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庄园,后堂。
朱嘉氏板着脸,听刘管家和朱万简汇报去接朱浩被拒的情况。
先由刘管家说。
听罢,朱嘉氏脸上未做任何表示,朱万简咬牙切齿道:“你听听那小子说了什么?他都不想对朱家尽孝!这么狼子野心的孩子,最好弄死喂狗!”
朱嘉氏冷笑不已:“他说得没错啊,朱家对他如何,你这个伯父对他如何便可见一斑,你都要弄死他了,还想让他对你有长辈的恩情不成?”
朱万简一怔。
他先看了眼刘管家,此时刘管家脸色灰白,双目无神,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没有掺和任何意见。
“娘,你这叫什么话?我就是吓唬吓唬他罢了……他是我三弟的儿子,是我亲侄子,我这是怒其不争,恨其不孝,完全是刀子嘴豆腐心,怎会真的为难他?”
朱万简转而一脸委屈地望着自己的老娘,好像别人都误会了他一样。
朱嘉氏道:“这话你怎么不当着他的面说?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何用?在三房母子面前,你是能把话说有多狠就说多狠,说什么打死了带具尸体回来都行,好像我朱家人都是豺狼虎豹一般,就这样他还敢来?”
朱万简本想装委屈,听到这话差点儿原地蹦起来:“说来说去都怪我咯?说得好像今天我不去,人就能接回来一般,那干嘛还要找我?我狠话都放出去了,他就算是恨朱家,难道我们就拿他没办法?
“把人弄回来还不容易,庄子那么多佃农,随便就能叫上百十号人,不够的话去兄长那儿借调一些锦衣卫,那小子找来的护院还敢公然跟官府作对不成?”
朱嘉氏见到儿子这模样,恨得牙痒痒。
“刘管家,你跟这不肖子说说,如今是何局势!”朱嘉氏不想跟儿子多废话,把解释的任务交给刘管家。
刘管家正色道:“三夫人和浩少爷违抗老夫人命令,不算什么,我们确实可以用强。但问题是王府派了典仗前去相送,其实是想借此警告朱家,对于朱家接下来可能要做的事情,王府早有察觉。
“姑且不论之前朱家跟王府达成的协议,公然违背有何后果,仅就当前而言,朱家强行把三夫人一家给接回来庄子……王府定不会再收留浩少爷,之前一切谋划都将是徒劳。”
朱万简道:“你这话的意思,是要袖手不管了?这口恶气怎么出?”
“二老爷,出不出气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夫人交待浩少爷要做的事……”刘管家语气很谦卑。
朱万简又望向朱嘉氏:“那……娘要我接那小子回来,到底要干嘛?我大哥他回安陆这么长时间,怎一天都没在庄子里住过?他到底是身不由己,还是根本就不想回来?”
刘管家道:“老夫人,您看……现在您是亲自往城里走一趟,还是另想他策?”
朱嘉氏不想理会没脑子的儿子,叹道:“此时进城,难道王府就不知情?这步棋看来走不下去了……说来也奇怪,王府为何要一直回护这小子,将他直接赶走不就得了?先前有传言,说王府中有个孩子火场救人,莫不就是他?”
朱万简有一种被人无视的感觉,心中不忿,自然要刷存在感:“小浩子那贪生怕死的样,还火场救人?”
“老夫人,大老爷那边……?”
刘管家再作请示。
朱嘉氏呼吸变得粗重:“本以为能省则省,现在看来省不得,还是要花钱在京师打点,定要让老大在安陆落地生根……事既难成,三房那边,先由着他们乱来,等事情平息后一并算总账!”
……
……
朱嘉氏终归没有进城找朱娘母子。
这也在朱浩的预料中,毕竟老太太有心机又懂谋略,能看清楚形势,王府都摆明告诉朱家,你们的行动我们早有防备,这时候如果不知收敛,还非要乱来,那就是说要彻底撕破脸咯?
你孙子若还在王府读书,总归细水长流给了朱家和解的机会,可若是你公然违背之前的承诺,那王府只能把你孙子赶出王府,然后大家各凭本事全力针对,看看谁倒霉。
朱浩对此很自信,所以可以安然在家度过两天假期。
朱娘和李姨娘则忧心忡忡。
这两天时间,李姨娘一直在嘀咕:“若朱家兴师动众来抢人的话,也不知于三带来的人管不管用?要是咱被朱家人抓回来,恐怕会暗无天日吧?”
朱浩笑着宽慰:“姨娘,朱家毕竟是本家,又不是黑牢,就算他们不讲理也不能把我们当奴隶对待吧?如果限制我们人身自由,或是体罚,我们完全可以去衙门告他们。”
朱娘皱眉:“小浩,你说话怎如此天真呢?去衙门告官?那可是你本家,告得了吗?就算你真这么做,那你以后还如何在这世间立足?没有孝义之人,寸步难行啊!”
朱浩心中感慨。
女人迂腐起来,真是无可救药。
孝义确实很重要,但跟权势比起来,就什么都不是了!如今的情况是兴王府和县衙都站在自己一边,对于孝义如何认定,朱家能掌握话语权吗?别最后被摁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能说这时代对女人的桎梏太深,让她们觉得离开男方家族就活不成,但其实现在吃喝用度完全不靠朱家,单就只是为了他这个朱家子孙的孝义名声,就要任由人摆布,那才是蠢到没边了。
……
……
这两天时间,朱浩出门全都前呼后拥,俨然哪个官家子弟出游。
朱浩代表朱娘前去谈生意。
苏熙贵不在安陆,但他派来的掌柜却已多番催促朱浩供货。
“马掌柜,近来安陆地面不太平啊。”
朱浩对新来的马掌柜很是敷衍。
马掌柜相对之前几个掌柜年轻一些,做事雷厉风行,提前得到苏熙贵关照,一定要以朱浩的需求为准,不能跟朱浩唱反调。
马掌柜道:“湖广布政使司衙门已上报朝廷,将安排本省都司,派兵到安陆剿匪,如今江面上盗匪已少了很多,只走水路的话……一切都没问题。”
“光水路太平怎么行?我这边由陆路供应的材料还是过不来。”
朱浩总有供不上货的理由。
这下可把马掌柜急坏了。
之前是怎么都见不到人,现在见到人了,还这么推诿敷衍,之前从未见过跟苏熙贵做生意会如此不给面子的,居然还是个熊孩子?
家里没大人吗?
会不会说话?
“朱大少,银子早就运来了,您要是哪种材料不够,知会一声,我们东家自会给您安排妥当,可不能这样不管不顾……您要是再回兴王府,几时能见到?说什么也要在你回王府读书前,先供一批货……”
马掌柜最后就差跪在朱浩面前哀求了。
面子不重要,总之要把苏熙贵交待的差事完成,就是大功一件,连苏熙贵都要巴结的人物,自己就算服软也不丢人。
“那这两天我尽量赶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可能要等个七八天到十天的样子……”
“行,行!”
对马掌柜来说,只要货能供应上,就算迟一些都可以。
至于之前签订的契约,现在全看朱浩心情。
谁让朱浩提供的货物天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不管是银镜还是眼镜,别说卖了,就算送礼都不够,这种好东西眼下想在市面上见到?
别说十五两银子一副,就算开出一千两的高价……你也没地方买去!
……
……
朱浩从商馆出来。
身后跟着马掌柜的人,抬了几口大箱子,看样子很沉。
朱浩向于三吩咐:“让人把箱子装车,大摇大摆招摇过市,如果有人问你就说是朱家三夫人经营工坊赚来的,还说要用这钱买房子买地!”
于三一脸懵逼:“浩哥儿,您没说错吧?不是说没货供给吗?怎么一上来就给银子?”
“预付款懂不懂?没钱我怎么进材料加工成品?马掌柜,没问题吧?”
朱浩表现得异常强势。
马掌柜第一次接触朱浩,心中纳闷儿:“东家不是发了疯吧?非要跟这种势力小人做买卖?就算他的货真的是天下绝无仅有,可这窝囊气……谁受得了?”
“没问题,您只管带走,按时把货供应上便可。”马掌柜心中腹诽,却没资格跟朱浩叫板,还得一脸赔笑相送。
朱浩点点头,让于三把银箱装车,在围观群众啧啧称奇中,朱浩跳上马车,押送银箱往自家走。
于三看周围围观群众眼神不对,有人指指点点,有人交头接耳,当即小声提醒:“浩哥儿,咱这样做是不是太过高调?赚了钱,应该小心些才是,这样很容易被心怀歹意之人盯上,再说最近安陆地面可不太平。”
朱浩道:“以往赚的都是小钱,当然要低调,可如今赚了大钱还低调,岂不成了锦衣夜行?如此还有什么意思?回头咱就在安陆买一座大宅搬进去,雇佣百八十个护院,看谁敢明目张胆来抢!”
“百八十个?”
于三对朱浩的大手笔目瞪口呆。
朱浩坐在马车上,翘着二郎腿,一副“我是朱大少我怕谁”的纨绔架势:“人少了,既不能对付贼人,又不能对付本家的恶人……就算找二百个人来,一人每月开五钱银子,一个月也才一百两,小爷完全付得起!”
这下于三不仅目瞪口呆,甚至人生观都要颠覆了。
每月一百两……
二百个护院?
乖乖。
“对了小三哥,到时你就是护院领班,我给你加工钱,保你满意!”朱浩笑嘻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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