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松翠柏,层层掩映,一座不太大的寺庙映入眼帘,正逢中午时分,有钟磬之声传出,悠扬悦耳。
“没想到啊,这蛮夷之地,也有佛寺?”平安随口问道。
“莲开朵朵,何处无净土!”戚安国宝相庄严道。
平安大摇其头,“我看未必,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没准是藏污纳垢之所。”
“你怎么能诋毁佛法呢?”戚安国的眼睛立起来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王氏近些年沉迷念经礼佛,连带着戚安国都受了影响。
“安国哥,我也就是说说,你可是要继承戚家祖业的,到时候杀人如麻,血染征裙,我看你还当什么善男信女!”
戚安国嗫嚅了半天,找不出什么词儿,只能无奈道:“修不成菩萨,还不许我仰慕啊?”
倒是猴子,突然指着一处树荫,哈哈大笑,“快看,仰慕的来了!”
顺着猴子的手指,只见一个穿着大约是僧袍的人,手里牵着一个女子,说说笑笑,甜甜蜜蜜走了过来,看到三个快惊掉下巴的少年,还呲着牙,得意一笑。
他们过去了许久,平安三个才缓过来。
“光天化日,这个花和尚也太大胆了吧!”猴子惊呼道。
平安摇摇头,“不是大胆,是见怪不怪了,你们看看吧!”
抬头看去,又有好几个和尚,都牵着女人,还有一个家伙抱着个几岁的孩子,有说有笑的(不是胡编啊,日本的僧人的确能娶妻生子的,他们的戒律等于零)。
“平安,我看这个地方有点妖,咱们还是别乱逛了。”
平安难得不拧巴了,“赶快去通知织田信长,就说我只等他三天,不来就让他后悔一辈子!”
三个少年立刻回到了下榻的管驿,他们刚刚目睹的那一座寺庙,京都著名的寺庙——本能寺。
限期三天,到了第二天,就有人回来报告,说是织田信长到了。
平安带着戚安国和猴子迎了出来,只见从外面走进来一位,看了一眼,他们仨个就笑喷了。
这位光着脑门,中间剃光了,在脑瓜顶梳了一个枣核大的团,两条眉毛又黑又重,仔细看去,才知道敢情是把原来的眉毛剃了,重新涂上的。脸上还擦着一层傻白的水粉,红色上衣,绫罗外褂,下半身是虎皮马裤……这什么打扮啊,分明是前门外耍猴的。戚安国那么严肃,见到了他,都绷不住,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陪伴在这位“花蝴蝶”周围的人看到平安三个如此放肆,怒气冲冲,就要拔刀动手。
这时候馆驿周围,也有几十名保护平安的卫士,瞬间都做好了准备。
倒是“花蝴蝶”不那么在乎,走到了平安的面前,让手下的通译询问他们。
“为什么发笑,本人很可笑吗?”
平安有些吃惊,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说道:“对不起,我失礼了。”
织田信长听完,微微点头,“远道而来的朋友,愿意请我喝杯酒吗?”
“酒当然有,就怕你喝不惯。”
“不,我很想尝尝来自中原的美酒。”
平安伸手,把织田信长让进了客厅,平安是不会跪在榻榻米上的,他只是随意地坐下,猴子去搬了一坛子酒过来,给织田信长倒了一碗。
织田信长的眼睛一亮,“清冽醇香,是好酒!”
他举起酒碗,仰起头,一饮而尽。
酒喝到了肚子里,突然他的脸变得通红,好像被火烧了,水粉也遮不住了,脸都紫了,摇摇晃晃站起来,走了没几十步,又栽倒在地。
他手下的人下了一大跳,还以为给下了毒呢,叽里咕噜,大吵大嚷,还要杀人复仇。
“叫唤什么,人喝多了还不明白啊,送回去灌点醒酒汤就好了!”
这帮人凑到了织田信长的身边,一听他果然满嘴酒话,气一下子都泄了,赶快把人抬回去吧!
“这点酒量,未免也太差了!”平安摇头大叹,猴子不好意思道:“平安,好像倒错了,给他喝的是酒精!”
平安眼前一黑,差点吓趴下。
开什么玩笑,酒精喝多了是要命的,织田信长好几万的手下呢,万一发了疯,咱们可就完蛋了。
猴子苦着脸道:“我错了,咱们跑吧!”
跑!
平安劈手抢过了酒坛子,沾了一点,放在嘴边尝了尝,挺辣的,不过没那么冲。
“兴许没事,这坛子没密封好,不是那么纯。”
戚安国也尝了尝,最多比老白干烈一些,祈祷吧,“花蝴蝶”能熬过去。
又过了一天,这回又有人前来拜访,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很帅气的中年人,带着方巾,穿着儒衫,文质彬彬的。
一见面就十分兴奋,旁边的通译翻译着他的话。
“大明的美酒名不虚传,美酒就像是美人,需要英雄,才能品出味道。”
平安总算认出来了,敢情这家伙就是昨天的“花蝴蝶”,换了身衣服,果然人模狗样了。
“您就是织田信长阁下?”
“没错,我很好奇,你们的北洋公司是干什么的?我只听说你们大明有东缉事厂!
“我们和死太监没有一毛钱关系!”猴子迫不及待道。
“太监,什么是太监?”织田信长又好奇道。
平安这才猛地想起,原来倭国没有太监,随口简单说了一下。
织田信长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这是个不错的办法,可以保证血脉纯正,很不错,多谢你们!”
见他大礼参拜,平安心里咯噔一声,怕是倭国从今往后要多一个新兴职业了。
“所谓的北洋公司,就是一家无所不能,专门替别人排忧解难的公司,我们此来,也是为了解决阁下的难题。”
“什么都能解决?这话太大了吧?”
“一点都不大。”平安换了个舒服的姿态,将两只脚伸开,得意笑道:“我们有钱,有人,有粮食,有武器,有船只,要什么有什么。”
织田信长也不是白痴,实际上自从朝鲜送来了四百个左耳,他就知道了,从最初的愤怒,到了最后,只能无奈接受。
朝鲜没有本事斩杀那么多倭国武士,实际上死的人多是毛利藩的人。
他们听说明人占据了济州岛,在那里开辟商港,交易货物,毛利家就动了贪心,他们没有把朝鲜放在眼里,对于明军的偏师也不怎么在乎,故此出兵抢掠,哪知道踢了铁板,损兵折将,心疼坏了。
此时的毛利家参与到了围攻织田信长的行列,在得知是毛利家死的人,织田信长反而有些喜悦,至少自己肩头的压力轻了很多。
“你们愿意帮助我?”
“只要你出得起价钱。”
“要多少钱?”
“很多,不过绝对物超所值!”
唐平安笑嘻嘻摆手,叫过来戚安国,小戚拉着织田信长,到了外面,很快传来了几声闷响,等到再度回来,织田的脸色白了,不用抹粉,就变得很白很白。
织田信长财力雄厚,极为重视火器,倭国的火器发展很晚,差不多在三十年前,一个葡萄牙人漂流到了种子岛,才给倭国带来了火铳,用倭国话叫做铁炮。
在东南抗倭的初期,明军吃了不少的亏,后来明军仿制出了鸟铳,甚至比铁炮还厉害,戚家军经常在对轰之中,打得倭寇遍地找牙。
后来明军的火器不断革新,进步飞速,眼下织田信长部下装备的铁炮,有效射程只有五十步,而明军的火铳能达到八十步到一百步,而且还不需要火绳。
一倍的射程,一倍的射速,假如两支人数相等的明军和倭**队相遇,很有可能,倭国的军队连明军的边儿都碰不到,就被屠杀一空。
“多少,你们又多少这种火铳,我都要了,通通都要了!”
织田信长充满了垂涎,神经兮兮地叫道。
“织田阁下,这种火铳,我有几万杆,你觉得自己能买的下来吗?”
“怎么会那么多?”
织田信长失声惊呼,他虽然重视火铳,可是拼了老命,手下也只有三千人装备火铳,要知道一条火铳需要钢铁,需要工匠,锻造起来非常麻烦,耗资无数,不用问价钱,几万杆火铳,也不是他能买得起的。
“大明富有四海,国势强盛,能人辈出,我们有上百万的大军,十几万的工匠,造火铳就跟喝凉水一样容易。”
唐平安放肆地吹着牛皮,“织田信长阁下,我知道你四面受敌,非常危险,我可以用非常优惠的价格,提供给你五千杆火铳。”
“当真?”
“那是自然,每一杆二百两银子,配送火药十斤,划算吧?”
戚安国闷哼了一声,新的火铳成本也不过七八两银子,这些用过的二手货,五两银子就不少了,唐平安愣是给加了四十倍,他们唐家人祖传都是干屠夫的,专门宰人不商量啊!
织田信长低头算了算,五千杆火铳,就要一百万两银子。
真贵,不过转念一想,要是能有五千杆那么犀利的火铳,自己的困局顷刻就解决了,武田家族再厉害,也架不住自己的大军!
“我需要火铳,不过暂时我拿不出那么多的钱。”
唐平安呵呵一笑,“织田信长阁下,其实您一个子也不用付,只要签了我的这份约书,武器我双手奉上,而且还可以出兵帮你打仗。”
织田信长接过来,一看就愣住了,第一条赫然就是开阜通商,第二条是协商关税,第三条,准许设立钱庄、银行,第四……(未完待续。)