个小地方,但我给你介绍的这位林医生可是个厉害的医生。” 秦苏云点了头,问穆初晴:“医生是不是说,我好不了了?” “你现在不是在慢慢好转吗?”穆初晴说道,起了身,“我看你比从前好多了,至少没有那么压抑,也不再想着讨好别人了。” 秦苏云眼见穆初晴转身离开,忽然开口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帮我?” 穆初晴顿住脚步,回过头来:“最初是为了报复江家,想利用你对付江文悦。不过现在……女孩子帮助女孩子,或许本来就是应当的。” 秦苏云才知穆初晴与江家有恩怨,她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似乎和她没有什么干系,很快思绪便转到其他事情上了。 * 穆初晴离开的第二天夜里,秦苏云等到了她一直等的人。 天下了雨,这是南岛难得的雨。 雨声中夹了敲门声,很难辨别。 秦苏云本已睡下,不知怎的,翻来覆去起了身,赤着脚跑下楼。 俏俏拿着毯子追上来时,秦苏云已经打开了大门。 风灌进门来,裹着雨水,混了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顾乘溪一身风尘雨水,狼狈得辨不出往日的风采。 可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苏云,我来找你了。” 45我们没有离婚 顾乘溪换了身干衣服,坐在餐桌前吃面。 秦苏云坐在旁边,看他吃面,有些呆。顾乘溪放下筷子,抬头笑笑:“一起吃?” 秦苏云摇头。 她瞧着顾乘溪,无法说清心里的感受。她一直很想他,很想他。 可他出现时,她却感觉不那么真切。 她似乎记得与他有关的很多事情,譬如儿时他是唯一会关心她的人,她总是喜欢跟在他身后,总是喜欢默默看着他。 她还记得他们后来在一起了,甚至结婚了,记得他们缠绵悱恻的许多瞬间。 可为什么会在一起?为什么会结婚? 秦苏云有些头疼,抬手揉揉眉间。俏俏看到了,赶紧边说便往楼上走:“苏云姐,我马上去给你拿止痛药。” “头疼得厉害?”顾乘溪起身靠近秦苏云身侧,抬手去摸摸她的头发。秦苏云眼眸一颤,抬起眼睛来,有些无辜又好奇地看顾乘溪。 顾乘溪哪里受得住她这样的目光,控制不了,便低头凑近她,想吻过去。 “苏云姐,药来了。” 俏俏来得很不是时候。 顾乘溪抬身,伸手去接俏俏手里的药,看了一眼,把俏俏叫到一旁,皱眉:“怎么吃药效这么强的?” 俏俏老实回答:“其他的效果没有这个好。” “太太经常吃止痛药吗?”顾乘溪又问。 俏俏心里疑惑,这两人不是离婚了吗?怎么还叫“太太”?她没多想,回道:“医生开的药副作用太大了,苏云姐吃了就反胃,会头疼,还掉了很多头发……医生说这个阶段是必须的,她之前的情况太严重了,一般的药物没办法控制住,如果控制不住,就要……就要送到疗养院去的。” “……”顾乘溪咬咬牙,额上有些青筋凸起来,他把药还给俏俏,“去拿瓶维生素来。” 俏俏惊讶不解,也只能听了话去换药。 顾乘溪走回秦苏云身边,抬起手,指尖在她太阳穴上揉了揉:“还是很疼?” “嗯……我想吃药,吃了就不疼了。”秦苏云说道。 顾乘溪蹲下身去,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仰头看她:“好,俏俏去拿药了。” 秦苏云疑惑:“刚才不是拿来了吗?” “拿错了。”顾乘溪收紧手心,握在他掌心的那只手很凉,她又清瘦了一些,像纸一样薄。 秦苏云“哦”了一声,想了想,问顾乘溪:“我们不是离婚了吗?” “没有。”顾乘溪笑笑,抬起另一只手去拨了拨她粘在脸颊上的黑发,“我们没有离婚。” 秦苏云又说:“我签了很多东西,他们说那是离婚协议。” 顾乘溪道:“那都是骗人的。苏云,我永远都是你的丈夫。” 秦苏云似懂非懂,她想不明白这些事情,但有些问题一直以来都纠缠着她,她问顾乘溪:“我们为什么结婚?” 顾乘溪心口一疼,眸光死死黏住她的眼眸:“因为我很爱你,从很多年前我就很喜欢你,想和你共度一生。” 就是这样一句话,让秦苏云无论在怎样的精神状态中,都始终无法放下这个男人。 她心有退意,想将手抽回,顾乘溪不愿放,她有些恼:“你别总是这样看着我,我……我头疼。” 她又在逃避了。 俏俏正好拿了新的药瓶来,顾乘溪取出一颗来,让秦苏云配水吃下。 秦苏云吞下药片,有些疑惑:“这个药怎么不苦?” “换了种药。怎么样,好点了吗?”顾乘溪问她。 秦苏云点头:“嗯,好一点了。” 顾乘溪暗暗叹了口气,她心理上的问题远超于生理上的不适。 [文案的场景要等女主好一点,不然她真活不成了 46她变得很主动 这夜的雨下个不停,电闪雷鸣也从未停歇。 顾乘溪推开秦苏云卧室的门,借着窗外的光能够看见被褥里一小团人蜷缩着,他走过去,打开了床头灯,果不其然,秦苏云正躲在被子里微微颤抖。 她从小就害怕打雷。小的时候,秦凌薇在学校一不如意,便会找孙愉告状,说秦苏云欺负她。那时孙愉就会挑一个打雷下雨的日子,让秦苏云站到门外走廊下,一站就是一整晚。 从那时起,秦苏云便尤为害怕打雷。 “苏云?” 顾乘溪轻轻叫了她一声,轻手轻脚翻上床,隔了一层棉被将她抱进怀里。 良久,秦苏云从被子里探出个头看顾乘溪:“你想和我一起睡吗?”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顾乘溪低下头,碰碰她的额头:“可以吗?” “可我怕我忍不住。”秦苏云说。 顾乘溪不解:“忍不住什么?” 秦苏云眼眸映着床头的灯光,明亮明亮的:“我觉得我很想你,和你睡在一起,我想……我想抱你亲你……” “乱说什么。”顾乘溪抬手捏捏她的脸,“闭上眼睛睡觉,好不好?” 他真怕再听见她再语出惊人,那么他那点自制力,怕是要一溃千里了。 他不清楚是病情的影响,还是药物的影响,秦苏云的性格与从前大相径庭。她不再如从前那般隐忍不言,也不再刻意迎合别人,反倒喜欢我行我素,想做什么便去做,想说什么便去说。 譬如现在。 顾乘溪未能听到秦苏云的应答,倒是她的吻贴了上来。 有多久没吻她了…… 很久了吧。 她唇上的温度、唇瓣的纹理、齿间的薄荷清新……所有的一切,他都很熟悉。 顾乘溪抬手捧了秦苏云的后脑勺,附身下去,将她困在方寸之间,压着她的身体,亲吻逐渐热烈起来。他的唇贴过她的唇瓣、、脸颊、下巴,而后又贴回唇上,舌尖舔舐他经过的每一寸肌肤,或许如此便能将将她的气息全然纳入灵魂。唇舌交缠之时,轻盈的亲吻声回荡在安静的空间里,温度仿佛也升了起来。 顾乘溪觉得很热…… 身体里有燥热的火苗在跳动、燃烧,理智被烧得寸土不生。 他的掌心出于本能一般,顺着她的腰线、胸口抚摸,隆起的雪峰在他掌中被肆意拿捏。 或许是因许久未曾这样放肆地亲昵,顾乘溪有些把控不住,力道大了些,秦苏云痛吟出声来。 “……” 顾乘溪瞬间仿佛被泼了盆冷水,清醒过来。 他放开她的唇舌,唇瓣上移,在她眉眼间深深吻了吻,将她的脑袋扣入胸膛里。 他喘了许久,终于平复心绪。 秦苏云如今这样的状况,他怎么能够趁人之危与她发生关系? “苏云,快睡吧。”顾乘溪摸摸她的头。 秦苏云大概也真的是困了,嘟囔了两句,抱着顾乘溪的腰,很快就睡了过去。 顾乘溪轻轻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她变成这样是好是坏,也不知道将来她是否还有康复的机会。 他只是不懂,为何秦苏云的命运会这样坎坷,从小到大,他仿佛拼尽了力气才能让她活下来,可活下来的秦苏云却已是千疮百孔。 当日车祸,开颅手术后昏迷数日,醒来时母亲楚萱或许没有注意到他,正站在不远处的窗口前打电话。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把秦苏云给我悄悄弄死了。她再这样迷惑乘溪,那就是我们顾家的灾难。等乘溪醒来,她又可以仗着乘溪的喜爱凌驾到我头上了。” 顾乘溪一颗脑袋刚被撬开缝合,整个人难以动弹。他不知道这样的他,还能用什么去护住秦苏云的命。 那时他做了决定,假意忘记所有人,忘记秦苏云。他亦不知道那样做的效果是否能如他所愿,他只能赌。 至少在回到秦苏云身边之前,他要保持对他心爱之人的冷漠与无所谓。 可他又哪里知道,在他不在的那一年里,秦苏云被他们关在那个狭小的阁楼里,饱受心灵的摧残。 是他的错,在没有完全掌握顾家权力之前,便那样匆忙地与她在一起。也是他的错,以为和她结了婚,就能给予她庇佑与保护。 要是没有那场车祸,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顾乘溪又想起孙愉当日对秦苏云说的话。 孙愉说,让她离婚是在保她的命。 为什么母亲一定要置她于死地?为什么孙愉会说那样的话? 他与秦苏云结婚,难道真的到了这样不容于世的地步? 47盛远集团董事长的追悼会 秦苏云这几天的胃口不怎么好,医生曾说一般而言,抗抑郁的药物含了激素,吃多了会令人发胖。可她的反应不同,吃了药胃口极差,加上之前折腾了大半年,身心俱疲,人清瘦不少。 “怎么了?吃不下?” 顾乘溪见她闹脾气不肯吃饭,走过去端起碗来,盛了一碗冬瓜排骨汤,搅凉了,舀起一勺子:“尝一口?” 秦苏云皱起眉头,偏过脸去:“不好吃。” “不好吃?”顾乘溪放下碗来,去看秦苏云,“想吃什么?” 秦苏云忽而站起身来,凑到顾乘溪身前,弯身坐到他大腿上,抬手抱着他的脖子,目光闪闪看着他:“我想吃什么,你都给我找来吗?” 顾乘溪被她这一举动一震,有些忍不住冲动,轻咳了一声,道:“是,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找来。” “你给我做好不好?”秦苏云眼眸很是明亮。 “……”顾乘溪抬手碰碰她的鼻尖,“好,我给你做。你想吃什么?嗯?”他凑近她一些,便能嗅见她发间的洗发水香气。 他又哪里想得到,秦苏云凑他更近,脑袋一歪,靠在他肩颈里,目光透过长长的睫毛看他:“我想吃螃蟹。” “不行。”顾乘溪立刻否决,“你螃蟹过敏,不能吃。” 秦苏云“哦”了一声,仍抱着顾乘溪的脖子,靠在他怀里,也不说话。 顾乘溪失笑:“这么想吃螃蟹?” “嗯。”秦苏云的声音闷闷的。 顾乘溪抬手揉揉她的头发:“好,我去给你做螃蟹。” “真的?”原本蔫了一般的秦苏云突然精神起来,眼睛一亮,“不可以骗我的。” 顾乘溪搂了她的腰,起身,低头朝她笑:“有一道鲁菜叫赛螃蟹,用鱼肉和鸡蛋加调料炒制,味道就和蟹肉一样。” 秦苏云笑起来:“真的有螃蟹的味道吗?” “嗯,有。”顾乘溪扶开她,“我去给你做,等下不许不吃,好不好?” 秦苏云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顾乘溪鲜少下厨,顾家有专门做饭的阿姨和厨师,从来不需要他动手。与秦苏云在一起时,也多是在外面吃,即便自己做,也是秦苏云下厨。 顾乘溪忽而想,他从前待秦苏云真的不够好,她本就敏感而孤僻,脆弱且不安,他从前……总是让她感觉若即若离吧。 锅里的赛螃蟹刚开始炒,身后贴来一个人,伸开臂膀环绕他的腰。 顾乘溪无奈,关了火,转身去抱秦苏云:“怎么了?” “想抱你。”秦苏云倒是老实。 “不想吃螃蟹了?”顾乘溪笑她,见她点头,又说:“你这么抱着我,我没法做菜。去外面等我好不好?这里油烟大。” 秦苏云摇头:“我想陪着你。” “真是傻瓜。”顾乘溪想了想,“去看电视,你在这里,我容易分心,就炒得不好吃了。” “哦。”秦苏云似乎还是很在乎这道赛螃蟹的味道的,即便不情愿,还是转身回了客厅,竟真的按着顾乘溪说的,打开了电视。 没看多久,一条新闻播报传入了秦苏云耳中:“彤城盛远集团顾董事长的追悼会将于今日举行,这位年富有传奇色彩的年轻董事长因意外过世……” 秦苏云心头一颤,手里的遥控器滑落掉在了地上。 48活着的是秦苏云的丈夫 秦苏云来不及思考许多,奔入厨房里,跑过去抱住顾乘溪。 顾乘溪一怔,以为她只是撒娇,正好锅里的菜已经炒好,他笑了笑,盛起来,关了火,转头去回抱秦苏云:“做好了,去吃饭吧。” “你还活着是不是?”秦苏云仰头看他,一双手捧上他的脸颊,指尖顺着他脸上的轮廓抚摸下来,仿佛想确认他的模样。 顾乘溪很快就明白了。 他抓了她的手,放在掌心:“是,我还活着。” “可他们说你死了……”秦苏云落下泪水来,扑入他怀里抱着他的腰,“你不能死,我只有你了……” 顾乘溪心口发疼,他又何尝不是只有她了。 顾乘溪拥紧她,低头吻吻她的秀发:“死的是盛远集团的董事长,可秦苏云的丈夫还活着。小云,以后我都会陪着你,照顾你,再也没有人能够让我们分开。” 秦苏云把头埋进顾乘溪的胸膛里,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不许骗我的。” “嗯,我不骗你。”顾乘溪笑笑,“走吧,我们去吃饭。” * 顾乘溪来到南岛后,秦苏云的精神状况肉眼可见地好转起来。从前她总是闷在家里,最多坐在阳台上晒晒太阳,不愿出去,也不愿与外人接触。 现在便不同了,顾乘溪陪着她,她便喜欢出去,或是在小镇赶集的日子去逛逛集市,买些小东西,或是早晨傍晚沿着海滩看朝霞晚霞,或是在海边寻个地方捡些贝类、捉蟹摸虾。 她似乎变得越来越正常,即便记忆仍有些混乱,可情感却是真实与肯定的。 只是顾乘溪很苦恼,她总是与她索欢,叫他不知所措,一次次挑战他的自制力。 起初顾乘溪与她分房睡,可一到半夜,秦苏云便抱着枕头去找他,他哪里能拒绝。抱着她睡倒也不会令他焦灼难熬,可她总有意无意撩拨他,他本就爱她深沉,哪里受得了。 清晨,秦苏云醒得早,在顾乘溪怀里翻了个身,抱住他的脖子,脑袋在他胸口蹭。 顾乘溪还有些迷糊,朦朦胧胧问她:“醒了?” “嗯……”秦苏云又蹭了蹭,“乘溪,我们好久没做了。” “……”顾乘溪立刻就清醒了,抱了抱秦苏云,“这么想么?” 秦苏云不说话,仰起头,眼眸亮晶晶地看他。 顾乘溪哭笑不得,低头去攫取她的唇,很温暖,很诱人。 他翻过身去,将她压在身下,亲吻从清浅到灼热,从唇瓣到脖颈,贴着她的肌肤燃起热火。 秦苏云意识逐渐变得混沌,双目迷离,抱着顾乘溪的脑袋,恍惚想起从前一些片段。她想顾乘溪既然爱她,那么想起从前她该是开心的,可为何心口总是隐隐作疼…… 乘溪…… 秦苏云浑噩之间,顾乘溪已经停了动作,只是抱着她轻轻喘气。他还是无法在这种情况下与她做爱。 “苏云!苏云你起来了么?” 穆初晴的声音自楼下传来,随后是一串脚步声。秦苏云一惊喜,直起身子来:“初晴回来了!” 她匆匆下了床,也不换身衣服就往外跑。 “……”顾乘溪无奈,捡了她的衣服和鞋子追出去。 穆初晴许久未回,倒也不惊讶顾乘溪也在,仿佛已早已知晓。只是她瞧见秦苏云一头乱发,衣衫不整,又见顾乘溪从卧室追出来,脸色立刻就不好了。 “苏云,你怎么和他在一个房间?”穆初晴问。 秦苏云疑惑:“我想啊。不跟你说了,我去洗脸。” 秦苏云转了身走,穆初晴沉默了良久,看向顾乘溪:“她确实比几个月前好了很多。” “嗯,林医生已经开始减少药的剂量。”顾乘溪说道。 穆初晴“啧”了一声:“顾董事长不惜放一把火,让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葬身火海,就是为了苏云?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你这么一‘死’,失去顾家和盛远集团的荣华富贵,以后就要变成一个连真实身份都不能拥有的人了。” “诚如你所说,顾董事长已经死了。”顾乘溪笑了一声,“我唯一的身份就是苏云的丈夫,别无其它。” [男主也挺惨的啊 49我想要一个孩子 这个月的复诊结果还算不错,医生减了秦苏云的用药剂量,却又叫她去妇科做检查。 穆初晴一直陪着秦苏云,待她进了检查室,转头去质问顾乘溪:“苏云怀孕了?” “……”顾乘溪无语又恼怒地看了一眼穆初晴,“胡说八道什么?我不是禽兽,苏云这样的情况,我怎么可能……” “那医生让她去做妇科检查做什么?”穆初晴又问。 顾乘溪眉毛皱了一下:“她经期不调,不知是药物的影响还是其他的原因。”算来,秦苏云已有叁个月未来月经。 穆初晴沉默了片刻,与顾乘溪说:“顾乘溪,她真的还能回到从前那个健康、完整的秦苏云吗?就算治疗见了效果,她的心理疾病也会一辈子缠着她,还有她的身体……受了这些影响,是不是要一直吃药调理?” “……”顾乘溪没说话,他想她无论变成什么模样,他总会陪着她、照顾她,与她同甘共苦。 说话间,秦苏云已走了出来,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奔到顾乘溪身前,伸手抱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也不说话。 顾乘溪摸摸她的头,轻声安慰:“别怕,医生只是帮你检查身体。” 秦苏云仍旧埋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开了些药,叁人走出诊所,穆初晴指指她停在路边的车,问:“回去吗?坐我的车?” “不必了,多谢。附近有家蛋糕店,苏云爱吃甜食,我们先去看看。”顾乘溪说道。 穆初晴了然,看了一眼似乎在思考什么的秦苏云,笑起来:“苏云,晚上我给你做椰子鸡。” 秦苏云回过身来,开心地点头。 道路两侧的香樟树投下阴影,挡了炙热的阳光,秦苏云踩着地上的光斑,低着头,似乎有些闷。 “怎么了?不开心?”顾乘溪握了握她的手。 秦苏云抬头去看他:“医生说我的身体不好。以后……我们还能有孩子吗?” 顾乘溪的眼皮一跳,停下脚步来,低头看她,目光闪闪:“想要孩子?” “我想的。”她眸子里蕴了些水雾,“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亲人,我……我想要一个孩子。如果我有一个孩子,他就是我的亲人,我在这个世上就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你怎么会是孤零零一个人?”顾乘溪心疼得很,倾身过去抱她,“小云,我就是你的亲人,有我在,你不会是孤零零一个人。” “那不一样的。”秦苏云在她胸膛上蹭了蹭,“不一样的……” 她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同,只是直觉两者就是不同的。 顾乘溪知她心中脆弱,抱着她哄了一会儿,待她冷静下来,问:“去买蛋糕吃,好不好?” 秦苏云点点头。 蛋糕店上了不少新品,顾乘溪叫她挑,她看了看,笑笑:“随便吧,都可以的。” “怎么能随便?挑你喜欢吃的,嗯?”顾乘溪说。 秦苏云又去看了眼,摇头:“不用挑了吧,以前也是随便啊。” 这些“随便”的记忆根深蒂固,她记得她从前便是这样,什么都是“随便”,只要其他人开心便好,她能有什么要求呢。 “以前是以前。”顾乘溪拉了她在店里的位置上坐下,转身去将那些蛋糕一一买来,摆在秦苏云眼前。 秦苏云惊讶:“你买这么多做什么?” “让你都尝尝,尝过了,你就知道自己喜欢哪一种了。”顾乘溪拿了叉子,递给秦苏云,“试试?” 秦苏云犹疑:“你、你何必呢?不用这么麻烦的。” “苏云,现在你不必再为了讨好别人委曲求全了,知道吗?”顾乘溪抬起手去,抚上她的额角,“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就去要。” “那你呢?”秦苏云眼眸里染了些情绪,“我也不用讨好你吗?这样你还会喜欢我吗?” 顾乘溪凑过去,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不用。苏云,我喜欢你,是因为我本来就喜欢你。” 一直喜欢你。 50我真的很想要你 海岛四季气候并无太大区别,入冬后不似夏季炎热,夜晚凉爽易入眠。 浴室隐约传出水声,秦苏云还在洗澡,顾乘溪坐在卧室里,翻看她这段时间的病历记录。 来海岛一年有余,秦苏云的病情一直在好转,虽然进展不算快,可如今的她能够正常生活、正常与人交际,这已经很好了。只是她的性格和从前大不相同,有的事情还是记不得。医生也说不清其中的原因,推测大概她是在自我逃避,将那些令她不开心的事情都锁在记忆之下,这不是很好的现象,却也可以说是很好的事情。 至少她现在过得很开心。 顾乘溪有时会想,如果秦苏云没有被秦家领养,她会成长成怎样的一个人?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活泼、率真、直接…… 浴室传来一声惊叫,打断顾乘溪的思绪,他来不及想许多,奔过去推开门:“苏云,怎么了?” “有、有螳螂……” 秦苏云一身湿漉漉的,贴在角落的墙面上,惊惧地看向窗户的方向。 顾乘溪先看到的是一身赤裸的秦苏云,他脸颊微烫,转头拿了浴巾,走过去将她裹起来,这才看向那只螳螂。 好大一只螳螂。 顾乘溪很快将螳螂从窗户扔了出去,又拿起一方干净的毛巾,抬手给秦苏云擦头发。 “怎么连螳螂都怕的?”顾乘溪哭笑不得,“洗好了吗?洗好了去吹头发。” 秦苏云扁扁嘴:“那只螳螂太大了……”她抬眸,眼眸亮晶晶地看着顾乘溪。 顾乘溪正认真地为她擦头发,他靠她很近,属于他的气息早已将她包围,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的喉结。秦苏云情不自禁,抬起手去碰了碰他的喉结。 顾乘溪身子颤了一下,正在给她擦头发的手僵直片刻。 他继续擦头发,轻咳一声:“别闹。” 秦苏云哪里肯听他的,得寸进尺,踮起脚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她尚显潮湿的秀发略过他的胸膛、脖颈,水渍润湿了他的肌肤,也潮湿了他的心绪,他变得乱了,乱得像浴室里轻盈氤氲的水汽,像窗外的风。 顾乘溪伸手去抱住她,固定住她捣乱的小脑袋:“小云,别闹,嗯?” “你还是不愿意吗?”秦苏云讲得有些委屈,“你每天和我睡在一起,会抱我亲我,就是不肯和我做。是不是因为我的病?” “……”顾乘溪深吸一口气,“别乱想。” 秦苏云更委屈了,歪着头在他胸膛上蹭了蹭,那些头发丝更搅得他燥热难耐。 秦苏云又说:“我知道的,你觉得我病还没好,有的事情还是想不起来,觉得和我上床就是欺负我。可是乘溪……”她自他怀中抬起头来,眼眸水盈盈的,“我真的好想你,想要你……” 她话音一落,又踮起脚去吻他的唇。 顾乘溪没有避开,一只手掌向上,捧了她的后脑勺,倾身下去配合她,舌头先她一步推开她的牙关,加深了这个吻。 水汽萦绕,不知何时,他从被动变为了主动。 他也很想她,很想要她啊。 [啊啊啊我写的是肉文啊] 51久违的紧致和温暖(有h) 一切水到渠成。 秦苏云身上裹的浴巾在顾乘溪手里揉成团,很快被甩在地上,与仍然潮湿的地面混在一起。 顾乘溪将她紧拥在怀里,一双臂膀裹着她裸露的后背,舌尖在她牙面上肆虐。她似乎有些紧张,闭着眼睛,身子有些僵,也不知是冷的还是紧张的。 “去床上?”顾乘溪松了松,舔舔她的唇瓣。 秦苏云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下一瞬便被顾乘溪横抱起往卧室里奔。 “头发……”顾乘溪压下去时稍不注意,胳膊肘压了她的长发,她皱起眉头,挂着他的脖子,委屈。 顾乘溪赶紧起来些,沉着声音问:“先去吹头发好不好?” “不要……”秦苏云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放,“停下来你又不肯了。” 顾乘溪失笑,凑过去亲她的唇:“乱讲什么。” 他没再停下来。 已经很久没做了,可他记得她身体上的每一处敏感之处,记得他亲她、摸她、揉她时她会有的反应。 就像从前那样,他的掌心抚摸她的后背、腰间、大腿,复而摸上她的后背,绕到胸前揉她的雪峰。 他刻意放轻了力道,害怕弄疼她。 秦苏云在她的调弄下哼哼了两声,顾乘溪低低地笑:“哼什么?舌头伸过来。” 她总是喜欢逃。 秦苏云胆子大起来,舌头伸过去挑逗他的舌头,自然引得顾乘溪更为激烈的攻入。 温柔又强势的前戏搅得秦苏云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她下巴搁在顾乘溪的肩膀上,娇喘连连。 “怎么了?”顾乘溪吻她的眼睛,手指不忘继续调弄,贴着她的大腿内侧一路向上,抵至她的穴间,指尖贴着她的阴蒂蹭了又磨。 “嗯……”秦苏云呻吟出声来,低下头去咬了他的肩膀一口。 顾乘溪轻笑一声,抬起身子来,开始解身上的衬衣。 秦苏云有些等不及,也抬起身子去,伸手去扯他的扣子,她鲜少干这种事,手不是很灵活,一急,反倒解不开了。 “我来。”顾乘溪不禁失笑,凑过去吻吻她,“这么急?” 秦苏云又哼了两声,在他的亲吻中混混沌沌的,再反应过来时,他已赤裸了半身,低头在她的雪峰上啃咬,这感觉熟悉而陌生,她浑身发烫,难受得想蜷起身子,却被顾乘溪压制没法动弹,一双脚滑着床单,脚趾头不自觉地弯起来。 顾乘溪在她两团雪白上吞吐够了,舌尖一路舔上脖子,手又伸到她穴间探了探:“小云,你好湿。” “你、你快点……混蛋。”秦苏云抓着他的肩膀,眼睛湿湿的,都要哭出声来了。 顾乘溪故意逗她:“快点做什么?嗯?” “……”秦苏云抬手打在他胸膛上,力道轻得很。 顾乘溪也受不了了,他又吻了她一会儿,讲她的身子翻过去,附身下去贴在她后背上,扯下自己的底裤,炙热的肉棒贴了过去。 “不!不要!不要!”秦苏云不知为何突然哭出声来,甚至扭动身子挣扎起来。 顾乘溪见她情况不对,忍住插进去的冲动,抱住她哄:“好,好……怎么了?不舒服吗?” 秦苏云抽泣两声,可怜兮兮地说:“不要从后面好不好?” “不喜欢从后面?”顾乘溪心中一颤,他想起从前许多次欢爱,他最喜欢的便是后入,可那时,她从来没拒绝过,也从未说过不喜欢。 是了,她总是讨好所有人,讨好他,又怎么会说自己不喜欢? 顾乘溪心疼,吻吻她的脸颊:“好,不从后面进去,好不好?” 秦苏云啜泣片刻,翻过身来抱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唇。两人很快便又沉浸入情欲之中,方才燃起的欲火没有减退半分,倒是更盛了。 她穴下已是泥泞万分,流淌出来的汁液打湿床单,可顾乘溪的阳器贯入之时,她还是疼了,痛吟出声音来,紧抱住男人的身子,指甲要嵌入他的肌肤中了。 “很疼吗?我慢一点,别怕。”顾乘溪哄着她,缓缓动了几下。 她太紧了,太久没做,甬道里更是紧涩难行,即便前戏做足,她汁液丰盛,可进出的摩擦仍叫她隐隐发疼。 顾乘溪动得很轻,很柔,已是极力在克制肆意驰骋的冲动。进出了好一会儿,肉棒与甬道相融,又淌出些粘稠的蜜液来,润湿了两人相合的地方,缓解她的疼。 顾乘溪吻着她问:“好些了吗?” 秦苏云小声抽泣,点头:“乘溪,我好难受……你、你快点好不好?” “……”顾乘溪额上沁出一层汗水,他何尝不难受,要不是顾及她的生理感受,早就不管不顾地肏起来了。 他低头去吻她的胸,吻得她又放松许多,穴道已然适应他的入侵,最初的疼转成了欲求更多的酥爽。她被颠得整个人仿佛飘了起来,呻吟声在他律动的节奏里破碎不堪,顾乘溪直到她已然适应,箍了她的腰,大力挺动起来,快速的摩擦加深了快感,秦苏云抓住他的胳膊,呻吟声不可控制地大了起来。 这样紧致温暖的感觉太久没有体验到了,下身的阳具 被这感觉包围着,一阵阵酥麻如电流一般窜过身子。太久没做,顾乘溪仿佛回到初夜时般,也没能坚持太久,又迅速挺动一轮后,在最后的时刻拔出来,龟头一颤,将精液尽数射在她的大腿上。 “乘溪……” 秦苏云整个身子被抽空了一样,蜷起身子缩到顾乘溪怀里,眼睛仍是湿湿的。 “还好吗?”顾乘溪将她抱进怀里,一手抽了些床头的纸巾过来,为她擦拭下身,“再去洗一洗?” 秦苏云摇头:“不想动。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好。”顾乘溪吻吻她的额头,“快睡吧。” 52你不能和她在一起 大概这场欢爱让秦苏云筋疲力竭了,她睡得可真沉,顾乘溪拿着吹风机帮她吹干了头发,她仍是未醒。顾乘溪哭笑不得,方才也不知是谁一脸欲求不满的模样,现在倒是呼呼大睡起来。 他低头吻吻她的额头,一席薄被刚覆上,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当年那场车祸重伤了顾乘溪,也重伤了当时为顾乘溪开车的赵明。赵明死里逃生,却瘸了一条腿,顾乘溪出国治疗,公司实权都不在他手上,无法顾及赵明,董事会便以赵明无法胜任工作为由,将他辞退。盛远集团在彤城只手遮天,赵明哪有讨公道的地方。 顾乘溪回彤城后,暗暗找到赵明。那时顾乘溪身边无一人可用,如果没有赵明和穆初晴的帮忙,他比不可能让秦苏云离开,更不可能金蝉脱壳,用那场大火假死离开彤城。 可顾乘溪仍有一事始终放不下。 赵明一见顾乘溪,笑起来:“一年多没见,顾总你比从前更容光焕发了。” “我早不是顾总了。”顾乘溪说道,“劳烦你,特地来海岛一趟。” “这件事必须要当面说。”赵明手里拿了一个文件袋,却还不肯交给顾乘溪,“但你真的……非知道不可?” 顾乘溪心有预感,或许真相会掀起惊涛骇浪,或许不知道更好,可是…… “我妈几次叁番想要苏云的命,我不信她只是因为不同意我和苏云在一起,就非要苏云死。如果不查清楚,即便苏云离开了彤城,也不能确保今后能够平安活着。” 如今顾乘溪已没有了任何权势,如果楚萱再出手,连他自己都不知能不能再带秦苏云死里逃生。 赵明了然,将手里的文件袋递给顾乘溪:“你猜的不错,秦小姐中学遭遇的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是有人蓄意谋杀。叁年前我们遭遇的车祸,也不是意外。你记得吗?那天你安排我开那辆车到婚纱店接秦小姐去试戒指,开到半路你改了主意,让我先返回去载你去拿戒指,对方大概是误以为那辆车上坐的是秦小姐。他们想杀的是秦小姐,不是你。” “……”顾乘溪脸色发白,他低下头去,打开文件袋,取出里面的纸张来。 “时间太久远了,只能零零散散找到这些东西,但也够了。”赵明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我怕你受不了这个结果。” 一张张纸在顾乘溪手中被揉成团,而后他摊开来,问赵明拿了打火机,一张张地,将它们燃烧成灰烬。 火苗燃尽的最后时刻,映在顾乘溪墨色的眸中,翻滚滔天巨浪,它们在深不见底的心灵深处翻滚他的心思意念,将他的五脏六腑啃食,疼痛却无法宣泄,无法接受又不得不接受。 “这些,就当你我都没有看到过。”顾乘溪的语气很平,平得就像静夜的海,没有一丝波澜。 赵明满脸震惊,缓了一会儿才说出话来:“顾乘溪,你……你怎么可能当作没看到过?你和秦小姐不能在一起,你们不能在一起的,你们是……” “那又怎样?”顾乘溪垂于身侧的双手已然握成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嵌出血丝来,“这不一定是真的,不过都是些没有证实的捕风捉影。” “想查证是不是真的并不是很难的事情,只要你和秦小姐……” 赵明的话还没说完,再一次被顾乘溪打断:“就算是真的又能怎样?已经回不了头了。” 顾乘溪将打火机还给赵明:“辛苦你奔波这么久,要在海岛住几天吗?让我尽地主之谊。” “不,不了。”赵明仍不敢相信顾乘溪竟这样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我明早就回彤城,在这里留久了,恐怕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顾乘溪点头:“好。” 53往后余生该如何对待她 顾乘溪远没有赵明所看到的那样波澜不惊。 沿着海滩来回走,走了一整夜,仿佛想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天微微亮时,顾乘溪回了家。 推开卧室的门,秦苏云仍在沉睡,只是换了个睡姿,被子滑下来许多,露出半截身子。顾乘溪笑了笑,走过去为她盖好被子。秦苏云似乎有所感觉,翻了个身,抬手便抱上他的脖子,迷迷糊糊地喊了声“乘溪”。 “……”顾乘溪顿了顿,低头去吻她的额头,“再睡会儿。” 秦苏云大概是没有睡醒的,嘟囔了两声,呼吸渐沉。顾乘溪拿开她挂在他脖子上的双手,放回被子里,为她掖好被子,转身出了卧室。 书房的灯亮起,顾乘溪坐于案前,手里翻开相册,那里面都是秦苏云的照片,各个年龄阶段的,有他光明正大拍的,也有他悄悄从她学生证件上撕下来的。 顾乘溪想起从前的许多事情,想起第一次见她的那天下了场雨,雨后天边出现一道彩虹。想起她第一次与他独处,局促而害羞地不敢正眼看他。想起他总要观察许多次,才能猜出她喜欢的水果、喜欢的颜色、喜欢的天气、喜欢的课程、喜欢的电影…… 他已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只记得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已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他的心思总是不可控制地去想她念她。 那天天气晴好,秦苏云与秦凌薇带了暑假作业来顾家请教他,秦凌薇很快便耐不住性子,随楚萱去房间里试新衣裳,秦苏云埋头做作业,写了许久便困倦得趴在桌面上睡觉。那时顾乘溪大概是着了魔,坐到秦苏云身侧,侧头趴在桌面上,与她那样近。他情不自禁,抬起手去拨了拨她长长的睫毛。 她的睫毛可真长啊。 也就是那一次,让楚萱看到了顾乘溪的真心。 自那时起,秦苏云便成为了楚萱的眼中钉。 从前顾乘溪想,或许他对秦苏云的爱慕,便是她一生不幸的源头。如果他不曾喜欢她,不曾表露出对她的心意,或许母亲便不会那样针对秦苏云。 但现在看来,母亲对她近乎疯癫的针对,原来另有缘由。 楚萱容不下秦苏云在这世上,秦苏云是顾家的污点,是顾家为人不齿的一段过往,不彻底除去这个污点,顾家和盛远集团总会觉得那是个不定时的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对他们造成致命打击。 顾乘溪的生父顾忱与楚萱是家族联姻,顾忱对楚萱没有多少感情,连顾乘溪的出生都只是为了“家族”任务。二十六年前,顾忱偶遇苏菱,一见钟情。可苏菱那时已经结婚,夫妻恩爱,家庭美满。顾忱使了些手段让苏菱的丈夫惹上人命官司,迫使苏菱前去恳求他帮忙,趁人之危强暴了苏菱。 那之后,苏菱的丈夫在看守所被顾忱安排“意外”身亡,苏菱却因那次强暴怀上顾忱的孩子。顾忱不许她打掉孩子,将她囚禁起来,苏菱整个人都疯掉了,生下孩子后,跳楼自杀身亡。 秦家从孤儿院领养秦苏云,不是巧合,是顾忱早有的安排。 只是那时顾忱怎会想到,他还未来得及挑明秦苏云的身世,便因意外去世了。 他又怎会想到,他的一双儿女竟会相爱。 顾乘溪合上相册,抱头,咬着牙根,似乎每一缕头发都是疼的。 他鲜少流泪,此时落下不少眼泪来。 秦苏云是他同父异母的亲生妹妹。 他爱上了自己的妹妹,同她交往,同她拥抱,同她亲吻,同她上床…… 还同她结婚。 他的亲生妹妹,成了他的妻子。 往后余生,他要如何面对这一事实?要如何面对她? 54他不敢去验证与她的关系 钱不是用不完的,不工作便会坐吃山空。 顾乘溪脱离了顾家,他那些资产是带不出来的,当初虽然带过来一大笔钱,可迟早会有花完的一天。穆初晴能给他们提供住处已是仁至义尽,顾乘溪也不可能厚着脸皮让穆初晴“资助”他与秦苏云的生活开支,秦苏云是他的妻子,他有责任照顾她、让她生活无忧。 所以顾乘溪必须要工作。 海岛地方小,工作机会少,无论哪种工作对顾乘溪而言都是屈才。秦苏云精神状况好一些的时候,顾乘溪在海岛最大的一家海鲜酒楼找了份工作,起初负责进货,干了两个月得了老板的赏识,老板本想邀他一同经营酒楼,顾乘溪没答应,他如今是“死亡”的状态,不能过于招摇,还是要低调些,做些幕后的工作。 只是一工作便忙碌,陪伴秦苏云的时间也少了许多。 秦苏云总是会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披着月光等他回家,一见他的身影,就迫不及待奔下楼去迎他。 连不常在海岛的穆初晴都看出来了,秦苏云比从前更加依赖他了。 又是一日归来,今天酒楼生意好,下班时间比平时晚了些。顾乘溪以为秦苏云早已睡下,她一向早睡的。哪知走到楼下,便又看见那个身影朝他本来。 “你回来啦?”秦苏云抱着他的腰,靠在他胸膛里,嗅了嗅,“怎么都是虾子的味道?今天运了很多虾吗?” 顾乘溪揉揉她的头发:“嗯,今天定虾的客人多。怎么现在还不睡?” “想等你。”秦苏云抬起头来看他,“你不喜欢我等你吗?” “不是。”顾乘溪搂了她往楼上走,“但是太晚了,你早该休息的。” 秦苏云不回话,安静地跟着顾乘溪回了屋里,拉住他的手:“你饿不饿?我今天做了鱼饼,给你留了的。” 顾乘溪点头:“好。” 他看着她进厨房去热吃食,轻轻叹了口气。 顾乘溪晓得秦苏云为何“献殷勤”。这些天来一直是这样,讨好他……而后撩拨他。 一次次考验他的自制力。 自那次见过赵明后,顾乘溪便没再与秦苏云上过床。他知道有的事情已成既定事实,秦苏云已经是他的女人,也已经与他结婚,他们既有夫妻之名,也有合体之实。 可他没法在知晓秦苏云与他的血缘关系后,仍毫无芥蒂地与她做爱。即便他的意志再强大,也没法顷刻便突破人类社会长久以来已固的伦理道德,没办法坦然地与自己的妹妹赤裸相对、共赴云雨。 “乘溪?”秦苏云已热好了东西,摆到顾乘溪面前,见他发呆,抬手挥了挥。 顾乘溪回过神来,笑笑:“想工作上的事情,走了神。”他低头去吃了口鱼饼,“嗯,很好吃,手艺有进步。” 秦苏云开心起来,凑近一些,目光灼灼看着顾乘溪:“今晚你会陪我睡吗?” “……”顾乘溪咽下一口鱼饼,抬头,“我还要忙些事情,你先睡,等会我去陪你,好不好?” 秦苏云有些失落,她先去睡,那肯定会睡着的…… 她“哦”了一声,又听见顾乘溪突然问她:“苏云,你想不想去找份工作?” 秦苏云一怔,想了片刻问:“你想让我去工作吗?” “我是在问你想不想。”顾乘溪认真说道,“小云,我说过的,你不必讨好任何人,包括我,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你有你自己的人生,有你自己的长处,可以自立于世,不需要想着靠别人的庇护来生存,你自己就可以生活得很好的。” “什么叫……我有我自己的人生?”秦苏云声音里带了些委屈,“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吗?” 顾乘溪一颤,放下筷子去拥抱她:“我不是这个意思。苏云,我只是不愿你浪费自己的时光。如果你不想,那就不去,好不好?” “我考虑几天。”秦苏云埋了脸在他怀里,大概是情绪不太好了。 顾乘溪摸摸她的头,有根秀发落下来搭在他衣袖上,他眸光闪了闪。 赵明说得很对,想验证他与秦苏云的关系,并不是那么难的事情。只要这一根头发丝…… 可他不敢。 他是那样地害怕看到那个铁证如山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